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967846
作者 : 以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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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异性
警示 过激/暴力 , 脱离原型
原型 云图计划 秋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云图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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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0
2022-5-4 20:50
- 导读
- ※非常ooc
※开放式结局
※最有CP感的也许是帕斯卡
1.
旅行人形……啥啊这是?
习惯性地在18:00打开官网,我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最醒目公告栏位置的标题:新功能《旅行人形》正在试运行中,请感兴趣的教授填写下方的问卷报名。
点进去一看,是官方又开发了新功能,可以将离开游戏很久的玩家的角色通过这个小游戏分配到各个没有这些人形的教授那里。
大致浏览了一遍,我果断填写了问卷,有便宜不占王……不是,我是说,我一定会给这些人形一个温暖的家。
2.
没想到我这个万年落选的人居然抽到了测试资格,一觉起来,随着信息的弹出,我的终端上已经被安上了《旅行人形》。
哇,好怪。我一边点开程序一边想,在游戏里面玩游戏,我这算不算是纸片人搞纸片人?
胡思乱想终止于协议的弹出,随手下划拉到底并熟练地勾选同意,我终于进入了游戏,让我看看,分给我的是……
是空气???
3.
大概是我这边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伴随着破空声,一把刀从角落飞出,冲着屏幕直直飞来。突然的袭击让我只来得及滑动视角,下一秒那把刀就钉在了我刚刚视角的位置。
“……没人吗。”
顺着低沉的声音望去,一个二头身大小的可爱身影从阴影中踏出,随手拔下了墙上的刀。通过头发的颜色和武器,我初步确定我分配到的人形是战士职业的秋。
只是……
我迟疑地打量着屏幕内的二头身小人,他好像跟官方资料页的性格,不大一样啊?
如果说资料里是慵懒的秋田犬,那屏幕里这个就是离群的孤狼,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气质,敏感多疑。就算是在相对封闭、安全的室内环境,他也没有放下警惕。从我刚刚出声到观察他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把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个遍,现在正抱着刀靠在墙角休息,周围有一些障碍物,旁边就是窗户,是个可攻可守的位置。
看起来玩家脱离游戏后,这些角色过得并不怎么好。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才偷偷打开商店打算看看能不能帮到他什么。
第一页只有四个东西:一次性修复道具,“刀剑客”投影服装,鳗鱼饭和包袱皮。
感觉他都需要。我戳了戳“一次性修复道具”,终端上出现了弹窗,【您的枫叶数量不够。】
嗯?枫叶?
仔细看了一下界面,果然,左上角的枫叶数量只有【200】,看起来是游戏的初始值,不过右下角还有个加号。试着点了一下,又蹦出一个弹窗:【是否确认使用20石英砂兑换200枫叶?】
?
好啊云图计划,游戏里面玩游戏,在游戏里给游戏充值,真有你的。
虽然心里把策划骂的狗血淋头,但是该氪的还是要氪。在兑换了2000石英砂之后,我快乐的all in了第一页。
芜湖,魔法秋秋,一件换装。
果断使用了一次性修复道具和投影服装,屏幕里的小人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但是这突如其来地变更好像让他更为戒备,看着他不断的检查房间内的每一处角落,我忍不住出了声。
“那个……”
好家伙,又是一刀。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刀插在屏幕中间,忍不住伸手比划一下。好准,正好插在我鼻尖那。
轻轻敲着终端,我和他对上视线,当然,是我单方面的。从刚刚的两次掷刀不难判断出他那边并没有显示我的影像,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看起来官方并没有通知到位,怪不得是试运行。
“你好,秋。”轻咳一下,我开启社交模式,“不用担心,这栋房子是安全的,你可以当做绿洲来看待。我是通过官方渠道匹配到你的教授,因为你以前的教授离开绿洲很久并且没有回归迹象……”说到这里我停顿一下,观察他的表情,注意到他没有明显的反感(从我说话开始他都是同一副表情),才继续说道:“你被系统自动选中进入《旅行人形》的适配列表,刚刚的修复和换装是我操作的,或许你可以吃一些东西,我们放松一点,尽量愉快的沟通?”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我选中餐桌放置之前购买的鳗鱼饭,秋也没有反对,沉默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
“你是接手我的教授?”他没动那盘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我忍不住想伸手戳他的时候拿起刀狠狠地砍在自己的手臂上!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搞的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打开商店。果然,一次性修复道具又上架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购买后回到屋内,选择使用后他的伤势瞬间复原。我忍不住狠狠地戳了下他的脑袋,但这不过是隔着屏幕泄愤的举动。“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给我一个理由。”
他没理我,只是仔细地观察自己刚刚还在的伤口。“‘顺逆无二道,大道贯心源’……不是梦啊。”
唉。
叹了口气,我从商店买了餐具给他,“先吃饭吧,”秋抬头看着我的方向,“先吃饭,我跟你说一下这个程序。”
4.
“通过包袱皮携带食物出门旅行,路上可以收集土特产,最终的目标是收集到去绿洲的门票——是这样的吧,教授。”
我点点头,想起来秋看不到又赶紧说道:“对,是这样的。”
“那我现在就去、旅行了。”在说到旅行的时候秋不自在地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一样轻轻略过。他擦拭着刀面,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
“教授,”我看得出他的不自在,可能是太久没说出这个称呼了?“请问可以,购买一块砥石吗。”
应该是太久没有充足算量的缘故,秋的刀上布满了裂痕,这大概是砥石解决不了的问题。我翻着商店,打算从中找到一些合适的道具。
算量,算量……啊,有了!
不是在商店,而是在设置那里,我找到了【允许输送绿洲算量至小屋内】的选项。打开后回到小屋,果然刀上的裂纹已经被修复了,但是秋好像还没察觉这点。他垂着头,刘海遮住眼睛,即使是萌系画风也看得出他的手握得死紧,我看不见他的表情,直觉情绪不对,果断出声打断。
“秋?”
