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erve or not? It really counts for the present.”——



01

意外酒气冲天的能天使拿着红酒瓶，一字一顿地向着德克萨斯许下了如此的宏愿——“德克萨斯想要什么呢？我Exusiai都会帮你实现的。”能天使就像是每次任务完成后在派对上开着礼炮分着蛋糕，嘴角牵起奶油般化在心间的甜蜜笑容，只是拉特兰人的头脑已经被落在小腹间点燃的酒精中被撕扯去了矜持的面纱，只剩下她豪气冲天的话语。

这甚至让德克萨斯隐约可以看到，在她自己生命线中所累积起来的历史尘埃中那些不愿想起的旧日片段。在灯火辉煌之中，小小的身影避开觥筹交错的那些把酒言欢的大人们，偷偷地端起几块巧克力粉点缀的蛋糕，在阴影的角落里一边小声吞咽着，一边观察着周围一切。

大人们把酒言笑着互相说着直上凌云的豪言壮志，彼此歃血涂抹之后的一杯血酒却是翻腾着新鲜火热的腥气在鲁珀们的唇齿边染下了艳丽的颜色。让原本有些苍白色调的唇染上了几许妖艳，就像是出猎回来的时候德克萨斯被逼着饮过的这种火辣的饮料。

品不出什么别的味道，德克萨斯的印象里只有将它和消毒用的刺激气味联系在一起。几乎要被一把烈火烧灼出焦黑烟气的食道和心肺用神经痛觉的传递和咳嗽声发出它们的抗议，却又在大人们锐利的眼神中不得不咕噜一声喉头一转让它们在腹中燃尽最后一份能量。

虽然现在已经不会被烈酒呛出眼泪来，但是德克萨斯也不喜欢那般酒精浓郁的饮料，相比之下，她更容易接受的是现在她手中拿着的红酒。馥郁的果香没有那么多的葡萄气息，通过提纯发酵滤去甘甜之后只剩下单宁裹缠着清淡的果实香气，在唇齿萦绕着如同蝴蝶上下翩飞。

德克萨斯那碎金色的眸子没有几分笑意，这就是向来只有冰冷气息不会应酬的她，就算是企鹅物流内部的小派对也依旧是这样。除却那个心里逐渐留下轮廓印出模样的人儿对她的单独邀约，否则她宁愿将自己化作一个人独自矗立的孤寂，而心中所想也和旧日往事一样被封存在脑海里如同漫天碎星一般点缀在她珍贵的记忆里而非宣之于口。

“德克萨斯不再多喝点嘛？”能天使将手中泛着红意的酒液举杯对着德克萨斯笑道，“这瓶红酒那么好，我看你也不是不会喝酒的人，不如就多饮几杯吧。”因为多饮下了几杯，酒精正在消化分解中麻痹着能天使的头脑，淡粉色的脸庞比起原先更多的染上了几分醉意的桃红色。

而她那双橙红色的眸也如同泱泱垂河边上日落坠月之间的那抹黄红色交错的归岸，让德克萨斯想起当时因为杀戮的血色浸透的土壤，从中袅袅生长开来的彼岸之花——曼珠沙华的颜色那般美艳瑰丽，但是又带着肃杀的气息。

德克萨斯推却不过能天使的好意，只得再多饮几杯。看到可颂将已经开始意识模糊的可爱小偶像空轻轻扶住向着宿舍走去，德克萨斯做出了询问的表情。而可颂轻声回答着——“我委托老板销售的物品有着落了，我等会儿去老板的办公室里看看”便回绝了德克萨斯想要把她留下来的未尽之意。

看来只能她自己来应付醉了酒的萨科塔人了，的确算得上是有一点点麻烦呢。“别喝太多了，否则等会儿也不好收场。”德克萨斯不由得抓了抓自己脑后的发，几缕深蓝色躺在手心里静静地表达着倔强。

“不不不，难得一次party。”能天使眼底里的清澈也逐渐化开，如同水波一般轻轻柔动着眼底里的暗色，内心深处那番拒人千里之外被掩饰的很好。“你也别老是在那边吃巧克力棒了，不来尝尝这些嘛。”能天使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端出那盘恰到好处五分熟炙烤着的羊排。

