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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枪】琴声魅影

作者 : 廿鸢时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Fate/Zero;Fate/Grand Order 吉尔伽美什;迪卢木多

标签 金枪

文集 金枪

476 6 2021-2-3 22:19

01



车驶进这座小镇时,傍晚六点的钟声刚刚敲响。落日稀薄的辉光照在本布尔山的一侧,让衰败的荒草呈现出腐锈的颜色。


最后一点余晖消隐于山峦之后,雾气从树的枝叶里渗进空气,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在与一位行色匆忙的黑衣女郎错身而过后,库丘林放缓车速,借着车灯的亮光和夜莺啼叫声的指引,找到了挂有“D”字门牌的房屋。


这是一座靠近山崖的古朴民居,大门上有漆色剥落的斑驳痕迹。房屋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掩,漏不出一丝光影。库丘林在这扇看上去有些年岁的门前站定,整理了一下领结,叩响了紧闭的门扉。


他并没有受到欢迎,门里甚至没有传出一声回应。或许没有人在家,他打量了一番严丝合缝的窗帘,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上面用金丝线绣出的小竖琴。


“有人在吗?我来定制一张凯尔特竖琴。”库丘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彬彬有礼。


也许是这句话为他赢得了进门的准许。木门随着叩动打开,潮湿的木香流动出来。房间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是壁炉里的星火。借着火光,库丘林看到壁炉旁纤长的人影,以及他手边一架尚未完工的竖琴。


那是一张凯尔特竖琴,昏黄的光线将它的曲线晕染得柔和细腻,弯曲的琴颈斜靠在制琴师的肩头,仿佛一位提着裙摆的少女俯身与他交颈厮磨。


“失礼了,我不喜欢在工作过程中被人打断。”坐在壁炉前的人低垂着头,大半的面容隐匿在晦暗中。他似乎是在安置竖琴的琴弦,细而亮的银丝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绷直,然后缠绕上板键。这是道细致且费神的工序,库丘林惊异于他能在昏暗的光线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壁炉没有烧得很旺,零星有火的亮光从他手指间漏出来。他侧对着炉火而坐,像在拨动光影。


他并没有让库丘林等待很久。很快,二十九根琴弦便全部安置妥当。他站起身点亮了烛台,暖黄色的亮光溢满整个房间。这是间装潢古朴的居所:一张橡木长桌,两侧摆放着烛台,临近壁炉是一张靠椅,靠椅一侧便是那架尚未完工的竖琴,它还差最后的装饰,柳木雕琢的琴身上尚带着纹理。在琴的周围,木刨花散落在地毯的纤维里,像零落进血泊里的鸟类的羽毛。


“久等了。”年轻的制琴师手持烛台,从羽毛一样的木刨花中走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轻巧地走到壁炉跟前,俯下身拨亮了那里面的火,然后转过身将靠椅扶正,对来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库丘林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他看上去比他的声音更年轻一些,全身被包裹在暗色衣服中,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光滑,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像有一层透明的、微微发光的薄壳。


库丘林深吸了一口气,用视线慢慢扫过制琴师身上样式古旧的服饰:带着褶皱的上衣,别在雪白衣领上血红色的胸针,最后落在制琴师的头发上。他的卷曲的黑发像暗夜里的海浪,一层一层被梳向脑后。


“您是说,您想定制一张琴。”制琴师从橡木桌旁拉了另一把靠椅,在他对面坐下。


“仿布莱恩伯鲁样式的二十九弦竖琴,和您正在做的这把类似。”


库丘林抬眼看向制琴师,现在他与库丘林平视,因此库丘林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的眼睛。那几乎是那张雕塑般的脸上唯一的色彩了。那是双金眼睛,甚至也是一种很浅的金色,但又极为亮眼,在他的右眼睑下还有一颗泪痣,仿佛是从那双眼睛里溅出的一滴酒液。


在简短的攀谈中,库丘林始终以一种几近失礼的方式紧盯着制琴师的一举一动。这太反常了,库丘林心想。他坐在那里如同雕塑,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死气,连声音都淡漠,但表情却始终温和,但显然并非是对一位无礼的来客。他似乎在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其他什么人,因此毫不介意库丘林这样无礼。只有在谈及琴的细节时,他会将眼睛低垂下来,睫毛的阴影便垂落在他的眼睑,盖住了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琴弦的材质您有要求吗?是像布莱恩伯鲁一样用黄铜弦,还是现下更常用的肠衣弦?”


