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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罗雷丝】Konafa

作者 : 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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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常规

原型 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库罗德,贝雷丝

标签 库罗雷丝

文集 火纹风花雪月

130 0 2020-8-10 14:24
导读
※ 《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 库罗德 x 贝雷丝
※ 幼年库罗德出没,士官学校熊孩子日常
※ 食用不适请点X退出

  帕迈拉的传统习俗之一: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有理由都可以开宴会。哪怕刚刚战败的士兵们狼狈不堪,也有丰盛的大餐和彻夜不停的舞蹈等着他们回来。里刚家的嫡女刚嫁到这里时惊异于人们的心宽,看习惯之后就没了去凑热闹的心情。

  这状态持续到她诞下某位亲王的小儿子时也没有改变。只是,母亲是什么习惯,不代表孩子会是什么习惯。

  “可以白吃白喝又能看歌舞,为什么不去?”绿眼睛的小男孩一脸理直气壮,“我不是空手去的,还带了上好的奶酪!”

  “我不记得苛待过你吃穿用度。”你没穷到得在平民堆里蹭吃蹭喝的程度吧?

  “野花总比家里的香。”这哪像是小孩子会说的话?

  “都野花了你还要去采?”

  “人老了总得换换口味。”

  ……孩子你才五岁好吗。

  库罗德的好奇心和顽皮,远远超出了大人们的想象。光凭每次去宴会被打得满头包回来还跑去玩这条,足以证明小鬼喜欢宴会喜欢到了大人们劝不住的程度。

  “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还能留你一条命,再去几次你母亲可就看不到你了。”当父亲的那个听到仆人说儿子被人扔石头,头都没抬一下。

  “父亲不想看到我吗?还是说父亲对我的爱没有母亲多?”一边被纳戴尔上药一边怀疑人生的小孩子瞪圆了眼睛。

  “我大部分的爱都给了你母亲,她的则是给了你,你得到的爱是我们五五分的。”帕迈拉亲王如是说,“她生你我养你已经给了你自由长大的机会,未来去找最爱你的那个人不就好了?”

  “我可没说过我的爱都给了孩子这句话。亲爱的库罗德,如果哪天死在外面起码要记得把对方的耳朵撕下来唷。”当母亲的那个忙着和丈夫在桌上游戏对弈,同样头也没抬。

  “为什么是耳朵?”

  “你这个年纪能把对方干掉,我才要称赞一句天赋异禀。要死在外面起码死的有点尊严,或者成长到能把对方干掉再出门。”耳朵作为小孩子的战利品也不差了。

  ——如果这种对话能算得上“劝阻”的话。

  纳戴尔心说小鬼能长大就是幸运值加成,换个地方怕不是让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在放养主义父母身边长大的库罗德,从来不指望得到温柔的抚慰与义愤填膺的话语。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连叹气都没有就跳下了椅子,蹦蹦跶跶继续去参加宴会。

  “小杂种,滚回你的芙朵拉!这里没有给你吃的东西!”

  “帕迈拉才是我家!”

  “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我也是帕迈拉的人啊!”

  “你才不是呢,同盟是我们的敌人!滚出去!”

  “那、那么!不许我参加,你们来参加我的宴会好不好?”

  “就凭你还想开宴会?异物的宴会没人会去的!”

  不管说了多少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库罗德终于泄了气。帕迈拉的亲王妃从训练场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儿子缩在角落里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模样。

  换作任何一位贵族出身的母亲,第一反应都是问一句你怎么了,顺带摸头安慰若干。然而女人冷哼一声,金色长弓逼到小男孩眼前,把他吓了狠狠一大跳。

  “哭能解决问题吗?”

  库罗德气到小奶音发颤:“因为母亲很强大才不会哭!”

  “哎呀,你该不会想要依赖父母吧?不靠自己的力量克服是无法变强的。”

  然而年幼的库罗德,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去抗衡。被个子高大的熊孩子们辱骂、殴打甚至抢走心爱的玩具,不管哪一条,只要他落了单都会被欺负个狠的。比起过于强悍的双亲,小孩子实在有段很长的路要走。

  “库罗德,没有人生来就强大的。你在这里不会被纹章束缚,更容易看清一些东西。人们会因为什么产生纷争,又要为什么活下去,这才是你需要思考的命题,它会使你变强。”

  “纳戴尔说我要长大才能打得过他们,现在看清了又有什么用……”

  “不长大也能解决坏小孩的方法有的是。你为什么不学学你父亲呢?”

  可惜父亲只有在“力排众议娶了敌方贵族少女”这件事上足够叛逆,在对待熊孩子的问题上实在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他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小心机还不如妻子来得多。库罗德偷偷跟着父亲学了几个节也没解决问题,只好换了学习对象。

  纳戴尔知道小鬼跑去给军师送奶酪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小孩子对大人的崇拜,丝毫没想到自己每次败于军师口才时给孩子留下了什么印象。

  ——他很快就知道了。

  “纳戴尔,你最近给库罗德加了什么课程吗?”亲王翻着公务,将垂下的鬓发捋到脑后,悠闲地向身边的大将提问:“小鬼跑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没有……等等,您是说,跑的速度?”

  不用想肯定是被人欺负到回家,但以往都是吵不过哭着走回来的,跑回来是怎么回事?

  “听说他跟对方吵架吵赢了不算,还把对方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吵不过,人家只能追着他揍,跑的慢了他就会挨打,所以越跑越快……嘛这也是来告状的人说的,有多少水分有待商榷。还以为是你安排了什么,没想到是他无师自通。”亲王心情愉悦地大笑几声,“纳戴尔,给他安排骑射课吧。小鬼的体力总得有个发泄口,我不介意以后他当跑腿的,但战场上跑腿可比在城里有趣多了。”

  逃走只会助长加害者的气焰。七岁的库罗德不再想着要和所有人做朋友,而是跟着纳戴尔去了训练场。

  父亲和母亲拉弓的姿态都很帅气,但帅气并不能拯救他于水火之中。不自救下一次就完了。

  由于库罗德弓术与逃跑的技能点升太快,在他手里吃瘪的人明显变多了。

  王室成员习惯周旋于各个贵族,其中自然包括放养主义的库罗德父亲,适当的失态只是无伤大雅的王室逸闻罢了——哪怕这失态来源于他过于自由自在的儿子。

  批判他教子无方却未遂的贵族增长到二十人时,流传于帕迈拉上层社会的传说,终于换了主角。

  “听说亲王家那个男孩是恶魔投的胎!他的舌头能让你说不出话!”

  “老将军被他骂到中风了!”

  “听说根本不是骂,是面带笑容说到老人家中风的!”

  “这算什么!伯爵家那个出了名的浪荡子,甚至被他一弓射下了悬崖!”

