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在走向停车场的两三百米里，两人奇迹般地没有遇到任何游行的极端主义者，只有那些人的叫喊和棍棒击打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透过夜色传了过来。车门关闭，隔音效果很好的车厢阻断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卡卡西老师。”樱在黑暗中开口，“我不想回千手宅。去你家可以吗？”
“……好。”
两人沉默着来到了卡卡西的公寓。钥匙转动，结构复杂的锁花了几秒钟才打开。樱跟在卡卡西后面进了门。
门锁咔嗒一声重新上了锁。卡卡西从鞋柜里给樱拿了一双拖鞋。
“你上次来过，房间的位置应该都知道了。”卡卡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鸣人之前的房间依旧可以用，热水也有。怎么样，要不要先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樱沉默着换好了鞋，径直从卡卡西身边走了过去。
“谢谢你，老师。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卡卡西注视着樱披着他的风衣走进客房，白色的门在他面前轻轻关上。
卡卡西握紧了拳又松开。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两次，然后向反方向的另一个房间走去。
用指纹打开锁，推开门，是熟悉的混合着方便面和香烟味的污浊空气。没有开灯，也没有开换气扇，在房门关上后除了网络服务器发出的一闪一闪的绿光外是一片黑暗。卡卡西拿出手机，拨通了千手纲手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卡卡西，你怎么还没带樱回来，就算你们要在外面吃饭也太晚了——”
“樱受伤了。”
“什么？”
“樱受伤了。”卡卡西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她展现出了超越常人的怪力。她的伤口不会立刻愈合。她被迫杀了一个人。”
“你满意了吗，千手纲手。”
“卡卡西，我——”
纲手没有机会说出她想说的话了。卡卡西按掉电话，整个人又回到了黑暗里。空气里熟悉而难闻的味道，电子设备运转发出的微弱蜂鸣，无一不提醒着他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提醒着他通过这里完成的一个又一个任务。卡卡西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的工作。
“妈的！”
卡卡西在黑暗中对着墙壁砸了一拳。鲜血滴滴哒哒地滴到地上。

第二天，樱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房间的时候，卡卡西正在做早饭。
“哦，樱，你起来了啊。”正在煎鱼的卡卡西看到樱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稍等一下哦，早饭马上就好。”
“好香……”樱有些惊讶地走进了厨房，“卡卡西老师……原来你还会做饭啊。”
“嘛，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一个人住了快二十年了。做饭这点小事还是会的。”
在等鱼煎熟的时间里，卡卡西把事先做好的玉子烧切成小块，分成两份装盘。做完这一切时鱼正好煎熟，沥了沥油，卡卡西把鱼分别装在两个盘子里，又盛了米饭和味增汤。
“好了。”卡卡西把装着早餐的托盘递给樱，“煎盐渍鲑鱼，甜口玉子烧，米饭和味增汤。家里蔬菜正好用完了稍微有点不完美……我今天下班买点回来。”
“哦……”樱端着托盘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传统的日式家庭早餐。已经有多久没吃过了呢。
“来，尝尝看吧。”卡卡西端着他自己的那份早饭在樱对面坐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开动了。”
卡卡西满怀期待地看着樱夹了一块鱼肉，吃了口玉子烧，又喝了口味增汤，然后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樱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卡卡西的心咯噔一下。
“诶？不是吧？这么难吃吗？”
卡卡西赶紧尝了一下自己的那份早餐。嗯，鱼肉紧实，咸味适中，没有煎糊。鸡蛋滑嫩，恰到好处的甜味和口感相得益彰。味增汤……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肯定不难喝。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啊，难道是——
“抱歉啊，樱，”卡卡西急急地开口，“你是不是更习惯西式早餐？抱歉抱歉，我不小心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了，我明天就给你做西式的——”
“不是的，老师。”樱笑着抬起头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很好吃，我很喜欢。已经好久没吃到这种味道了。”
是的，好久没吃到过的家的味道。
“啊，是吗……嘛，你喜欢就好。”虽然还是没弄明白樱为什么会哭，但见她似乎并不是不开心，卡卡西便也没深究。两个人在早晨清澈的晨光中，伴着鸟鸣安静地吃完了早餐。

