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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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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诡秘之主 达尼兹/克莱恩
标签 达克 诡秘之主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诡秘克右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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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6
52
2020-10-11 23:52
- 导读
- summary:达尼兹笨手笨脚,但他a了上去。
一个无脑小甜饼,达克告白故事
达尼兹从小笨手笨脚,在学校打碎过许多同学的墨水瓶,吃晚饭的时候常常不小心打翻汤,也在打工时弄倒过货物堆。而生活中其他的各种表现也层出不穷:磕磕碰碰,平地摔,走路撞人,掉茶杯,落勺子,做菜切手,手工课把左右手粘在一起......
家里请来的医生曾经检查过多次身体,仍然不得答案,疑惑地与同样困惑的父母谈话:他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反应力也快,只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手脚不协调,也许,他只是缺少一点幸运?
生活总得继续,笨手笨脚也并不是太大的毛病,小达尼兹还是融入了正常的生活。十岁的达尼兹在每天的枯燥学习里昏昏欲睡,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遍一遍地翻看变折的旧课本。课本上写“光明的未来”。小达尼兹看得懵懵懂懂,长大后的生活像一只遥不可及的风筝,他隔着迷雾,抓不到想象力的线。
迪布瓦家族扎根在这个小镇已经上百年了,每个家族成员都与这片土地长在一起,家族的所有人都在这里长大,娶妻生子,然后慢慢死去。所有人都这么活着,理所当然的,达尼兹也觉得他以后会活成他的父亲,他的祖父,同小镇里的一个模糊了脸的女孩结婚,然后在风景优美的小镇里安享余年。
他记得一天放学后,同班的一个捡破烂的孩子悄悄塞给他一本罗塞尔大帝的冒险小说。读写课优秀的达尼兹借着余晖,在夕阳落下前磕磕绊绊读着这本冒险家的小说,音节在幼嫩的唇齿间被含含糊糊吐出。书中的主角强大仗义,仿佛什么都会能一次次的化解危险。插图上高大的背影印入孩子的心,小小的愿望在金发孩子的心中发芽。他得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从小见过他的人都说,十六岁的达尼兹突然之间变高了,变成熟了。少年常年劳作的身体上砌着匀称流畅的肌肉,是天生的油画模特,即使混在唱诗班里也称得上俊美。因蒂斯民风开放,不时有路过的姑娘对着他流汗的身/体抛媚眼,撒出花篮里的新蕊。一次达尼兹想站端正回应,右脚一下子踩到父亲的旧裤子上——然后嘶拉一声,姑娘们羞红了脸,用俚语骂着脏话跑开了。她们飘荡的裙摆染上了泥水,落花瓣─样顺风飘走。失落的达尼兹最后沿着野路,捂着裤/dang,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不就是女孩嘛,这些姑娘没啥了不起的,他撇撇嘴。湿漉漉的路边枝丫上,一个幼骨朵凋谢了。
再后来达尼兹帮一个贵族老爷捡到了他遗失的钱包。那天他揣着被赏的金镑回家时被闻风而至的少年流浪汉们包围了,穷人需要无耻和小聪明,他们也不想伤人,以为这么多人包围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子就能让他乖乖屈服。而达尼兹正年轻气盛,像急于证明自己的公鸡一样好斗,以为自己能像英雄一样一个人对上大多数,结果自然不言而喻。着急的家人们最后在一个废弃的垃圾场后找到了伤痕累累的他。金发男孩右手手掌被狠狠踩开,无力合拢,额角也淌着鲜红,被雨水浇得昏昏沉沉,身上搭着一条湿透的破布——源自流浪汉们小而愚蠢的突然良心发现。
在病房里醒来的他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额头上缝好的伤口在刺痛,一有大动作就滴答滴答地落下一串血泪。帘子外的父母争吵着未来。他认出那是父母讨论他的语气,如同争论房屋里一条不体面的伤痕该怎样被遮掩。母亲哭着说,他不是贵族老爷,有仆人伺候,家里人不可能永远照顾他。他要总是不肯认输,不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以后该怎么办?