他没反应,我继续说道:“我已经把我的绿洲和这个小屋绑定了,”在这里我故意偷换了概念,直觉秋应该是处于一种弃猫效应当中。“现在小屋内算量充足,你可以随意调用,当然,刀的问题刚刚就已经修复好了。”
在我说到我的绿洲和小屋绑定时他楞楞地抬头看我,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好像心理问题很严重的样子。
没来得及深入思考,秋的声音打断了我。“我现在去旅行,请给我包袱皮吧,教授。”
他表情很认真,或者说是执着。我也不懂我为什么能从Q版脸上看出这种情绪,也许是刚刚的判断影响了我。我觉得他现在正在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不被再度抛弃。
所以弃猫效应真的对人形也通用啊。
在心中这样感叹着,我拒绝了秋的请求。
“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睡一觉,”说起来商店应该有卖吧,他睡床还是榻榻米?“旅行是为了、咳,是为了相遇,而不是任务。”
好肉麻。
我抱紧手臂,感觉有被自己恶心到。但是秋好像很吃这一套,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明明资料里他是个一天要休息18小时的人形,又是副标准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模样,但是现在……
我关闭语音,看着睡觉都不忘抱着刀的秋,多少有些心疼。
还是先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吧。
5.
购物真的会上瘾。
看着像被洗劫了一样的商城,我捂着脸怀疑人生。明明,明明只是想买一些必需品,但是为什么,呜……
可恶啊,都怪我管不住自己的手!
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我选中介绍是【质地柔软,冬暖夏凉,给你的人形最舒适的感受——也许一觉醒来被子里会长猫也说不定?】的被子,从仓库移动出来盖在秋身上。
他没有动静,看来是真的很累。趁着他睡着的工夫,我又把什么介绍是【没有悬挂浴帘的浴缸,隐私方面可能做的不是很好,但体验绝对是一流】的浴缸,【有些人喜欢硬沙发,有些人喜欢软沙发,但木沙发除了炫耀外绝不会有人喜欢。当然,懒人沙发才是最棒的!】的懒人沙发和【55寸大屏幕,给您极致的视觉享受!!】的屏幕之类的东西摆放好。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期间我几乎是把整个房子都换了一遍——除了外观和户型。
真是大变样啊。
看着完全是按照我的喜好布置的屋子,说是没有成就感是不可能的,但同时一种微妙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我没有问过秋的意见,只是理所当然地给他我认为好的。
或许我需要跟他道歉。这么想着,我看向秋的方向。
他还在睡,跟刚刚抱着刀的姿势不同,他的两把刀好好地摆在枕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团成一个球。现在才是真正的在休息了,我伸出手戳戳被子团,意外地把被子稍微下拉了一些。
原来是有判定的吗??
我又试着摸摸秋的头发,没什么改变,看来我只能影响物品。
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看着秋皱着眉把脸埋进被子里,我感觉有些头疼。
还是没有安全感。向后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思考,但这不是短期可以改变的事情,甚至要做好永远无法改变的准备……
只是谁又能保证未来呢?
6.
是净化者吗?
秋隐匿在角落的阴影里,仔细观察着房间:是温馨而没有威胁性的布置,甚至连尖锐的角度都很少有,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宝宝房。
难道是被好心人捡回去了?这种想法在云端简直就是笑话。
自嘲地扯起嘴角,秋在心底嘲讽自己的天真。他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仔细观察甚至上手检查过几次之后才稍微松懈下来,打算撕一些布料来处理自己的伤口。
在没有算量供给的云端世界,也只能用这种蠢笨的、毫无效率与实用性可言的做法聊以慰藉——至少不会流失更多算量。
但这安全屋一样的房间……秋摩挲着刀柄,已经做好了与主人解释甚至战斗的准备。忽然,屋内的时间好像停滞了一瞬,长时间在扇区流浪中开发出的所谓“直觉”对他发出预警。顾不得处理伤口,他闪身又藏入角落,在听见空中传来的动静时抬手将刀掷出。
没有刺入血肉或机械的声音,刀尖插入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人吗。”
人类的病,叫什么来着……被害妄想症?
秋走过去拔出刀,看着原本的裂纹更深几分。刀尖已经折断了,如果说出现在艺术品上那一定是残缺美的外在表现,可刀并不需要这些;而另一把太刀也好不到哪去,连刃上都有几个豁口,他自己也是,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跟这两把刀一样走向终点吧——如果没被屋主人杀死的话。
突然注入的算量打断了他的思绪,伤口被修复,衣服也换了套新的。秋举起手臂看了看,是扩容投影那一套,外装挂在腰间,就像是以前还在绿洲、不,已经不可能是绿洲了。
他沉默着观察四周,这里的主人一定在看,不然他(她)不会知道我需要这些。是躲在哪里,柜子、床底还是窗帘后?或许……
想到刚刚的响动,秋继续维持着无头苍蝇一样的行为,直到半空再度发出声音。
是年轻的女性。
他像之前一样掷出刀,听到女声官方的说明。在安抚的话语和鳗鱼饭一同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秋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对不起啊老头子,他狠狠冲着自己的手臂砍下去,在半空响起的惊叫声中苦涩的低笑出声。我利用了一位女性的同情心,逼迫她为我提供帮助……真是可耻,这样的我也能算是武士吗?
伤口被算量迅速修复,再次抬起头时,秋已经摆出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顺逆无二道,大道贯心源’……”
我是个卑劣的小人。他想,用动作和言语向对我伸出援手的人施压,展示自己的伤口,以此祈求一处容身之所;说到底不过是被旧主抛弃的丧家之犬,见了新的主人便摇尾乞怜,害怕被再次抛弃——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我还剩下的又有什么?
武士的心性随着时代的洪流而改变,人形也不会永远处于程序的束缚之中。
听着“教授”安慰他的话,看着室内家具布局的改变,秋躺在床上,慢慢缩成一团,在蒙过头的被子被拉下时,他悄悄把脸埋在被子里。
这是最后一次,在久违的,令人安心的环境中,秋闭上眼睛。
我把我仅剩的“忠”献给你。
7.
先不管未来能不能保证,光是处理好当下就挺困难的。
鉴于资料上所展示的秋一天要休息18个小时的壮举,我在更换完室内布局后没有打扰他,只是在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我调整视角打算好好观察一下劳动成果,不知道点到了什么,屏幕内的场景从室内切换到了室外。也许是分配到的人形的缘故,房子的外观意外的古典,庭前有片枯山水,靠近缘侧的角落里种着一棵红枫。枝繁叶茂,树冠将阳光遮蔽,风吹过时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惊鹿的动静也混入其中——一派平静祥和的景象。
好想近距离感受一下啊。
不甘地戳戳树叶,本以为能看到树叶跟随点触互动的场景,没想到被我触碰过的地方直接秃了一块,露出黑色的枝干。
???