“抱歉啊，樱。今天得去学校上课，没办法在家陪你。”卡卡西把碗筷收拾好，放进洗碗机后对樱说，“纲手部长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说你暂时会在我这里。所以那边你不用担心。”
“嗯。”樱很感激卡卡西已经帮她联系了纲手。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她还没做好面对纲手，面对那些实验的准备。
“书房里有笔记本电脑，你可以用。要是想出门的话，就到这层楼尽头的1210去找玄间。他是我警视厅的同伴，知道你的事。”卡卡西拿起了事先放在沙发上的领带，“虽然你现在出去不太安全，但好在离这不远就有个商场，走着就能到，你要想买什么可以去那。再加上有玄间陪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当然，如果你不想出门，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发消息给我，我下班之后帮你带回来。”
“嗯。”樱看着卡卡西打好了领带，穿上西装和风衣，拿起了公文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卡卡西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啊，放学后要给翔太他们补习，大概五点钟结束，嘛，晚的话六点钟也能到家了吧。”
“好。”樱低着头绞着手指，“老师可要早点回来。”
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卡卡西笑了，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樱的头发。
“我会的。”
卡卡西关上门走了。房间里又一次回归安静，只有洗碗机发出尽职尽责工作的声音。宽敞的房子里突然只剩下樱一个人，她有些不知所措。
该干些什么呢。打扫房间？樱看了看整洁得像是没人住过的客厅，摇了摇头。做饭？这刚吃完饭想什么呢。洗衣服？啊，说起来从昨天回来好像还没好好洗过澡。虽然有简单的洗漱，但是——
樱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像有淡淡的汗味。一想到自己刚刚就是以这样的状态跟卡卡西共进的早餐，樱觉得脸烫得要烧起来了。没有犹豫，樱立刻拿上衣服冲进了浴室。
莲蓬头里的水哗哗流下，樱闭着眼，对着水流仰起了头。被她砸得血肉模糊的肉体毫无征兆出现在她眼前，樱猛地睁开了眼，扶着墙大口喘气。
昨天卡卡西一直护着她，小心地让她看不到那些尸体。可是，樱看着自己的右手，视野里为手术而生的纤细手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用这只手一拳击碎黑衣人胸骨的手感依旧清晰可辨，而水流从指间流过，让她想起了从她指间流过的鲜血。
冷静下来，樱，冷静下来。
春野樱闭着眼在心里对自己说。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樱低着头，水滴顺着发丝汇聚成水流，最后打着旋儿顺着地漏流了出去，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看来昨天的事件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重新睁开眼，樱疲惫地想。
樱抬起左臂，看了看小臂上的伤口。因为提前喷过防水喷雾，水流并没有给伤口带来二次伤害，但疼痛是货真价实的。樱轻轻拂过那道伤口。昨天遭遇袭击是偶然吗？如果不是偶然，身后又是谁在指使？是偶然的话，他们袭击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的血，就由我收下了。
樱想起了那个黑衣人在刺破屏障前说的话。我的血？说起来，之前卡卡西老师和香磷被袭击，是因为晓想收集他们的血。难道说——
意识到这里面的联系，樱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从浴室里出来，樱用吹风机吹干头，又换上上次来时留在卡卡西这儿的衬衣。卡卡西用的男士洗发露里加了清凉成分，吹完头后依旧停留在头皮上的凉爽感让她有些不适，她不由地抓了两把重新变得蓬松的头发。曾经留在衬衣上的血迹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方法清洗干净，没留下一丝痕迹。但是啊，樱叹了口气，拽了拽衬衫的领子，穿着这套上班用的衣服待在家里多少有些难受，而且也没有换洗衣服。
看来还是得出门一趟。春野樱抿紧了嘴，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虽然卡卡西在出门前说过，不愿意出门的话他可以帮忙把东西带回来，但是樱不想再麻烦他了。再说生活需要继续，她也不能一直缩在这里。樱重新站直身子，直直地看向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振作起来啊，樱。

樱站在1210门前犹豫了很久，手指放在门铃上就是按不下去。坚强一点啊，春野樱。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过是出个门，不是每次出门都会遇到爆炸和歹徒的。而且现在是大白天，没事的。
按啊——
就在樱终于鼓足勇气按下门铃的同时，门铃和开锁的声音同时响起。
“春野小姐？”1210的主人看着自家门前的女子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么巧，我刚要去找你呢。”
“啊哈哈，你好，玄间……先生。”春野樱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您刚说要去找我是？”