轻划几道口子让羊肉在炙烤下翻卷着泛出几分扑腾着的热气，设置好的温度让油脂顺着刀路平缓地流淌而出，将稍有些紧缩的肉质裹上多汁的馥郁。撒上些许椒盐和孜然，盐粒和香料装点在薄薄的雾气下透出金黄色的肋排上。

罕见的主菜不由得让德克萨斯食指大动，但是看着能天使染上几分醉意的脸庞却又有些迟疑了起——“除了日常做苹果派之外，倒是从来没见你做过这个。”德克萨斯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

“那是因为我一般只做我喜欢吃的东西啊，萨科塔人对于美食可是很挑剔的。”能天使的眼眸投向了杯中摇晃着的酒液，并没有将过多的注视放在德克萨斯的身上，那双鲜亮橙色的剪水瞳子就像是调制好的鸡尾酒那般艳丽，在清甜的气息中过着几分酒精的迷醉。

不过能天使这一句却是让德克萨斯笑了出来，“你还好意思说你很挑剔，倒是忘记了上次自己做食物的结果了？”

显然能天使并没有想到什么，对于德克萨斯的调侃倒是落入了疑惑，接着就是强烈的反驳——“我做过什么了嘛？你尝尝这个就知道我的手艺肯定不错的了。”能天使嘟着嘴小声地说着，就像是小孩子被无端指责的时候一般，倔强而又不服。

德克萨斯却是回想起可颂在吃着苹果派的时候，意外地询问能天使还会不会做别的美食，而强装着自己完全可以的能天使报了一堆菜名让做在那边吃着下午茶的可颂和空眼睛发亮。然后就在被逼无奈之下，能天使尝试着做了一道哥伦风烧鸡。

然后被能天使偷偷骗来作为试吃员的德克萨斯，在能天使期待无比的星星眼之中动了动刀叉，然后将眼前被称之为是哥伦风烧鸡的食物放入了餐盘然后切割了几下放入了口中，然后难以言表的食物味道从德克萨斯的樱桃小口中逸散开来。最后德克萨斯得出了结论——“不要再尝试能天使以前从未熟练掌握烹饪方法的食物。”

所以当能天使把这盘食物端在德克萨斯面前的时候倒是让她为之一愣，虽然有着诱人的香气，但是联想到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之后便停下了跃跃欲试的手。

似乎是看出了德克萨斯的犹豫，能天使巧目盼兮地小声笑道：“我试着做过好几次了，至少我有确认过味道了才会给你吃的。”酒红色的发没有在两侧梳笼着挽起，而是垂下来让刘海遮过了右眼，流转的眼波就此被发丝遮住，原本在酒意泛滥中有些调皮的眼神合上了一层轻纱般若隐若现，而说话的声音也逐渐低落下去沉入安静的呼吸声中。

德克萨斯还道是能天使沉入了梦乡，但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却是突然被能天使拉近的距离，鼻翼间灵敏的嗅觉已经能够感受到她肌肤上昨晚使用的沐浴露那阵熏香，有着细密的苹果香气，夹杂着几缕清淡的植物芬芳，让这阵气味不啻于水果的芬芳而被隐没和忽略。但是这阵香气那么清淡，也就只有嗅觉灵敏的鲁珀族才能够嗅出其中的不同。

德克萨斯只记得能天使隐约提及掺在其中的是紫荆花的清香，很少有人能够感知到。要不是能天使对此那么喜欢，她自己都不会注意到。而这淡无痕迹的馨香却恰如她对待每个人都是同样热心那般，空空荡荡没有凭依，要是说的不好听就是中央空调一般。

但是德克萨斯知道，表面笑呵呵的她，心里却是没有装下任何人。

就像是横行在大陆之上的那片静谧之海那般古井无波，能天使她的心也是如此。她脸上挂着的那抹笑意，一直都在德克萨斯的心里勾勾廻回，却又分辨不清眼底间的真意，若是好好想来，那其中必定如同归巢之鹰喙间叼着什么。

或许是拉特兰人亘古流传着，淌在血液和精神之中纠缠难辨的信仰，抑或是德克萨斯她也分辨不清的幻影。

她也想开口好好问她，但是交换的条件全然是要德克萨斯自己来讲的同样她身上发生过的旧事。就此一言就让两人对着伶仃烛影陷入了沉默，德克萨斯也觉得夜下的月有些凉，也就没有再提及。