父亲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诉说达尼兹的“罪状”,他们讨论着安排达尼兹的未来,达尼兹感到汹狂的潮水向他涌来,窒息在病房里发酵,他踩上了地板,在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里踱步缓解内心的躁动。
一只小虫好像死在病房角落,徒劳地四脚朝天,壳亮得反光,用惨白的目光盯着他。达尼兹走近了,发现那是一粒孤零零的图钉,桀骜地立在那里,等待刺伤别人。
他小心地拾起图钉,帘外母亲无助地哭着,眼泪像血一样滴答落下,一点点淹没他,他们在讨论着定下达尼兹的未来。达尼兹感到眩晕,想要逃离这样的窒息。
窒息。是的,达尼兹在这里感受到了窒息。若是说他不留恋他的家人,他的故乡,这很显然是在自欺欺人。然而他内心已经生芽的愿望不甘被冷落,比起像镇上其他的平民那样仅仅是存活,庸庸碌碌地过完一辈子,年轻的达尼兹对生活有更多的期待,于是他想要逃离。
年轻人做事不过头脑,当他开始憧憬的时候,他就忽略了一切可能的不利因素。似乎去做一个海上的冒险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只需要离开,并且开始冒险,他就能逃离这种窒息,他就能获得自由。而这—切的代价只是离开家乡而已,这对于一个怀有壮志的青年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渺小的代价。
后来达尼兹辗转到了海上。却没有做成一名冒险家,而是成了黄金梦想号上的一个海盗。原因很简单,海上现在已经是海盗的天堂了。而这里的冒险家基本被各方猎杀追捕,只能看着各方的脸色做一条走狗。
这其实也很合理。童话里冒险家的主要来源——宝藏,已经长久不见于世,大多冒险家也没有能力与海盗相争。海上的世界正如浪尖的丛林,不去掠夺就只能被别人掠夺。达尼兹不想被掠夺。
登记完后的达尼兹在黄金梦想号的甲板上席地而坐,海风吹得他鼻子酸痛。他盯着一只停在栏杆上的海鸟,猛地把手上的破旧书本扔了出去。没打中。铁栏杆发出哐当一声悲鸣,书被弹飞了出去。受惊的海鸟高高飞起,盘旋两圈后远远地飞走,向达尼兹展示自己自由的羽毛。
狗屎,他想,如果当初他成功保住了那枚金镑,能给家人炖多少只这样的鸟吃?
但现实就是现实的,童话书被苦咸的海水浸透而下沉。小达尼兹没有保住那枚金币,正如海盗达尼兹无法保住幼年时的梦。
海上风浪激扬,达尼兹成功地在一次次的冒险中收获名利。在风浪激扬的白天,他意气风发,衣着潇洒,像等待授权的贵族那样单膝跪地,接过船长授予的荣誉旗。鲜红的发带束着微长的金发随风飘扬。第三水手长——多么威风神气!但在风浪渐息的夜深时,躺在一个人的房间,孤独和不安会慢慢把人淹埋。
达尼兹望着天花板发呆。我不属于这里,他小声喃喃。窗外的陆风不自量力地拍在窗户上,被打碎成缕,隔壁的铁皮已经开始有节奏地打鼾。达尼兹想了想,也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夜晚过去了很多个。这段时间里达尼兹工作得十分卖力,但他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物质和感官上更满足,以及让自己睡个好觉。
达尼兹还是笨手笨脚,但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手下,像小时候憧憬过的贵族老爷那样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他会劝新来的水手及时行乐,放弃不现实的理想。那位新来的水手会变成一个新的达尼兹吗?这不重要。他还是保持着表现出来的积极乐观,但他已经失去了活着的热情。他开始害怕死亡,每天跟着人群一起起哄寻求微小的刺/激,沉溺于酒精之中。达尼兹开始变老。