“啊，是这样。”玄间拿出钥匙把门锁好，“你不是要在卡卡西这住一阵吗？昨天突然过来的，换洗衣服什么的肯定没准备吧。卡卡西那个万年老光棍家里肯定没有女人的衣服的。”玄间晃了晃手里的环保购物袋，“就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你会在这住多久，但是生活必需品还是得买的吧。”
樱干笑了两声。
“让玄间先生费心了。”
玄间露出一个微笑。“小事。”

走出公寓楼，无比明亮的阳光让樱不由地眯起了眼。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玄间一手搭棚看了看太阳，“这么透彻的天，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一样。”
“是，是吗。”
“嗯。”玄间笑着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右边。“走吧，那个商场不远。”
玄间很健谈。他很贴心地没有提樱昨天的遭遇和现在的工作，而是像朋友一样随意地聊着喜欢的食物，最近看的奇葩电视剧，又好奇地问了问樱在美国的生活。玄间的这种和卡卡西不一样的温柔，配合着冬日暖阳，让樱渐渐放松了下来。
“说起来，今天见到春野小姐的时候真的挺惊讶的。”玄间指了指樱身上的皮夹克，“听卡卡西那家伙的描述，我以为春野小姐是那种走淑女风的女子，没想到春野小姐的选择意外地中性。如果不是见过你的照片，我一定认不出来。”
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从小就喜欢那些男孩子的东西，看电影也喜欢看刺客啊，特工啊什么的动作片。后来也确实练过一阵格斗术……”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樱下意识地握住了左臂，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黯淡。见状，玄间很明智地没有问下去，而是立刻转换了话题。
好在，商场离公寓楼只有十分钟的距离。
“一楼是超市和药妆店，二楼三楼是服饰。”玄间熟门熟路地给樱案内，“春野小姐打算从哪开始？衣服还是日用品？”
“衣服吧。”樱想了想后说道，“衣服比较轻，逛超市的时候不至于太累赘。”
“好嘞。那咱们先上楼吧。”

樱很庆幸这里有一家平价服装店。她迅速地挑了睡衣，换洗的内衣裤，又拿了几件纯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那么接下来就是去超市了。樱一边拿手机结账，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午饭和晚饭，该做些什么好？
“对了，玄间先生。”樱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了正在收银处出口等着她的玄间，“您知道卡卡西老师喜欢吃什么吗？”
“嗯？”玄间愣了一下，“秋刀鱼和茄子吧……卡卡西没跟你说过吗？”
“啊，”樱有些尴尬，“学生时代问过，老师他总是说自己没有什么喜欢和讨厌的东西。”
“学生时代啊……”玄间叹了口气。“还真是那家伙的风格。嘛，干我们这一行也确实需要保护个人信息就是了。”
采购完，玄间把樱送回了家。樱本想留玄间吃饭，算是陪她购物的谢礼，玄间摆了摆手拒绝了。
“护送春野小姐也算是任务了，都是分内的事，别在意。”玄间笑着说，“而且，”玄间突然有些脸红，“跟春野小姐这么漂亮的女性一起吃饭，会被女朋友误会的。”
看着玄间大男孩似的模样，樱不禁扬起了嘴角。
“那有机会的话请玄间先生和女朋友一起吃饭吧。今天谢谢玄间先生了。”
“不客气。啊，对了。”玄间想起了什么，把手中的购物袋递给樱，“春野小姐稍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现在就拿过来。”
说完，玄间跑回家，很快拿着一瓶喷雾样的东西回来了。
“这个，对特殊的污渍有奇效。”
樱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玄间指的是血。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谢谢。让玄间先生费心了。”

“我回来了——”当卡卡西拎着购物袋打开门，眼前的一切让他楞在了门口。
原本黑白色调的客厅因为茶几上的鲜花而多了些生机，冰冷的玻璃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此时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个穿着他的围裙，正从厨房往外端菜的粉发女子。
“啊，卡卡西老师！欢迎回家。”穿着围裙的樱把手里的锅放在隔热垫上。“老师竟然没迟到，可真难得。”
“我答应过你要早点回来的。”卡卡西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樱，“早知道你今天会在家做饭的话，我就不买这么多食材了。”
“抱歉。”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给老师一个惊喜来着。”
“确实是个惊喜。”卡卡西揉了揉樱的头发，引来樱不满的抱怨。
“讨厌，把我的发型都弄乱了。”
“哈哈，抱歉。”
卡卡西把外套挂了起来，看着樱一边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进冰箱，一边嘟哝着可以拿这些食材做什么。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我也一个人过了十年了，卡卡西老师。做饭这点小事还是会的。”樱晃了晃手里的牛排肉，把卡卡西早上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而且，老师买了牛排还有这些西餐材料，难道不是早就猜到我会做饭了？”
