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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图】象牙宫/Ch.1

作者 : 沉默之苔

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明日方舟 阿尔图罗 , 送葬人 , 塑心

标签 葬图

状态 连载中

147 1 2024-6-2 22:45
导读
Warning:1984AU,少部分设定来自《我们》
本文与现实中任何人物、团体、事件等完全无关,请勿代入!
Chapter1

“在那之后,费德里科洞见她的漆黑,回忆起她的泪水。”

  淡蓝色的雨水从窗户半开的缝隙飘进楣栏,沉默漫溢在这狭小的筒楼房间里。钟敲了四下,凌晨的街道上没有月亮的影子,而沉淀着暴雨的阴云游行在天幕。这是费德里科·吉亚洛在大洋国生活的第二十一年。至少到今天为止,他的肉身和思想都从未离开这玻璃拥趸的城邸,全心全意地享有每一天的单调、平凡与枯燥。
  此刻,他正自一场夜晚的痼疾醒来,残存的画面短暂地徘徊于他的头脑:纯黑的飞鸟停驻在花园里,羽毛簌簌地从枯败的树冠落在他的双肩。那是谁的眼睛?他不自觉地在高烧时想到,究竟是怎样的羽翼才能这般自由地放纵它的绮丽?还未待到答案浮现,费德里科便从死病的边沿惊醒,他有些呼吸不稳,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在看见那块散发着微亮荧光的电幕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他从床上坐起来,正对着它穿好衣服——作为核心党员,他本不应该在凌晨进行任何自发的活动,可潮湿的雨声是如此地不容置疑。费德里科踩着低跟皮鞋缓步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青灰的薄雾笼罩着视野所及的所有角落,高楼黑洞洞地长在贫瘠的水泥地上,一束挨着一束,几乎无法看见它们与土地相连接的根脉。如今,斑斓的色彩只垂怜于那些招贴画和海报——费德里科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新印刷出来的,又有哪些是旧的。不是内容的区别,倒不如说它们的内容全都大同小异,不是在宣扬党的工作卓有成效,就是赞美党员的光荣伟绩。真正能区分它们的是更微小的差异,比如旧的画报通常翘着角,颜色淡得像无奶的胜利咖啡;而新的则透露着一种令人腻厌的机油味,服帖地黏在墙壁上,失去了纸张本应有的厚度。它们和老大哥的画像一并贴满了街道两旁每一处能被看见的地方,但这些令人感到压抑的海报并没有给费德里科带来任何影响,他的信仰无比坚定,言行皆数符合党员规范,就像那本记载着所有条律的蓝色手册的化身,毫不惧怕任何人投来的注目。再向远望,友爱部三角棱形的白色建筑便拔地而起。距离让它看起来比原本缩小了许多,却仍旧能让观者感受到它高耸的辉煌。构建这座建筑的墙壁呈现出一种模糊的、半透明的光泽,在夜间云层透露的微光下晶晶发亮。它和周围焦黑的楼房有着根本的不同,费德里科知道,友爱部在地上有三千间房屋,与地下的结构相同——而所有可以称得上重要的工作,大多数都在没有窗户和自然光的地下进行。在他住所的窗中,费德里科只能模糊地看见那堵稍有倾斜的白墙表面写着一些单词。但他心里深深清楚,上面书写的是党最重要的三句口号:

战争即和平
自由即奴役
无知即力量

他对此熟稔于心,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这似乎是他本能的一部分,是他存在所需的基石之一。他对这三行简短有力的标语从未有过任何质疑,当然,也从未有过任何离经叛道的思考。
  费德里科·吉亚洛收回了目光,将手伸至窗外,雨水先是透过皮肤敲击他的骨骼,然后熔化在他掌心柔和的热度里,接着,他拉动那只灰色把手,让玻璃窗缓缓关闭。所有破碎的嘈杂都被隔绝:那些声音仿佛被蒙上一层麻纱,教人感觉像浸泡在浓夜里的灯盏一样朦朦胧胧。费德里科皱紧眉头,倦怠地眨眨眼,坐进床边一张柔软的扶手沙发内。他本想在此处进行短暂的休憩,再去迎接新一天的工作——而他却忽然注意到墙壁上那块电幕在几次闪烁后亮了起来:“核心党员费德里科·吉亚洛……”在一阵噪音后,毛玻璃一样的椭圆形金属板发出了略有失真的人声,中间的屏幕上此时也铺满了银白色的亮光。这让费德里科立刻离开沙发,表情严肃地走到电幕附近,侧耳聆听将要发出的指示。
  “……逮捕党员劳拉·恩菲尔德至友爱部地下室。”电幕那端的人语速缓慢地说道,随后又使用新话的词汇重新表述了一遍。费德里科转身面向电幕,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们都能看见:无论什么。他穿上核心党员的黑色制服,这让他显得消瘦而挺拔,浅金色的短发顺在耳后,受黑暗蒙尘。不久之前,裹在他身上的还是普通党员的蓝色连体工装,洗不去的油污斑驳地黏在袖口和裤脚处,领口和肩部漂得发白。这件制服是他姓吉亚洛的父亲留下的。虽然费德里科已经十数年没有见过他了,但血脉的联结暗示着他,父亲并未赴往死亡。至于他究竟去了哪里,如今又在何处,费德里科一概不知,也不会去尝试深究:他现在知道这是党行施规则的手段——这是一场“消失”,一场非自然的亡故。他会被党正义地剥夺所有曾经存在的痕迹和记忆,最后隐没在最为古老的尘埃里。而费德里科正如党所期望的那样,已经全然忘却了父亲的面孔,忘却了他的声音和思想。他只隐隐约约地记得,父亲有一本随身携带的笔记,里面的纸张像月亮一样光滑,泛着淡淡的陈黄。他翻看过这本笔记,里面却没有任何内容。即便如此,仅仅是它的存在也足够可疑——在父亲“消失”之前,费德里科看见他把笔记本放在了衣柜深处。现当下,它应该仍然躺在那里,被一层层粗糙的布料包裹着,纹丝不动。
  劳拉·恩菲尔德。费德里科逐渐回忆起这个名字:它属于一个女性外围党党员,目前就职于真理部——用新话说叫真部——小说司。她和丈夫乔治共同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十三岁了,儿子则刚刚七岁。这两个孩子尚未懂事时,就已经成为了党忠诚的拥戴者。费德里科因公去往真理部时见过她几面,平日里偶尔也会巧遇,不过这并不是他了解劳拉的原因。与先前只负责执行的使命不同,整理、完善和铭记所有党员的资料现在也成了费德里科的工作:他在友爱部的同事们会带来不同的情报,从电幕的窥视里,或者从坊间的流言中。而他将这些琐碎的情报归档,然后牢牢记住它们,以便更加顺利地完成所有突如其来的命令——就像现在,他正毫不犹豫地向着与他的居所相邻的那扇铝制门走去。恩菲尔德们是他的邻居。
