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855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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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第五人格 第五人格守夜人
标签 夜骨
文集 夜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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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7 22:16
- 导读
- 前作*玩弄他人娱乐自己*中短暂出现的两柄长剑背后的故事,赫尼给伊塔留下了难忘的回忆
1 噩梦的素材增加了
所有小孩应该都听过这样一个老套的故事:古老王国的和平安宁被突然出现的恶龙打破,恶龙掳走了美丽的公主,肆意践踏无辜的生命,抢夺而来的金银珠宝堆满洞窟;直到一位勇敢的勇者踏上征程,历经重重考验,最终凭借勇气和智慧战胜了恶龙,拯救了公主和王国,带回了和平与希望。
皮革剑鞘上刻印着弯曲的线条,组成盘桓的巨龙和纤细的少女,少女手中捧着一轮圆日,其光芒却被巨龙的双翼遮蔽。赫莱尔抽出长剑,将剑鞘丢在伊塔库亚身前的地面上,他双手握住剑柄,将剑举过头顶,归宿的吊顶光源投下扭曲的阴影:“你在杀死纳撒尼尔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勇者吗?”
伊塔库亚无法动弹,甚至发不出声音,鬼知道刚才赫莱尔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下劈的剑尖从他眼前划过,毫不停留地在身侧接上一个反刃再次回到顶势,下一个动作由正手斩换成了反手斩,同样反刃划过头顶,剑身如同轻盈的蝴蝶在空中飞舞。铁质的蝴蝶很快翩然落下,剑尖的轨迹发生变化,赫莱尔放松双臂,长剑自然下垂置于身前,保持着剑尖指地的愚者势继续追问伊塔库亚:“纳撒尼尔真的是恶龙吗?”
同样的长剑还有一柄,但剑鞘上的图案大不相同,变为少女站在巨龙的脊背上伸手触摸天幕中的晨星。尼布甲尼撒也把剑鞘丢给伊塔库亚,剑刃斩断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靠坐在椅子上的小孩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赫莱尔钳住伊塔库亚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尼布甲尼撒已经在会客厅中央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站定,左手握着余下垂坠的链条挥出圆满的弧线,在地毯上抽出破损的痕迹。戏剧即将拉开序幕,赫莱尔站上与尼布甲尼撒相对的位置,向另一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戏的演员宣告:“在你得出答案之前,先来看一场关于「恶龙」与「国王」的表演吧。”
表演只需要达成效果即可,赫莱尔完全没把攻防放在心上,以肩膀与中轴为界分成的四个窗口皆是破绽。尼布甲尼撒挡下一个装模做样的突刺,迅速将剑身反撩至头顶后落下斩击,正手斩拖割的途径正好是左肩到右侧腰间,与伊塔库亚初入庄园时在纳撒尼尔身上留下的伤口完全一致。
但尼布甲尼撒对力量与技巧的掌控远胜仅凭冲动行事的伊塔库亚,足以使伤口并不如看上去那样严重。赫莱尔确实没什么大事,那家伙此时正笑得恶劣,刻意用尖利的指甲翻弄伤口,在伊塔库亚眼里大概和恶鬼没什么区别:“第二次杀死心中的恶龙时你在想什么呢?鲜血流淌时你感受到的是欣喜还是痛苦?”
伊塔库亚的回答是干呕。他还无法控制疲软无力的肌肉,干呕的痉挛使他栽倒在地,尚未干涸的血液爬上半长的浅色发丝,两柄长剑就放在身侧半米远处,但他怎么也够不到,只能震动声带发出幼兽般的低吼。
2 帝王心术很神奇吧
赫莱尔拖来一把包裹着绒布和软垫的扶手椅,曾经的高塔之王施施然坐下,尼布甲尼撒将双手搭在扶手上,手指叩击实木的轻响并没有铁器相碰那样吓人,但伊塔库亚无自觉的颤抖更明显了一些。
“国王在恶龙来袭后把原本该由他担起的职责甩到所谓的勇者身上,于是民众便不觉得国王毫无作为有什么过错,只是满心期盼勇者能够前来拯救这个王国。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勇者,最终斩杀恶龙的不过是一个被恶龙毁坏了家庭的平民,而恶龙为什么会毁坏平民的家庭?正是因为国王的不作为。恶龙成了最好的借口,从没有人想过将矛头指向国王。现实中不存在有形的恶龙,只存在无形的疟疾和饥荒,但转嫁矛盾的技巧同样适用,只需要塑造一个在民众眼中足以充当「恶龙」的形象。”尼布甲尼撒无疑是最适宜重新诠释这个故事的人选,他仍然保持挺拔的站姿,垂眸睥睨痛苦地蜷缩身体的伊塔库亚。还未社会化的野生小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嘴唇,以确认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听错。
