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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然入梦需谨慎

作者 : 尸蜡肥皂泡

 4. 

  灵体是不能直接用物理方法修补的,它们需要其它的灵体进行补足。柔软的毛刷一点点抹开诺顿脸上的油彩,他感觉到一些温凉的潮湿感随着笔刷游走,惊异之余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窃梦的一部分。窃梦行者——完全不像这个称讳的灵体的触感,温凉的,甚至覆在上创口时小心地裹住和填补。他放松地把头又往窃梦手上靠了靠,感觉到受伤的灵体在慢慢复原。被施压的手掌愣了愣,随即还是托住了引魂人的脸。笔刷在绘制鼻骨钉时明显顿了一下,像是在考虑怎么复原。也是,大概鼻骨钉确实不算常见。

  “诺顿…坎贝尔。”长时间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确认引魂人的姓名。引魂人下意识应了一声,移动视线对上那双蓝幽幽的眼睛。“卢基诺。卢基诺-迪鲁西。”诺顿以为他还要说点什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交换姓名的仪式已经结束。惜字如金的怪人。坎贝尔在心里默默评价。不过回想到灵体温和的触感,——大概这人也不会太坏。

  活动一下手臂,引魂人慢慢坐起来,看到远处摆放的十几个玻璃小瓶。那里面的灵魂正安静地漂浮着,全然不见刚刚狂躁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数起来——十六,十七,十八。一个不少,甚至没什么裂痕。

  他在小瓶前蹲下。

  “怎么做到的……?…迪鲁西…?”

  窃梦头也没回,只是示意他看背上的号角,手上仍调整着宽檐帽上的花簇。尾脊上的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起来。

  “我的号角可以安抚亡灵。”他说着把帽子还给诺顿,“你们引魂人对亡灵一向傲慢,”诺顿注意到他垂下眼,看起来有些消沉 。“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年轻的引魂人沉默一下,居然从这几句话听出点遗憾的意味。鬼使神差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想知道安抚亡灵的方法,——如果可以。”

 5.

  引魂人看到窃梦兜帽下的捕梦网晃了晃,声音里带上点调笑的意味。

  “怎么,惜命?”

  然而这言辞尖刻的亡灵说着却摘下那张捕梦网,“安抚的前提是理解。不妨让你看看那个亡灵的梦吧。”

  窃梦打开那个小瓶的瓶塞,把捕梦网罩在瓶口。像受到某种感召一样,那团魂魄贴上捕梦网,自身的红光和捕梦网上的幽微蓝色交织出沉郁的暗紫,像一团将凝的鲜血。在吐出梦境后,它似乎是被抽干了力气,滑倒瓶底轻微起伏着,再没有过大的动静。窃梦重新把小瓶塞起来,小心地放进胸口的贴身口袋里。

  “抓紧了,”他半蹲下身让诺顿趴上他的背,重新挂住了捕梦网。“闭上眼。”

  诺顿感到身体失重,疾速向下坠去。在这一片风声中,他下意识紧紧抓住迪鲁西的肩膀。窃梦背上的革质相当柔软,下面是一层肌肉的密度——这带来一种又软又韧的奇妙触感,甚至能让人产生强烈的揉捏欲望。引魂人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肢体接触了,更别提这样特殊的灵体。此刻他只想把脸埋得再深些,记住对方身上混杂着一丝酸橙香味的气息。

  和庞大的体型截然不同,窃梦轻盈落地,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引魂人跳下来,窃梦抓住他的手腕:“跟住我。”

  落地的地方像是一片沼泽,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诺顿只感觉那池池水蕴含着的感情灼得他难受,一种难言的愤怒和不甘叫嚣着捏紧他的心。诺顿紧紧攥住迪鲁西的手掌,大蜥蜴瞥了他一眼,牵着他加快了步伐。“很敏感的灵体。”诺顿听见他评价道,“可别化在这梦里了。”坎贝尔滞了一下,努力凝聚起精神不再去想没过脚踝的池水。水温重新变得寒冷刺骨,好像过了很久,坎贝尔视线里出现一个孩子。是那个亡灵,不过还小。迪鲁西停下脚步,于是他们静静站在远处,看这孩子在池沼里磕磕绊绊地爬上田埂。小孩动作熟练地摘掉腿上几条吸血虫,挽起的裤脚下全是青紫的淤疤。

