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568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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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道林格雷的画像 道林·格雷 , 巴兹尔
标签 道林格雷的画像 , 音乐剧 , 道林格雷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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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4-3 23:30
- 导读
- 人物存在崩坏倾向(指心理崩溃/黑化)。
轮回梗,大纲文。标题取复活就是试图用宗教概念重定义一下轮回,没什么特殊的。
巴兹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拿着画笔,面前令他心潮澎湃的画作尚未完成。白色的纱帘以翻动的姿态试图亲近,盛夏的微风把死去的记忆和游魂般见证的种种直吹进他的额头。他愣愣地睁着双眼,倒抽一口凉气,忙把视线投向楼下。纯白的青年正沉浸在自己的钢琴曲中,还未受到任何污染,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还是那么光明干净。
一切都来得及。
亨利勋爵拄着手杖优雅进门时遭遇了画家前所未有的激烈抗拒。画家几乎把自己堵在门口,以无比生硬的借口将他赶走了,甚至没有考虑过是否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好吧,亨利摸了摸下巴上修剪整齐的短胡须,觉得巴兹尔就是吃准了他难以真心动怒。画家的客厅里似乎还有别的客人,被主人挡得严严实实,连一片衣角也不见。倘若巴兹尔还能为一些阴私的情感打通占有欲的关窍,那他倒是该写信庆祝了。
与亨利类似,道林也只来得及看到门外客人棕色风衣的一角。巴兹尔关门回头后脸上还写着紧张。他过激的反应令道林先是惊吓,又有些恼怒。话题从贵族的风度聊到真正欣赏的朋友理应无惧推介,林林总总,尽是一些恃宠而骄的数落。画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青年此刻这份纯净的、神赐的灵魂不受影响,哪怕要往他心头捅上一刀,他也是乐意的——他从不畏惧命定的考验。
巴兹尔哄好了青年,继续一笔一划完成了他穷尽毕生所学的画作。道林还沉浸在消极抵抗的情绪当中,但毕竟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会好起来。
——本应是这样的。
当巴兹尔走进画室,打算把晾干装裱完成的画作送给青年时,偶然转身间瞥到的一眼,却发现他身为创作者无比熟稔的某个细节,已经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染上了污迹。深色的黑红是那样刺眼而不协调,在那一刻夺走了画家的呼吸。
他该想到的。
道林是那样易受影响、那样脆弱。但他无与伦比的美丽对所有的生灵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万物的思维纷繁复杂,何况上流社会的角落绝不缺乏享乐的阴私。亨利·沃顿是能带来动摇的人物里最毒的那个,但绝不是唯一一个。
他该想到的。这充满污浊原罪的世界,圣洁的灵魂必将饱经风雨。
第二次回到熟悉的画架前,巴兹尔故技重施,再次成功赶走了亨利。但这一次捍卫理想的画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面色堪称沉默而冷硬,眼睛里全是道林看不懂的沉思。漂亮的青年皱着眉头看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变了,”一番争执过后,道林喃喃道,“你一向温和,可现在多了成熟而强硬的东西,气势就像刚刚门外那个人。”
“怎么会呢。道林,是你不了解他,”巴兹尔从内心的荒谬间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要是你和他认识了,问题可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
除去了最大的威胁,对于剩下潜在的那些,巴兹尔的应对策略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黏着道林。凡是美丽纯洁的必将遭受诱惑和挑战,不能全然寄希望于道林自身。是他从前想得太简单,他必须承担起骑士的职责,去社交的战场捡起言辞的武器,亲身保护他交付出的信仰、艺术与灵魂。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尽管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逐渐掺杂了暧昧和审视。画家对这些情绪并不算敏感,他只知道道林和他的画看上去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就很好,一切苦心都是值得的。他在新的纪元成功践行了神的旨意,捍卫了美的荣光。
直到某一天,被贴身守候的青年若有所思地问他:“你是喜欢我吗,巴兹尔?”