左上角及时蹦出了货币框,数字后+5的黑色字体异常显眼,我揉揉眼睛,确定刚刚被摸过的树叶真的转变成货币了。
啊这……
再看眼前的美景时,只觉得整个场景都散发出金钱的光芒——以红枫的秃头为代价。
果断薅秃了树,没了树叶的遮挡,枯瘦的枝干越发怪异,漆黑的枝桠支在头顶,像是无力伸出的手臂,挽留已逝之物;又像是被夺走希望的人细弱的手指,只能徒劳地挣扎,却最终无能为力。惊鹿的“嗒”声此时正像是死神镰刀磕在地面上的响动,配合嶙峋的石块与细腻的白沙,更显出几分凄然的美感。
当然这些我都感受不到。
人与人的悲欢都不相通,更别说跨物种了。也许枫树正为了自己的秃头哭泣,但我是真的很快乐。
试探性地点了下树干,看到大大的倒计时23:58:25,又看看左上角比之前多了75片枫叶的货币栏,我迅速定了个闹钟。
日课喜+1!
8.
在游戏上耗费了太多时间,放下终端时只觉得头昏眼花。游戏里难道也会视觉疲劳?我揉着额头,感觉有点奇怪,然后就接到了安冬妮娜的通讯。
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通讯自动被接通,随后响起的是安冬妮娜惯用的嘲讽模式。
“是什么让你如此沉迷以至于忘了吃晚饭啊,教授~”
“啊。”我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气系统已经彻底切换成了黑夜,再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那边安冬妮娜的数落也没停,还夹杂一些帕斯卡劝阻的声音:“你知道帕斯卡等了你多久吗教~授?”“不,我没……”
“她都想去敲你的门了,要不是医疗部和我能监控你的生命体征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还是说你真的想去医疗部逛一圈检查身体?我会通知芙洛伦……”
“我错了,我现在就去!”
感觉再不去会被骂的更惨,当然也不敢挂断,我只能陪着笑脸不断地道歉,似乎是终于发泄完了,安冬妮娜最后撂下一句“再有下次就给你断网”后挂断了通讯。
看来要多定几个饭点的闹钟了。
但是领养的这个也是个大问题。
叹了口气,我关闭终端向餐厅走去。
9.
嗯?我那么大一个秋呢???
仓库里的包袱皮还在,桌上的饭已经被炫完了,本来该蜷缩在被窝里长草的人形却不知所终,他甚至连被子都叠好了。
这真的不是什么bug吗?
也不知道是短了程序员的工资,还是得罪了UI设计师,找了半天我才在不显眼的角落找到说明。在看到其中【有些人形可能会擅自行动,但绝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条目后,我放下心来,准备好好把说明看一遍。
然后被突然出现的照片吓了一跳。
从背景来看不是任何已知的扇区,二头身的小人抬手掀起比他身高还宽的叶片,表情严肃,连脸上沾了泥土都不知道。日光透过交错的草叶照在被他举起的叶子上,应该是清晨时的情景,有露珠顺着被压弯了腰的草尖坠落,倒映出苍茫的天空。
保存了保存了。
好可爱啊,不知道秋来绿洲的时候能不能做成本相册给他看。
10.
吃完晚饭后我又去薅了一遍叶子,秋还是没回来的征兆,说到底人形不在的话这个程序也没什么值得耗费时间的地方。把包袱皮和亲子丼准备在桌子上,又放了些梅子饭团和牛肉饭团,我点开白天的照片,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想法。
他的心智投影不会真的变成二头身了吧,以后来绿洲可怎么办,给净化者修脚吗……队友会不会踩到他啊?
麦格拉专业修脚工,用过的净化者都说好.jpg
身体虽然变小,千鸟返依旧灵活,村雨斩和绯月一闪,战士队的劳模永远只有一个.jpg
好怪哦,好像不自觉的迫害了他一波。
但是像我这种良心活蹦乱跳的教授是不会觉得愧疚的,愿意玩梗可是爱他的表现——不知道他会带什么样的伴手礼回来呢?
带着对未知的期待,我关闭了程序。
11.
秋回来了。
秋又走了。
但是纪念品和土特产都好好带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纪念品的选择标准是什么,但是人高(二头身)的叶片确实罕见,好奇地点了一下,叶片上冒出了说明:【与人等高的叶片……这可真是震撼人心,老头子一定想不到我还能有这样的经历。】
看起来是以秋的选择为标准的?
我又切换到土特产那一栏,原本空荡荡的界面出现了一个小相框,图片看起来像是水。点开一看,果然,物品的名称是【清晨的第一滴露珠】,底下的描述则是【砸到人形脑袋上的露珠,明明是出于好心帮对方洗了个澡,却没能带给别人好心情】。
这也叫土特产吗……呃,好像也没错?
毕竟土特产就是当地最有代表性产品。我关掉界面,打算点进屋子找找还有什么新东西的时候,眼尖地发现缘侧的角落站着一个人形。
“谁?”
听到我的声音后,人形向前一步,与此同时系统及时地跳出了提示【秋的伙伴来了,请试着招待一下他吧!】
?
伙伴?
我犹豫地翻翻商店,打算买个吃的聊表心意的时候,人形开口了。
“85742的教授,您好。”
这个声音,是派森吗?
我迅速购买了两个金枪鱼美乃滋饭团后关闭了商店,果然是派森,想到刚刚系统提示的招待,我把两个饭团拖到他身上。
“非常感谢。”他冲我的方向点了点头,我有些惊讶于他能这么准确地找到我的位置,但是比起这些更让我在意的还是“伙伴”这个描述。于是我开口询问:
“伙伴是什么意思?”