一下子回忆起了这么多事情，涌进来太多想要知道和不想知道的记忆却是让德克萨斯有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能天使继续接近的距离倒是让德克萨斯在头疼欲裂的情况之下更加上了一份迟疑不定，她浸染了酒液而显得愈发鲜艳出众的红唇在德克萨斯的眼前呢喃着，从琥珀色的目光中反衬出能天使的身影却是让德克萨斯有些动摇了。

这样的情况该怎么面对她呢？

也只好接下这份有些意动的食物，然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能天使那双湿润的唇瓣。让它在错愕中轻轻拂过了德克萨斯的脸颊，而不是原本向着另外两抹鲜红坠落而去。向来处惊不变的德克萨斯也染上了几分脸红，虽然只是私下里这样，但却也着实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羞意。

不过当事人看起来却是毫无反应，依旧是向着杯中倾注着酒液想要再来一杯，这倒反而为难住了德克萨斯，该怎么做才比较好呢。

最后也只好干净利落地大快朵颐完了能天使制作的羊排，然后快速打扫完了派对现场就把能天使揪去了寝室好好安睡了，没有留下其他半分可以瞎想和停顿的空闲时间。



02

翌日。

“能天使，你是不是失忆了？”

“没有哦。”

“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还记得嘛？”

“有发生过什么嘛？”

“额……羊排不错。”

“羊排是什么……”能天使偏了偏头，那番刚从宿醉的迷乱中醒转过来的困惑满满地写在脸上，橙红色的眸子还没有彻底清醒十分的灵动，倒是这份木头木脑的呆滞让她多了几分孩童般的乖巧木讷。这样说来，没有被闹钟吵醒的起床气相比平日里她的古灵精怪确实是她的优点之一。“哦，不会吧，难道……”

紧接着，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扭过头去，避免对上德克萨斯的眼神。这倒是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看到玫红色的发间隐约埋藏着她洁白晶莹的耳朵却是染上了和发色相近的红意。

而她忸怩的声线也和往日的洒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有掷地有声的那般青玉敲击般婉转高声，只有软糯的低声恰似在咀嚼饱满的甜玉米粒那样回甘的饱腹感，这番声线却是落在了德克萨斯耳中感到了恰到好处的舒适区。

原来能天使说话也能够软成这样啊，平日里一直看她那么帅气倒也差点忘却了她和自己一样是女孩子里。这样的念头在德克萨斯的脑海里婉转遛过，却没在嘴边留下痕迹。要是这样碎碎念，肯定会被她传出去的。而这些腹黑的念头也都只是在德克萨斯的脑海里播放着，却又不曾表露过。不管是骂人的脏话，还是日常的吐槽，抑或是多余的废话。这些就像是女孩子用来装甜食的另一个胃一样直接装进了脑袋里阅完就销毁的垃圾桶里直接格式化了。

“所以……你不要紧吧？”德克萨斯将手覆在了有些碎碎念逃避着她的目光的能天使额上，比起平日里的冰凉多了几分温暖，不过却也在正常的温度之下。反倒是能天使感到额上一阵温暖，德克萨斯袖边的绒毛蹭的她脸上有些发痒，但却是意外是让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可以安定的温软。

“没事，那道菜——”德克萨斯放下了手之后，能天使看作只是深呼吸的样子一般深深地嗅了嗅鼻间灰色鲁珀留下的气息。接着是嘴角转而绽放的一弯，就像是江心天边的月一般凝亮透彻。“——应该味道不错吧。”

“嗯，非常不错。”德克萨斯没有吝啬她对美食的赞美，冰山美人罕见地开口说了不少话，“是我吃过最好的了呢。”而之后脑海里回转着没有删去的一句——「毕竟是你好好花费了心思的呢」倒也百转千回了几遍停留在了深层记忆的区域。

“诶呀~你们果然在这里啊。”门口传来了米诺斯同伴充满干劲的声音，“这是还没有去吃早饭嘛？”果然，那段黑色的牛角明显地从半敞开的房门一侧钻了出来，然后在德克萨斯和能天使暖色调的眼眸中泛出阳光打亮的耀眼光泽，而她充满活力的笑容和认真的湖蓝色眼眸却是让床上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两人打起了几分精神。