  “不是吵架吵不赢,气到自己跳下去的吗?!”

  “比王妃还可怕!”

  “王妃一箭射飞伯爵的假发时有多恐怖你们都忘了吗,有其母必有其子!”

  “当年坚持到底就好了,帕迈拉人不该娶什么芙朵拉女人!这是恶魔的血统!”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人言可畏换个说法就是越传越邪乎,许多年后成就库罗德“神鬼军师”的名号或许不仅仅有他成年后所做的一切……只可惜当时和传说一同升级的还有孩子们的恶作剧。只有贵族的孩子们还好,可惜对这场不被芙朵拉和帕迈拉看好的婚姻大有恶意的人,远比王室想象的还要多。当他捂着被流浪儿打破的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里时,咬紧了下唇把手中的弓箭交给了母亲。

  那是王妃在他十岁生日宴会上送给他的礼物,仅仅在他手里多活了一年,没能逃过断裂的下场。

  破坏它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库罗德,就像不是每次伤害他都能逃得掉一样——总有被抓到被打被破坏的时候,弓箭也是,人心也是。

  “我努力了,只不过,”十一岁的库罗德扁扁嘴巴,“口才和逃跑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法。”

  “纳戴尔说过这些问题你长大才能解决。很明显,现在你还没长大。人和人啊,就算语言相通也还是有无法融合和解决的部分。”

  母亲仔细观察了他的伤势,笑眯眯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没事,不会留疤的!就算留疤我也相信你能娶到好姑娘回来!”

  手劲之大疼得库罗德“嘶”的一声皱起了眉毛,他不甘心地嘟囔:“可是父亲和母亲就成了夫妻,感情也很好……”

  “我们是例外。飞跃芙朵拉下咽喉都比跨越人心里的墙容易得多。”

  “那我就要打破那堵墙!”

  绿宝石的眼睛终于放出了星星的光芒。母亲饶有兴趣地看着,只觉得自家孩子天真无邪,比只会嚼舌根的贵族女眷有趣多了。

  “如果能彼此理解,说不定会开创新的时代!”

  “了不起了不起~不愧是我的孩子!给你个建议好了,没法从正面打破,还可以试试侧面嘛。”

  罕见的夸奖可不是什么好事,别被煽动去做更极端的事就好了……站在一旁的纳戴尔,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三天后,这预感变成了现实。小鬼不再去宴会与人费唇舌了,他改去拜访了巫医——没多久纳戴尔收到了某位富商愤怒的投诉,理由是他家的孩子吃了库罗德“不小心”遗落的点心后上吐下泻一周有余,医生束手无策,他不得不来求解药。

  库罗德的父母从来没考虑过纠正自家孩子的行为:自卫方式因人而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事儿有什么好纠正的?何况小鬼从小目标是打破大家的偏见,对方的恶意不伤及生命他是不会出手的。

  就算这样,库罗德还是迎来了无数次暗杀——他人对自己深入骨髓的厌恶,让少年意识到,仅仅是自己有改变世界的心是远远不够的。

  “呐,父亲。只是两个人相爱诞下的小孩子而已,大家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为什么独独伤害我?”

  即使逃跑也无法躲过的血光之灾,让十四岁的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尚未褪去,库罗德向坐在床边的父亲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当然,我知道他不是来看我的……库罗德沮丧地想。父亲手里拿着星辰节宴会的菜单,他巴不得把我爱吃的菜从上面划掉几条,因为我现在要养伤不能吃。

  “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你母亲了?”

  “你和母亲看法不同。”

  “要让你失望了,多数时候我们看法一致。”父亲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人拥有‘独独伤害你’的理由,只是你们的成长环境不同,你只能和相同内心的人说通罢了。”

  “如果我离开帕迈拉,会遇见拥有相同内心的人吗?”

  “你可以试试,我亲爱的孩子。我很乐于你走出去寻找你自己的答案。”

  离开帕迈拉的理由并没有让他等太久,来自里刚公爵的信让库罗德首次踏上了芙朵拉的大地。迪亚多拉是个美丽的城市,水和风都浸润了女神的馈赠变的清澈柔和,连带他自由过了头的母亲也被装点成高贵优雅的大家闺秀——可惜只有表面上而已。

  没等库罗德和从未谋面的外祖父寒暄几句,彪悍嫡女的怒吼就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任人打扮的花瓶。

  “我回到里刚家,只是为了见我的家人,都是你们害死了他!”

  “注意您的用词!里刚公爵是意外身亡!”

  “呵,这种话也只能糊弄王国和帝国!你们害怕里刚家一家独大不是吗?”

  “同、同盟需要下一任继承人!里刚家的嫡子有义务——”

  “哎呀,难道不是为了里刚家彻底绝后好让你家儿子登上盟主宝座吗?”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明显是同盟二把手的那位贵族气到七窍生烟,母亲嗤笑一声,走过来拉起了库罗德的手:“回去了,我亲爱的孩子,我受够了这群愚蠢的贵族。或许我们一家该考虑外出云游了!”

  “母亲要走吗?”

  “你可以选择不走。库洛德,你已经成年了,可以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跟来做护卫的纳戴尔感到头痛:当母亲的连儿子几岁都记不清实在是太扯了!小鬼还不到十七岁好吗!

  “我留在这里会让你们困扰吗?”库罗德饶有兴趣地挑起嘴角,“比如两国开战时成为一个好人质?”

  不会困扰的话他可是打算放开手脚去做了,比如实现从小到大的野心——连通芙朵拉和帕迈拉的两个世界。

  “不错的主意,到时候可以试试你我谁的弓射的更远。可惜有你外祖父在,就不会有那一天。在这里,你只会成为新的嫡子,里刚家将成为你最好的后盾。我相信同盟梦寐以求的继承人,不是你叔父那样好拿捏的人。”

  放手去做吧!刚刚还在愤怒的母亲,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了冷笑。当她被繁琐精美的华丽衣裙与脂粉香包裹时,库罗德以为自己看到了陌生人,甚至有点排斥。这时母亲露出的表情,和她在山林里看到野熊一样凶狠,反而让他倍感亲切。

  好几年后他面对同学们友善的“怪人”评价,也曾思考过,自己长歪了是从小教育和大人的态度导致的。

  “我想留下来,看看芙朵拉和帕迈拉有什么不一样,或许人和人能平等的相处。”也可能有和我理想相同的人。

  “说了不得了的话呢,你大概会失望吧。”

  “为什么?这里不是帕迈拉,我又是里刚家的嫡子,推行政策想必比那边容易一些。”

  “人的矛盾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变化的。只要大家没有心意相通,不管是什么人种、什么国家、什么出身,最终都会走上战争的道路。对了,你想继承王位就好好活下来,不然帕迈拉的继承权就归你弟弟或妹妹了。”

  “夫人,请不要对着小鬼说这样的话……”纳戴尔简直要被这一家子愁白头发,还有,不要说得好像想要王位就能来一样啊!