其实85742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但从语境来讲还是能明白这是在代指秋。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的教授……”说到教授的时候派森微妙地顿了一下,我忽然明白他也跟秋一样,正在寻找去往属于他的教授身边的路。
“他跟我说过,”派森继续说道:“我们这段旅程不会很长,但是会遇到很多其他绿洲的人形,其中或许有我的同位体;也会走过很多以前没去过的地方,虽然我不认为那会比我以前经历过的更震撼。”
这个派森好像话很多的样子。
见我一直没回复,他也不奇怪,“对于‘秋’这类个体而言,”派森的说法终于正式了些,“他们设定上或许有对于武士的执着,但并不是不知变通的。恰恰相反,大多数的‘秋’拥有灵活的判断标准,85742却是其中我见过最为死板的。”
“他很危险,并且不一定会奉你为主,85742的教授。”
只是来我这打工也行啊,我又不是什么黑心老板,进了绿洲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了。
我挠挠头,对于派森的说法感到奇怪,忍不住开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派森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85742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位于同位体中的编号,人形靠这个识别彼此的身份。”
派森的回答应正了我的猜想,我偷偷拿起手边的笔写下这串编号,打算之后去问问我的人形们编号都是什么。
“为什么非要秋奉我为主?我自认不是什么严苛的人,而且危险又是怎么回事?”
“这与你严苛还是仁慈无关,‘秋’在被输入并认同武士身份的同时也‘继承’了那种文化的一些思想。”派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打火机,“下克上……如果威胁到他,他是不介意这种做法的,而且85742是个不知变通的家伙,这可能跟他之前的经历有关。在不同的绿洲醒来之后,我们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个体了。”
“‘如果遇到危险请联系管理员。’我的教授让我转告你,”派森终于点燃了打火机,他歪着头像是在听谁说话,随后抬起头向我告别:“没别的要问的我就先离开了,我的教授还在等我回去。”
“等等,还有问题!”
我赶紧开口:“你为什么会知道旅程不是很长,你的性格也跟官方情报不一样,还有你刚刚是跟你的教授联系了吗?”
“是的,85742的教授,刚才我的教授在催我回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先回答了我最后的问题,“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的旅程快要结束了,我在以‘前辈’的身份来提醒这些新加入的菜鸟们。至于性格问题,是我的教授跟我说……”派森笑着捂住耳朵,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告白一样的说法对我们的谈话进行结尾,“这会是我最后的旅程,我即将抵达终点,见到那个给我新生的人,这是我们这些参与的人形梦寐以求的。”
“我要回去见我的教授了。”
12.
派森走了,是笑着走的,因为他的教授在等他……
这话怎么想怎么不吉利啊?
若无其事地右键撤回了刚刚的想法,我躺在床上烙饼,然后想到关于绿洲门票的事情忘了问派森。
!!!
可恶啊,忘了问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派森可以跟他的教授随时联系,以及旅途不是很长的话……大概这个门票只是一个说法吧?比如旅行多少次才可以之类的。
我翻身趴在床上,随意地点进了小屋,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才想起来,我好像没给秋准备吃的。
所以这家伙是饿着肚子出去旅行的?我是什么恶毒继母啊?
赶紧买了很多口味的饭团和盖饭摆在桌子上,感谢商店还会卖便于携带的盒饭款式。想到今天被带回来的土特产的描述我又赶紧买了价格最高的睡袋和伞放在桌角以便于随时会回来的秋取用。再次翻商店试图找到对旅行有帮助的道具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最后一页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类似耳机一样的道具,名称也是【联络器】,大概是派森来过之后商店才出现的。我看了下价格,令人意外的是那并不是目前常用的货币【枫叶】所能购买的,而是要用一张票一样的货币兑换。
难道是“门票”?
越看越像,我点开论坛,试图找到其他教授的攻略,果然首页的置顶就是相关的帖子。帖子说门票的出现是由系统判定的,标准可能是人形对即将要去往的绿洲的认同度,或者说是对新教授本人的认同度,充满了随机性和不确定性,但基本都不会太久,也许是因为无法接受的人形根本不会同意被这个程序分配吧。
大致浏览了一下,除了我这种报名的,还有被官方直接私下邀请测试的,之前遇到的派森的教授可能就是最早的一批,而大家选择的基本也都是稀有的人形,这点并不意外。
也许会变成心智构件吧,那些没人选择的人形。
这样的设想多少令我有些不适,但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人形也一样。美好的乌托邦并不存在,我能做的就是不让我的人形们也像这些丧家之犬一样,悲惨地被拆解,被挑选。
但还是那句话,谁能承诺未来呢?
13.
美美地黑泥了一把,傍晚闹钟响起,我准时点开程序继续给枫树薅秃头。
秋还是没回来,桌子上的食物依旧冒着热气,感谢便捷的云端,起码他走的时候不需要吃冷饭——希望这点没有也一起继承下来,毕竟饭还是热的更好一些。
人形不在的小屋并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功能,我不甘心地点了一圈,终于打算关闭的时候,系统的提示及时出现。
【秋回来了。】
【秋寄回了照片。】
【秋带回了纪念品和土特产。】
伴随着提示,一张照片跳了出来。这次是在某个沙滩上,秋拔出刀击退想要叼走他的海鸥,可能是过小的体型让海鸥将他认成了食物。大概是海边潮湿的缘故,他的头发有些打绺,海鸥的翅膀掀起白沙,秋眯着眼睛,不知是为了防止沙子迷眼还是因为阳光刺眼。
这次的纪念品名称是【海鸥的羽毛】,秋对它的描述则是【前所未见的巨大海鸥,这羽毛也算是战利品了吧,送给教授的话……】,土特产是【意外被带回的白沙】,【某处不知名海滩的白色沙砾,本来跟同伴一起过着平静祥和的生活,但今日这种日常却被打破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叫我“我的教授”呢?
过了一会,人形拉开了房间的门,看到桌上桌下都摆得满满的东西时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没出声,打算看看我不在的时候秋都在干什么。
只见他先是把空着的包袱皮扔进洗衣机,然后脱下了有些皱巴巴还沾着沙子的外衣,在路过桌子的时候顺手拿了个饭团,走向浴缸的时候终于回头看向我的方向。
“教授?”他僵硬地握紧饭团,我看到可怜的饭粒和馅料被挤得从包装中爆出,好像是有什么夹心,白色的酱料沾了他一手。
“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教授。”秋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他板着脸,明明一脸凶相,此时看起来却莫名有些可怜。
不过听到呼吸声了可还行?