“哦，我可没说我不会做西餐。”卡卡西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罢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了，卡卡西chief。”樱把最后一样食材放进冰箱后，走到锅前把秋刀鱼翻了个面。“你喜欢的秋刀鱼马上就可以出锅了。那是最后一道菜。”
卡卡西愣了一下。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我喜欢什么。你问了玄间？”
“嗯，是的。”正在准备给鱼装盘的樱有点脸红，“毕竟是麻烦老师收留我，没什么能回报的，就想着至少做些老师喜欢的。”
卡卡西的眼神变得很柔和。
“谢谢你，樱。”

两人的晚餐进行地很愉快。很显然，樱的料理水平和她的手术技巧一样精湛。在卡卡西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她的厨艺之后，樱得意地翘起了她并不存在的小尾巴，颇为自豪地说在美国的时候，她可是一众朋友的大厨。
“说起来，卡卡西老师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我这几天注意点。”樱好奇地问。
“嗯？怎么，这就准备承包我的伙食了，樱chief？”卡卡西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茄子，“我不挑食。但是对一种料理接受不来。”
“是什么？”
“天妇罗。”
樱睁大了眼，然后从胸腔里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卡卡西的眉毛垮了下来。
“就这么好笑吗？”
“因为，那可是天妇罗啊。”樱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这也算我们的国民料理了吧？包容一切的天妇罗。老师竟然不喜欢吃，四舍五入不就是什么都不喜欢吃了吗？”
“喂喂，你那是什么逻辑啊。”卡卡西无力吐槽，“需要老师给你开一门逻辑思维课吗，春野同学？”
“抱歉，抱歉。”春野樱终于收住了笑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好玩。”
卡卡西无奈叹气。
“那么，樱呢？喜欢的食物是红豆丸子汤，不喜欢的呢？”
“味道太浓的和辣的吧……不过老师竟然知道我喜欢红豆丸子汤？我也不记得我有说过呢。”
“当年补习的时候，你隔三差五给我们三个带红豆丸子汤来，想不知道也难啊。”想起当年少男少女们的样子，卡卡西露出怀念的神情，“鸣人总是吃得很开心，佐助虽然不喜欢甜食，却也总是默默吃完。真是青涩又美好的青春。”
“是呢。”樱也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当年我完全没有注意到鸣人对我的好感，也没注意到佐助对我的迁就。只是觉得他吃了我带去的东西，那我这份感情就没白费。”提到佐助的名字，樱的眼神黯淡了一阵，但很快又亮了起来。
“还有老师。”樱看着对面卡卡西毫无遮挡的脸笑了，“为了不让我们看见你的脸，当年不管我们怎么说，都不肯在我们面前吃东西。真好奇我的那些红豆丸子汤最后都去了哪里。”
“嗯……大部分都给了红豆老师。”卡卡西吃掉了最后一口秋刀鱼，“红豆丸子汤对我来说有些太甜了，而红豆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甜党。”
“大部分？”樱好奇地眨了眨眼。
“是的，大部分。”卡卡西开始搅拌自己的那碗味增汤，为自己的晚餐收尾。“你知道的，我干着两份工，这需要耗费大量脑力。红豆丸子汤很适合给我提供所需的葡萄糖。”
春野樱哑然。“不愧是卡卡西老师，真是实用主义。”
“我确实注重效率。”卡卡西承认道，“这也是我要求警视厅给这间公寓配备洗碗机的原因。”
警视厅三个字让樱畏缩了一下。她犹豫着开口。
“卡卡西老师，关于昨天的任务——”
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有好多话堵在她的喉咙里。昨天的任务最后怎么样了？他们为什么会被袭击？她以超越人类的力量杀了人的事会不会被追究？这些事情她应该知道，但又害怕知道。对于她刚刚开始接触的日本的黑暗面，心底的抵触让她开不了口。
“嘛，别太在意了。”卡卡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昨天的事确实还有一些后续要处理，那些交给我就好。樱这几天就好好休息，转换一下心情，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对不起，老师。”樱垂下头，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明明是我自己选择加入的生开部，明明是我们两个一起出的任务，结果我不仅没帮上忙，还给老师添麻烦……”
“嘛嘛，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卡卡西隔着桌子无奈的摸了摸樱的头，“说起来樱和我在一起总是哭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哭，嗯？”
樱哭得更厉害了。
“那是因为——因为老师是——是——”
“好了，好了。”卡卡西绕过桌子，把樱抱在怀里。“想哭就哭吧。”