能够让可颂如此认真的眼神只有卖出货物或者接到任务的时候才会如此，她们两个人自问没有委托可颂摆摊售卖商品也没有帮可颂卖出过什么，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性也就只有——来自于企鹅物流接下的委托了。

“这次是老板接待的委托人，”可颂的声音里没有几分感情色彩，但是这样才会愈发让人感觉到这份任务的沉重感，毕竟这可是连原本每日带着笑容的可颂都会平静对待的棘手任务。“是驻守任务，在乌萨斯，指定了要你们两个人。”

能天使的嘴角掀起几分弧度，却又不是那么明显，显然在乌萨斯作战确实有着一定难度，那边冷冽的寒风和常年的飘雪着实对于习惯了常温环境的企鹅物流的干员来说有着不适，不过这都是在能天使和德克萨斯的能力范围之内。

“没有关系，就交给我们吧。”德克萨斯接过了可颂递过来牛皮纸袋内厚厚的一叠材料，冷淡的声音一如从前那般稀松平常。而能天使嘴角牵起的弧度愈发大了起来：“还有什么是我和德克萨斯办不成的嘛？”橙红色的眼眸里反衬出镜面里初升的日光愈发耀眼，“她们口中的血色天使和金剑灰狼对于这种带着杀气的任务可是不会失败的。”

“可颂，麻烦你和老板说一声，这个活儿我和德克萨斯接下来了。”

“不要这样擅自给别人做决定啊。”

“我想你肯定会接下来的啊，而且到时候任务结束的时候顺便带你去看这个世界最美的夜空。”

“最美的夜空？”哥伦比亚的灰狼显然对于如此绝对的用词表示了怀疑，而且似乎能天使的经历里也从来没有涉及过乌萨斯，这不禁让鲁珀人怀疑拉特兰是不是都是这个不太靠谱的样子。

似乎是在回应德克萨斯怀疑的眼神，能天使幽幽地说道：“这可是秘密哦，到时候跟着我就行了，它绝对值得此行。”

“It deserves.”



03

乌萨斯的山峰有种刀砍斧伐的险峻错落感，这是常年习惯了高楼大厦和静山流水的德克萨斯和能天使所不适应的场景。不过绕过北部的边境逐步向内行驶的景色倒是让能天使不由得想起了拉特兰，那也是一样错落有致的景致，只是没有这么陡峭罢了，也就舒心地松了口气。

对此有些皱眉的反倒是在驾驶座上开着车的德克萨斯，不过回想了一下剑术中所掌握的各种招式对于各种地形的应对也是各有千锤百炼的，就算是仅凭肌肉记忆的话也不会出错的，旋即也就舒展开眉头，放心地在大道上向着目的地踩下油门了。

“我说啊，德克萨斯，你有来过乌萨斯这边嘛？”能天使漫不经心地说着话语，手中的那把短铳却是如同平日里在办公室里闲来无事学会的转笔一般，像是蝴蝶在指尖的花丛中舞蹈一样轻盈。这要是被空看到，一定会缠着能天使问她这是怎么做到的，金发的小偶像对于新鲜事物总是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心。

“没有。”德克萨斯的回复永远都是那么简单直白，不带有一丝拖泥带水的纠缠。有时候这种不近人情的冰冷甚至让人恨不得找找她身上有没有充电接口，确认她是不是被莱茵生命实验室的梅尔制造出来的机械干员。

“你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嘛？”能天使橙红色的眼眸被墨镜遮住了大半，动态视觉顺着行进的变动捕捉着沿途场景里所有瞬息万变的风景。“原来这么乌萨斯都是这样荒无人烟的嘛？就连动物都没有几只嘛？”能天使垂下了几分眼帘，逐渐变深的瞳色里涌动着的光芒凝实了几分。“天灾真的很可怕啊……”

逐渐变轻的语气，就像是在烈日里坠入冰窖一般的空寂幽冷。能天使这样的语气意味着什么，作为搭档的德克萨斯也很清楚。

“我想，我们应该是到地方了吧？”没等德克萨斯回答，能天使已经从座位底下的箱子里麻利地取出了一把狙击枪，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橙红色的眼眸并没有去看瞄准镜，只是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大致的位置。然后一声轻叹之后，顶针撞击子弹底部的火药，经过消音器过滤之后消失在车辆行驶的噪音中从枪口突然射出那枚致命的子弹。