  “我的孩子还没脆弱到我离开就会哭泣的程度。亲爱的库罗德,我和你父亲深爱着你,但只要你选择了同盟,我们就会变成你的束缚。所以,记得我们的爱,暂时忘掉我们的存在,去实现你的野心吧。”

  有朝一日当你掌握你想要的一切,我们就能重逢。到时候你喜欢的宴会开多少场都随你,好好努力吧。

  

  我们金鹿的级长努力过头了。

  ——这是贝雷丝接到不知道第几次来自赛罗司骑士团的投诉时的想法。

  早在第一次进他房间时,四处散落的资料书籍和突兀扔在地板上的各类工具,就让她有奇怪的违和感。库罗德为什么会留着它们,看起来还很常用?

  当老师的没开口问,当学生的也没打算回答。近似放纵的态度,直接导致她现在不得不被各种抱怨狂轰滥炸。

  “老师您再不管管,他就差掀开司教们的头盖骨看里面有什么秘密了!”

  “当面对质也不承认!明明就是他!”

  “哪怕是里刚公爵的外孙也不能太过分了!”

  士兵们几乎忘记礼仪的低声怒吼,让贝雷丝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库罗德是个不喜欢逼迫别人的家伙,对方死活不说的时候他只有两种应对方案:一个是死缠烂打,她不久前碰上过,说再多次不借日记他还是缠着自己不放;一个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比如深夜时分伺机行动,毫不在意夜间巡逻的士兵们看到他有多头痛。

  善于逃跑的金鹿级长怎么会给他们捉到自己的机会?当面质问是打死不认的,说了不听还要屡屡重犯,夜间巡逻的骑士们快被他烦死了。

  今晚的月亮圆又大,仿佛在做梦。出现在圆形洞口的老师身姿犹如女神重返人间,银色月光铺满她淡色的发梢,真好看啊。库罗德心想,她的表情不是抱怨而是温柔就更好了。

  贝雷丝冷着一张脸,举着足以把莉丝缇亚捞起来的大号捕鱼网,站在他的杰作面前。库罗德试着弯起嘴角,一副不知道太阳从哪升起的无辜相:“真是巧遇啊,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好在你打碎这面墙之前。”

  “你肩上的捕鱼网不会是要捉我的吧?”

  “拉斐尔说,如果今晚捉到的不是小偷而是什么珍奇异兽,希望我带回去下锅炖肉吃。”

  煞有其事的语气让他后颈一凉。库罗德僵硬着笑容,按下她高高举起的捕鱼网,开始打哈哈:“呜哇~还真是过分,我人缘没差到该被下锅吧?”

  “他可没想过珍奇异兽是自己学级的级长。如果你现在能乖乖回宿舍睡觉……”算了怎么看都不可能。

  “我可没法在失眠的前提下睡着。诶,老师你不回去吗?”你跟来的话我可有点难办……

  “不回去。”贝雷丝的秒答,证实了级长不祥的预感。

  “……不会打算跟着我吧?”

  “你能逃得过士兵,不见得能逃得过其他老师。”

  ——万一运气不好摊上西提司,可能连自己也要被说教到第二天早上。贝雷丝在心底补了一句。

  “我好意外,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如果我被别人捉到,请老师好好保护我哦。”

  少年的脸微微红了,换做希尔妲在场保准一秒戳穿他故作害羞的演技,可惜女老师不仅没看出来还愣了愣。

  “……好。”

  不得不说,自家学生羞涩的表情还挺……她心想,该说很罕见所以格外可爱?

  丝毫没发现自己被骗的贝雷丝,跟在学生身后展开了深夜的大冒险——说是大冒险,也不过是从碎裂的石洞钻进去,顺着地道四处探查罢了。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以及厚重建筑物带来的压迫感。库罗德东敲敲西摸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师说着话。

  “老师怎么知道晚上跑出来的人是我?”

  “看到你的房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反正又是为了打探情报吧。”贝雷丝想叹气,“我不会干涉你,但不要给门卫他们添麻烦……”

  “没想到我在老师心里的印象还蛮好的,你居然会认为我是打探情报而不是夜袭。”

  “夜袭是什么?”

  要是评选士官学校最能说会道的人,库罗德有自信自己能进入前三名。可惜他再会说,一对上满脸纯洁的老师,还是卡了壳。

  为什么有着傲人身材和漂亮脸孔的妙龄女子,会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库罗德好想问问天国的杰拉尔特,他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

  “感情不错的年轻男女……深夜拜访对方的寝室,吧。”

  对年轻貌美的女老师解释这种词,总有种微妙的刺激和背德感。他不自然地吞了一口唾沫,幸好背对着她不会被看到。

  “喔,原来菲力克斯那天是来夜袭的。”

  “????!!!!——呜啊!”

  库罗德扭头扭太快,一头撞上了地道里凸起的砖头,整个人蜷成一只帅气的虾米。疼归疼,他内心还转了五十个弯,要怎么给青狮学级的凶恶男同学下药。

  “库罗德?你没事吧?”

  “没,没事……老师喜欢吗?夜袭什么的……”

  “有点影响睡觉,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帝弥托利带来的手作点心很好吃,梅尔塞德司能来金鹿学级就好了……有个会做点心的同学,莉丝提亚一定很开心。”

  贝雷丝对食物没什么研究,说话语气也平淡无奇,殊不知对自家级长已经五雷轰顶。

  “帝弥、帝弥托利也去了?”

  库罗德头次管不住自己的嘴,脑海中暧昧的师生情瞬间变成了惊悚的三人现场。

  不对不对不对,没听说老师的床被一掌拍塌或者墙被王子的手拍出掌印的新闻啊?

  不得不提一句,介于大家没少听到菲力克斯对帝弥托利的吐槽,山猪小王子力大无穷的印象深入人心——连拉斐尔都认真研究过帝弥托利的食谱,期望从中得到灵感进化自己的肌肉。校内还流传过和帝弥托利跳舞会脚不沾地的流言,不少人信以为真,以为他的力气大到把女孩子提到半空转圈不带喘的……直到舞会当天流言不攻自破。

  “是啊,他说自己是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来看看,如果我伤了菲力克斯或者菲力克斯伤了我都不好。”

  脑补被现实拉了回来,库罗德苦笑:“老师,我想深夜在宿舍相约训练场练剑,是不能算夜袭的。”

  她的说话方式太让人误会了。不冷静的自己也很有问题,好在没被她看出来。

  “或者你好好上剑术课,我不介意给你做个人指导。”

  弓骑士为什么还要学剑术……我又没喜欢你到必须在你的课上拿第一名的程度。库罗德在心里嘟哝着,褐色指尖无意识从墙壁上划过,只听见喀的一声,他们前方的道路发出闷闷的响声,透出了隐约的光芒。

  师生二人看向对方,只不过一个兴高采烈,一个愁眉苦脸。

  “我们去看看吧,老师!”

