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出任务

    对于两面宿傩来讲“是否和伏黑惠同居”的选项不需要思考，毕竟就算是监视器也知道距离远会考验技术并增加能耗。但对于虎杖悠仁来讲，这个选项的原因仅仅是对毕业前生活的留恋，以及方便和咒术师的世界保持联系。放任他一个人生活的话搞不好是十几年后才突然意识到“好像很久没和东京校联系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的类型，和伏黑一起住的话，起码会有五条老师和御三家的消息，不会彻底从这个世界脱离出去。

    ——而且，出任务的时候会很方便。

    虽然两人的能力和等级早就不是刚入学必须结伴行动才能避免伤亡的程度了，但毕竟不是五条或狗卷那样独自行动会更好发挥的类型，甚至伏黑的能力可以在辅助（例如索敌）的方面表现出色，因此偶尔合作一下提高效率也未尝不可。总不会比“五条悟特意跑到北海道帮七海建人解决一般人偶师事件”这种合作离谱了。至少对虎杖来讲，和同伴一起玩耍总是比单打独斗快乐的。

    称不上可喜可贺，因为，唯一被“丢下”的宿傩大爷怒了。

    像小剧场里那样，每天在精神世界表演摊平和翻身的退休老人煎饼活动，这就算了。毕业后大部分工作不需要一起行动，能亲眼确认伏黑惠安全和成长的机会大大减少，这也勉强忍了。尽管完成了同居这样的质的飞跃，起床前梳洗后的危险时段虎杖也不可能放宿傩出来犯罪，眼巴巴看到没脾气。好不容易大白天一起行动了，好奇心模式开启后虎杖的叽叽喳喳又堪称折磨。

    虽然宿傩吐槽聒噪的时间点通常并不在虎杖开口的时候，而在于伏黑回应的时候。在同一具身体里明明白白见证两个灵魂的区别待遇，就算是见惯风浪的千年亡魂也会不甘心的。

    在面对和“伏黑惠”有关的事情上，两面宿傩可不是平时那种因为强所以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的状态。诅咒之王坐在骨骸堆积的小山上，扶着下巴认真思索对策。

    以伏黑的认真和责任感，像现世流行的什么因为是霸道总裁所以可以把恋人关在家里当养花喂猫的阔太太的桥段绝对不现实，任何企图一劳永逸的手段大概都只会起反效果。杜绝两人合作出任务的可能性倒是可以，但这也不是同享肉身的宿傩所希望的。

    “那个是新出的电影吧？要不要买个票回来看看？搞不好看完可以买张碟片补充五条老师的电影库存。”

    “过几天就是节日，回学校看望一下再带份礼物确实不错。”

    “希望是足够无聊或者足够刺激的电影，否则就没有进入老师库存的资格了啊，要让后面的学弟学妹好好锻炼控制咒力的能力才行。”

    “……”

    “哇伏黑！那边！那不是上回西装格斗游戏的升级版吗！”

    “已经被坑过一次钱了，不必了吧？”

    “那怎么行！虽然上次输得很惨，但也正因为这个，如果这次不去就像怯战一样了啊！我说伏黑，你总不会是偶尔赢了一次不想输回来就找借口吧？”

    “我是真的觉得没必要。”

    “来嘛！一个人打游戏的话真的太凄凉了，这次我真的请你，别考虑钱的问题啦。”

    “……”

    两面宿傩深呼吸。两面宿傩放弃了思考。

    等到两人逛街一样溜到出事的地方，原地只剩下咒灵被害现场。

    被抢先完成了任务的伏黑仔细辨认那些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咒力残秽，确认不存在误判的可能后，认真地看向同伴：“在你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出来了吗？”

    虎杖悠仁睁大眼睛看着那道残秽，身体已经僵掉了：“没有吧？”