特立独行的冒险家安德森一向很敏锐,察觉到达尼兹心底藏着执念,在独处时询问他:“你不想尝试一下任何一种新生活吗?”达尼兹摇摇头,再开了一瓶酒。也许命运是这样的。有的人只能随波漂流,而他还算侥幸,漂流到了一个他不算喜欢但还满意的地方,刚满三十岁的他像老去的孩子,只想死守自己的小小地盘,不敢再尝试和命运赌博。
“赏金三千镑的‘烈焰’达尼兹?”直到有一天,在例行招募水手的时候。他遇到了那位命中注定的疯狂冒险家,被/迫与他共度日光。巷中的野兽盯紧了他,达尼兹在臣服之余,眼神里露出少年的向往。之后甚至巴不得整天把目光黏在这个不同寻常,强大而特立独行的疯狂冒险家身上。这是他曾未能抓住的梦想。达尼兹被格尔曼重新点燃,被充满了激/情而满溢地前进,像长期沉/沦于黑夜的人追随一轮新生的太阳。
并不了解其中内情的克莱恩翻转指尖,金币翻转着在修长的指节上跳跃,在达尼兹猛然屏息紧张的神色中落入另一只手的手心,乔治三世的小胡子得意地朝上。
他对我没有恶意,克莱恩绷着冷酷的人设,内心欢脱地不断吐槽,那为什么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尤其在我刚刚还打算把他当做人质的时候......大海上的人都那么开/放......不会吧?
克莱恩被达尼兹的目光粘得有些不自在,轻轻投过去半分威胁性的眼神,正对上达尼兹蔚蓝深邃的眼神,更加不太自在了。而达尼兹被瞪回去后,明显还想找机会时不时地偷瞟。也许是我以前压/迫他太狠了?心地善良的克莱恩决定下次对待达尼兹态度更好些。
克莱恩隐隐记得作为周明瑞的时候,他曾经养过一条金毛大狗,从小喜欢跟着他到处乱跑,对小周明瑞简直是言听计从,指哪打哪,有什么想要的也只是乖乖地抬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伸出厚实的舌头舔舐男孩的裤脚,活脱脱就一达尼兹(克莱恩时不时会疑惑于自己的用词与感情)。
也许是孤独的日子久了,克莱恩非常喜欢和达尼兹共处的时间,喜欢小小地在自己唯一眷者身上发泄一下恶趣味,这让他想起自己以前的金毛大狗,也让无家旅人稍稍发泄烦闷后感到更加轻松。但真的那么做了以后,道德感很强的克莱恩又会觉得莫名惭愧。
如果他是我男朋友的话,就可以天天陪着我,我也可以毫无负担地整天欺负他了......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那样!你们不知道那个疯子多可怕!他甚至还让我......”甲板上清出一片空地来,一大群海盗围着篝火烤肉喝酒。最惊险刺/激的故事是这帮奉行“及时行乐”之徒最好的的开胃菜。刚刚带着新冒险回来的达尼兹自然成为了晚会的主角。篝火底下的木料浸了些海上湿润的空气,僻啪作响着为达尼兹添油加醋的故事做背景。海盗们围坐在浸了酒污的地板上,聚精会神地听那位疯狂冒险家如何强大无敌地猎杀所有敌人。
角落里,一个海盗偷偷用手肘撞了一下另一个喝酒的海盗。附到他耳边小声询问:“你知道为什么......咱水手长讲到他被那个疯子如何欺压使唤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吗?”
猎人序列超人的听力让达尼兹听清了对话,他心烦意乱地推拒了几个留他喝酒的海盗,踩着黄昏早早地躺到了床/上。无休止的喧闹被门窗隔绝,天花板染着些许天边的辉光。
我必须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会笑。达尼兹闭上眼,天花板的白在他视网膜上不肯褪去,化成了一件白衬衫的背影。
那是个令人晕眩的下午,海边的天气着实炎热,走在前面的疯狂冒险家似乎权衡了一下,决定在汗湿整身衣服前把大衣脱下系在腰间。达尼兹愣愣地看到黑色的皮革外套从疯狂冒险家的肩上滑落。白净的衬衣因隐约约的汗渍而亮得发透,在主人把双臂后摆以便脱开袖子时映出好看的蝴蝶骨。格尔曼把袖子在腰间挽的结一拉——精瘦的腰线在黑白相间中直直撞进达尼兹的眼底。 海风此时也急促地呼吸。
阿罗德斯嗒嗒嗒地在他的心上打字:你,是,否,喜,欢......达尼兹徒劳地摇了摇头......你是否喜欢美丽,强大,神秘,知性,把你踩在脚下的人?