  “我们先回去吧,库罗德……”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库罗德的笑容定了格,贝雷丝的预感成了真。

  不管前方是什么景象,她总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可惜学生完全没有放她走的意思。真是奇怪,刚刚他还希望自己赶紧离开,现在恨不得拉她探索未知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迟钝如贝雷丝,自然不知道少年表达爱意的方法之一,就是拉着喜欢的人一起去做他喜欢的事:不管是刺探情报还是满足好奇心。

  “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老师。回头为了犒劳你,我会准备特制的大餐!来吧来吧!”

  他本想搂住她的肩膀,手伸到一半换了个方向,牵起了她发冷的指尖,不由分说向前走着。

  师生的关系还不到可以随意拥抱的程度,要注意要注意。级长在心里提醒自己。

  好温暖。上次被他牵住手,还是在舞会上……明明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们父女之间也没有多么亲密,现在却觉得来自人类的温度令人怀念,甚至不想放开。

  贝雷丝一边警惕着四周是否有机关,一边任凭级长拉着自己前进。师生都是擅长在森林里潜伏的类型,走起路来几乎无声无息。走到透着微微光亮的某扇墙面前,他和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着墙的一边小心用力。

  的确是个机关,灰尘扑簌簌落下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开合的书架和似曾相识的布置。没等贝雷丝拉住库罗德,好奇心爆棚的黑发少年先一步垮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小声说道:“或许我们能发现个大新闻……”

  已经来不及了,女教师冷汗涔涔看向房间一角——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司教辅佐躺在椅子上沉睡不醒,站在他面前的纹章学者则维持着解开他上衣的姿势,呆滞地看着他们。

  “库、库罗德。”

  贝雷丝头次觉得,沙场上疯狂袭来的魔兽都比面前的同事和蔼可亲。有没有什么洞能让她躲进去,不用直面同事的眼神?她小声提醒:“你后面……看看你后面。”

  库罗德眨眨眼睛,顺着自家老师微微颤抖的手指扭头看了过去,欢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还真的是大新闻。晚上好,汉尼曼老师……您为什么会在西提司老师的房间里?”

  而且,还是正在脱他衣服的状态?

  向来消息灵通的金鹿级长,头次对自己自豪的情报网产生了怀疑:一直以来的消息,说的都是他喜欢玛努艾拉老师啊?

  汉尼曼的单片眼镜几乎要从鼻梁上滑下去,他哆嗦着嘴唇问:“吾人说是研究纹章的话……你们信吗?”

  “………………”

  站在密道旁边的师生二人默默点了点头,可惜眼里找不出多少“我信”的成分。老绅士颤抖着指尖把同事的衣服重新穿好,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库罗德看看他,又看看更加愁苦的女教师,犹豫地举起了手:

  “或者,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都说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能做主,有的人不仅能做主,还蹬鼻子上脸了。

  “库罗德!身为级长,深更半夜四处乱跑,成何体统!”

  ——汉尼曼老师,您这话说出来脸不疼吗?

  “贝雷丝!作为同事,吾人不得不警告你,和学生感情再好,也不能被他拉去做坏事!”

  ——我的学生只是好奇心重,还没做什么坏事……倒是你,是怎么让西提司睡成那样的……

  “吾人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为了纹章学的进步!是正常的研究途径!”

  ——未经允许乱脱人家衣服是哪里的研究途径啊?就算西提司老师是男的,传出去您也得被骑士团关到明年白鹭杯。

  “当时就不该让你去负责金鹿学级!整个人被带坏了!”

  这话可就过分了,内心疯狂吐槽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在汉尼曼说教时,他俩一直在看向别处,努力不和老教师的眼神对上,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我觉得金鹿学级挺好的。”毫不犹豫的女声。

  “幸好老师选了我们学级。”异常坚定的男声。

  师生同时响起的回答不亚于火上浇油。可惜不管武力值还是话术上,汉尼曼自知理亏又不是两个人对手,重重叹了口气。

  “真是一丘之貉……”

  “是一丘之鹿。”库罗德耸耸肩膀,“所以,接受对大家都好的条件,或者玛努艾拉老师的新郎候补名单上减个名字,您选哪一边?”

  从进了汉尼曼的房间开始,金鹿级长就展开了近似威胁的谈判。“我们不会泄露您趁着西提司老师睡觉下手研究纹章的秘密,也请您对我们研究密道的事守口如瓶”和“您非要公开的话,只好大家一起身败名裂,我想西提司老师不会再接近您五十米内了”,只能二者选其一的选项,致使愤怒的老教师说教连发一小时,直到现在。

  贝雷丝见识到他手腕的同时,深深感到了庆幸——站在金鹿级长的对立面不可怕,偏偏被他握住把柄才可怕。

  “吾人才不喜欢那个邋遢女人!”

  “是吗?这几个节您都偷偷买过装饰用辉石和乐谱集,它们是给谁用的?”

  库罗德双手背到脑后,悠闲地看着老教师由青转红的脸。明明他自己也没有理到哪里去,怎么能做到理直气壮反客为主的?贝雷丝叹了口气,举手示意他们停战:“我会管好库罗德不让他乱说的,刚刚的事……也请你当做没看见吧。”

  半夜扒自己衣服的男同事和到处乱跑的师生,不管哪条都会让西提司很难做——她也会很难做,尤其被西提司说教的时候。

  既然同事发话,汉尼曼也不想继续和学生争辩,顺着她的话下了台阶:“就这么做吧。贝雷丝,请务必管好金鹿的级长,不要让他给同盟丢——”

  停停停,再说下去,不知道级长又会说出什么活活气死同事的话了。贝雷丝敷衍地点着头,准备拉着库罗德离开,反而被少年一把捉住手腕拉了出去。

  “等等,吾人还没说完——”

  他们将汉尼曼愤怒的声音甩到了脑后,贝雷丝本能地跟上少年的步伐跑了起来。高跟鞋和靴子在二楼走廊响起的声音,完全可以用放肆来形容。换做平时,贝雷丝也得先教训他一通,只有今天,胸口郁结的那口气似乎随着孩子气的逃跑散了出来。

  她揉揉发红的眼眶,感觉到作为人的部分稍微回归了一些。

  父亲去世后笼罩在心头的厚厚乌云,终于透出了一丝天色的光亮。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士官学校外面的。回过神来,当老师的那个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当学生的那个瘫坐在地上松开了领口拼命呼吸。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们的脸。眼神对上之后,库罗德最先大笑出声:“幸好把老师拉出来了,再在那里待下去,我可没自信不和汉尼曼老师吵一架!”