  凌晨五点半,叩击金属的声音第三次回荡在空旷的楼层平台,费德里科持稳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官方的说辞。这时,门被缓缓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孩子:他们都留着短发。女孩那对深蓝色的眼睛有些迷蒙,似乎刚刚睡醒;更加年幼的男孩则长着黑色的双目,看起来有超越年龄的沉静。当费德里科开始打量他们的时候,两人突然一齐扬起头看向他,露出异常兴奋的神色,大声说道:“思想犯就在这里!”
  这些孩子是党义务的密探。费德里科跟着他们穿过玄关走廊和脏乱的客厅,来到了一间看上去较为整洁的卧室。这间房子的构造让他想起他雾霾一般灰黯且静谧的过去:在母亲因病痛早逝,父亲“消失”以后,费德里科被送去了同姓吉亚洛的远房亲戚——马切洛的住所。它位于这座城市边缘处,某座高楼的第一层。常年的积雨将墙角泡褪了皮,狭窄的房间里也满是朽坏的发霉味道。马切洛和他的妻女却自然而然地接纳着诸多不适,和费德里科一同过着可以称为幸福的日子。他相当怀念这两年安静平和的时光——如果马切洛和他的妻子卢恰娜没有吊死在房间里、他们的女儿阿尔图罗·吉亚洛没有从此销声匿迹的话。这一切的灾难被归咎为爱麦虞埃尔·果尔德施坦因的兄弟会所为,从那时起,费德里科便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他于党的信仰也因此得到巩固:正如前文所述,费德里科发自内心地笃信着党所有隐秘或光明的规则和手段,同时忠诚地为党效力,从未经历过犹豫的片刻。
  他环顾四周,孩子们站在他的身后,急切地指向卧室左侧的一架木制双开门衣柜。费德里科一步步走近它,握住把手后将门打开:他看见劳拉·恩菲尔德蜷缩在里面,抱着一本鲜红色封皮的书。她惊恐地瞪着费德里科和他身后的两个孩子,似乎一下就理解了眼前正在发生什么,又有什么已经发生。于是,她用锐利但嘶哑的声音尖叫道:“你们两个恶魔!”——费德里科不为所动,转头看向被母亲称为恶魔的两个孩子,却发现他们都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狞笑。这表情扭曲了他们幼稚的面容,显得格外丑陋。劳拉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开口:“我知道您是友爱部派来抓我的,费德里科·吉亚洛同志。”
  “我的确做了有悖于党的事,我犯了错,我有沉重的罪恶缠身。但是,费德里科,”她抬起了那颗憔悴的头颅,一双枯槁、混浊的眼睛仿佛在向命运哀求,又像在用仅存的愤怒击碎囚笼,“作为核心党员,您还知道现在究竟是哪一年吗?”
  “一九八四。”费德里科回答。