没有去理会子弹射出之后的结果，能天使对于自己的枪术无比的自信：“狙击点已经搞定了，只剩下地面的埋伏了。”

“你这么确定已经完成了狙击点的打击嘛？”德克萨斯清冷的话语表达了她惯例的确认，这并不是不信任能天使。毕竟能天使在很早搭档的时候就曾经指出过德克萨斯这一点来，而她的回答是为了保证任务的每个环节都没有出错，就算是出错了也能有追索的余地以及面对变故负起责任的人。

就算是能天使恨的牙痒痒的也没有办法去说什么埋怨的话来，毕竟德克萨斯说的这些都合乎情理，让她无法辩驳。最后只能轻轻哼了一句之后再继续着她手上的工作。

“一路上经过的时候我观察下来的结果是这样的，我也信任我手中的枪。”能天使看向手中的枪时橙红色的眸光亮了亮，然后又撇了撇嘴，“不过居然只设置了一个狙击手，真的是太小看我们了吧。”

“愿他们等会儿在你的弹雨中安息。”德克萨斯没有理会能天使的埋怨，却是提前为能天使说出了她每次作战热身前的那句经典台词。

“没错，愿他们在弹雨中能够找到灵魂的安适，主会引导他们此生之后的来世的。”尽管能天使依旧嘴上说着悲天悯人的话语，可是手上枪支的取出和装弹倒是一点都没有含糊。

“拉特兰人的信仰都是这样带着血色的？”德克萨斯依旧稳稳地把持着手上方向盘的转向，让车辆沿着逶迤的长路继续向前，避过那些多密林丛生的地带。

“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在这样纷乱的天灾年代。要能够守护自己的信仰，也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取了。没有绝对的实力，也就没法在乱世中求取生的权利了。”能天使摘去了脸上的墨镜，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橙红色眸子不像是旧日那般闪闪发光，失去了那分往日活泼开朗的神采。“这个过程自然免不了血腥。”

“所以结局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活。”能天使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逝，只剩下如同冰雕一般僵硬而又无可辩驳的神情，“要么被矿石病带走，要么就此活下去。就算是面对为了自己生存权力抗争的整合运动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们无法代表我的生存意志，所以他们该去死。”

旋即，话音落下的时刻。能天使手中持着的火铳就已经发出节奏声，然后一枚枚子弹向着可能是掩体的隐藏处射击而去。冒出的隐约血花无一不在彰显着能天使的战绩。与此同时，埋伏着她们两人的敌手也并不只是坐以待毙的人，看着同伴们被一一找出，剩下的黑衣人也依靠着重装小队的抵御快速向着她们两个人的方向靠近。

“这下没有办法了呢，得看德克萨斯你的近战格斗术了呢。”能天使又是那种活泼欢快而又无可奈何的语气，就像是参与捉迷藏的孩子被发现的结局一样，只不过她手中的枪已经没有停止下它所对应的呼啸声。能天使依旧还在想尽办法对于身前那些持着重盾的家伙为德克萨斯打开些许破绽来——“要是有陨星姐手里那种弩炮就好了。”

“你可别用那种东西，我可不喜欢你扛着那种大家伙执行任务，这不仅仅是方不方便携带的问题。”哥伦比亚灰狼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原本收纳在腰间的橙色剑刃也都已经持在手中，琥珀色的眼眸也不再保持平静，而是仿佛有着惊涛骇浪在其中酝酿着，似乎是要有鲁珀式的恶犬咆哮蓄势待发。

“架在车上操作什么的不也挺好嘛？最多也就是你开车可能要比平时更稳一些嘛。”能天使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诉说着自己的见解，但是手上的杀戮却是不曾停下。间歇响起的枪声已经想方设法寻找着面前这些包围过来的黑衣人所露出的一切破绽，然后——带走生命。

“不，以你的臂力现在完全不可能使用弩炮，更何况你不是正要保持身材嘛？”德克萨斯的话比起往常多了些，但是一样都是如同日常对话一般充满了轻松愉悦，仿佛眼前的危机不过是出来郊游散步一样轻松自在，不过眼中的神采已经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所有敌人靠近的身形上，食指也都在刀柄上摩挲着完成最后的蓄势——“不过更重要的是。能天使，掩护我！”