尼布甲尼撒毫不留情地继续撕开童话与现实的裂口:“并非真实存在的女巫、像纳撒尼尔这样直接与猎巫活动相关的人员,都是国王塑造的「恶龙」。对于普通人而言,女巫就是「恶龙」;对于受到猎巫影响的人而言,执行猎巫的大人是「恶龙」。猎巫之所以能够推行,是因为这一政策并没有威胁到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就连你也无法否认,在你的养母被当作女巫抓走之前,你根本不在意国王颁布了什么法令。勇者、恶龙、平民百姓,都是政治的必要牺牲品,你的养母是一个,纳撒尼尔也是一个,王国正是建立在这样数以万计的牺牲品之上的。”
已经止住血的赫莱尔蹲下身拨开伊塔库亚散乱的额发,欣赏泪腺违背他的意愿分泌出生理性的眼泪:“你可以不相信他说的话,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信一下,因为他就是从小学这个长大的。”
“纳撒尼尔还是太年轻太温和了,他完全可以把那些女巫的亲人以受到女巫蛊惑的罪名处死,就不会有「勇者」出现了。”过量的药剂让伊塔库亚的肠胃翻江倒海,在他狼狈地吐出来之前,赫莱尔拎着斗篷的毛领将他提起来,笑着对尼布甲尼撒说,“这一点你也做得不够好啊,哥哥。”
他被放回原先靠坐的椅子上,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落回胃袋,赫莱尔摆正他的脑袋与他对视:“现在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问题,纳撒尼尔真的是恶龙吗?谁才是真正的恶龙?”
伊塔库亚艰难地挤出含混不清的音节:“国王……你们……恶龙……”
“并不完全正确。”赫莱尔再次拿起并未染血的那柄长剑,剑尖直指伊塔库亚的心脏,“新王取代旧王,屠龙者成为新的恶龙,你在冷原中守卫夺回的「宝藏」,为此杀死所有靠近「宝藏」的人,也已经是「恶龙」了。”
3 吾即是汝汝即是吾
同体的坏处就是有时候可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赫莱尔的话在伊塔库亚听来几乎等同于判决:“但斩杀「恶龙」的感觉很不错对吗?一次不够,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
伊塔库亚想要否认,却依然说不出话。剑尖突然调转了方向,赫莱尔掰开他的手指,让他的手掌包裹剑柄,冰冷的、坚硬的,只有鲜血能够使它变得温热。他抬不起那柄长剑,也松不开手,剑尖拖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磨蹭出杂乱的划痕,像是记忆里被纳撒尼尔的血染红的地面。伊塔库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扭动脖颈看向坐在一旁不再说话的尼布甲尼撒,他对参与赫莱尔策划的戏剧并没有多少热情,只是托着下巴审视眼前的一切。这是一面棱镜,折射出纳撒尼尔的另一种可能,伊塔库亚突然意识到他才是在场的人之中最不了解纳撒尼尔的那一个。
赫莱尔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浓重的血腥味涌进鼻腔,对他的剖析还未停止:“你渴望爱的同时无法舍弃恨,于是也要用恨将纳撒尼尔绑住。可惜你不知道他是否恨你,更不知道恨对他而言毫无意义,那些权贵有谁没有杀过人?区别不过是没有亲自动手罢了。”
伊塔库亚听见鞋底踩踏和锁链拖行的细微声响,打开的房门被关上,尼布甲尼撒退场了。这场强迫进行的谈话终于来到尾声,赫莱尔移开手掌,把两柄长剑收回皮革剑鞘中挂回置物架,他用一种平淡到反常的语调叙述他的结论:“你需要的是一个了断,与过去作为「恶龙」的纳撒尼尔和你自己的了断,以剑代谈是最好的办法。在纳撒尼尔出生那一刻起,人生的轨道就已经被划定,他行过的每一步都受限于所扮演的角色,只有暴力才能打破原有的枷锁。”
药效开始消退了,伊塔库亚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眼前的背影矗立不动,过了良久才反问道:“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开玩笑的。”赫莱尔转过身来向他耸耸肩,给伊塔库亚的感觉像是玩弄猎物的某种猫科动物,“主要是因为一开始没想到尼布甲尼撒这么在意家里有个小孩,他都16岁了有什么不懂的!这个年龄都能结婚了!虽说他是主教不允许结婚就是了。”
“总之,我给你提供场地和道具,你和纳撒尼尔像今天这样进行一场决斗,然后你把他带回原来安排的归宿去。”赫莱尔把伊塔库亚连人带椅挪到墙角,将面目全非的地毯卷起来准备带走销毁,在离开前留下长篇大论的最后一段话,“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不接受也行,之后我会换种药再来劝你的。还有,药效过了就赶紧走,再晚点纳撒尼尔该下班了。”
自说自话的家伙,难道我也是这样的吗?伊塔库亚撑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望向墙上相依相对的两柄长剑,纳撒尼尔也会像尼布甲尼撒那样拖割开我的身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