  “说什么做坏事,他自己也在做!”有段时间没拼命奔跑过,贝雷丝眼前有点发黑,心情却变得很好。“还说不喜欢邋遢女人……为了救玛努艾拉来找我的人不是他吗?”

  “就是说啊,真不诚实。难怪其他学级的人常常吐槽他。”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夜游校园能看到的可不止西提司老师的香肩。老师对学校秘辛感兴趣的话,我很欢迎你以后和我一起探险喔。”好奇心可是永无止境的。

  香肩……贝雷丝忍不住弯了嘴角,抬起手在库罗德头顶轻轻捶了一记:“小声点,哪天别说漏嘴。”

  “就算说漏嘴,老师也会维护我吧?”库罗德笑着拉住她的手腕,深绿双眸映出她无奈的脸。“我知道你会的,所以我最——”

  我最喜欢你了。

  ——快停下!

  ——她现在还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你不是来治愈她的心伤吗?不可以给她增加更多的负担!

  心中警铃大作,库罗德及时刹车,迅速换了另一个说法:“——最庆幸是你来负责我们学级了。换了别的老师,一定不会这么宠我们。“

  “不要太过分,多少收敛一些。”

  说归说,贝雷丝眼底的愉快没有消散。那是和自己不同的真心笑容,库罗德心想。小时候的他也会这样敞开心扉对人微笑,随着年龄增长,会被眼尖的人看出来只有嘴角扬起,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虚假的笑容成了保护他的面具。但她和自己不同……为什么经历了深深伤害,痛到泪流满面,还能对人露出笑容?

  如果她能一直笑下去该多好,如果杰拉尔特没有死去该多好……

  “老师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突兀响起来的感慨,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贝雷丝伸出手,呆呆地碰上自己的唇角。

  “我在笑着吗……啊,真的。”

  学生看向自己的目光近似欣慰。该不会是为了让我走出悲伤,才做了这一切……不,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歪打正着。

  “真的真的,很好看的笑容哦。”

  总觉得他的说话方式似曾相识。贝雷丝打趣道:“你有心的话,说不定会成为比希尔凡更不得了的人物。”

  “有我父母那种恩爱夫妻做榜样,我可是奉行一世一双人原则的。”当个四处撒网的花花公子可不是我的风格。

  “你是在父母的爱里长大的呢。”

  “是吗?”

  他微微用力,拉她在身边坐下,自己则是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抬眼望向深黑色的夜空。一闪一闪的星光和帕迈拉相差无几,心境却完全不同。

  年幼的库罗德曾在星空下哭泣逃跑,拼命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现在的他却有了某种期待,在这片星空下,在老师的身边,或许能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可是他不想再利用她了,只想看她笑着站在金鹿的大家身边,哪怕什么话也不说……看到老师哭泣时的那份焦躁和不安,都会因为她的笑容而烟消云散。

  “呐,老师,杰拉尔特大人也很爱你吧?”

  不太合适的话题,但他知道她需要找个人聊聊。不同于骑士们的悲痛,也不同于修道士们的惋惜……他们口中的杰拉尔特,只会勾起她更多的悲伤与遗憾。

  她眼中的杰拉尔特,一定和他们看到的都不一样。他不觉得自己在她心里的存在会高过他们多少,只觉得把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会让心里好过一点。

  她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他摊在草地上的手无意识地揪住一小撮青草,慢慢攥紧了。

  老师会生气吗?是不是讨厌我了?

  自己居然有点害怕。

  “不知道……”

  贝雷丝轻声开口,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比起可靠的老师,更像是被人丢下的孩子。

  “我直到父亲去世后才知道他重视我,算不算爱……我不知道。现在只是后悔,为什么没多陪陪他。他还在的时候,我们的相处也不是值得对他人提起的东西……”

  唤醒自己的声音,极少抚摸头顶的大手,残存体温的铁剑……它们组成了名为杰拉尔特的父亲。更多的对话存在于佣兵的工作中,不管是挥剑出招还是战略讨论,都和温情的父女对话相距甚远。回想起来,充满铁锈味和冰冷武器的时光却令人怀念。

  明明他离开自己还没有多久,已经可以用怀念来形容了吗?

  “父亲说过,佣兵的工作不管哪天丢了命都不奇怪。只要在活着的时候享受人生就好。”

  当父亲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女儿的却没有。

  “他喜欢钓鱼。”

  虽然她没仔细看过他究竟喜欢哪种鱼,但怎么钓的技术都是他一手教的。前骑士团长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背着她在闲暇时去水边垂钓。过于年轻的佣兵不是没有过被蚊虫叮的满身包的时候,就算这样,跟在父亲身后跑去钓鱼也成了她的习惯。

  “他也喜欢喝酒。”

  不过每当别人给自己劝酒,杰拉尔特挡在她面前的威慑感都会让对方知难而退。父亲大大的手掌拍上她的肩头,浑厚的声音会压得低低的,要她小心对方。

  “他看着墓碑的表情……很温柔。”

  她知道他深深爱着已故的母亲,却不常提起。

  夜风扬起她灰蓝的长发,她慢慢把头埋进臂弯里。沉甸甸的悲伤从心底翻了上来,哭过太多次,眼泪已经无法流出,只有声音变得喑哑晦暗。勉强维持的理智是细细的线,仿佛一触即断。

  只要有机会,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那两个人。哪怕拼着这条命不要,她也要置他们于死地。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他们其实是感情很好、深爱着彼此的父女。

  太晚了。

  “我可能……非常喜欢父亲吧。”她喃喃道。

  库罗德曾以为自己的老师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金鹿学级吵吵嚷嚷从不团结,但认真观察就能看出每个人的心思。看惯了真实的人类,几乎没有感情的贝雷丝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老师笑起来是什么样?会为了什么生气?又会因为什么哭泣?要做到哪一步才会看到她不同往常的表情?

  好奇心促使他一次次挑战她的底线,无伤大雅的玩笑常常被她轻松翻到了下一页。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我真是恶劣……库罗德想。她明明也是人,不外露感情的人不代表没有感情。

  不管是狠狠地训他,放声哭泣,或者恶毒地咒骂凶手不得好死……只要能让她好过一点,他都会接受。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叹息着永远无法补偿的爱,而他什么都帮不了她。

  明明在她刚刚来到金鹿学级的时候,他对她说过,“有什么级长能帮忙的地方我会帮你的,之后也随时可以来找我聊”……结果,这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谢谢你……库罗德。”

  贝雷丝细细的声音传进级长的耳朵,库罗德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很努力了啊。”

  她转过头来,对他露出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快要哭了——但不会哭出来,他心中有这样的笃定,老师已经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哭的够多了。

  努力?