“我有一张黄铜弦的琴,但琴弦断了,现在能续黄铜弦的少有,所以一直没换到合适的。”


“那真是可惜。”金眼睛的主人回应他,平板的音调在那双眼睛的加持下竟确实带了些惋惜的意味。“那么这一张也要黄铜弦吗?”


“您正在做的这张就很好,这是白银弦吗?也许我应该把那张琴带过来的,或许你会有办法修理好它。”


他们大约交谈了一刻钟,制琴师并未表现出留客的意思,库丘林便告辞离开。


但在同制琴师道别后,库丘林并没有驱车驶离小镇。他将车停在离那处居所不远处,熄灭了车灯,在驾驶座上点燃了一支烟。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借着烟头上的火光打开看了一眼,八点一刻。按照原计划,此时的他本该在剧院进行第三乐章的竖琴独奏,而现在他在距离都柏林二十余英里外的偏远小镇上,蹲守一位也许会在夜色中伺机而动的,名字里含有字母“D”的制琴师。


这一切的起因是一张凯尔特竖琴引发的演出事故。


库丘林吐出一个烟圈,临近午夜,天空开始飘雪。他打开雨刮器将玻璃上的落雪扫掉,逐渐清晰的视野里,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落雪的小径上经过,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向本布尔山的方向走去。


库丘林屏住呼吸,摸出手机迅速敲击了几下屏幕,给一个号码发送了一条消息。


02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天草四郎正在往棋盘上落子。他手里是一枚墨绿色的骑士,此时在棋盘上单兵深入黄金棋子的领地。这是一副配色罕见的国际象棋,黄金和祖母绿在暗红色的棋盘上交错,即使在晦暗的光线下也熠熠生辉。


“真是令人厌烦的声音。”与他对弈的人向后倚靠到扶手椅的靠背上,这是棋局暂停的信号。天草四郎点亮手机屏幕,那是条仅一行的信息,来自库丘林。发信人用迥异于他惯常风格的简洁文字交代了制琴师“D”的行踪。


“是个好消息。”天草四郎微笑起来,将棋盘上的绿骑士推到黄金国王的面前,“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我来说都值得庆祝。我想我马上要完成您的委托了,吉尔伽美什先生。”


坐在他对面的人显露出一些兴致来。在天草四郎见过的诸多超自然生物中,吉尔伽美什实在是个异类。在常年与暗夜为伴的生灵中,他显得过于艳丽了。这种艳丽流淌在他砂金色的发梢上,凝聚在他红锆石一样的虹膜里,伴随着他风格出挑的服饰,他坐在那里,就像一柄切进晦暗光影的金色镰刀,随时都会收割夜色中绽放的玫瑰。


此刻,颜色艳丽的吸血鬼用食指和中指拈住那枚祖母绿质地的骑士棋子,将它在放在烛火上面摇晃,跳跃的火苗舔舐着绿骑士折断的长枪,宝石的色泽在高温下缓慢减退,甚至产生了细小的裂纹。


“真是久别重逢,迪卢木多。”


天草四郎从不深究雇主委托他办事的原委,他一向目标明确,所作所为都与佣金相关。但此次的雇主是吉尔伽美什,情况便有了一些变化。任何人在吉尔伽美什面前似乎都会被剥去伪装,将隐秘的欲望暴露在那双红眼睛地注视下。


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吉尔伽美什喜怒无常,稍有不慎,他亦可能成为那柄黄金镰刀下的祭品。但棋局还在继续,他并没有擅自离场的权利。


所幸吉尔伽美什看上去心情很好,尽管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天草四郎极力掩饰的探究的目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愠怒来,而是用极为轻快的语调开始讲述一段久远的往事。关于这桩委托的目标人物,那位祖母绿一般的骑士,技艺超绝的制琴师,离群索居的吸血鬼,迪卢木多的过往。


在他的讲述里,吸血鬼迪卢木多,诞生于骑士迪卢木多的欲望。


三百年前的一个春日,万物萌发,而那位骑士在暮色里枯萎。“他看上去像一支颓败的玫瑰。”吉尔伽美什这样形容在濒死的痛苦中挣扎的年轻骑士,月亮升起的时候,金发的吸血鬼循着夜莺的啼哭途经被血浸染的山坳。他从暗夜中的数千种声音里捕捉到了骑士苟延残喘的心跳。