我清清嗓子,打算问问他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想要的,或者说一说旅行的感受也可以,但是秋在听到我的声音后,整个人就好像一座石雕一样立在原地,我只能通过他耳尖不明显的红色判断出他并不是不愿意理我。
“早点休息哦,不用那么着急旅行的。”
看起来之后不管说什么都会是无效沟通了,在嘱咐完他不要太过于劳累之后,我关闭了麦克风,用余光偷偷观察秋的动向。
据说优秀的武者可以察觉到别人的视线,即使隔着屏幕我也不敢托大,只能一会瞟一眼看看秋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概五分钟后他才慢慢放松下来,低头清理遭受无妄之灾的可怜饭团,因为余光看不清楚,我偷偷打开了录屏,期间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屋内的任何东西。
直到听到脱衣服的声音我才迅速关闭程序,从相册找到刚刚的录屏点开播放。
跟我之前判断的一样,在我只敢偷偷瞟他的那段时间里,他耳朵上的红色迅速扩散至整个面颊,终于冷静下来打算抬起手做些什么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个饭团。可以发现秋很是愣了一会,也许是惊讶于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大概是从海边回来的缘故,即使秋不断地瞥向桌上的食物,但对于清洁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食欲。视频很快播放完毕,我也大致在心里勾勒出了一个属于我的“秋”的形象:
容易害羞,勤奋,寡言,正经,好消息是起码在食物的喜好上还没脱离秋的设定,坏消息是真如派森所言,他在“秋”里面都算是最死板的那一类。
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讲也算是善于变通?毕竟某些行为和认知是固化在人形的心智里的,秋的性格与同类有这么大的差别也正是说明了他本人形算不得什么“死板”。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官方设定铁血教官的派森都能被他的教授搞成那么一副铁汉柔情的样子,没道理我就搞不定这个官方设定跟秋田犬一样的秋啊。
这么想着我又把刚刚的录屏看了一遍,心满意足的单独截出秋整张脸红红的那帧存入相册,快乐的关闭终端。
明天就能知道我的话对他来讲有没有效了。
14.
好,他没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登上了程序,在看到鼓包的被子后满意地点点头。
看起来我的话还是有点用的嘛,感觉认主这块不用担心了,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建立信任关系,让他对我和我的绿洲抱有积极的正面印象!
……
说着容易感觉做起来好难啊。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
我看着空了一半的餐桌(盖饭基本都吃完了),打开他的背包查看携带物品,顺便帮他把昨天买的东西塞进去,又把桌上的食物补充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秋已经坐起来看向我的方向。
“早上好,秋。”
“早上好、教授。”
听到秋的声音有点哑,我赶紧又打开商店买了一壶茶放在桌子上,招呼他过来喝。秋没跟我客套什么,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他就像是半梦半醒时,本能地警觉周围的一切,因此思维和语言功能都异常迟钝。
这也太可爱了,此时不截图更待何时!
我直接打开录屏,记录下珍贵的秋秋梦游影像,手上截图的动作也没停。可能是听到了录屏开始时的“滴”声,也可能是听到了系统截图时发出的“咔嚓”声,秋迷茫地盯着我的方向,眨眨眼睛,神情迷惑。
过了好一会,似乎是终于清醒过来了,他才揉揉额头,“教授,”他说,“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我装傻,“你可以描述一下吗,可能是把我这边的环境音收录进来了。”
“就是那种……”秋思考着试图描述,但想了十几秒还是一无所获,“不,没什么,麻烦教授一早为我准备食物了。”
“我是你的教授,这是我应该做的吧。”我戳戳他的头,“不要这么生疏啊。”
“礼不可废。”秋这样回答我,随后起身走向水池,简单地洗漱过后,他坐在餐桌前拿起一碗盖饭。
嗓子都哑了还不喝水,是想吃完了赶紧跑吗?
我沉默地把茶壶推过去时,秋已经吃上了。他吃得很快,只是一会没注意饭就下去一小半。听到茶壶和桌面摩擦的声音,他两腮塞得满满的疑惑地抬头看我,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嗓子哑了,要喝点水。”
听到我的话,他吃得更急了,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吃完了一碗饭,我甚至怀疑他没有咀嚼。“好的,教授。”很快塞完一碗的秋这么回答我,看着他把茶倒进刚刚吃干净的饭碗,我才发现我没给他准备杯子。
看起来是为了不直接对着壶吹才吃得这么快。我感觉有些懊恼,明明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买茶杯;又觉得有点生气,秋是可以提醒我的,但是他什么都不说,而是选择自己想办法解决。
可转念一想我的这些情绪也没有道理,我跟他不过是仅仅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教授的身份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教授真的都是可靠的,那必然轮不到我来管他,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秋只是习惯了不去诉说。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如果哭闹无用的话,孩子也会变得沉默自立,因为没有人在乎他的痛苦,无用的情绪只能消耗体力和徒增厌烦。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秋进食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很快就吃完了大部分早餐,看着剩下的食物,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艰难的开口:“教授。”
“嗯?”我被他的声音唤回神智,也没注意桌上的情况,直接打开了商店,“是还想喝水吗,还是说不够吃?”这么说着我直接购买了一些食物,忽视秋“教授”的再度呼唤,“目前商店的口味就这么多,你要是还有想吃的我去跟官方反馈,不过可能不会那么及时要等一段时间,我注意到刚刚忘了给你买茶杯了,我们先用个紫砂的好不好,还是说你喜欢正常的杯子或者海碗……”
“教授!”
自见面以来秋难得的强硬语气打断了我的碎碎念,我怔怔的停下,隐约听到秋的叹息。
“教授,”他的声音干涩,即使刚喝了一壶茶,但这声音听起来却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原来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什么又叫不需要做?