  我努力什么了?

  我不是个擅长让别人开心的人,失败的夜间探险只能让你露出短暂笑容,无法抚平你的伤痛。我能做到的实在有限,即使到了这个年纪,还和孩童没什么两样……什么时候才能和父母那样强大,有足够的底气对你说“交给我吧”?

  “你呢?比起父母,喜欢现在的家吗?”

  她的问题把他从思考拉回现实,库罗德想了想回答道:“我?我对里刚家不喜欢也不讨厌。外祖父是极端了点,但还是爱着母亲和叔父的,就是没法做的很好。”

  “感觉你留在父母身边,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虽然听过他吐槽家人,但能感受到其中的依赖和温暖。真要是冷血无情的父母,也教不出这样随心所欲的孩子来。

  轻松……黑发少年想象了一下没有离开帕迈拉的生活,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

  “到我这个年纪,就不仅仅是被拴在马后拉着跑那么简单了吧……”

  “什么?”

  “不,没什么。要是留在他们身边,我就见不到老师了。”

  不仅是现实意义上的见不到,还有可能哪天被哈哈大笑的父亲当靶子练手……万一他手滑,我和老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永隔呢。

  “我?”贝雷丝指指自己,看到学生点了点头。

  “你能完成我的愿望。”

  贝雷丝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什么能许愿的存在,只是一介佣兵。”

  “能由着我随心所欲就是我的愿望了,我亲爱的老师。”

  他无法将“喜欢”和含义更深的名词说出口,但适当程度的亲昵不会令人反感或逃走吧?或许以后该给她找个专用的称呼更好一点……没等库罗德想好,贝雷丝就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的泥土,朝他伸出了手。

  “以老师的名义,”她握住他的手,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你该回宿舍好好睡觉了!”

  库罗德呆了呆,笑了起来:“老师好坚强啊。”

  “作为你亲爱的老师,总得给你做出榜样才行。”

  “……嗯。”

  他不相信神明。

  圣赛罗司的雕像看久了,脖子也会痛。一介石像无法实现他的愿望,要想实现什么,只能靠自己。

  可是,神啊,我想要为了她变强,请让我成长到足够保护她的样子……这样许下的愿望能实现吗?

  不是为了自己而想要变强的心,是错的吗?

  他跟在她的身后思考着,突然想起被丢到脑后的某个重要事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学生皱起的眉头和抿起来的嘴角,让女教师有种不好的预感。

  “惨了,我忘了今晚有宴会!”

  “什么宴会?”

  “庆祝之前白鹭杯拿到优胜的宴会……老师快跟我来!”

  

  可惜师生二人再怎么快也来不及了。站在食堂门口等候多时的希尔妲,气哼哼地双手掐腰,焰色眸子盯着他们,就差没把“我想把级长倒吊在女神之塔上示众”写在脸上了。

  “太、慢、了!库罗德同学!你到底把老师带到哪里去了!小莉丝缇亚都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天才少女一个激灵,小小手掌拍在食堂桌面上发出清脆响声,莉丝提亚大声抢白道:“才、才没有!我才没有和小孩子一样睡过去呢!”

  “唔唔,可是你打瞌睡的样子都被伊古纳兹画下来了。”拉斐尔探头看着伊古纳兹的速写本,“伊古纳兹,你的画技又进步啦!不过在俺看来,半小时前莉丝提亚流口水的样子更有趣,为什么不画完整……”

  “不要看啊啊啊拉斐尔同学!”戴着圆圆眼镜的绿发少年慌慌张张地合上速写本,伊古纳兹满脸通红地辩解:“我、我只是日常练习!”

  “哦呀,也有画我吗?”难得心情不错的洛廉兹也探了个头过去,贵族褪下高傲的表情换上好奇的笑容:“好看的话,我出钱做个纯金相框裱起来也不是不行——”

  “好看好看!你点蜡烛时差点被火烧到刘海的脸,已经被好好画下来了!俺绝对没看错!惊慌的表情可是惟妙惟肖啊!”

  “什么!那可真是绝品,超好笑的!”雷欧妮一把抢过伊古纳兹手里的速写本:“我看看我看看!”

  “你们几个!忘了是来干什么的吗!”

  希尔妲重重一拍桌子,可怜的木料在少女的掌心发出小小的哀鸣。幸好食堂选料过硬,不然这一下子肯定会让他们精心准备的宴会化为泡影。金鹿的孩子们定格三秒,个个跳起来开始忙着端盘子。

  他们的老师一头问号:“等一下,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老师不会忘了吧,我们的级长可是拿到白鹭杯优胜了诶!”希尔妲鼓起脸颊,生气装不过三秒又忍不住笑起来:“要庆祝!也要犒劳辛苦监督他练舞的老师才行!”

  “拉斐尔去加热料理了,老师先尝尝这个!我和玛莉安奴一起做的,味道很有自信哦!”莉丝缇亚献宝似的捧起小巧的甜品,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老师。一旁害羞到说不出话的玛莉安奴,则是递上了精致的刀叉。

  “拉斐尔可是说了‘俺一口肉都不吃,全给老师都可以’的话呢!”伊古纳兹重新点起装饰蜡烛,回想起大块头坚定的发言就笑弯了眼。

  “来来来,老师请这里坐,这可是最佳的观赏地点……哦,这次的布置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喜欢吗?”洛廉兹优雅行礼,牵着不知所措的贝雷丝到主位坐下,为她沏上一杯香柠檬茶。

  天知道就为了选个茶叶大家私下吵了多少次,每个人恨不得把自己的最爱堆到老师面前。

  “库罗德同学,你这个人可真是……反正你肯定又是忙着抓人把柄,把大家的约定抛到脑后了吧!”推搡着级长走到角落的希尔妲,不满地小声数落:“快换衣服!”

  还真是,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库罗德忙着摘披风还不忘嘴贫:“有空管我,你还不如去给老师活跃气氛。”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人家最讨厌麻烦事了!”

  说什么讨厌麻烦事,筹划时期兴高采烈的那个也不知道是谁。明明你自己也想看老师笑起来的样子……库罗德嘀咕着,无心去听身后闹成一团的同学们,认真和叠在椅子上的薄薄布料搏斗起来。

  “来来来来,老师也尝尝俺的手艺!俺可是为了让老师打起精神,特意跟主厨学了好几天——”

  端着肉类料理大踏步走过来的拉斐尔,还是一个没留神说漏了嘴。对上大家一脸“糟了”的表情,健壮过头的男子汉瞬间垮了表情:“不不不,我是说,为了犒劳老师……”

  原来是为了我。我就觉得奇怪,以库罗德的性格怎么可能乐意为了白鹭杯优胜举办宴会?果然是找了个理由,为了让我从悲伤里走出来。

  贝雷丝眼神柔和看着学生们,自己负责金鹿学级真是太好了,她拥有的是这么好的一群孩子啊。

  “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

  和他们一起的话,或许哪天能彻底振作起来吧?他们可是自己心爱的宝物。贝雷丝突然想起了某个问题:“洛廉兹,你刚刚说,这是最佳的观赏地点……观赏什么?”