密集的枪声就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地击打在敌人的各色防具上，密集的金属弹头的推进却是一时之间压制住了周围所有敌人靠近过来的步伐。

德克萨斯快速的步伐隐匿去身形，借助能天使火力压制住对方的间隙片刻凌空跃起，然后从空中坠下的巨力所施展出来属于德克萨斯家族的近身格斗剑术——战术快递·剑雨。快速打击的迅速凸刺就像是从中坠落的金黄之雨，裹挟着夕阳没入地平线时分的绚丽，是黑暗前最后绽放的一瞬花火。德克萨斯每一记的劈斩的重击的声响都敲击在轻甲上，落出叮咛细碎的声音，然后是明黄色焰光的一阵闪烁，快速疾走而去的德克萨斯身后只剩下一片倒在地上的黑衣袭击者们了。

再一式——战术执行·临月，刚刚凭空坠下的身子极速扭转着方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种种锐利的武器，然后如同利刃切入黄油一般，直接在敌人的人群中划出一道巨大而又空阔的血地。散发着热意的刀刃上涌动的是源石技艺的光芒和鲜血蒸发燃尽时蛋白质熟透的味道。

“漂亮！”能天使对于身边同伴的敏捷身手赞不绝口，与此同时她在高处执行的援护射击也没有停下准头——“砰”的一声在德克萨斯力有未逮之时将两侧窜出来的黑衣人精准地放倒。

“拉特兰的神枪手也不赖啊。”德克萨斯也在战场的那一头轻喟着，尽管隔着好远的距离，但是那句轻声却是通过耳机传到了能天使的那端——原来冷冰冰的灰狼也会这样夸奖人啊，还以为你是一块木头呢。

但是在黑衣人都逐渐倒下的身影从一步步走来了那个带着防毒面具整个笼在阴影里的人，看不出她任何会有的神情变化，能天使下意识瞄准上了她的面罩按下了扳机，却没料到看似穿着厚重装备的那人居然一个轻跃闪避了过去。

“是碎骨，撤退！”



04

德克萨斯的吼叫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显得更真切，却又好像坠入空灵遥远的钟声，就像是在拉特兰的教堂里聆听大主教的布道一般。

好像魂灵已经在原本遥远的天堂之际，伸手可触及到地方可以更接近主一些。但是，自从天灾坠落之后逐步挣扎改变的信仰和那双背后不再凝实、转为支离破碎的光翼，变成这样的萨科塔，还会被主接受嘛。

好像有听到什么声音在耳畔回响着，但是模糊的呢喃声悠长遥远却是无法听清，仿佛一切都那么熟悉但又那么陌生。好像之前正在做什么，现在放下了，进入了安然沉眠之中。那样疲惫的人世间也都该坠入永恒的宁静中。

虚无缥缈的光晕中，那个深色的身影，手指曾经轻触过的柔软头发和温热脸庞。虽然看不清瞳孔的模样，但是她知道那是双澄净如熔化的琥珀那样松软，又如蜂蜜般甜蜜的眼波，是比起林间夜晚躺在轻摆着的吊床上还要畅快又舒心的感受。她的声音也没有往日的平静，似乎是焦躁中带着急促，能天使能够回想起她是谁了——

然后突然间醒转过来的手臂挥动，撞在了边上的岩石上留下火辣辣的疼意，但是更要命的是刚才一动之后，牵动浑身上下肌肉和神经所调动起来的信号传递，是无法忍耐的刺痛和苦楚。

“痛的话宁愿喊出来，这样或许能够好一些。”德克萨斯难得对着能天使这么说道，虽然说她对于痛苦一直都是处于忍耐派的，但是此时却是意外地纵容能天使这般。

“这样……不就让敌人知道我们在哪儿了么？”断断续续的轻声里交织的是能天使挣扎动弹中几下倒抽冷气的喘息声，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德克萨斯现在正背着她转移方向。

“你这样还是别动，碎骨轰向你的那枪可不轻。”德克萨斯的语气依旧是那般简单，但是将能天使牢牢绑在自己身上的关心却是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这针紧急封闭治疗针扎下去还行，倒是你这样向着远处走我们怎么完成任务。”能天使用尽力气翻找出了自己身上背包里为数不多的几件特殊状态下的特殊品，然后闭了闭眼，没有额外的精力去管额前垂落的红发，而是将针剂退出保险，将乳白色浑浊的药剂扎入胳膊内。