樱抱着眼前的男人，释放着心里所有的情绪。对亲手了结了一个人性命的恐惧，对自己小看了所选道路上障碍的自责，对卡卡西体贴的感动。是的，她之前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和父母闹僵的时候没有，比赛时输给鸣人和佐助的时候没有，佐助拒绝和她交往的时候也没有。因为樱是个要强的人，她不愿意向别人示弱。但是卡卡西不一样。他不是需要向他证明实力的对象，不是需要费尽心思去讨欢心的心上人，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在需要的时候拉你一把，给你指引方向。
春野樱从不轻易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心，但旗木卡卡西却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她的心里。
春野樱信任旗木卡卡西。她可以向他吐露自己的所有喜怒哀乐，而没有任何负担。她从他那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赖，陪伴，温暖，还有爱。是的，卡卡西对她来说是——
“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嗯？”樱没头没脑的话让卡卡西感到疑惑，“那是什么？”
“呐，老师。”樱从卡卡西怀里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卡卡西的眼睛，“如果我选择了一条……明知道困难重重而且没有尽头的路，你会支持我走下去吗？”
卡卡西微微睁大了眼，看起来有些惊讶。然后，他在樱面前慢慢蹲下来。
“这是你的人生。”卡卡西看着樱如是说，“我想我没有资格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但是，”卡卡西把手覆上樱的，“如果你累了，想停下来诉诉苦，听听别人的意见，我会一直在这里。”
春野樱感觉刚刚清晰的视野又开始模糊。
“老师……”
卡卡西露出了一个调皮的微笑。
“看来我得多买几件衬衫。”
“什么？”
“不然不够给你抹鼻涕和眼泪的。”
卡卡西笑得无比单纯，但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餐桌我来收拾！老师就去做、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卡卡西站起身，做了一个受伤的表情。
“好好，老师就是餐巾纸，用完就被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樱急急地解释，“我是、我是——”
卡卡西饶有兴趣地看着樱难得词穷的样子。
“是什么？”
樱张了张嘴，却依旧吐不出一个字来。憋了半天，她最终说：
“衣服我等会儿会去洗的。”
卡卡西一下子笑出了声。樱从没见过卡卡西笑得这么开心过。她有点窘迫，又有些开心。
终于，卡卡西收住了笑声。他弯着眼眸拍了拍樱的肩。
“樱。我想我们都知道，这间公寓有洗衣机。”

这样平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早上卡卡西会早起做早饭，日式或西式的，而晚上，樱会准备丰盛的晚餐，秋刀鱼或是牛排。冰冷的玻璃餐桌被铺上了米白色的桌布，黑白色调的客厅里多了几个暖色调的靠垫，茶几上的鲜花被定期更换，让这个仿佛没人住的公寓多了份生机。而卡卡西原本不会有人答应的“我出门了”和“我回来了”，现在每天都有一个轻快的女声回答他“路上小心”和“欢迎回家”，久而久之，卡卡西竟恍惚地觉得这个在鸣人独立之后就被他当做办公室和旅店的公寓，有一种家的味道了。
在想什么呢。卡卡西摇了摇头，把自己疯狂的想法赶出脑海。樱只是在我这暂住，她迟早会离开的。
想到这，卡卡西竟有些伤感。他难得地沉浸到了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没有听到耳机里几个孩子的窃窃私语。
“呐，丽子，你说卡卡西老师是不是恋爱了？”
“笨蛋老哥，你耳机没关！”
刚刚解完题跑出自己那间密室的丽子冲到她哥哥面前，扯掉了男孩儿戴着的耳机，换了个模式，把同频道的卡卡西排除在外。
“抱歉抱歉。”男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接过女孩重新递过来的耳机戴上，“但是啊，你看卡卡西老师都没反应诶，刚刚我说的话他肯定没听见。”
丽子看了眼二楼观战席上的卡卡西，又调整了自己的耳机模式后才重新开口。
“是有点奇怪呢。我从没见过卡卡西老师愣神。”
“翔太，丽子，你们在说什么？”从自己的密室出来的智夫向兄妹俩走来，“刚刚我的耳机里传来提示音，你们把卡卡西老师从频道里踢出去了？”
“嘘！”翔太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小点声！虽然卡卡西老师在二楼，但离咱们可不算远！”
“好吧。”智夫凑到两个小伙伴面前，压低了声音。“你们在说什么？卡卡西老师怎么了？”
“你们不觉得最近卡卡西老师很奇怪吗。”翔太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说，卡卡西老师是不是终于恋爱了？”
智夫推了推眼镜。“证据？”
“卡卡西老师最近都没有迟到。”翔太说。
“而且感觉总是心情很好。”丽子点头。
“每天都非常着急回家。”翔太补充。
“刚刚竟然因为愣神没有听到白痴老哥的话。”丽子补刀。
“最后一条怎么都好！”翔太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总之，根据卡卡西老师最近奇怪的表现，我觉得，老师终于恋爱了，而对象就是咱们见过的那个樱姐姐！”