  “果然是家暴。”迪鲁西轻声结论,远远跟了上去。

  坎贝尔感觉到小腿上传来隐隐的锐痛,脑海里浮现一种紧张而惊恐的情绪。随着那孩子离家越近,这情绪就越强烈。然而他还是不受控制地、亦步亦趋地走上前去。

  这家里似乎并没有小孩的房间。地上铺着一地锋利的碎瓷,房门都紧闭着,没人开灯。小孩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满地狼藉,钻进潮湿的碗橱里。

  碗橱里没有碗——那好像是刚刚外面的一地碎片。这里面越来越闷,而且一片黑暗。这孩子像是躲进庇护所一样蜷在碗橱里。诺顿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刚开始他以为这是摆脱通感的征兆,直到他发现恐惧感并没有消失,甚至愈发严重。紧接着他察觉不知何时脸上的油彩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滑,——迪鲁西回头便看到诺顿拽住他的衣袖,已经喘得说不出话。这年轻人的手臂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抓住他的肩,于是他把这年轻人揽进怀里,辅助诺顿用无力的手臂虚虚圈上自己。他调整一下姿势,环紧了怀里的小家伙抽身离开梦境。



 6.

  “你是个相当敏感的灵体,出乎我的意料。…这样成为引魂人可是相当容易融化的。窃梦这么说。”

  火光烨烨,年轻人讲到这里顿了一下,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神情。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喝醉了,——但他其实滴酒未沾。跃动的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着他的脸,搭配他的彩妆让他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亡灵。他抱着那把尤克里里,手指拨弄着琴弦,视线全集中在琴弦上,似乎并不在意我是否在听。

  他继续讲下去。

  

 7.

  没人能对神秘的存在不好奇。于是,引魂人邀请窃梦留下。窃梦看起来有些疑惑,那似乎是他的本意——如果一个引魂人消失得太快,当地的亡灵无法及时收纳,就会发生大量灵异事件。这混乱有可能威胁一些其它弱小游魂的安危,“所以,我的责任是让你暂时不要消失——至少在之后的两百年。”在一个引魂人结束工作的晚上,窃梦漫不经心地如是说道。诺顿正靠在那条大尾巴上,用法术开出各种小花。第一次入梦的事故后,窃梦依然坚持让他在梦境里出入。在不知道多少次带着一腔负面情绪醒来后,坎贝尔终于可以不轻易被共情影响,自行出入梦境。这大多归功于他对迪鲁西的愧疚感——在刚开始的时候,年轻的引魂人几乎每次都因为翻腾的情绪失控。面对他的无理取闹,迪鲁西从不以暴制暴,迎接坎贝尔的总是温和的抚慰。这游魂甚至允许引魂人靠在他身上抽泣,而很多时候,仅仅需要一点肢体接触,引魂人就能很快平静下来,以至于后来他对酸橙花的香气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说实话,坎贝尔隐约感到像是本该来自家庭的安心感。

  偶尔,他会在离开梦境后看到窃梦独自坐在远处发呆,周身散发淡淡的幽光。他从哪里来?存在了多久?面对这些提问,迪鲁西从来是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不动声色地转移到下一个话题。心存怨愤的亡灵并不少,刚开始诺顿没什么反制能力的时候,迪鲁西总能用更简洁干脆的方式解决问题,最后取走梦境作为收藏。他曾给诺顿展示过他的收藏室:一条在许多梦境维度间撕开的空间裂缝,其中无数散着微光的梦就像一片浩瀚的星海,隐约地闪烁着,却又近得触手可及。

  这样浩瀚的储藏,他收集了多久,又安抚过多少亡灵?窃梦行者是不是也会做梦?如果是,那又该是什么颜色?诺顿曾尝试在夜半潜入熟睡迪鲁西的梦境,醒来时却从未在身边找到过他的身影,次日清晨又像无事发生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就算已经相处了几个月,迪鲁西仍保持着一贯的神秘作风,兜帽遮着半面脸看不清情绪。

  当他静立在某些遗体前垂着头时,引魂人也从未感受到任何来自这个灵体的遗憾或哀悼,一如他们初见的时候。可能是无血无泪,但引魂人更相信那是他坚硬外壳对柔软内里的保护和伪装。

  引魂人设法搞到一把尤克里里。相当古朴的款式,硬要说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前。音乐总能安抚那些不安的亡灵,而窃梦的号角,低沉又平静的,与这片土地的热情风格显得格格不入。这无时无刻不暗示着他从不属于这里,仅仅是在这里短暂停留。对那两百年的轻描淡写无非是轻飘飘的提示:这两百年,也许只是他生命中的短短一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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