  “那当然是——”

  没等贵族少年说完,奇异的歌声和叮铃叮铃的响声就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钻呀钻呀~”

  级长豪迈跨步踏出了藏身的角落,环佩叮当布帛裹身,仔细一看还能看到腿毛。

  “在寒冷潮湿的~黑暗之地~每天都要~钻呀钻呀~~”

  不同于白鹭杯的优雅舞蹈,他一会蹦蹦跳跳,一会来个翻滚,就差没上房揭瓦了。

  “憧憬着~耀眼之光~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库罗德完美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也没忘了加上扭曲的歌声,停在贝雷丝面前时还俏皮地眨眨左眼。他平日做这个表情是帅气中带着挑逗的,现在配上诡异至极的舞娘装,怎么看怎么搞笑。全程呆愣的金鹿学生们,同时爆发出几乎掀翻屋顶的笑声。

  “那、那是什么啊!”

  “到底哪里来的这么神奇的歌!肯定不是我们学级的!”

  “救命!我肚子笑得好痛!”

  “要跳舞起码把腿毛刮一下啊你这个笨蛋!”

  “我家主管说过,腿毛可是男人的勋章!”远在同盟的纳戴尔怕不是要打喷嚏了。

  “什么人会教这种东西啦!”

  “快快快,伊古纳兹!画下来画下来!这可是盟主的黑历史哈哈哈哈哈!”

  “在画了在画了!”

  莉丝缇亚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回头正好看到忍俊不禁的贝雷丝。眼前一亮的白发少女,身边瞬间开满了愉快的小花朵,她一把抱了上去:“老师笑了!”

  “啊真的!人家也要抱!”希尔妲从椅子后面搂住了贝雷丝,还在她头顶狠狠蹭了一把:“呜哇~老师头发好软,待会儿一定要让人家好好装饰一下喔!”

  “我、我也……”玛莉安奴红着脸,拉住了老师的手。

  “来吧来吧!俺也要!”高大的拉斐尔则是没想那么多,一胳膊揽住犹豫的伊古纳兹,一胳膊把同学们连带老师圈进了怀里。

  “哼,能让老师笑出来,我就勉为其难表扬你们一下好了。你们给我让个地方我也——”洛廉兹轻咳一声,想要参与其中,又对着拉斐尔的隆隆肌肉皱起眉头,努力思考怎么开口能自然地让对方把自己也圈进去。

  被学生们粘到有点呼吸困难的贝雷丝,则是无法停止脸上的笑容。黑发少年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湛蓝双眸向上望去,正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亲爱的老师,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级长在舞会上说过类似的句子,这时却加了些名为深情的调料。她愣了一愣,身体不受控制地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这明显刺激到了缠着老师不放的其他学生,大家开始群起而攻之了。

  “走开啦,穿这样还想和老师跳舞,人家可不想看老师滑稽的样子被伊古纳兹画下来!”

  “喂喂喂,叫我穿这样的可是你们吧!”

  “哼哼,我们只是为了看你吃瘪罢了!”

  “真过分,我要学希尔妲装哭——”

  “人家什么时候装哭过啦!老师!你看看他!”

  “就是就是,库罗德没老师管着根本不行!”

  “随你们怎么说,老师最疼的人还是我。”

  “呜哇!级长说这种话太招人痛恨了!”

  贝雷丝的指尖还是凉的,但能感觉到她握紧了自己的手。依赖不需要说出口,也能流入心间。库罗德的眼角眉梢满是笑意,用力把老师从同学们的拥抱里拉了出来。

  “排队啊,既然我是级长就得我第一个和老师跳舞!伊古纳兹爱画就画吧,我不介意。”

  “哇,太奸诈了!”

  “哼,我可不介意现在重新选举级长!”

  “怎么能让库罗德独占老师!”

  远远就能听到吵嚷声的门卫,在小本子上记下了这一天的状态。

  ——没有异样。今天的金鹿学级,还是老样子热闹非凡。

  

  【——在这之前——】

  他远远地看到了她哭泣的脸。

  即使唯一的亲人死去,贝雷丝的脸只是染上悲伤与不甘,没有更激烈的扭曲。细雨之中,老师跪坐在前骑士团长身边静静落泪。不同以往的模样,足以说明失去父亲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唉,连杰拉尔特大人也是头次看到她哭吧。”阿罗伊斯叹息着,“看老师现在的样子才会想起来,她是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哩。”

  杰拉尔特刚刚去世的时间里,贝雷丝再次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她只是微蹙着眉头,教导课业,进行教职员培训……或者茶会的时候看着级长的脸一言不发,最多点点头。不管哪次茶会,他细细观察着,也没看出她眼底的红痕有减弱的倾向。最近的她在结束个人指导走出教室时,明显消瘦的身体还微微摇晃过一次。库罗德甚至怀疑,她自那天后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居然敢欺负老师!要是让俺知道那个混球在哪,”拉斐尔狠狠咽下一口烟熏肉,气呼呼地低吼道:“俺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要让他尝尝俺肌肉的厉害!”

  “老师太可怜了,”玛莉安奴绞着手指,心疼与担心浮现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杰拉尔特大人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了……”

  “呐,我们请老师吃饭好不好?”希尔妲提议道:“肉也好甜食也好,准备多到她吃不下的量!她最近瘦了好多,人家好怕她上着上着课就倒下去!”

  伊古纳兹叹了口气:“老师是把感情藏在心里的类型,哭成那样,受到的伤害难以估量……可能都没好好休息过……”

  “我想安慰老师来着,结果被她反过来安慰了……我真没用。”雷欧妮沮丧地低下头,“我要是再强一点就好了。那一天,如果我能保护师父,老师就不会哭了。”

  库罗德没有说话,他抱着胳膊,静静看着芙朵拉的地图。

  “你在看什么,库罗德!现在在讨论怎么安慰老师的方法……”洛廉兹皱着眉头走过来,看清他视线对应的位置,贵族少年的表情更扭曲了。

  “帝国……”

  金鹿的孩子们噤了声,每个人都明白级长的沉默代表着什么。只有洛廉兹咬牙问道:“你认为是哪一家?”