    伏黑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盯着现场，氛围凝重了下来。

    把简单的任务搅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快乐地嗤笑出声。



02-玩睫毛

    正常的任务流程，应该只要由负责的咒术师向直接发布者汇报就行。但因为两面宿傩的突然介入，这起事件是否真正完成、会不会产生后续异变、两面宿傩的介入原因及立场等等，都成为必须给出回应的因素。好在这次的直接交接对象是五条老师，对虎杖和宿傩的情形也比较了解，电话也打过了，罪魁祸首（的躯体）也已经封印（？）在家，暂时不用特别关心。就是苦了伏黑惠，刚入咒术师职场不久，就因为这种啼笑皆非的原因开始被迫加班。

    好在问题本身不是很复杂，以伏黑的行动力，着意效率也能按时完成。努力赶回家的伏黑惠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居家衣物，总算可以窝进舒适的大躺椅，就着落地灯的温暖亮光，在自己的房间享受短暂的读书时间。偏严肃的文字配合这样的光线本就让人昏昏欲睡，何况是劳碌一天后松懈下来。隔壁被关在房间内的虎杖格外安静，没有传出任何能打扰到他的声音。伏黑惠就这样理所应当地逐渐熟睡过去，窝在落地窗前的躺椅里，膝头还放着打开的书，城市的灯光透过纱帘成为他身边漂浮的光点。大躺椅和宽松的织物，质感远不同于平日常穿的制服，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比平时柔软。

    门悄无声息打开，溜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四只眼睛一齐打量着睡着的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近，最后目光锁定在纤长的睫毛上。对旁人来讲，平心而论，很难想象伏黑惠这样正常偏传统的男性会有这么一双眼睛，并不是五条悟那种富有强大冲击力的感觉，只是给人更不经意的触动，像他这个人一样，把潜力和温柔都潜藏在自己也看不到的地方。看来虎杖平日看的乱七八糟的当代产物，什么颤动的睫毛在手心和内心都带来骚动的痒意，这种三俗描述也不全然是胡说八道。

    伏黑惠睡得很熟，这对蠢蠢欲动的家伙来讲无异于无声的放任。两面宿傩尊从本心选择动手，开始只是试探性地触摸眼睫的尖端，力度非常之轻，以至于睡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几次过后就逐渐变了，暴露本性一般肆无忌惮起来，进一步遵从内心地将它夹在手指之间，甚至略显粗暴地上下磨蹭，充分体验细而略硬的奇妙触感。

    两面宿傩玩到兴起，就听见身下幽幽传来：“玩够了吗？”

    只能说不愧是活了千年多的诅咒之王，被抓个正着也只是稍加停顿，坦荡得仿佛无事发生，甚至没有为此停下动作：“以前不合适，现在这种关系不是理所应当吗？又不是特别过分的地方。”

    伏黑用被吵醒的残余理智思索了一下，居然找不出什么反对的道理，基于“恋爱中的男性应当包容对方”之类的原则感只能默默闭嘴，微睁的另一只眼传达出无言以对和不耐烦的情绪，后者随时间和清醒程度愈发明显起来。

    这副样子显然非常取悦宿傩，他笑出声来，总算停下了恶作剧的手，改为轻轻揉了一把惠的头发，留下一句“睡吧”，大方自然地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03-做饭的事

    虽然这句话放在两面宿傩的身上几乎能算是温柔了，更别说还有自觉带上门这种能和“绅士”搭边的举止。但这并不妨碍伏黑惠对此表示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有点嫌弃。尽管同样基于身份的责任意识让他不会对同居人在明面上表现出后者。

    就这么把人吵醒，留下一句“睡吧”草草了事，他当自己的能力是咒言吗？骗自己还是糊弄人？

    再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睡着只是意外而已。想睡就睡不需要操心的生活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和伏黑惠没什么关系了。

    比如，忙了一整天，还没来得及吃饭。

    对，虽然大众猜测以两面宿傩的御厨子能力，两人同居的生活中做饭任务很可能会落到宿傩大爷的头上，营造出一种谜之反差的萌感，但事实上，考虑到宿傩生前的身份，他对做饭并没有什么偏好和经验。虽然他完全不介意临时学习，但相比早早被迫培养出独立生活能力的伏黑惠，考虑到做出饭也是一起吃，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项任务交给伏黑更加保险。当然，虎杖也可以，前提是他的意识要掌握主导权。