如果说刚刚还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道理,那现在就是得到了最好的催化剂。我只觉得无名的怒火快要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看着秋垂着脑袋自我厌弃的样子,又不禁觉得他很是可怜。
“秋,”刚说出口我就察觉到语调不对,努力深呼吸几次压下满腔的怒意,我尽量维持声音的平静:“你知道我是谁的,对吧。”
像是我问了他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秋微微偏过头,我也不说话,在久到我以为是程序卡了的时候,他才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我:“教授。”
哈!我几乎要被他的回答气笑了,以为思考这么久他能得出个什么结论,没想到居然还是原地踏步。
“如果你记不住,那就由我来告诉你。现在,抬起头看着我,秋。”
放任他的话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有进步,他这幅害怕再度被抛弃于是干脆缩在壳里的样子也让我感到不快。想逃避?以为只要把自己当工具不付出真心就不会再受伤了吗?这是什么可笑的想法。
“教授……”
“你在求饶吗,向我求饶?”
我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语,见他还没按照我说的做,便恶意的嘲讽他,“不是想当工具吗,怎么,连听话都做不到?”
“……”
秋终于抬起了头,他的表情很疲惫,这证实了我的猜想,他好像觉得他对不起我,但原因不明。而且这种情况很危险,如果不让他从这种心态中解脱出来,起码现在的我一定会良心不安。
“做得到的话那就好好听我说,把我接下来的话都刻到心智里去。听好了,秋,我是‘你的’教授,我关心你,管理你,照顾你,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不去在乎秋逐渐变得有如实质的目光,我继续说道:“应有‘代价’你在一开始就支付了,你是属于我的,明白吗,秋。我们是属于彼此的,接下来我会对你提要求,作为属于我的人形,你必须要做到;与此同时你也可以向我,向属于你的教授提要求,相对的,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
“当然,在听我说完这些话,你依旧不改变想法,还是想当一条狗的话,”恶意地在“狗”这个音节重读,我看着他彻底亮起来的眼神,轻笑出声,“我会成全你。”
“现在,你要怎么选。是当我的秋,还是当我的狗?”
14.5.
秋不知道是什么行为让那位教授产生了之后的想法,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在以前的绿洲,他早就习惯了被忽视,被厌弃,以至于有人关心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竟不知要作出什么样的回应比较好。
这会是新的陷阱吗?
秋不知道,他甚至不敢问,满身疲惫的武士害怕听到新主的回答,于是学着三不猴,不听、不看、不说。满心以为只要当个随波逐流的工具就能保护自己。
但很显然,新任的教授不这么认为,她开始询问秋是否知道她的身份,这让人形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是教授,他想这么回答,最终却只能憋出干巴巴的“教授”二字。而说完后他明显地感觉到,女人的声音更生气了。
这位生气的教授变得很强势,言语间满是压抑的怒火,她让他抬头看着她,秋依言照做,接着她开始对人形进行一些自以为是的贬低。不痛不痒的几句话罢了,秋稍微有些走神,他以前听过更多的,更具侮辱性的言辞,以至于她的愤怒都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然后她说,照顾他是她的责任,是她的分内之事,最重要的是,这位教授说,她是“属于”他的,并让他用心智牢牢地记住这件事。
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觉得现在比他做过最好的美梦还要荒诞。虽然人形并没有做梦这种功能,他却依然觉得自己如坠梦中,这真的是现实吗?他不知道,所以他用尽全力把周围的一切信息收录进自己的系统中,他甚至庆幸自己是人形,因为人类总会遗忘,而人形会将它们完好地保存下来。
他的教授天真得可爱,居然说他一开始就支付过“代价”,她还说他可以向她提任何要求,她说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难道她不懂向恶犬承诺这些意味着什么吗?饥肠辘辘的野兽找到了收留他的主人,他目露凶光,忍耐着收起爪牙,团成一团缩在角落,克制着破坏的冲动,将暴虐的想法深深藏在心中;可主人却对他说,我们是属于彼此的,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我们可以对对方提任何要求,我向你承诺。
于是野兽将主人圈进地盘,这是他的宝物,是漫长流浪之后的唯一容身之所,野兽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即使是宝物自己。
宝物还问他是要当她的秋还是当她的狗,这需要选择吗?秋感到疑惑,只要他们属于彼此,那么他在她心里是什么都无所谓,秋也好,狗也罢,那都是他。
教授的秋,秋的教授,她的狗,他的她,野兽的主人,野兽的宝物,不同的称谓,相同的角色,如何定义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笑起来,对着他的宝物开口:
“我是你的秋。”
15.
在说完他是我的秋之后这个人形就拍拍屁股走了,带着我给他整理的背包。
似乎刚刚的话疗对他来讲很有效果,秋在出门前很有仪式感的说了一句“我出发了。”然后就像讨食的小狗一样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啊,意外的在这种地方注重仪式感呢。
按照他的期待说出“一路小心”后,他好像还是有点不满意的样子,我只能又塞给他一个饭团并告诉他早点回来,秋这才磨磨蹭蹭地离开。
如果说说开之前是难以相处的话,那说开之后就未免有些烦人了。我切出去继续看论坛,发现昨天的帖子又有了不少回复。将查看顺序定为最新,果然更多的教授依旧迷惑于“门票”是什么东西。毕竟等系统判定这种事情也太过离谱,再说了真正的判断标准还没有人整理出来。
我又点了几个接回人形的教授发的帖子,发现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和接回的人形相处得很好,甚至有些还发展成了恋爱关系。这让我感到非常的怪异。
先不说作为虚拟角色的人形的想法,单就玩家而言,这实在是太过方便了。如果想要离开对方,那只需要离开游戏,留下死板的人形苦苦等待,自己逍遥自在;而若是真爱,如果玩家现实中出了些什么事情,这些数据又能做些什么?不过是徒增痛苦、无力和懊悔罢了。
况且人类情感的保质期,可比人形差上很多啊。
但这跟我也没什么大关系。
关闭帖子后我伸了个懒腰,之前从未听过的提示音响起,系统的通知也及时出现在上方:
【秋寄回了照片。】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旅行途中给我寄回照片吧?
仔细回想一下,确实。之前都是他回来我才能看到照片的,难道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信任程度上升了?还是程序搞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更新?