“车都被碎骨轰掉了，我挑了条小路撤退。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任务，到底是任务重要还是你重要？”虽然德克萨斯是背对着能天使，但是她语气中的严厉和愤懑却是比起往日的冰冷多了许多温度和变化。甚至让能天使都可以想象到在她看不到的那些地方，德克萨斯斜向上蹙起的剑眉，温顺的琥珀目光卷起波涛汹涌，蓝灰色的发在根部散出热流带起的丛立。

稍许恢复了一点能量和活力，褪去了几分疲惫和疼痛，倒是让能天使从刚醒转过来的酥痒和刺痛中好受一些，但是德克萨斯将她紧紧地绑在身上依旧向着深色前方的乌萨斯的岩丛中走着小路。

“留下我吧，德克萨斯。”能天使低垂着眼帘，没有勇气去看背着自己的德克萨斯。熟悉的发香和她那坚实的肩膀，只是当初那样孤傲高冷的她，现在也会为了自己这样，“那样孤身一人了无牵挂的你才是作为鲁珀最强的时候。”

“不，你说过的最美夜空我都还没见到过呢。”德克萨斯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沉稳，其中染上了几分轻颤，能天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还隐约有些晕厥而听错了。毕竟德克萨斯是不会用那种口气说出那样的话来的，哥伦比亚灰狼远没有如此温柔。

以至于能天使以为自己又一次晕过去陷入了自己潜意识编织的幻梦中或者已经支撑不住而沉眠在天堂彼端了。

“笨蛋。”德克萨斯低声咒骂道，“Your LIFE really counts more.”

虽然感受到了背上人儿的呼吸渐入平缓和安宁之中，但是德克萨斯嘴里的碎碎念却是依旧没有停下，或许也就只有在这个近乎没有旁人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细碎地叨唠着，“我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想要的世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

“自从我选择忘却家族的变故之后我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合理寄托的归宿，所以请不要这样。”能天使啊，你可不仅仅是一个在企鹅物流和我搭档的人这样，其实意义远远不止这些啊。

“没想到你这家伙一个人的时候居然这么嘴碎啊，我甚至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那个视生死如无物、无论是什么任务都能够一个人完成的那头哥伦比亚恶犬了。”沙哑的低沉声音在德克萨斯耳畔轻轻诉说着，就像是风吹拂过树叶那样细碎的簌簌声，也像是砂纸轻轻打磨着金属表面的龃龉。

“我可不是什么恶犬，等等能天使你没有睡着？”德克萨斯这才惊觉身后的人儿居然只是在装睡，平缓的呼吸想必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缓解伤口的疼痛而不是在剧烈的喘息中多牵动几分。而这般诡计就像是能天使一起在企鹅物流的宿舍里捣乱时所做的那样的古灵精怪，悄无声息的靠近后于静谧之中突然插入的轻声从来都不会被人直接发现。

“小声点，再响些我都要散架了。”能天使轻轻在德克萨斯的耳边吐了口气，看着德克萨斯的耳朵敏感地避开了那阵气流稍许颤抖了几下蓝灰色的毛发。嘴角轻轻抿了抿笑意，身子稍许向前展了展之后轻轻叹息出声，“我会遵守约定的呢。”



05

“所以你说的夜色是什么呢？”

“这还得看主帮不帮忙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大概是能够看到的。”

“能天使你说的还不是一直都在乌萨斯的景色嘛，难道还要看运气或者凭借神力的？”

德克萨斯看起来好像等的已经有些乏了，白日作战的疲倦和失败已经让她比起往常更早地进入了近乎沉眠的状态，但是听从了能天使所说的那些景色，她还是决定和能天使一同坐在入夜的神色天空之下静静守候着。

虽然她都已经在随身携带的笔记上写好了任务失败日志了，但却是因为能天使的倔强而没有直接选择返程，何况能天使的一句话也却是说服了带着私心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返程的路上再次遭到袭击，不如就这样搁置一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有着很大的余裕。”