  将劳拉·恩菲尔德带回友爱部安置好时已经早上七点了,费德里科将在明天负责她的审讯。他不愿回忆逮捕她的经历。现在究竟是哪一年?这个问题足够深刻,也足够让人的信心感到震荡。彼时的费德里科做出的回应仅仅是听从了党的答案,他相信党会讲述所有真理:在这漫长的“一九八四”年——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而费德里科回答毕劳拉的问题以后,她却开始战栗,将眼睛瞪得像杏子一样。经过数十秒钟连呼吸声都隐去的缄默,劳拉的脸上出现了眼泪的痕迹。她咧起嘴角,泪水顺着她那衰败干涸的皮肤,滚落在舌苔之上。“打倒老大哥!”她嘶吼着,比她生命中的任何一次发声都要赤诚,“打倒老大哥!”她疯狂地不断咆哮,那两个孩子也同样用粗鲁的语言高声谩骂他们的母亲。他们把手边的东西统统丢向蜷居在黑暗中的劳拉·恩菲尔德,劳拉则仿佛失去了痛苦的感知一般,空洞地重复着那一支亵渎的语句。费德里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带回友爱部的,记忆中的这个片段模糊非常。当他回过神来时,劳拉和他已经站在白墙之下,与高耸的灰色拱门互相面对。
  “——打倒老大哥。”劳拉在费德里科推开大门时,最后一次如此说道。她的嘴幅度轻微地张合着,然后望向费德里科,面带微笑。那灰蓝的眼睛像流动的小溪,在汇入河床前沸腾,仿佛她的命运并非将结束在苦刑当中,而是要远走向围墙之外的天际。费德里科无言,用右手搭上她的肩膀,指节发力握住了那一张薄薄的脊背,推着她走进了友爱部用党的铁则铸就的金字塔。
  费德里科一边不自觉地进行断断续续的回想,一边整理着手边繁琐错乱的文件。他此刻正在情报司单人办公室的软椅里面——费德里科总是游走于友爱部的执行和情报两司之间,它们所在的位置恰好彼此毗邻。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栖留在情报司:这里有一处专门为他存在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而这个房间里的电幕甚至可以被彻底关闭,连那些让人烦扰的窸窣声音都不留下。这是核心党员尤为秘密的特权——即便费德里科不曾认为它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也未有行使过这份困顿的自由。他过去在执行司的任务大抵和在此处工作的其他普通党员一样:根据隐蔽在大洋国各处的警察们提供的情报,对种种犯罪者进行逮捕与审问活动。至于已经成为核心党员的当下,他仅仅比过去更多一项事务,那就是将整理归档完毕的情报带给执行司的同事。费德里科让视线从眼前的方桌挪上墙壁,走动的钟表昭示着时间即将到达上午十一点。他看着机械转动的颀长秒针,颈部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成就了一次吞咽:这是“两分钟仇恨”开始的预兆。
  费德里科搬起一只由银色金属管搭就的椅子,缓步走向情报司中央的大厅。他的同事中有不少已经在此处坐定了,这其间有一位与他相熟悉的普通党员,名字叫里凯莱——费德里科知道他姓科伦波,哪怕他不常提起他的姓氏:他留着标准式的黑色短发,蓝色连体制服被熨烫得一片褶子都没有,但一眼就能够从边角处的斑驳上看出它与所有者丰富的阅历。两人视线短暂地相交,并且互相点头致意后,费德里科落座在了人群的前排。他对于“两分钟仇恨”活动总是相当积极的,即使他表现出来的愤怒远远不及那些狂热者,却也因为马切洛一家的事痛恨着那位“人民公敌”,也就是如今的仇恨对象,爱麦虞埃尔·果尔德施坦因。
  大厅墙壁上的大电幕忽然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刮擦黑板产生的噪音:这声音是一只粗糙的手,紧紧地握住费德里科的心脏,控制了它跳动的频率,令人感到强烈的不适——但费德里科早已习惯,他习惯了所有痛苦。仇恨开始了。和过去的每一个日子相同,爱麦虞埃尔·果尔德施坦因的罪恶的面孔出现在电幕中央。人群发出断断续续的、低沉的喘息,这些喘息随着仇恨进行越来越重,党员们仿佛要把肺腔里所有的气息都吐在爱麦虞埃尔的那张脸上,携带着不可名状的愤怒——这就是党无法容忍未知的证明。费德里科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它们或许如土地一般灼热,又或许像雾一样冰冷,但在此刻,它们都投向了那个丑陋的仇恨对象,爱麦虞埃尔·果尔德施坦因。很久之前,他曾与老大哥平起平坐,后来却从事反革命活动,在被判决死刑后逃走了,至今不知下落。今天的“两分钟仇恨”节目是讲述这位叛徒所带来的危害,费德里科则平静地看着他像羊一样精明、瘦削的脸。画面中,爱麦虞埃尔正谩骂着老大哥,将老大哥建立的党贬低得一文不值。这些话语使一些人变得相当激动:一个留着灰短发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发出高亢的尖叫声,用手里的新话词典砸向电幕。随即,坐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附和着对电幕大声叫喊,吐出一些腌臜不堪的词汇。爱麦虞埃尔并没有为此停下亵渎,而是继续进行着慷慨激昂的演说,他的背后出现了欧亚国整齐排列的军队,迈着正步走过整个电幕。这让喊叫声更加强烈,费德里科也终于不例外地离开了椅子——爱麦虞埃尔蓬松的白发和自满的脸、欧亚国强大的威力,这一切都令这位核心党员无法忍受。他仍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可心中的波澜无法再被忽视。
  正在这时,费德里科听见了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传来,似乎是踩着一双中跟皮鞋。整个友爱部里有谁会在“两分钟仇恨”期间离开自己部门的大电幕?费德里科不自觉地向那个方向望去,却只有一段柔顺的、泛着光泽的黑色长发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看来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当他这么想着,转头看向电幕时,他听见了一句自深渊而来的低语:
  “——费迪,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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