听完翔太兴奋的总结，智夫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智夫看着铁栏杆那头的队友，“你再不解开那道题出来的话，翔太，这要是在正式比赛我们就已经落后了。”
“啊！该死！”翔太抓了抓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化学我不擅长啊！”
“笨蛋老哥！把题给我看看！”
“丽子，智夫！你们俩快救救我！”
“真是拿你没办法。”
三个孩子手忙脚乱的声音从楼下而不是耳机里传来，卡卡西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他看了眼耳机的控制程序。
“好了，到此为止！”
从耳机里传来的过大声响让三个孩子全身一震。
“到时间了。”卡卡西无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三个孩子一齐向二楼看去。“翔太是不擅长化学，但是你们三个人一起解一道题花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而且还把我从频道里踢出去——”卡卡西故意拉长了声音，把三个孩子一个挨一个看过去，“你们在背着我偷偷说什么？”
“没有没有，”翔太心虚地打着哈哈，丽子在他身边拼命点头，“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嗯？”卡卡西拉长了尾音，看了眼明显心虚的兄妹俩，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智夫，最后决定放过他们。
“嘛，就当是那样吧。”卡卡西解除了演练场的机关，三个孩子周围的墙壁和铁门立刻消失了。“翔太，明天我会请阿斯玛老师帮你补习化学。但是今天，你们三个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回家吧。我去停车场开车。”
听到要补习化学，翔太消沉了一阵，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对着两个同伴悄悄说：
“我就说卡卡西老师肯定是恋爱了！这么着急回家——”
“笨蛋老哥你又没关耳机！”
原来他们是在说这个。耳机里两个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先行离开的卡卡西扬起了嘴角，但很快又沉了下去。可惜，恋爱这两个字跟我根本无缘。

把孩子们送回家，卡卡西踩着六点的钟声准时进了家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三个热情的声音让卡卡西时隔多日又一次楞在自家玄关。
“玄间？还有夕颜？”
“哟，卡卡西。”不知为何非常高兴的玄间在卡卡西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没想到樱说得没错，你这个迟到成性的家伙竟然真的会在六点准时回家。”
樱？这家伙什么时候和樱熟到可以直呼其名了？卡卡西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爽。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夕颜会在这？”
“啊，卡卡西老师，抱歉抱歉。”樱跑过来从卡卡西手里接过他的公文包，“今天听说夕颜前辈也在就把他们请来吃饭了。之前我说过为了感谢玄间前辈陪我出去买东西，要请玄间前辈和他女朋友来家里吃饭的。”
卡卡西想了想，模糊地记起几天前樱好像是提过这事。但是前辈？玄间和夕颜什么时候成樱的前辈了？什么前辈？
“哎呀，卡卡西前辈你也别愣愣地站那儿了。”夕颜把卡卡西从玄关拉进门，“今天我和小樱可是做了不少好菜等前辈回来吃呢。”
“啊？今天的主角难道不是我吗？”玄间在卡卡西身后委屈地抗议，“夕颜，你果然喜欢的是卡卡西这家伙不是我吧！”
“啊？你说什么？”夕颜面色不善地揪住玄间的领子冲着他挥舞着拳头，“卡卡西前辈最后一个回来所以我说我们等他有什么问题吗？再说了，我要是不喜欢你，我跟你做[哔——]还有[哔——]干什么啊！”
日常被揪领子的玄间丝毫没有被吓到。
“我们两个做过[哔——]还有[哔——]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还有可能是[哔——]的关系啊！”
“啊？不知火玄间你给我再说一次！”
看着自己的同期和后辈越来越火热的无节操对话，卡卡西抽搐着嘴角无奈扶额。
“啊啊，这两个人真的是。”
“哈哈哈，玄间前辈和夕颜前辈两个人的感情真好。”樱把卡卡西的公文包放好后又回到了卡卡西身边，“我帮你把外套挂起来吧？”
“啊，抱歉。”卡卡西把外套脱下递给樱，在看她挂好后，凑到了樱的耳边小声问：
“家里的酒都藏起来了吗？”
“诶？嘛，前几天收拾的时候姑且都放在橱柜里了……”
“那就好。千万别让这两个家伙喝酒。他们能把咱们家给毁了。”
“啊，这个啊。”樱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笑容，指了指餐桌下面的角落，“很不幸，他们自带酒水。”
卡卡西看着那两提啤酒再次嘴角抽搐。警视厅的住房补贴里面，包不包括房屋修缮来着？
“前辈们也别吵啦。”樱把一口土锅架在了便携式炉灶上，“难得今天做了寿喜烧，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是呢。”卡卡西附和着，拉开椅子坐下，“你俩要是再吵，我就把你们从我家丢出去。”
不知道是樱的劝说还是卡卡西的威胁起了效，玄间和夕颜互相瞪了一眼后在餐桌前安静地坐下——安静地开始分发啤酒。