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游戏,我又把论坛中官方的公告翻看一遍,确认不是程序的忽然更新,那就应该是秋对我的感官问题。
所以他现在是初步认可我了?不,也许不止是初步认可,他刚刚的表现可真是……
想到秋之前莫名的举动,我皱着眉切回游戏。短暂的加载过后,秋淋着雨割下一丛比他还高的绣球花的照片跳了出来。
那是一丛紫色的绣球,纸质的叶片托举着中间几近球形的花朵。看得出正值花期,花们挤挤挨挨,谁也不让谁,绽开的花瓣将彼此推挤得变了形状,它们却毫不为此感到羞耻,只是更加热烈地招摇着,向世人展示自己的鲜妍。而这美丽也终于为它们招来了祸患,冰冷的刀锋斩向深绿色的茎,绣球从茎上落下,落入旅行者的怀抱。
看起来这就是这一次的纪念品。
16.
与秋回来的提示一同出现的,是秋抱着绣球赶路的照片。
巨大的花团挡住了他的视野,从照片上甚至只能看得到叶片间的两条腿,这实在是充满了喜感。
抱着黑历史喜+1的态度,我快乐地将这张图截图并存入相册,这才看起了这次的纪念品和土特产。
果然,纪念品是我毫不意外的绣球花。秋似乎知道是它的花语因此特地选择了这丛开得最好的绣球,【把开得最好看的带给教授,希望真能如同它的含义一般。】他这么评价道。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去搜搜这些我从没注意过的东西,但土特产那一栏的道具实在是过于吸引我的眼球,这个样式,该不会是……
果然,是【门票】,说明还是典型谜语人一样的描述:【回“家”的道具,由真挚的心凝结而成,这样就可以听到朝思暮想的ta的声音了吧……】这都什么东西?
要不是看了商店真的会被这个描述搞懵。顺手截图了道具描述和商店的最后一页发到论坛并附上自己的猜想,我购买了【联络器】,关闭商店时发现秋不知凭借着什么找到了我的位置,正专注地盯着我看。
我:“你有没有看到自己带回来的土特产?”
“没有,教授。”秋摇摇头,比起系统分配的土特产他似乎更在意别的,“但是……”他低着头,语气失落,“我给教授带的花没了,抱歉。”
“是紫色的绣球花吗,我收到了。”
听到这话他猛地抬头看我,我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去,“很好看,谢谢,我很喜欢。”
“教授,我……”
“你知道你这次带回了门票吗?”不是很想听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的注意力集中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果然,秋被我口中的“门票”一词所吸引,他的瞳孔极速收缩,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的?
“秋?”在搞什么啊真的是。
我不耐烦地闭麦深呼吸了几次,一瞬间有些不想把【联络器】给他了。反正官方只说有门票就行,联络器应该只是个附属产品,便于玩家和所选人形交换信息加深感情。说到底我跟他只是被分配的关系,而且我也不在乎这家伙怎么看我,不如说别把我当成主人更好,我可不想背负这么大的责任。
虽然他并不这么想。
看着屏幕内只是闭麦了一会就开始焦急的呼唤我的秋,我烦躁地揉乱头发,叹口气打开了麦。
“这个是门票兑换的联络器,”给就给了,我留着也没用,“你可以用它来随时联络我,我听到的话会回答的,不过我也有自己私人的时间,睡觉吃饭处理工作的时候我可能要过一会才能回复你。”
“能随时联络教授?”
他起来好像很高兴,脸上露出了自我见到他以来第一次符合宣传图的快乐笑容。我只觉得我的心也跟着这个笑容软了下来。
算了,我打开商店,开始往桌子上堆食物和旅行要用的道具,感觉秋之后可能会更执着于快速旅行寻找来我绿洲的方法,我戳戳他的脑袋,“不准以压缩休息时间的方式快速旅行,听到了没?”
“嗯,我知道了,教授。”秋已经快速戴好了联络器。他珍惜的摸着那个小小的硬件,在听到我的要求后乖乖点头,随后边脱衣服边走向浴缸。
啊这,倒也不必吧。
被他的举动吓到,我立马关闭了程序,没过几秒钟,屏幕上就显示有秋的通讯请求。
……
黑着脸按下拒接,我开始找论坛上关于秋的分析帖。到底是他的性格不对还是我的了解不够,到现在我已经搞不清楚了。在搜寻无果后,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发到闲聊板:
【如果一个人形在你面前直接脱衣服,洗澡的时候还想跟你通讯的话,这说明了什么?】
17.
谢谢坛友,我好害怕。
看着底下一水的“祝福楼主,他/她想搞你。”以及“有这种好事楼主还不上?是不是养胃?”之类的话,我深深体会到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到论坛来提问这种东西的我怕不是脑子也有什么问题,指望乐子人们提建议无异于铁树开花。
无奈的打开游戏,照例先去把树薅秃,我惊讶地发现秋居然没有离开——他甚至在等着我给他收拾背包。
?
给他带上足量的食物和旅行道具并用“一路顺风”把他打发走,无视秋“再说点什么”的渴求眼神,我冷酷无情地又切回了论坛。
如今只有也当个乐子人才能拯救我破碎的内心了。
这么想着我刚打开闲聊板,秋的联络请求就跳了出来。
这是什么离不开妈妈的小孩子吗?
因为昨天拒绝了一次这次我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接受了请求。秋并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在被我用“嗯嗯啊啊”的话术敷衍了几次之后,他也沉默下来,却在我想挂断的时候阻止了我。
“我想听到教授的声音。”
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只觉得寒毛直竖,下意识地结束通话并打了个寒颤,不妙的预感在心头回荡。
于是我又打开了自己的帖子(甚至不用往下翻,谢谢乐子人们),在一楼编辑了新内容:“刚刚ta要去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楼主替ta做好出门准备送ta出去后就打算做些自己的事情,结果刚和ta告别就收到了ta的通讯。ta话不多,也听得出一直是没话找话,楼主也觉得很烦就一直敷衍ta,等ta终于没话可说了楼主想结束通讯时,ta跟我说‘想听到楼主的声音’并阻止了我。问问各位坛友,这是孩子第一次出门想家长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很快针对这条又有了新的回复,“装的吧楼主”的评论占了大多数,有人怀疑我是钓鱼,根本就是来秀的,叫着“恋爱狗guna”,还说要找版主删了我的帖。
而从这些几乎无效的回复中,我也提取到了最关键的,也是我最不愿意设想的信息:秋这个人形可能对我有一些莫名的感情。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没有心思再去看其他人的乐子,我快速冲向控制室,打算跟帕斯卡商量一下要怎么办。
18.