于是他来到被开膛破肚的骑士身边,轻而易举地分辨出这个可怜人命不久矣。骑士蜂蜜味的鲜血已经变冷,尽管那确实美味,但仍让他觉得兴致缺缺。就当他准备离开时,似乎是回光返照般,骑士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的瞳孔已经扩散,血丝已经攀爬上了金色的虹膜。他应该已经看不见了,但依然用沾了血的手抓住了吉尔伽美什的衣角。


“有个声音反复在说,他不想死。”吉尔伽美什笑起来,仿佛这是能让所有人感到新奇的趣事。


金发的讲述者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唯一听众的反馈。天草四郎适时开口询问:“所以您赐予了他新生?”


这个询问明显取悦了吉尔伽美什,他将那枚绿骑士从烛火上方移开,用绒布擦拭每一条裂痕。


“我停止了他的时间。他永远都不会死,因为他永远停留在最光辉的时刻。”在他擦拭完最后一条裂痕后,他将绿骑士放进饰有珠宝的匣子中。“要在玫瑰开的最好的瞬间折下他的头颅,装在饰有宝石的密匣中。让青金石的颜色点缀鸦羽般的黑发,让黄金陪衬琥珀色的双眼,最后用血染成的红宝石辉映已然苍白但依然光辉的面容。”


时至今日,吉尔伽美什仍感觉这是他众多杰作中最为出众的一件:他停住了一朵玫瑰的时间,让他在长夜中盛开了三百年。


03



库丘林醒来的时候不在车里,但眼前的情景仍然让他感到熟悉。一张橡木长桌,两侧摆放着烛台,临近壁炉是一张靠椅,靠椅上坐着他不久之前见过的,雕塑般的制琴师。


“我想起来忘了招待客人晚餐,实在失礼。”制琴师低垂着头,用刻刀在琴柱的顶部雕琢花纹,木屑从他手指间洒落,像屋外的细雪也落进了屋里。


“我其实不饿。”库丘林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关节,他并没有被绑住,但直觉告诉他此时轻举妄动并非好的选择。他缓慢地坐直了身体,做出了一个戒备的姿势。


“您不用过于紧张,我对您的血并没有兴趣。反倒是客人您,似乎对我的一些琐事很有兴致。”制琴师用白骨般苍白纤长的手指抚落琴柱上的木屑,枝叶交缠的玫瑰便在光影里盛放开。


库丘林皱了皱眉头,他突然站起身,两个箭步冲到制琴师面前,去夺那把用来雕刻琴柱的刀。


显然他并没有占得上风,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那把刀便已经架到了他颈间。


“我对您的血并无兴趣,您不必这样防备。”


受制于人,库丘林耸了耸肩,表示妥协。“我想看看这琴弦里的东西。或许里面有小姑娘的头发丝。”


“看来上一张琴的买主是您,它的音色让您满意吗?”


“当然满意。”库丘林尽量让脖颈远离刻刀的锋刃,“它让我的首演惊喜不断。”


确实如此。


库丘林是在拍卖会上得的那张竖琴。那是一张三英尺长的凯尔特竖琴,有二十九根黄铜弦,音色空灵。当那位打着领结的白发拍卖师揭开罩在琴身上的天鹅绒布时,库丘林就打定主意要拍下它。这张琴成为了他音乐会的主角,在小提琴的旖旎颤音和管风琴的雷鸣刮奏中脱颖而出,用轻盈舒缓的旋律为剧场披上一层爱尔兰晨曦的薄雾。


本该如此。


但在第二乐章的上行琶音游丝般消隐过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冲破雾气。追光闪烁了几下,聚焦到观众席中央位置的少女。


“有人……勒住了我的脖子……”苍白的聚光灯给少女因痛苦而扭的曲的面容上覆了一层霜,她细瘦的手指痉挛般在空无一物的雪白脖颈间摸索,似乎真得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在她脖子上收紧。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第三乐章的旋律开始后,陆续有尖厉的叫声从观众席传来,年轻的女郎们用发青的手指在空气里抓取着看不见的细线,而在剧院耀目的追光灯下,连尘埃的浮动都清晰可见。


“最后还是一个见鬼的神父发现是琴弦有问题,那张琴的每根琴弦里都缠着一根头发丝。”库丘林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所以那个姑娘呢?你把她怎么了?变成了跟你一样的吸血鬼吗?”