那一刻说是被雷劈下也不为过。青年原本是喜欢女性的,他清楚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道林未经堕落时不应有任何这方面的认识。
何况道林的态度与其说是告白或者接受告白,不如说是试探和戏弄。譬如喝酒时提议交杯,以形影不离为借口邀请他留宿。丝毫不敢逾矩的画家可谓落荒而逃。他知道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可这件事上他原本的想法并不重要。逆性的情欲是重罪,难道这一次要因为他自己的存在去污染他挚爱的纯洁?
画家带着手提箱逼迫自己连夜离开,不看不听道林的任何消息。只要一段时间就好,等他心情稳定、心绪坚忍,直到可以坦然制止道林的猜疑……然后就等到道林·格雷再次堕落的消息。
巴兹尔坐在陌生的城市昏暗的阁楼,痛苦地弯下腰,把脸埋进颤抖的双手。我到底算什么?我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如果拒绝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在最初的夏天就交付了我所有的一切,可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钢琴,画架,白纱和绿植,盛夏的阳光。第三次站在命运的节点,画家决意豁出一切。
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为道林豁出一切了,却总在下一次发现还能豁出更多一点儿。
这一次,巴兹尔在最初就向道林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这份上帝赐予的美貌,天真直率的性情,纯白高尚的灵魂,奇迹般点亮了他全部的生命。从这个夏天开始他心中淡蓝色的水晶就已经成为了无法逃脱的漩涡,不管多少次迟疑仍然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你是他的理想,他的信仰,他全部的灵魂。
他的剖白撇开了以往已证明失败的祈祷和告罪,单纯集中于自己的情感体验。陌生的尝试令年少成名的画家显得急切而笨拙。道林安静地听着他的表白,看着画家破碎的表情和身后画到一半却无暇顾及的画作,眼中凝聚了一泓水光,像震撼又像感动。骄矜美丽的青年有那么两天时间在别扭地故作刁难,很快就和画家缔结了欲望之上许诺过灵魂的关系。巴兹尔时常感到,虽然是被追求者,道林表现得却比自己更像得偿所愿。他的状态呈现出一种没来由的释然和解脱,像是困扰多年的阴翳终于散去,连表面的任性和嗔怒都变得平和。
——但道林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巴兹尔的状态始终不像恋爱中的人。没有欲望,缺乏激情,他爱他像爱一尊完美的耶稣像。或许他们的相处存在一点旖旎,但都收敛在眼神和拥抱里,小心翼翼的,生怕诱发什么地狱里的恶魔。越来越多的不安和恐惧侵蚀着道林咬得坑坑洼洼的指甲边缘。哪怕他放下骄矜大胆邀请,巴兹尔也只是身姿停顿,而后刻意避开,可能还会换来一两句飘忽的劝诫。即便少有的到了床上的时候,意乱情迷的眉目间都能找到深藏的逃避、怀恋和哀恸。
道林裹紧了丝绸睡袍,恨不能让自己消失在沙发缝隙里。作为恋人的生活里,巴兹尔最积极的互动是邀请他前往忏悔室。脱离轨道的现实在他脸上扇出讽刺的耳光。
这一次的结局回到了原本的命运轨迹。锐器刺穿身体的疼痛熟悉而又陌生。画家摇摇欲坠,恍惚间看到青年冷漠的面容。明明没有许愿……那幅画甚至没有完成。
“你确实倾注一切……但你爱的并不是我。画不完也无所谓,不过是因为我会哭会笑、能动能抱。对吧?”