深黯的夜色里只有身边能天使头顶的状如灯管的光环闪烁着光芒，不变的无垠天空却是让德克萨斯在困顿中陷入不经意间的睡眠中。

而待到她再度醒转过来的时候，原本沉入黑暗的天空中已经装满了绚丽的色彩，如同天鹅绒织成的布匹一般舒展开来的色彩仿佛有着实体凭依，在空中像鹏鸟展开翅膀那样笼罩住整片天域。天青色和昏黄色的点缀就像是德克萨斯那双琥珀般透彻的眸子，如同清甜的蜂蜜被打翻在草地上晕染开纠缠起来的颜色或是尚在成熟中泛出青涩味道的柠檬。

“有点像你的瞳色呢。”能天使下意识地就将脑袋里的想法说出口来了。

“所以这就是你说过最美的夜空嘛，它的确很值得这样静静地欣赏。”德克萨斯的狼尾安静地躺在草地上，没有像是拉普兰德经常会有的躁动也不像是普罗旺斯那样蓬松大尾巴自然垂落的舒展，就是正襟危坐一般的屏息凝神。

“就连现在这个时候还都是这幅冰冷僵硬的样子嘛？好歹这可是带你来乌萨斯看这美丽的极光呢，你就不能别像往常那样死板嘛。”

“我这样还不放松么，那要我做什么呢？”

“就比如，问我些问题？看你这幅什么都明白的模样就好笑，其实你还是有很多疑惑都藏在心里只是不说的吧。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未曾提醒过你罢了。”

“你说神爱世人的话，萨科塔这样自诩主的使者之人的你，又爱谁？这片空落落的地方里面什么都没有装着吧，只有生存意识和虚无。”

“不，装着的是你。”

暗香浮动间，追逐着的眸光像是游鱼在水一般的瞳子中四处寻找着它的目标，却始终寻觅不到正确的方向。黄昏片刻中，渔人晚歌，那轮红日彼端驶过的只鸥片羽。

一如那天能天使郑重地将手那片光影交织着就要消失的虚幻金羽递给德克萨斯一般，德克萨斯问过她那是什么，可是能天使却是笑着不说，只是让德克萨斯收好。在德克萨斯触碰到的那片羽毛的一刻，那股潮水般的温暖席卷过全身，好像仰头可以听到无数交叠在一起的颂歌祝福。

远方清淡的微光在两人的头顶上方闪烁着，德克萨斯原本撇撇嘴表示无奈的表情陷入了几分错愕，旋即又稍稍勾起嘴角。她那和平时并不一样的笑靥融化在了能天使橙红色的眸中，染上了几分和平时冷静时分并不一样的喜悦和兴奋。天空中晕开的颜色恰如德克萨斯稍有些深色却又夹杂着血色的发，琥珀色温柔的眉眼失去了原先那种处惊不变的冷静外衣，原本包裹住她自己的坚强外壳之下，被剥落开来的是属于鲁珀的火热。

她摇动的茸尾在身后轻轻摆弄着，就像是向日葵一般摆弄着朝向自己喜好的方向。轻轻颤动着的耳朵上，细环轻声碰撞中发出原本从未有过的银铃般的脆响。

她蓝灰色的绒毛清晰而又分明地贴在能天使的脸庞，稍许蹭了几下倒是让能天使在不好意思的脸红发烫中轻轻靠在了她的怀里，虽然也就只有2cm的身高差。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能天使谢谢你。”德克萨斯深深地在能天使的连帽衣兜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是想好好确认这份属于能天使独特的味道，“能抱得再紧一些？”德克萨斯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在能天使的耳环旁边探了探，几分湿漉漉的舔舐打搅了能天使几度把持压抑下的爱意。

托住德克萨斯的脸，橙红色的眸对上琥珀色的瞳，然后化作两汪春水，和厚重外套外稍有些冰冷气息间温热着贴紧的唇。



“这算是任务失败了吧。”

能天使伸手去抓德克萨斯毛茸茸的耳朵，柔密细腻的毛发在掌心中泛出温软的触感。

“这有什么办法，谁知道对面派出了这样的对手啊。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任务就交给罗德岛或者是龙门去处理吧，这可不是我们几个小小的快递员可以搞定的。何况他们也多半是向着罗德岛去的，要么是为了新一代的治疗或是抑制的药物，要么就是为了他们的权利而抗争着。”

“这些等回去再说吧，我现在只想听你说，却不是这些内容。”

“那你想听什么？”

“再来一个吻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