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妈妈。浴缸里的水渐渐变成红色的，那扇小小窗子里投进来的光让我想要流泪，可是我的头好痛，我好冷，身体没办法移动一分一毫，也许晒晒太阳是有好处的，这样想着，我原谅了它。我很想告诉你，我的手臂上长了一张老人的嘴，他说着蜜蜂的语言，我朝里看去，里面有什么？我看不见牙齿，也看不见其他东西。那个用来刮胡子的小东西让我掉到水里了，我担心它会像许愿池里的硬币那样锈迹斑斑。你到时候会责怪我吗？我还有好多事情想不明白，到时候你会告诉我吗？
  昨天夜里，我想要想起你，但夜晚太吵闹了，它的声音那么刺耳，于是我哭泣，为自己已经想不起你的脸庞。但是现在我再做一次，隔壁的外国人又在唱那首我听不懂的歌了，他的声音从窗户的缝隙插进来。我不讨厌他，也不讨厌那首歌，但不要是在晚上，晚上歌声会变得寂寞。妈妈，你的歌是怎么样的？夏天的时候，你坐在门廊下一首接一首地哼着收音机里没放过的歌谣，我藏在门后听着，等待睡着，等待你把我抱回小小的木床。妈妈，他的歌让我想起你。
  我们在结冰的河上滑冰，你牵着我的手，我们走了很远很远，几乎到了世界的尽头，然后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做晚饭。那个时候，世界是白色的，一切都是雪的样子。
  妈妈，我害怕。
  我记得你烤出来的苹果派是火焰的味道，我记得你围裙下的裙子时而会有小鸟般的纹样，记得你会往脸上擦白色的香粉，我记得，记得你的拥抱和肉桂味的吻。但我想不起来你的脸，你笑的样子，妈妈，我害怕，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你还会牵起我的手吗？我能找到世界的尽头吗？
  妈妈，我好想你，冷水在挤压我的肺，浴缸里的味道让我恶心，那块刀片是不是开始生锈了？
  妈妈，我好害怕，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你为什么要在周六下午出门，你为什么要穿过那条街。
  你为什么要死去？
  妈妈。
  妈妈。
  妈妈。

  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