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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的露珠顺着狭长的叶片滑落，落到了光裸的脚背上，沾湿了刚换上的干净裤子。
犯人垂着头，被扯着前进，他们来的路上有凹凸不平的碎石，将脚心刺得鲜血淋漓，刺痛感被湿润的软泥很好地抚慰了，它们做惯了这些事，滑腻腻的泥土吸收了新鲜的鲜血，变得更加饱满了。
队伍停下来，他们都在等待。
天边出现了抹开的淡白，一点绯红飘上来，犯人出神地看着，作为代价，他的腿弯的布料破开了，里面是上翻的皮肉。
他被拖拽着往里走，没来得及看到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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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吧。”行刑人说。
话音刚落，押送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有带着沉重的锁链的可怜人跪在地上，头朝着地面。
他在等待自己的命运。
他被突兀地指控为异端，在多次辩解和反抗无效后，就像所有平民一样，他选择了逆来顺受。
“空。”
一直以来没什么反应的犯人猝然抬头。
啊，是他。
浅发蓝眸，皮肤苍白，神情冷漠。
“阿贝多。”他情不自禁地说。
对方点头。
空局促地缩了缩背，感到无话可说。
阿贝多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因为他是用酷刑维护至高信仰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人们从不会提起他的名字，他也总是深居简出。
但有时候，空会遇到他。
他是面包店的学徒，总要早早起床，踩着月光回来，这时候，他就会遇到碰巧回来的阿贝多。
阿贝多胸前别着塞西莉亚花——那是有人受过刑的标志。
空见到他，总会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隔了一段时间，他会听到隔壁的门开合的声音——那是阿贝多回到家了。
他们是邻居。
有一天早上，空再次遇到阿贝多，对方手里拿着一块木板，因为太过好奇，空没能避开对方的视线，只得仓促打招呼：“早上好，阿贝多先生。”
他觉得自己蠢透了。
“早上好。”阿贝多说。
他似乎是笑了。
常年不见天日的吸血鬼一样的人，笑起来却非常好看。
乌鸦扑腾着翅膀停在篱笆上，空厌恶地叫道：“走开！”
阿贝多打开门，进去，关上门。
空回到家中，甚至有些恍惚。
于是晚上回去再见到阿贝多时，他也会说：“晚上好，阿贝多先生。”
“晚上好。”
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现在空成了他手里待宰的羔羊。
我爱上了一个死刑犯，他是唯一会对我微笑的人。
阿贝多想。
而我是行刑人。
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对方瑟缩的模样都昭示着一个显然的事实：空遭受了虐待。
阿贝多忍不住怜惜，痛恨对方的即将到来的命运，但一想到心爱的人会断送在他手里，他又觉得兴奋。
人能够从事自己享受的工作，是一件多好的事啊。
空懵懵懂懂地坐在囚床上，四肢被固定着打开，显得毫无防备。
铁床束缚了他，他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马上就要死了。
空想。
大脑变得空白。
阿贝多准备好一盆清水和干净的纸张，来到少年身边时，发现对方正在无可自抑地发抖。
“噢，别哭。”阿贝多安抚道。
惨白细瘦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少年汗湿的额头，凉凉的皮肤汲取到了热度；手指温和地揩去水痕，面容得到了整理。
他的身体伤痕累累，但此时此刻，他的外表看起来还是很整洁的。
空不再发抖了。
于是……
干燥柔软的纸覆在少年还显得稚嫩的脸上，水一点点充盈了干燥的纤维。
纸沾了水很快就变得软塌塌且透明。
呼吸很快变得困难，水沾湿了干瘦的脸颊，堵住呼吸的出口。
第二张纸，少年无法自控地挣扎起来，却因为铁链的束缚动弹不得。
隔着纸张，少年神色平静，完全是殉难者的模样。
半死不死地隔着冰凉的纸接吻，湿气和温热都在一起，被描摹着唇形，在窒息里接受温存。
空猝然瞪大眼睛。
你是什么意思——
他再也来不及说出什么，锋利的刀捅进他的胸膛，心脏像烂熟的果实一样瞬间迸裂，少年停止了呼吸。
“早上好，空。”
阿贝多说，去打开了虚掩的窗子，外面鸣鸟不歇，天光大亮。

三天后。
因为违反教会的处罚结果，没有让受刑人在痛苦中死去，在一个乌鸦嘶叫的日暮，那个处刑人被施以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