“她是这样希望的,我只是没有让她如愿以偿而已。”制琴师将刻刀移开,重新坐回到靠椅内。“你来这里,只是为了那张琴吗?”


“不然呢?难道专程送上门给你吸血吗?”库丘林后退几步,重重跌回椅子上,刚才短暂的交锋让他倍感压力,但他没有放松戒备,尽管他察觉到对面的吸血鬼并没有致他于死地的兴致。


“你想知道琴弦里为什么会有头发丝。这理所当然,任何人都会好奇。但这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你长话短说,我不想听故事。”库丘林在说完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这或许会激怒吸血鬼,好在对方并没有表露出恼火的神情,甚至将始终蹙起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这也许是他的幻觉,库丘林想。壁炉的火烧得旺了些,让他昏昏欲睡。他不得不狠狠掐了自己的手掌心一下来保持清醒。


随后他如愿听到了一个简短的故事,围绕一个赌约,关于恒久的生命和永不枯萎的容貌。


“我的缔造者,笃定人类易被美色所惑,难以抗拒永生的诱惑。但我并不认同他的观点,尽管很多时候他表现得对人心了如指掌。我们都无法说服对方,因此分开了五十年。”吸血鬼低垂着头,壁炉的火光在他的面容上投下时光流淌般的阴影。


“而这五十年里,我似乎不得不承认,他是正确的。”


光影里,库丘林似乎从吸血鬼雕像般的面容上看到了只属于人类的疲惫。


04



迪卢木多在等叩门声响起。夜色深沉,也死寂。雪已经停了,上弦月升起,长夜将尽。但他并不心急,在等待这件事上他尤为有耐心。他将浸泡在水中的取银丝取出,同亚麻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拧成一条柔韧纤细的弦,搭挂在窗前。制琴是项耗费时间的工作,他以此消磨时间,也被时间消磨。


他持续这样的生活已久,久到几乎记不清具体年岁。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在东方泛白前抵达小镇上的“作坊”,再在夜深人静时折返回这里,他在本布尔山上找到的居所。


这是一处破旧的古堡。很久以前,他曾在这里居住过,战斗过,甚至死亡,然后在暗夜中新生。他其实相当念旧,因此在他凭借着久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寻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房间时,他重新装潢了破败的墙壁,并在朽败的木床上挂起幔帐(尽管他已然没有睡在床上的习惯了),而他如今的卧具——一具样式简单的棺木被放在靠窗的位置,与床毗邻。


他刻意让房间的装潢与记忆中相仿。这让他一度沉溺于褪色的过去中。他反复回忆被晨光晕染的幔帐,以及窗外被暖阳点燃的本布尔山巅的积雪。


他时常遗憾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此并未对往常每日可见的情形着意留心。于是在他的记忆里,对于日光的最后印象,是芬恩·麦克库尔掌心水中的倒影。夕阳从芬恩指缝间流走三次,那是他漫长生命中最后一次见到太阳的辉光。


这委实算不上美好的回忆,甚至有些残忍。但时间总会将美好磨损,将苦难淘洗得棱角分明。而促使这一幕记忆刻进他骨髓里的,是吉尔伽美什。


第七根琴弦被悬挂到窗前时,房间里多了一个心脏的跳动声。


他无比熟悉的,傲慢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响起,那个声音说:“我来定制一张琴。”


迪卢木多停下缠绕琴弦的手,缓慢地站起身:“我的工期很长,价格也不低。”


“我并非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我愿意给出的报酬或许可以打动你。”


“是宣告胜利的讥讽吗?”