达尼兹喘着粗气,好几次想发声,却只发出了嘶嘶的气音。窗外的篝火噼里啪啦,把他望着天花板沉思的脸映得通红。他无法骗自己,也无法否定心底隐藏的感情,阿罗德斯正对的门口,格尔曼也像后来那样,简单穿一件白衬衣,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透过冰冷的镜片审视他和他未出口的答案。
回到那个下午——把大衣系在腰间的格尔曼转过身,疑惑审视着不知为何出神的海盗。险些被发现不可告人心思的达尼兹猛然一激灵,小跑着跟上去,追逐那个背影。
达尼兹猛的睁开眼。窗外的篝火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僻啪灼烧着木柴。火星溅起,把海盗的心点得滚烫。潮湿的墙缝里隐蔽地生出几株蘑菇。达尼兹说不清它们在什么时候生长得这么茂盛。
也许是仰望那个人一次次解决敌人的利落背影,而对自己只能跟在背后感到烦闷时。
也许是在走投无路,被格尔曼救下时,在死亡和说不清的情绪里血液轰鸣着大脑。
或者是在最开始相遇时,那颗种子就隐蔽地被种下了。
行,我承认我喜欢上那疯子了。达尼兹自暴自弃地在被子里卷成一个茧,被酒精和涌动的情绪烤着,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慢慢处刑。他对于疯狂冒险家的本质有所猜测,但如同每一个被绚丽火焰吸引的人,他害怕被伤害只敢远远地观赏这朵黑夜与死亡中诞生的花。
达尼兹啊达尼兹,你怎会如此悲哀。他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掖了掖被窝,像幼时一样缩进被窝的温度里,好像这样能逃离格尔曼身边刺骨的凉意与难言的心痛。
疯狂冒险家并不像传闻那样冷酷无情。这是后来达尼兹在一个雨夜下得到的结论。在阴沉的天气下,他们踩着未干的海盗血迹走进隐藏的地下室。滋生于黑暗中的虫豸被提灯的微光驱散。在更深的黑暗里,一个衣着褴楼的女孩发着抖,在两个男人靠近时眼中充满了绝望。这时格尔曼把他支开。他想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他想怎么对待那个女孩?
达尼兹又偷偷绕了回来,隔着虚掩的门让视线随着光源透了过去。他看见冒险家用手遮住脸,移开时神奇地变成了一张美丽女性的脸庞,新生的长直黑发柔软地搭在变得娇小的背影上,被提灯的光染出柔软的触感。他还听见格尔曼温柔地安抚女孩,用柔和的女声讲起罗塞尔大帝的故事,哄女孩小口小口吃黑色大衣兜深处的小甜点。
他从未见过这样柔软的格尔曼,恍惚间又觉得这理所当然,笨手笨脚的他不小心将门锁上的挂饰碰出轻轻的铁声,门内的声音停止了一瞬,又顺畅地继续。达尼兹用生汗的手握住作乱的门挂饰,在猛烈的心跳里听见格尔曼说:一切都过去了,去看看有无数希望的未来吧?