    刚搬家时两面宿傩还没有这样的意识，只是平淡地看着二人一起做饭慰劳帮忙搬东西的朋友，然后普通地进行到谁结束工作早谁做饭、谁饿了谁做饭的交替环节。直到有那么一天，坐上餐桌的人从虎杖悠仁变成了两面宿傩，在漫长的躺尸时间里早已忘记吃饭是什么操作的大爷突然意识到，原来对人来讲进食是这样充满意义的事情，除去维持生命填饱肚子之外还有形形色色因味觉而生的情绪——尽管伏黑惠做的也只是普通家常菜，而且开饭前考虑特殊的食客特意补充了“其实我也很久没做饭，毕竟有食堂和其它选择，将就吃一下不要气到暴走出门砍人就行”之类的话。此时此刻两面宿傩的脑子里只剩下：

    ——原来那小鬼每天吃到的都是这样的东西？

    这不合理。

    宿傩内心世界里的那点血水快被醋水替代了。

    伏黑惠谨慎地看着吃了一口就停下动作的宿傩。

    “如果觉得不合口味，你也可以自己去厨房做。”

    不就是做饭？在领域只是斩切的基础上，连反转术式都会了，连放火都会了，还能学不会做饭？

    两面宿傩带着凝重和战意走进了厨房。

    像是解读出了那份凝重，伏黑相当贴心地给出指导：“如果没有经验的话，可以从凉拌菜开始，只要切好就行。对你来说应该没有比切碎更熟练的事了——别把案板和厨房一起切碎就行。”

    “……”



04-投喂零食

    虽然两面宿傩做饭大败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吃”这方面毫无贡献——不是指著名的手指饼干。

    从和虎杖一起上街结果意外被拐进女仆咖啡厅的事件可以得出，伏黑惠个人并没有很重的享乐欲望。普通平常地和自己在意也在意自己的人一起生活下去就好，为此节省不必要、非理性的开支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当然根本原因可能还是他没有很多现代青年人会有的奇奇怪怪的欲望，因此不会被消费主义之类的东西轻易诱惑，这也是老年人宿傩高度认可的一点。不过，同样从那次事件可见，如果朋友提出请求，或者消费已成定局，他也会基于不浪费的原则，将这一消费活动当成任务认真完成。

    比如，在生活中，可以从零食上稍微窥见一点。

    两人的夜晚生活，排除加班等不可抗力和伏黑想要享受个人空间的时刻，多数情况消耗在虎杖拉着伏黑看电视、打游戏的过程里。不管注意力究竟在不在屏幕上，坐在沙发上和别人一起完成看电视这项集体活动，对伏黑而言也是生活的重要一环。相比之下，虎杖悠仁无疑会投入得多，甚至随着屏幕里的情节发出“哇”、“喂”之类的不明感叹。碳酸饮料和薯片巧克力棒之类的零食铺了一桌，边吃边看才是多数现代青年的休闲习惯。

    伏黑惠不太会主动拆包零食，除了少数几样他确实比较喜欢的，在他眼里可能和既浪费金钱又增加身体负担没什么区别。基本是虎杖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拆包，嚼嚼嚼，注意到“诶伏黑你不吃吗”并递过一块，继续自顾自嚼嚼嚼。但就像这里所描述的，如果别人将零食递过去了，伏黑惠并不是会拂人好意主动拒绝的那种。所以事情偶尔会变成，伏黑惠看着看着，一根百奇递到嘴边，顺势吃掉；看着看着，又一根百奇递了过来；百奇被虎杖吃完了，一片薯片递了过来，很快还贴心地有一杯倒好的可乐送到嘴边……

    伏黑惠的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了，他迷惑地低头看着那只手。

    有尖尖的红色指甲。

    伏黑惠：“……”