“或者是一枝从灰烬中复生的玫瑰。”


他们用一个吻来作为就别重逢的序曲。上弦月冷寂的光影从古堡古旧的高窗中漏进来,逡巡在木床的幔帐上。迪卢木多想起来,他初见吉尔伽美什也是这样一个有镰刀般弯月的夜晚。他在意识游离的边缘抓住了一块浮木,那是金发红眼的吸血鬼的滑腻的衣角。那时他狼狈不堪,企图像任何一位生灵寻求救助。


那时他眷恋生命,渴望再一次与同伴并肩,他担心自己的离开会让同伴在身陷绝境时孤立无援。而他在作为人类的最后一天遇到了吉尔伽美什,他的祈求因此得到了回应,得到了恒久的生命,也失去了站在同伴身边的权利。


吉尔伽美什的吻从唇间向下延伸,尖齿也渐次滑过迪卢木多的嘴唇、下颌、脖颈。在这种碰触下,迪卢木多本能地轻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迪卢木多几乎以为他们中间分开的五十年并不存在,吉尔伽美什只是出门猎食归来,像以往他们经历过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他们在装饰繁琐的棺木里交颈厮磨。


但并非如此。迪卢木多在瘫软到床上之前后退了一步,他退到窗边借着月色打量他久别重逢的缔造者。


吉尔伽美什仍然同五十年前一样,不如说他从来没有变过。时光不能在吸血鬼脸上留下分毫痕迹,从他们初遇时他便是如此,傲慢、艳丽、锋利。此时他看上去没有因为迪卢木多的拒绝感到不满,相反,他看上去兴致高昂,仿佛这中间没有发生过迪卢木多的不告而别,也不存在这五十年间的杳无音信。


他只是饶有兴致地张开手臂。“今晚月色很好,就像我遇到你的那天一样。”


迪卢木多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他回复他:“确实如此。”


“那么你还想再浪费一个良夜吗,迪卢木多。你已经因为一个可笑的赌注,虚掷了五十年的时间。”吉尔伽美什的声音逐渐压低,迪卢木多清楚这是什么的前兆。


他闭上眼睛,上前一步抢先吻上了吉尔伽美什的唇,用手臂缠住他金发的缔造者的脊背,拉着他倒进月色里。他得承认,如果他的身体是一张竖琴,那么吉尔伽美什的一言一行都是撩拨他心弦的指尖,即使隔了五十年的空白,他依然难以自抑的因他的触碰而震颤。


他们的身躯压过浸润月色的幔帐,跌落进狭小的木床上。吉尔伽美什显然对这过于简陋的卧具颇为不满,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黑发金眸的伴侣身上。


他们在三百年前,一切伊始的地方进行重逢以来的第一场情事。夜风从古老的窗棂吹拂进来,将轻薄的幔帐鼓动起来,在他们耳畔吐纳呼吸。最终这场阔别五十年的爱抚以一场带着蜂蜜味的血吻作为句点。


在短暂的眩晕中,迪卢木多抓住吉尔伽美什的领巾,那是他身上仅剩的一点衣料。


“是我愿意被你找到,吉尔伽美什。”


无关输赢,与分歧也没有直接联系。在吸血鬼过于漫长的生命中,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跨越的暗河。从最初的身份认知偏差,到后来的观念分歧,尽管他们有背道而驰的理念,无法相容的信仰,但迪卢木多承认,他们是无数个长夜里伴生的缠枝玫瑰,是黑暗中映照彼此的光,紧随对方的影。


“那么那些琴弦里的发丝呢?坚定的‘素食主义’迪卢木多似乎也没有恪守自己的准则。”


“她向我求取不应得的东西,我只能给她一个教训。”


“是永生吗?”


“她向我索求爱,我已经给了你。”


“那她该死。”


“我没有杀她,我只是裁去了她的一些头发。”迪卢木多在逐渐亮起的天色中看向身边的伴侣:“我们始终不是同类,吉尔伽美什。但那并不妨碍我们相爱。”



(End)


非常荣幸能跟这么多优秀的太太一起参与这次合志!这次用的双吸血鬼设定,推倒重来很多次,最后把侧重点放在了“求同存异”上。之前在写金枪的时候一直认为他们虽然有诸多不同,但或许是最适合彼此的齿轮,能互相契合,互相牵引,就该是天生一对。这次尝试了另外一种:即使观念分歧,互不认同,甚至站在对立的两极上,也可以在一起。即使不是同类,也不妨碍他们相爱,他们依然能陪伴彼此的光和影。


能参本很开心,合志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在这二百多页里,金枪穿过不同年代,改换不同身份,但始终在EL DORADO里相爱。他们真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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