他那时就隐约明白了,自己或许能去触碰这个疯狂冒险家柔弱得多的内核,去参与他的未来,让这个倔强温柔的人不再寂寞。
诚然,格尔曼用冷漠和疏离填满了与他人间的距离,但那样不会让达尼兹相信他的内心也是这样冷酷无情。
自己以前还是离得太远了,达尼兹想,既然知道了格尔曼的本性,自己绝不该再畏畏缩缩,应该主动去了解他,接近他,传达自己的心意。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雷鸣电闪的狩猎之日,达尼兹穿着正装僵硬地站在疯狂冒险家的卧室里等他回来。尽管已经和空气排练了无数次,但真正打算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还是紧张得发抖。
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失败记忆像潮水一样汹涌袭来,墨水蜿蜒着在地板上逃离碎陶片;姑娘们的彩布裙染上泥污,像褶皱泛黄的秋花那样随风远去;母亲的哭喊声远远地飘过来。
狩猎完毕的格尔曼斯帕罗在门外优雅而带着些许怒气与阴霾地再次叩响房门——达尼兹急忙抛下回忆,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惊出半身冷汗。
刚刚狩猎完,灵性枯竭浑身无力只想休息的克莱恩脱下了同样奄奄一息的小饥饿,疑惑地打量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达尼兹。金发大海盗今天穿得格外正式,微长的金发被打理得服服帖帖,壮实的身体被不太合身的西装套住,隐约露出肌肉的轮廓。
克莱恩还借着达尼兹背过身关门设置灵性屏障的机会稍微凑近了一点,一种昂贵的香料味扑进他的鼻腔,这让闻惯了海盗身上海风气息的克莱恩皱起眉头。达尼兹不适合这个,他的海盗应该穿潇洒方便的轻式皮革披风,海风一吹就和红色头带一样肆意飘扬,他想。达尼兹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告白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先来我这里跑一趟……
也许是因为不常穿正装,或者是衣服不合身,达尼兹西装的领带皱皱巴巴,顶端打成一个窄小的结,几乎是蹂/虐地挤压着这条宽大而厚实的领带,使他整个上半身的正装都变得滑稽。
还想维持人设的克莱恩愣了一下,放弃了想法。既然对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么自己的单方面暗恋也应该趁早断掉了。而现在是克莱恩最后的温柔。他苦笑地勾了勾嘴角,鬼知道他以前怎么会有一丝“达尼兹也喜欢他”的错觉。
与金发海盗的日夜的相处肯定了克莱恩心里的微妙感情,他渴望达尼兹这样无回报的单纯陪伴,也在他那里找到了些许异乡的归宿感,但这份感情毕竟不合规矩,也不合时宜,于是曾经忙忙碌碌的克莱恩决定先放下这份莫名的依赖不去决断,但此时此刻,他必须作出决定。
克莱恩是一向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的,这份感情如果会伤害到达尼兹,他不介意就这样刺向自己的心,从此远去。但仅仅这一次,克莱恩想暂时放下面具来好好对待他,也算是放任自己享受的最后的片刻温柔。
香水是香甜的花果香,带着浓郁的脂粉味。克莱恩边整理领带边发散思维,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挑的女士香水。
一想到达尼兹什么都不懂,笨手笨脚地在礼服饰店里被售货员领着,到处晕乎乎地试装。最后迷糊地被店员用存仓的货物糊弄过去,还傻乎乎掏出钱包数钱的样子,克莱恩就又心疼又好笑。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加重了几份。他们贴得很近,肩膀靠着肩膀,吐息融/合着吐息。
至于达尼兹……达尼兹已经呆了,从刚刚起就目不转睛,好几次微张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次都会被克莱恩用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然后吓得一哆嗦,幸福地乖乖闭了嘴。只偷偷用水蓝色的眼睛仔细打量温和低眉为他整理领带的心上人,任自己沉溺在这片暧/昧的沉默中。
一边的克莱恩则快要为沉默窒息。因为不敢对视而直接开了灵视的他几乎要被对方跃动的火红情绪灼伤。更要命的是,达尼兹还微张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察觉到这一点,克莱恩立刻像被烫到爪子的猫一样,右手迅速弹起用骨节分明的指尖抵住对方的嘴唇。
崩人设就崩人设,克莱恩自暴自弃地想,现在别说话,求你了。不然……他明白自己的心一定会在这片刻虚幻的快乐后痛得要命。
假装像是一对真正的爱侣那样,克莱恩不让达尼兹看到自己的表情,借着系领带的动作再接近了几厘米。把领带结最后一次拉好,克莱恩像逃避什么一样直接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再次打破了达尼兹未出口的话。
敏锐的海盗终于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丝毫不敢挪动,只用担心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疯狂冒险家。克莱恩几乎是僵硬地再退了两步,咬牙切齿地吩咐达尼兹把搁在他身后的丧钟和“蠕动的饥饿”递过来,表示自己要远行。
达尼兹愣住了,一动不动,思考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傻子还不明白吗?我必须得离开了,重新当我的疯狂冒险家。不明白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路只能自己走完,没有你能掺和的地方!烦闷状态的克莱恩不知道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失态,这次他甚至直接朝达尼兹吼出了这句话。
随后他闭了眼,远远地朝达尼兹伸出一只手索要遗留之物,显得冷漠而疏离。
达尼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只在此情此景下感到莫名的窒息。为什么格尔曼今天特别反常,突然要离开?
