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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留校
你的脚后跟扣在四轮马车路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七月初的天空早早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奶雾,看起来像魔药课堂上没有晕染开的变异蝾螈血。或许是错觉,你感觉到数量巨大的魔法微粒聚集在空气中,微微刺扎你的皮肤,泛起一阵麻痒——那是霍格沃茨的保护咒,沉闷、干燥,令人透不过气。上午十点钟,最后一个学生也离开了霍格沃茨,你正背着挎包,沿路返回学校大礼堂。通往地窖的路阴暗、潮湿,只有零星几支火烛,并且充盈着令人陌生的空荡感。按耐不住思虑,你放慢脚步,打开手中的羊皮纸,小声念了一句“荧光闪烁”。
那是一封信,写信人的笔迹流畅,兼顾了飞扬与一丝不苟——如同你教父本人。
这是四年级结束之际,但你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回家,而是留在了学校。一周前,你给教父写信详细了说明你选择留校的考量。始终尊重你决定的昆汀,在六月底向邓布利多递交了你填好的留校申请表格,标志着这个暑假将独属于你一个人。你在早上收到了这封来信,但散学典礼让你只来得及匆匆浏览了一眼并随手收起来。此刻,你盯着信上昆汀·霍夫曼的落款,在心里记下教父来信的内容。
没有什么跃然纸面的关心忧切,只是平淡如水的叮嘱,例如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不要熬夜看书等等无关痛痒的话。介于离学期末三强争霸赛的事情过去并没有多久,人们普遍感到恐慌,大声地交换着对波特以及可怜的塞德里克的看法,而对神秘人的名字避而不谈是他们共同的特点。与之相比,你的教父显得直接得多。昆汀拥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万全的准备,他在信中说,而你完全你可以想象出他当面吐出这句话时的样子,昆汀有一双藏在镜片后的、摄人心魄的双眼。
教父是你唯一的亲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纯血家族的绅士,一名忙碌的圣芒戈首席治疗师,一位行为规范管理的教育模板。这很好理解,尤其是想象你的生活从小就充斥着魔法治疗与防范相关的课题中,包含的各类治疗药水的气息。感谢你教父的启蒙,你不必为即将到来的OWLs巫师考试焦头烂额。美中不足的是,你的天文一塌糊涂,即使你的其他科目都很好。谁能放过你呢?你真的无法相信巫师们(还有麻瓜)竟然试图通过研究几百光年外的天体运行轨迹来未卜先知以及其他的什么。不幸的是,那就是事实,因此你必须挽救你的天文成绩,那就是你暑假留在霍格沃兹的原因之一。你需要一个环境能让你尽量心无旁骛地复习所有学科,而不是参与一线治疗医师的学术研讨会。这话是对你的教父说的——那很实用,但并不能让你多拿几门O——你成功将这句放在信中,作为给你教父的结语,无论如何,它起到了一定的说服作用。
幽暗的隧道迎来尽头,那里有两座被烛火光影模糊的石像。你在石像的侧面发现了一捆不知道是谁遗落的羽毛笔,思考片刻之后,你将它们拿在手里,然后朝石像喊出口令,径直走进了休息室。
你们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牢,闪着银光的铁链从从天花板上垂挂到头顶,缠绕着数盏绿莹莹的灯。休息室的石墙上挂着两幅中世纪风格的壁画,一幅属于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另一幅则更加神秘,是一位无脸的卷发女巫,关于她的传闻众说纷纭,你怀疑那纯粹是一个为了造势而杜撰的人物;中间则摆放着一条雕花银质长椅,那简直是一件繁复的装饰品,你从来不坐。和你一样有同样感受的高年级学生们弄来了几张舒服的沙发,但有人控诉这一点都不优雅,最后他们不情愿地把沙发的把手改成了头盖骨。现在没有人,你完全把休息室当做你家,肆意地对其进行了改装。小木板桌、烛火台、空气坐垫散布在各个角落里,你顺手将刚才的羽毛笔放在了木板桌的最上方。
你窝在舒服的沙发里,在脑海中对你的暑假生活做出规划。然而斯莱特林休息室过分的冷清反而令你开始想念你的教父,你决定对自己流露出的些微无所适从不予置评。
昆汀十分健谈,大多时候难以抑制自己旺盛的分享欲。假如有时间,他可以从你晨起洗漱开始讲起一长串他遇到过的病人。你怀疑哪怕你不在家,他也会对着满屋子空气讲述他的医疗案例,包括涉及的魔咒伤害痕迹、魔法治疗手段、新型药剂配制以及伤患临床反应等等——这大概是你的教父独特的梳理思路的方式,久而久之,你将一心二用锻炼得炉火纯青,无论在做什么,你总是留一只耳朵给你亲爱的教父。