“您为什么不和我们提前说明一下呢!”
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帕斯卡和旁边使劲戳我脑袋的安冬妮娜,我自觉理亏地低下了头。
“我以为没什么事……”
“看来你的脑子真是被糊住了呢教授。”是安冬妮娜的声音,“‘你以为’,哈!”
她发出不屑的嘲讽声音,把头扭过去不想看我。我小步蹭到她身边,蹲下身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抬头发动我最厉害的狗狗眼攻击。
“我错了嘛安娜——”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睛显得湿润又可怜,“就这一次,帮帮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嘛,我会尽量开导他的。”
“唔……”
看到她泛红的耳尖,我就知道我成功了,又吹了她“可靠又能干!”“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最厉害的网络安全工程师安冬妮娜阁下”之类的话后,她恼羞成怒地把我赶了出去,还把帕斯卡也推到我怀里。
?
我和趴在我怀里的帕斯卡面面相觑,在她逐渐泛红的脸颊和变得结结巴巴的声音里,我听到安娜的训斥:
“你跟我说这些不如跟帕斯卡说,毕竟她才是最担心你的那个!”
门在我们面前甩上了,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也难为安冬妮娜能让电子门做到这点。我没放开帕斯卡,而是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摸摸她的头发。
“抱歉,帕斯卡,是我的错。”
帕斯卡的额头靠在我的颈侧,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她抱住我的腰慢慢将重量转移到我身上。
“教授,”帕斯卡的声音低低的,“这几天我们都很担心您,因为您以前一直是个守时的人,从不会无缘无故地晚到。但这段时间,您吃早饭的时间比原来晚了五分十四秒,六分零一秒和八分五十五秒,午餐相对于从前平均推迟三分二十八秒,晚餐更是……是从那天开始的吗?”
她抬头看我,忽然提起之前我因为沉迷游戏到特别晚的那一次,耳朵也支楞起来,快速擦过我的脸颊。因为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本来打算开口说明的我意外地含住了帕斯卡的耳朵尖。
这并不是什么充满了粉色气息的发展,不管之前想说什么,现在我的解释都被这一嘴毛塞了回去。
无奈的伸手将她的耳朵从我嘴里拉出来,看着她因为这次的意外再次把脸埋回我怀里,我掏出手帕边为她擦干毛发边解释:“是那天,我最近参与了一项官方的活动,因为是测试而我又有点好奇,所以就报名了。”
趁着帕斯卡还没抬头不动声色地取下舌头上缠绕的兽毛,我维持声音的平稳:“程序是为了帮助没有某些人形的教授认领那些被放弃的人形而设计的,参加测试的我自然也分配到了一位我们绿洲没有的人形。当然,这些人形也是自愿加入这项测试的。”
“您认领到的是谁呢,教授?”
“是秋,”我说,“从我与他刚见面的精神状态判断,他可能流浪过很长一段时间,并因此对一切都充满了戒备。后来我遇到了一位准备去往自己新教授身边的派森,他告诉我只要获得了‘门票’,那么他们这些人形就可以来到新的教授的身边。”
“而我要跟你说的是,秋已经拿到了所谓的‘门票’,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来到我们的绿洲了。”
“同时您发现他对你抱有微妙的情感,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觉得……”
“这就是全部了吗,”帕斯卡难得的打断了我的话,“您确定没有遗漏了吗?”
“呃……”我该怎么跟她说我还对秋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如果不是出现这种情况您打算什么时候才跟我们坦白呢,难道是等我们一头雾水的去迎接新人形的时候吗!”帕斯卡趴在我的怀里发火。
她稍微弓起一点身子,用额头顶着我的锁骨,说话时的气息透过衣服喷在我的皮肤上,“您有没有想过他会被安保系统判断为入侵者,因为是官方的、活动,”她勉强用了“活动”这两个字,“他甚至可能会直接降临在绿洲内部,到时候没接到消息的席摩又会怎么做,您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她这么一说我是真的开始后怕了,别看席摩平时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但对待敌人和入侵者可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如果没有出现今天这档子事,等到秋直接过来的时候,我收到的可能就是两个两败俱伤的人形,以及警报疯狂作响的绿洲。
“真的很对不起,帕斯卡。”再多的道歉也无法掩盖我的错误,我轻轻拍着帕斯卡因愤怒而颤抖的后背,搂着她的腰轻轻往上托,引导着她趴在我肩膀上。
“以后这种事情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可以请你来监督我吗?”
“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看不到帕斯卡的表情,只能从她的耳朵来判断她此时的心情。她的耳朵还是标准的飞机耳,耳骨向下压,不时微微抖动。
“所以您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帕斯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我之前向您发起通讯的时候显示您正在通讯中吗?”
“安冬妮娜查过了,这不是绿洲内部的信号。”
19.
原来是在这漏的馅!
虽然本来也是要说的,但主动承认和被动发现还是两种概念。
好不容易跟帕斯卡好好的解释完毕,又回去被安冬妮娜骂了一顿,我这才带着我被查了个遍的终端回到房间。
通讯已经被做了监听,在秋联络我的时候安冬妮娜那边会同步接收到,并对我们的对话进行定位分析;我相册里的内容当然也被看到了,在丢失了很多绿洲内人形(主要是安冬妮娜自己)的黑历史后,安冬妮娜决定搞一个“教授的黑历史合集”来报复我。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今天丢人的把脑袋放在她膝盖上对她进行狗狗眼攻击的照片,还有被帕斯卡的耳朵毛塞了一嘴的照片。
帕斯卡并没有对第二张照片提出异议,我怀疑这是她看到之后就脸红的心智快要过载的缘故。
安冬妮娜将这个企划发到了内网,以她的表情来看恐怕得到了很热烈的反响。不愿意去想还有哪些人形向她提供了我的黑历史,我找了个借口快速地溜了回来。
接下来还要继续参加测试吗?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脑中思绪乱作一团:要说直接放弃秋不管,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刚做了承诺转身就背弃,这也太过可笑了;可他所需求的情感是我无法供给的,直截了当的拒绝又可能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算了,不管了,开摆!
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他不点明我就是个傻子。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打开了程序,登入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