我有……做错什么吗?
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的着装,我的……我的着装和平时不一样……是因为这个吗?
达尼兹觉得或许自己找到了原因。
因为我。他想,格尔曼今天的变化是因为我。那么我是否可以任性一点?
我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格尔曼·斯帕罗是个温柔的人。那么我是否可以任性一点?
我是否可以,或许鼓起勇气,向他讨要一个理由?
达尼兹深吸一口气。
他大胆地抓住丧钟的枪管举到一边。
“不给,除非你好好解释清楚为什么离开” 他压低声音质问道。
是的,达尼兹笨手笨脚,但他绝不傻,他看得清眼前心上人突然要离开的决定是见到他以后临时做出的,他也冥冥之中感觉到,如果此时他不挽留,未来可能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而这个问题,这个“格尔曼今天晚上为什么要离开”的问题,将永远留存在他心里,得不到答案。
达尼兹又向后退了几步,把丧钟和蠕动的饥饿死死地护在身后。
去意已决的克莱恩见到这样的达尼兹,心中多了些许无名之火,他忍着身体的疲惫,大跨步再次缩短距离,想要直接从达尼兹手中抢回丧钟,而达尼兹则铁了心一般死活不让他如愿踮起脚尖把丧钟高高举起,两个人就这样针锋相对地贴着彼此,灼/热的呼吸吹到彼此的脸上,谁也不让谁。
虽然已经了解疯狂冒险家的温柔本质,但克莱恩的逼近还是让达尼兹吓得浑身哆嗦。看着金发大海盗即使吓得瑟瑟发抖也固执地举高丧钟的模样,又累又气的克莱恩决定直接贴近达尼兹的耳边开口威胁。
“我只数三下,把它还给我,三——二——唔!”