不难看出,其实昆汀希望你能幸运地热爱他的这门职业。尽管你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想成为他那样的药剂师、魔药专家、圣芒戈高级治疗师。对每个素不相识的人竭尽全力,背负起他们生的希望。你冷静地想,你暂时都没有这样的信念,这太宏大了。
长日殆尽,雪雾降临。深沉的夜幕低垂很久之后,你终于钻进宿舍绿色的窗幔里,吹灭蜡烛。
暑假留在霍格沃兹的人不多,实际上相当少。第二天,你坐在诺大的礼堂里,开始怀疑离校的有一部分人中开学就看不到了。(你相信大难不死的男孩去年说的不是危言耸听,他看起来并不需要更多的关注了)。但这显然没有改变什么,那些谨小慎微的人一部分选择提前避难,另一部分则拿鼻黏液冲波特男孩打招呼。你在斯莱特林空空如也的早餐长桌上收到了新的猫头鹰,接下来的十分钟你都皱着眉,为预言家日报的粉饰太平。你不否认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的话在你心中引起了波澜,但那让你觉得一切可防范,而不是愚蠢地自我欺骗。你冷静地分析到,校长会处理好一切的,至少昆汀的态度很明确,他在信中也表示了你留在霍格沃茨会是安全的。尽管你几乎确信你的教父已经接诊了不少被黑魔法袭击的人了,以至于他很轻易地就同意了你的留校请求。
你想到昆汀对黑魔法的态度,垂下眼睛。如果挑一门你学的最好的科目,那毫无疑问是黑魔法防御术。你的教父从你能拿起魔杖的那天开始,就不间断地训练你掌握这门课的实操。他向你提起黑魔法时总是轻描淡写,但你足够聪明,你能看到他握魔杖的那只手袖口下紧绷的肌肉,紧抿的嘴唇和毫无半分玩笑的神情。
黑魔法是不该伸手的领域。虽然他从没有明令禁止过这点。你不确定他是怕你问还是怕你不问。你玩味地想,如果有天决定你要列一张表向他问“为什么”,那么黑魔法有多可怕大概排在名单的末尾。况且你完全可以通过《二十世纪黑魔法史》了解这些。
早餐后你利落地将阵地转移到图书馆,这里寂静无声,但总算有书本作陪。时间在各种思虑间溜走,猛然从书中抬起头,你看了看钟表,打定主意今天早一点回地窖休息。起身和平斯夫人打了招呼,你离开图书馆,走下大理石楼梯。沿途是格兰芬多的塔楼,那里一片漆黑,而隔壁的拉文克劳瞭望塔亮着两盏灯。你认识其中的一盏,那属于奥利弗·劳伦斯,他是一位聪慧的伙伴,你们的关系很好。明年你们可能会一起进行级长巡逻,你尽量不让自己注意到这个猜测有多么乐观。
你来到城堡下层,摸着微弱的烛火走进地下阶梯,向石像报出口令,走进斯莱特林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进入公共休息室的口令本来是每两个星期更换一次,新口令会在休息室内的布告栏上通知。但现在是暑假期间,口令并没有频繁变动,你十分欣慰这一点。
这是熟悉,最重要是无人打扰的地方,你的脚步不禁轻松了几分。
休息室深处是女生宿舍,同时是沉浸在湖底的一部分,因此房间中总是呈现出隐隐的幽绿。你打了个冷战,披上一件衣服。这里的墙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头砌成,长年透着冰冷的凉意,而你今天在休息室的壁炉台下点的火已经灭了,因此显得格外阴冷。
洗漱后爬上床,你又看了一会书。困意袭来,你按部就班地拉上床幔入睡。
暑假过去了一半,霍格沃茨风平浪静到有点枯燥,你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这一点。再一次埋身书海之后,你不禁有些乏味。在学校的坏处是,你没有足够的工具和材料捣鼓你的爱好。尽管你不总是一个人,劳伦斯有时候会约你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所以你不得不面对尴尬,尽管他是个很好的小组学习成员。
他有名的父母也都是拉文克劳出身,是在魔文与魔咒上颇有建树的大师。而毫无疑问,他们的孩子也是一名优秀的纯血巫师,会成为像他们一样有出息的人。但除此之外,就是让你尴尬的另一方面:
劳伦斯长得很不赖,他有一头如松杉般的棕发和琥珀色的眼睛,额头与下巴上分布着很多星星似的雀斑。平心而论,你觉得他很可爱,但你并不想亲他的嘴或怎么样。可惜的是,你沉下嘴角,除了你和他之外没有人明白这一点。和他在一起待久了会引起其他女生的不满,于是你就会有麻烦。该死的麻烦,你在霍格沃茨四年了都在抵御这个,所以你极力避免和他在一起可能引起的下场。但女孩间的明争暗斗避无可避,有时候你远离他,他就会用受伤浅色的眼睛看着你。
他不懂什么是嫉妒,你叹了口气。
总之,他是你四年来交到的唯一一个愿意不顾及他人目光和斯莱特林走在一起的外院朋友。但你不想给他招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添乱,所以已经刻意疏离他一段时间了。你没想到这次暑假你们竟然会一起留校,老实说,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或许得找个机会和他聊聊,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