    注意到目光，正在从虎杖刚拆封的新零食包中摸索的那只手停下了动作，手背上裂开一张嘴，有点扭曲但非常努力地向他露出了微笑。

    另一只手也在袋子里摸来摸去，发现刚打开不久的零食居然已经吃空的虎杖也从全心沉浸的节目中脱离出来，低头一看：“……”



05-穿衣服 合并06-晚安

    因为不想看伏黑惠万年不变的制服，且早年身体力行地证明过暴力无法破解敌方护甲，两面宿傩灵机一动，烧光了伏黑惠衣柜里那些在他看来简直死板到遗憾的东西。

    这导致已经把白天穿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去衣柜里拿睡衣的伏黑惠直面了一场突发惨案。

    由于在两个耳聪目明的咒术师的活动范围里，这房子不太可能突然潜入第三人，于是罪魁祸首很快就被锁定了。但比判（河蟹）罚更迫切的问题在于，已经洗完澡的人不能没衣服穿。秉着谁闯祸谁负责的理念，交到伏黑手上的就变成了宿傩专用的女性和服。

    继被两位同学塞衬衫造假胸之后，伏黑惠再次被世界的恶意糊了满脸。

    “也是宽松款啊，虽然不是专门的睡衣，这个布料如果是睡觉的话应该也很舒服，没关系的吧。”和以往一样，虎杖带着正直的、理所应当的神色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伏黑惠有什么办法，他又不能跑到虎杖的衣柜前强行拿出正常的男款睡衣来。勉强将就一晚，明天起来去买新的好了。账全都记在宿傩身上，不管还不还，仇是要记的。维持人与人之间相安无事的日常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越界捉弄，偷袭一个无辜的年轻人？

    一整晚，伏黑的心情都十分黑暗。与之相反，今天简直可以说是两面宿傩快乐日了，纵使是诅咒之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临时起意能有这样的结局。

    第二天，宿傩鬼鬼祟祟跑到伏黑衣柜前，看到的就是柜门上新贴的字条：“两面宿傩不得入内。”

    毕竟伏黑惠是理智的，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迁怒，狗是无辜的，驱逐宿傩一个就够了。

    “ps：再有下次就是‘两面宿傩不得入内’的帐了。”



    虽然这一晚伏黑惠一直表情郁郁，但虎杖说的也并非假话，为了四只手臂（尽管现在宿傩用不到这样的形态）设计的服装确实符合他对居家衣物的宽松喜好，棉麻一样的触感作为睡衣也具备了一定的舒适度。

    唯一的问题在于，袖口真的很大。伏黑惠对着穿衣镜尝试性抬手，冷风随即就从宽大的袖口侵入了，仿佛半边胸膛都暴露在空气里的感觉。

    “这也过分宽大了，”回到客厅对虎杖给出反馈的人如是说，“可能会有点冷，晚上我这边空调会开大一些，注意用电。”

    听者一无心，听者二有意。同样秉着谁闯祸谁负责的理念，在二人都熟睡后，两面宿傩睁开了他的眼睛，甚至在溜进伏黑房间前因为“注意用电”的叮嘱关掉了虎杖房间的制热。

    精神中穿着同款衣服捏着下巴沉思打量的宿傩，看着现实里穿着同款衣服睡着的伏黑。应该是真的不习惯，这次给人的感觉显然比以前看到的沉睡状态要别扭和紧绷。

    在脑内构想了几种补救方式，良心发现的罪魁祸首终于满意点头，仔细地将袖子多出来的部分压平折好，用自己的胳膊压住，衣摆也是同理。至于这样一来伏黑惠就置于两面宿傩虚虚的怀抱中这件事，显然只是良心补救的意外副产品嘛。

    “晚安。”

    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而生，至少此刻占有欲和保护欲都得到极大的满足。宿傩先生安然闭上了眼。

    诚心祝愿两面宿傩善人得好报，第二天醒来不会被式神追着咬出房门。当然了，只要他保持住压着伏黑胳膊的睡姿，成功将各类手势掐死在成形之前，这样的结局自然无从产生。是不是故意的？那就只有宿傩先生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