“我话先说在前头，”卡卡西接过了玄间递给他的啤酒，“明天可还要上班的，今天你们俩可不许在我家喝醉。我只要看到一丁点儿你俩要发酒疯的征兆，”卡卡西眯起了眼，“我很乐意把你们俩打晕了丢进垃圾桶。”
“动不动就想把我俩丢出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卡卡西。”玄间自顾自地把自己手里的那听啤酒跟卡卡西的碰了一下，“再怎么说我和夕颜的酒品也比你那个好兄弟好吧？叫什么来着？自称是你永远的对手的那个？”
“凯老师？”樱有些惊讶地插话。
“啊对对对，就是叫凯。”玄间动作夸张地比划着，“那次我们几个一起喝酒，那家伙没喝多少就醉了，醉了就发酒疯，打烂了好多家具。”
“然后赔那些家具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想到当年的事卡卡西又一次忍不住扶额，“所以说我一点儿都不希望当年的惨剧重演。你俩都克制点，这里所有的东西可都是警视厅的资产。”
临时组织了这场聚会的樱突然感觉很内疚。
“抱歉啊，突然组织了这么场聚会……”
还不等卡卡西表示什么，夕颜首先开了口。
“小樱，你没做错什么，可别听卡卡西前辈瞎说。玄间也就算了，我的酒品可不差。玄间这家伙要是喝醉了我负责把他带回去。”
被嫌弃了的玄间哼了一声，开始吃眼前的炸鸡块。
“说起来，今天明明已经有寿喜烧了，你和樱怎么还做了这些下酒菜还有炸鸡块和秋刀鱼？这是故意要我喝多？”
“笨蛋，因为你喜欢吃。”
“因为卡卡西老师喜欢吃。”
在场的唯二两位女性同时开口，同时闭嘴，同时脸颊染上可疑的绯红。
见状，玄间一把搂过了身边的夕颜。
“什么嘛，夕颜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闭嘴。”夕颜小声嘟哝。
卡卡西也微微有点脸红，他清了清嗓子。
“谢谢，樱。”
“没，没什么。”
看着桌对面两人的表情，玄间心里突然燃起了浓浓的八卦之火。
“呐呐，樱。”
“嗯？”
“卡卡西这家伙，在学校是什么样的？”
“在学校是什么样的……”樱愣了一下，想了想。“明明是班主任，但是班会永远迟到。总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但是上课却很认真，能轻易地把很难的问题解释得很清楚。怎么说呢……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其实很可靠？”
哦，有点意思。玄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卡卡西。被议论的正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从土锅里捞菜。玄间又接着问。
“那现在呢？”
“现在啊……嗯……”
在樱斟酌词句的时候，卡卡西看似面不改色地吃东西，但心里也不免好奇。
该怎么说才好呢……樱的脑海里，说出“可以托付一切的人”的场景还在眼前，虽然当时卡卡西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樱的意思，但是在现在这个场景下说出来再怎么迟钝也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啊啊，玄间前辈和夕颜前辈也在，就这么说出来的话太害羞了。樱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但也想传达自己的心情。该怎么说呢……樱感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了。
“嘛嘛，现在的卡卡西前辈什么样，支援前辈的玄间你还能不知道？”看着樱越来越红的脸，夕颜出来解围，“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是令人安心的人！”樱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另外三个人的眼睛一下子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樱假装不在意那些视线，盯着眼前的秋刀鱼继续说。
“能在苦恼的时候倾听，能在迷茫的时候引导，能在哭泣的时候安慰……总之，总之就是令人安心的人！”
说完这段话，樱狠狠地戳下一大块鱼肉吃了起来。房间里一时间只有锅里的汤汁沸腾的咕嘟咕嘟声。
过了半晌，玄间打破了沉默。
“话说。卡卡西，你竟然把樱弄哭过，真逊。”
“哈？”被无端指责的卡卡西有些不爽，“玄间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乱说？樱也没说是我弄哭的吧？”
“你想想你自己那副冷酷无情的臭屁样，樱会哭怎么想都是你的错吧！”
“冷酷无情——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话说你什么时候跟樱熟到可以直呼其名了，要叫春野小姐，至少给我叫樱小姐才行！”
“啊？我怎么叫还要你管？卡卡西，两听啤酒就把你喝醉了？”
“怎么可能啊！”
“那我们俩就来比比！”
看着玄间试图说服卡卡西拼酒而卡卡西极力拒绝的样子，夕颜忍不住偷笑。“男孩儿们。”
但是真的很久没有看到卡卡西前辈那么开心的样子了。夕颜看了眼对面依旧红着脸埋头吃饭的樱，露出了欣慰地笑容。这个孩子不得了。
“呐，小樱。”夕颜对桌对面的樱说，“你想不想听听卡卡西以前的故事？”
“诶？可以吗？”
“当然！”
“喂，我说夕颜。”感觉自己被针对了的卡卡西插了进来，“你和玄间从刚刚开始就在搞什么鬼？为什么都针对我？”
“哎呀前辈你放心啦，”夕颜笑得无比纯良，“我会把你讲得很帅的。”
卡卡西无奈叹气。他对面的玄间又开了一听啤酒。
“怎么了卡卡西，这样我可要赢你了哦。”
“啊啊，我知道了。我奉陪行了吧？”卡卡西放弃了抵抗，“但是啊，你要是喝醉了我绝对会把你丢出去，绝对。”
