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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谢伊？”

海尔森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副手仍然靠着舷窗向外眺望。“没什么，先生。”对方的语调平稳地跟机翼一起划过云层，“我们快要着陆了吧？”

“是的，已经开始下降了。”

谢伊收回目光。他转头的时候海尔森越过他的侧脸看到了窗外的景色。湛蓝的天空，以及越来越上涌的云层，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云层之下的伦敦飘着蒙蒙细雨。处理完公司事务后他们回到了伦敦的住宅。这里平时一般闲置着，也就是说，今晚只有他们两个……

这个想法在海尔森打开房门时破碎了。

“康纳？”

“父亲？”

他的儿子穿着居家服站在客厅里，手上还端着一杯可乐。海尔森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但究竟什么时候经历过他也想不出来。康纳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动，开口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您旁边的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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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纳坐在餐桌旁边。

他现在有些拿不准究竟是谢伊还是他是那个多出来的人。谢伊在厨房里忙活着，海尔森坐在他对面，无声地和他对视。

“我去厨房帮忙。”他起身说。

其实也不是他想去，他只是不想继续坐在那儿。谢伊在案板上切一块猪心，锅里的油在火焰加热下滋滋作响。

“你喜欢怎样的口味？”他察觉到了康纳的靠近，转头问道。

“都行，”康纳盯着谢伊往锅里放青椒的手，“但是别加太多。”

“好。其他的呢？”

“我没什么要求，但我父亲似乎在注意饮食的清淡。”

“体谅一下，”谢伊不以为意地拿起盐瓶，“他不能理解调味品的妙处。”

哦，他懂了，多出来的那个是海尔森。

他把下一盘菜端出来的时候某人正在以比论文审稿导师还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上一盘。“青椒最近在促销？”这人问。

“采购的可不是我。”

对方耸了耸肩，指向他手里端着的菜：“我们的主厨在尝试某种大胆的配色方案吗？”

“青椒猪心。怎么了？”

“你们阿萨辛还有心？”

“？你们甜不辣还有……哦，等等。”

康纳的脸在餐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绿，跟盘子里的青椒相映成辉。海尔森移开目光，转向了还在厨房中的谢伊：

“多放辣，谢伊。多放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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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回来住一段时间也不坏。珍妮，我保证这会是一个温馨的夜晚……你们在干什么？”

爱德华站在门口，他的手还搭在门把上。前公海之王目瞪口呆，面色苍白，像是来错了派对。

“‘温馨的夜晚’。”珍妮弗站在他身后重复着，“这话还不如今天在舷窗外的那只蝙蝠可信，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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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伊如坐针毡。

当他在象牙塔里学到这个物理知识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对此能够有更进一步的领悟。在这片不到九十平方米的区域里，竟然容纳了一共四位肯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甚至松了口气，感觉就连钉床也不会更舒适了。

等我回到纽约总部，谢伊低头扒拉着青椒，我就写一篇论文专门研究肯威密度及其溶液的饱和状态。

康纳看起来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叉起了盘子里的青椒。

“父亲，您吃吧。”

海尔森轻描淡写地瞥了眼那块蔬果。

“姐姐，你吃吧。”

“不，爸爸，还是您吃吧。”

太孝顺了，太感动了。如果不是泪水含盐的话他一定会哭到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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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在机舱外看到了一只蝙蝠。”爱德华说。

珍妮弗兴致乏乏地侧过脸，海尔森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父亲，谢伊似乎专注于食物。

“一只蝙蝠？”康纳问。

“是的，”爱德华神秘兮兮地冲着他笑，“就在不远处，追着飞机飞。很奇怪吧？”

“您也知道啊。”

海尔森在说完这句话之前，并没有想过它会招来其余四个人空前一致的视线。四双眼睛八道目光一起盯在他身上，饶是海尔森·肯威也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刀叉。“怎么了？”他问，“一只蝙蝠追着飞机，这不奇怪吗？”

珍妮弗翻了个白眼。

“我真想掐死某个自大狂。”她说。

坐在他们中间的谢伊缩了缩脖子。

“爷爷，”康纳没有理他的父亲，“我也看见了。”

“不必这样哄你爷爷开心，康纳。”

“嘿，海尔森，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总是擅长熟视无睹。你怎么不学会装聋作哑呢？”珍妮弗撇嘴，“是小时候给你缠的丝带太多了吗？”

哦，是那个，据说幼年男性十有八九会经历的被年长女性塞进特属于她们的装扮里的事情……等等，这个场景很熟悉，可他想不起来在哪里经历过。算了，他今天已经在机舱外看到了一只追机的蝙蝠，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包括上司曾经被……打住，谢伊，不要乱想。

谢伊猛然回过神来。他发现他在想：我可以。

餐桌上的事态在他走神的这一瞬间已经天翻地覆。珍妮弗越过了他朝海尔森逼近，后者脸上的表情比听到公司业绩连续三个季度下滑还要凝重紧张。终于，在某个临界值，二人忽然同时做出了大幅度动作。海尔森向后仰去，而珍妮弗伸出手，手上还握着闪着寒光的银叉——

她叉走了海尔森前方的菜盘里的一块土豆。

谢伊希望是他的错觉，但是他仿佛听到了他上司的某根骨头发出了清脆而悲哀的呻吟声。

某种情绪迫使他别开脸，随便找了个话题向本来在珍妮弗旁边坐着、现在则跟他相邻的康纳开口：“……你父亲还有妹妹吗？”

“没有。”康纳一脸凝重，“至少我希望没有，这是我为数不多同情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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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海尔森睁开眼，感觉自己的脊骨从中间断开。他躺在床上，听着谢伊在跟什么人打电话。“是的，是的，我们得请一天假。”他说，“大团长他昨夜闪着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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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终延迟了一天回到纽约。海尔森坐在座位上，起飞前滑轮与跑道的摩擦声淹没了他的思考。飞机有些颠簸，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但当他们穿破云层时，湛蓝的天空浮现在他的眼前。海尔森靠着舷窗向外眺望。

“您在看什么，先生？”他旁边的谢伊问。

海尔森正要答话，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飞机窗外有一只追机的蝙蝠。



*另一个版本：
蝙蝠加辣炒阿萨辛的心和海参的腰子被我吃了，我还打包回去跟鳕鱼康康一起吃，我和他们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