  还说哪一家,分明只有一家——谁都很清楚,谁都没开口。

  只有那个人,从他们敬爱的老师来到金鹿开始,就表现出了微妙的态度,连带她的副官也是。只有那个人,不止一次表达过希望老师更换学级的愿望——老师一次都没答应过。

  “我没有证据。”库罗德压低声音,“只不过直觉……”

  他抬起头,这里只有金鹿的孩子们,每个人都严肃地盯着他。

  我能信任你们吗?我的猜想无凭无据,说出口的时候可能会颠覆你们的生活……他思考着。

  “库罗德,”莉丝缇亚翘起小小的嘴巴,“除了老师,如果连我们都不能信任,在学校里你还能相信谁呢?”

  ——信任的人。

  除了老师以外,即将从单数变为复数的词汇,让他换上了认真的表情。他们并肩作战直到今天,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建立新的羁绊。

  库罗德深呼吸一口气,冷静地开口:“接下来的话,你们可以自己选择信或者不信。其实也暗示过帝弥托利,不过他不相信。嘛,那家伙本来就对某位殿下情根深种……”

  严肃不过三秒就跑题,也算是金鹿级长的老毛病了。希尔妲哧哧笑起来:“是啦是啦,王子殿下一看就是在青梅竹马的爱里长大的类型,或许会念着旧情无法正视现实呢。”

  “说的没错,所以这件事不能和青狮学级任何人商量。暂时请大家协助我保护老师,还有不要和黑鹫的同学们有过多牵扯,不知道他们是否被骗还是参与其中。”

  库罗德正视着金鹿的同伴们,少年声音清亮而坚定:“我无法确定艾黛尔贾特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只是直觉她和最近的事件脱不了关系。万一我的推测成真,她所积蓄的力量不知道有多大,老师被卷进去就糟了。老师是属于金鹿学级的,就由我们一起守护她吧。”

  他的确想看老师不同的表情,但悲伤的哭泣让他痛苦,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老师了。

  每一次都是她领导着他们、守护着他们,这次该由他们来守护她了。

  “首先,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她好好休息。”库罗德咳了一声,“找个理由开宴会吧!先给她塞的饱饱的,再准备点桌上游戏之类好好玩一场,让她不得不睡觉……”

  贝雷丝从接管金鹿学级至今,已经有了各种不同的表情。那可是金鹿学级全员努力的结果,怎么能任它说没就没?

  “赞成!有机会好好打扮一下老师就更好了!舞会没能做到,人家一直很遗憾呢~”希尔妲跃跃欲试。

  “肉肉肉!俺去打野味回来!为了老师,要多少肉俺都可以!”拉斐尔拍了拍胸脯,自豪的吼声震得大家耳朵疼。

  “我陪拉斐尔同学去吧,飞禽类就交给我!不过我得抽空先去一趟铁匠铺。”伊古纳兹思考要不要顺路锻造一下银弓,射更多的猎物回来。

  “我去市场买食材,杀价什么的我可有自信了!”雷欧妮抓过纸笔,列起了购物清单。

  “我……我……”玛莉安奴吞吞吐吐,终于鼓起勇气:“我也想帮忙,如果大家不嫌弃我的话……”

  “怎么可能嫌弃,来试试看做点心吧!一起做一定比一个人做更好吃!”莉丝提亚鼓励她,“你也想看老师的笑容不是吗?”

  “哼,高贵的我就委屈一下布置地点好了。就用我引以为豪的玫瑰和红茶治愈老师受伤的身心……”洛廉兹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同学们的一致嫌弃。

  “诶——不要啦,搞那么华丽做什么嘛!人家想让老师好好放松啊!”

  “就是就是,收起贵族那一套啦!”

  “老师也是平民喔!这次该洛廉兹遵循平民的规矩了!”

  “唔唔唔!为了老师,我就听你们一次!”

  “看来我们学级还是能团结一心的,很好很好。”库罗德抱着胳膊欣慰地点头,一抬眼就看到叽叽喳喳的同学们停了话头,贼笑着看向他。黑发的级长眨眨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喂喂喂,级长不做点什么可说不过去吧?”雷欧妮最先开口,明显不打算让他好过。

  “说起来,宴会还没有正当理由……”玛莉安奴怯怯的提醒。

  “俺记得,库罗德拿了白鹭杯的优胜吧?”看起来粗枝大叶的拉斐尔,总在微妙的地方特别敏锐。

  “奖品是什么来着~人家好像失忆了呢~”希尔妲分明记得一清二楚。

  “是舞娘装吧?不,该说舞男装了……”伊古纳兹翻着速写本,自己是什么时候画下来的来着?

  “交给你了!”莉丝提亚露出大大的笑容。

  “库罗德,拿出贵族的骄傲来!庆祝白鹭杯优胜可是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洛廉兹高高扬起下巴,嘴上义正言辞,脸上看好戏的笑容就没停过。“当然,我想你不介意为老师舞一曲讨她欢心吧?这是获胜者当仁不让的义务!”

  “哦呀,我可没想到要讨她欢心。洛廉兹,既然你有干劲,我不介意把机会让给你……”

  没等库罗德说完,同学们满脸“你骗谁呢我们都知道了”的表情就让他败下阵来。总觉得继续反驳下去,会有人抓住自己的痛脚不放……一旁奸笑的希尔妲,已经开始摆出“我知道你一直看着老师喔”的口型了。

  “好吧好吧,到时候由我去把老师带来。你们可要好好努力啊!”

  “咻咻——!库罗德同学超帅!”

  “我、我们会……会加油的!”

  “就靠你啦!”

  “级长万岁!”

  “别给贵族丢脸啊!”

  天晓得自己的人缘到底是好还是差。虽然大家让自己吃了瘪,但是吃的心甘情愿……毕竟金鹿的宴会可比帕迈拉有趣多了。这么想着,级长思考起拐带老师参加宴会的各种方案来。

  她会开心一点吗?还是对这个活泼过头的学级哭笑不得?不管是哪种,能让她从悲伤里走出来就好。在这之上更喜欢金鹿学级……或者更喜欢我的话,我可是很欢迎的。

  期待着贝雷丝的反应,库罗德在某个周六的傍晚提起锤子,踏进了安静的校园。

  

  【——END——】

  

※ 后日谈提到前任帕迈拉王是库爹,没说库罗德学生时代他已经登基还是有继承权的王族,姑且捏造了个亲王

※ 库妈不知道前里刚公爵死去的真相,刚回到里刚家的库罗德还不认识拉斐尔和伊古纳兹,因此库妈的猜测和支援有出入

※ 汉尼曼没说完的话:“你们师生要跑之前先把捕鱼网和锤子带走!”

※ Konafa是阿拉伯的一种甜点,本想搞个糖分过量的金鹿日常,写完才发现这篇不甜(。

※ 小库罗德没人参加的宴会,在他遇见老师之后不仅有人参加,人还很多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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