四个人的聚会在欢腾的气氛中逐渐接近尾声。夕颜给樱讲了不少和卡卡西搭档时的事。略去了血腥恐怖的部分，夕颜把危险重重的任务讲得像搞笑电影一样引人入胜。玄间还不时插嘴进行添油加醋的说明，起初卡卡西还试图纠正，但一张口比不过两张嘴，最后也就由着两个人瞎说了。
嘛，这样也好。卡卡西看着身边的樱笑得很开心的样子，目光柔和了下来。虽然都是些脱离实际的故事，但是能让她笑出来的话，也能让她早些摆脱那次外勤给她带来的阴影吧。
聚会以玄间喝醉，差点把自己的脸扣到碗里而告终。跟他同居的夕颜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总体还算清醒。她遵守承诺，在玄间开始发酒疯之前把他架出了门，因为没法帮忙收拾，在出门前对樱和卡卡西说了对不起。
公寓大门关上，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房间重新回归安静。樱长长地舒了口气。
“抱歉呐，卡卡西老师。好像有点闹得过分了。”
“没事。”卡卡西开始帮樱收拾桌子，“也确实很久没有这样聚过了。”
樱能看出卡卡西在说这话时是真的发自内心地高兴，意识到这一点，内疚让樱把准备在今晚向卡卡西坦白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可惜卡卡西是个敏感的人。樱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表情并没能逃过他的眼。
“怎么了？”
“没什么。”樱做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今天我也过得很开心。”
卡卡西看着樱，一时间没有说话，但很快又恢复了手下的动作。
“是吗。”
樱很庆幸卡卡西没有多问。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话坏了卡卡西的好心情。
等两人收拾完一片狼藉的餐厅，各自洗完澡，道过晚安回到各自房间时，已经临近午夜了。轻轻关上客房白色的房门，没有开灯，樱就那么靠着门，让自己融化在黑暗里。
她明天就要离开了。这是她原本在今晚打算告诉卡卡西的内容。她很享受在这里度过的两周，她知道卡卡西也是一样的心情。他们两个的相处是那么自然，就像已经相处了多年的夫妻一样。如果可以，樱想让这样的日子永远继续下去。但也正因如此，她知道这个梦暂时还不能实现。她对卡卡西太了解了，在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深刻地感受到了卡卡西对他ES改造人这个身份的厌恶，她知道永生不死从来都不是卡卡西想要的。如果她不能改变这一点，哪怕她能感受到卡卡西对她并不是毫无感觉甚至是抱有好感，他也是不会承认的。
但是她依旧想让快乐的时光长一点。哪怕仅仅是一个晚上。

第二天卡卡西起床，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做早饭时，却发现樱已经做好饭在餐桌前等他了。樱做的早餐和他第一天做的一样，煎盐渍鲑鱼，玉子烧和味增汤，惟一的区别是多了一份凉拌菠菜。
“今天起得可真够早的。”卡卡西拉开椅子在樱对面坐下，“是发生什么了吗？”
“是的。我有话想对老师说。”
“哦？要表白的话我建议选更正式的场合呢。”
樱没有理会卡卡西的玩笑。
“我跟纲手师傅取得联系了。”
卡卡西伸向鲑鱼肉的筷子停了下来。
“我向她提出了加入针对黑市里出现的基因改造人的特别行动队的申请，昨天申请批下来了。”
卡卡西放下了筷子。
“原来如此。所以你昨天才叫夕颜和玄间前辈。”
“是的。我现在和他们，还有老师是同一个部署了。”
卡卡西看着樱，一时间没有说话。樱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
樱预想过卡卡西在得知这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樱知道卡卡西跟她说过他不会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指手画脚，但是她能感觉到虽然不像佐助那样表现得那么明显，卡卡西其实并不希望她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知道了。吃饭吧。”最终，卡卡西如是说。
樱咬了咬嘴唇。“老师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这是你的人生，樱。我想我说过我没有资格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我相信你在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樱没有否认。撇开前一天聚会上夕颜天马行空的任务描述不谈，在那之前，樱也已经通过警视厅内部网络了解过了。卡卡西放在书房的笔记本电脑和警视厅内部网相连，樱通过那台电脑查看了她自己实验室的实验数据，也意外发现了特别行动队的存在。
“我需要更多的实验样本。”樱说。“参加特别行动队虽然会有更多外勤，但是能让我更容易获得第一手资料。”
“……你知道，哪怕是同一个部署，我，玄间和夕颜都不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知道。”
“……”
“……”
“你什么时候赴任？”
“……今天。实际上，吃完饭我就要走了。”
卡卡西异色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波澜。
“……路上小心。”
“嗯。这两个礼拜承蒙关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