第四次,巴兹尔已经无法面对他的画作。只要是那个房间,那个画架,那块画布和那个未完成的作品,他的画笔就会抖得超过窗外枝杈上的绿叶。多次自诩成功后的失败叠加出的恐惧和悲哀几乎压垮他,像宿命露出恶意狰狞的獠牙。
他逃也似地远离了他们曾生活的地方。独自在外,画着形形色色其他的作品。唯有夜深人静,月亮穿过摇动的枝叶映在他的眼底,早已定型的对美之终极的认知才会魅影般拂过他意识的水面。白钢琴,蓝宝石,颜料的味道和花朵的芬芳,人不能躲过刻进自己骨头的东西。
他绕不开那个魂牵梦萦的夏天。恐惧的另一端正是怀念,他有多害怕后来混沌罪恶的变化,就有多渴望最初纯然干净的美好。
一个画家只能画出自己认为美的东西。这一次没有模特,没有未完成的草稿,有的只是把脑海里蒙上重重轮回滤镜的时光。翠绿的叶和愈发完美的面容。它获得了比从前更大的成功。鲜花与荣誉回到了沉寂多年的画家身上。
未曾料想的成功最受人追捧。在贵族们的争相称赞中,理所应当的,有人认出,画中人的形象与美貌出众的道林·格雷有些相似,但又好像只是雷同。传言愈演愈烈,直到道林·格雷本尊主动找上门来。他看上去尚且热情单纯。巴兹尔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只是本能地感到被吸引,又因为无数惨烈的过往逼迫自己回避。
“我见到很多幅你的画,基本都是其他内容……直到这一幅出现。老实说,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青年尚还清澈的双眼望着他,像好奇的精灵试图探究墙角的蛛网。
巴兹尔低下眼不敢看他:“很多都不像一个知名画家应有的水平,对吧?因为之前出了一些事情……”
道林跨前一步。独居的画家心烦意乱,根本无暇打理日常,以至于散落的瓶瓶罐罐被这一脚带得到处都是。巴兹尔吓了一跳要去扶他,却发现青年走得很稳,神赐的面孔紧贴着他的鼻尖,影子像魔鬼要把他砌进墙面。但他表情温和,微微露出的笑意本身就在发光,那股气势便如错觉一样淡去了。
“我不知道你具体的顾虑。但是,巴兹尔,人应当正视自己的内心。”
居然有道林·格雷看不下去出言开解自己的一天。但是,多么熟悉的言语。画家被劈成绝望和庆幸的两半,一半尖叫着:“他还是宿命般滑向了天性欲望的一侧!”另一半又拼命开脱:“但这次毕竟不挑战任何伦理道德,只要忽略那逆性的罪过——他甚至主动关心你!你们这次连朋友都不是!他愿意这样关心帮助一个陌生人,仅仅出于神的艺术的感召,这还不能说明他无瑕的灵魂吗?”
神……神责罚他,令他死于所爱,令他亲手折磨自己的恋人。但神又鼓励他,否则不会允许他进行永不停歇的试错和轮转,直到他的灵魂回到他渴求的温暖之乡去。
这是您应允的。
巴兹尔颤抖着,亲吻十字架的吊坠,亲吻手指上未干的颜料,最后亲吻上青年美丽的指节。
神的造物来接引他,宽恕了他的迷茫与踯躅——不宽恕也无法可想了,这是他兜兜转转用尽办法都不能摆脱的梦,是那么脆弱又美丽,在他无力继续的时刻却奇迹般主动起来,带着那腔天真直白的勇气,治愈他因时间层叠的伤痕。他没有办法不回应。
一切痛苦也许就要结束在这一次了吧?
他和道林躺在床上。纯白的纱幔,纯白的睡衣,纯白的阳光那样热烈地倾洒在身上。
“现在的我不曾保护,不曾坚持,甚至不曾追求,”画家发出模糊的梦呓,“你却还是美丽,圣洁,充满勇气。我何德何能……你真的是道林吗?”
容颜完美得像天使又像魔鬼的青年闻言一笑,那张脸愈发美丽得难以逼视。回答的声音像纱幔一样轻。
“你问的是哪一个‘道林’?”
摹画我的肖像却对悲剧一无所知,挽留我的真心却对责任视而不见。亲手缔造了我无数的梦境,却又拼命保护我渴望重生于幻灭的天真……如今我已厌弃这一切,只想反过来掌控你的命运。
你把灵魂交给我,正如我把灵魂交给它。我置身火海都逃不脱它的梦魇,故而你叛出神国直到地狱也必须爱我的全部。
很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