或许是太过紧张,又或许是一如既往的笨手笨脚,总之,踮着脚的金发海盗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往前扑倒,直接把来不及反应的克莱恩压/倒在木质地板上,只来得及用扔下丧钟的手紧紧环住克莱恩的后颈以防他受伤,两人摔成一个暧/昧的姿势,胸膛贴着胸膛,慌乱的吐息都交在一起。
这次变愣发懵的是克莱恩,他在一开始的眼冒金星后清楚地看清了达尼兹逼近的大脸,心虚地想偏头躲开视线时,却被颈后垫着的温热手掌烫得无措,像极了一只被抓住了后颈皮的猫。
现在逃不掉了。他冷静地思考,且不说那些珍贵的后手到底值不值得现在用,自己现存的灵性甚至连一次火焰跳跃或者纸人替身都做不到,克莱恩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那个临死前甩出能缓慢压制灵性非凡物品的海盗——他刚刚至少还能开启灵视,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所有武器都被除去,丧钟在刚才的摔倒中就被甩出两米外,而越过此时倔着牛脾气的达尼兹去伸手够床头柜上的手套并不可能,此刻身娇体弱的占卜家被体能加成明显的猎人压制得死死的。至于其他的方法,一是现在克莱恩灵性告急,二是他还没有想好自己要不要逃跑。
……但是他用手垫住了我的脖子。克莱恩想。他垫住了我的脖子。
他完全没有考虑,这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克莱恩·莫雷蒂发现自己在这样笨手笨脚的关心面前突然失去了一切愤怒的可能性,他被牢牢地禁锢着,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的灵魂为这样的关心而颤抖。又或者是说他失去了任何的逃离意志。
“……你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我走?我走了又怎么样呢……”
克莱恩妥协了。从身与心他都彻底地向达尼兹妥协了,因此他仿佛自暴自弃一般开口。大不了我以后不要疯狂冒险家的马甲了,他自嘲地感慨。
如梦如幻地制服了疯狂冒险家的达尼兹回过神来,放松了些之前为了不让眼前人逃走的力度,克莱恩衣领上一片褶皱。达尼兹怔怔地盯着这一团糟,突然想要抱怨,于是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以后,不要每次都跑那么远,然后每次都伤痕累累地回来,好不好?一个人肯定很孤独吧。我……我虽然不了解全部的你,但我知道。你本质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你也可以偶尔在我面前不要去故作强大,稍微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不好?格尔曼……”
一口气说完,达尼兹咄咄不安地发觉自己的话很啰嗦,像吵闹地要求承诺的小姑娘。
克莱恩愣住了。
他说我本质是个温柔的人。他想。
他说让我依赖他,让我不要在他面前装作强大。他说我应该稍微休息一下。
他说……
克莱恩突然很想哭。但是他哭不出来。他想笑,因为此时他和达尼兹之间没有任何距离,哪怕接下来达尼兹就要去向别人表白,那么至少这一个瞬间,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达尼兹和他在一起。
于是他笑了,张开嘴笑了,嘴角疯狂上扬。他很喜欢达尼兹的提议,很喜欢达尼兹的关切,很喜欢达尼兹的笨手笨脚。他很喜欢达尼兹。
“好。”于是他说。达尼兹听到这个回答的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随即他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格尔曼答应了他的请求。格尔曼真的答应了。
那……他想,那我是否可以要求更多?
“那……你能让我看看你真实的脸吗?”金发大海盗眼神发亮,却发现克莱恩的神色有一瞬间突然扭曲了,像魔术一般地扭曲了,他突然感觉或许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要求。
“狗屎!不是,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震惊,没想到疯狂冒险家的脸居然……”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却总感觉越解释越模糊。于是达尼兹哀叹一声放弃了解释,垂下头等待克莱恩的审判。
克莱恩看见达尼兹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他摇摇头,忍住灵性空虚的不适,用残余的灵性变回了原来的容貌,在激起金发大海盗仿佛怀疑人生一样的表情后突然很想笑。书卷气的青年看见达尼兹目瞪口呆的模样,随即又听见达尼兹慌乱的、破碎的话语,小小地勾起了嘴角,嗯嗯地应付起海盗之后的话,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但达尼兹层层深入仿佛要触及到克莱恩内核的一次次发问与承诺让他开始隐隐地不安。达尼兹想向我要什么——?
他突然觉得事情或许不是像自己先前想的那样。
“我们都是愚者先生的眷者,有什么事情你也不要一个人担着,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强,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小地方请告诉我,我会尽力的!我相信愚者先生也希望祂麾下的眷者和平共处吧!”慌不择言把愚者先生抬出来证明立场的达尼兹颤抖着闭眼,生怕眼前的狂信徒一枪崩了自己。
啊,好想笑。克莱恩想。好想笑。于是他冷漠地内心狂笑。
“嗯。”被他按在地板上的愚者先生面无表情如是说。
“我知道的,我追不上你,再努力也追不上你,但我想好好了解你,这样我才能更好地照顾你……狗屎,忽略那句女仆一样的发言,总之,想不想告诉都好,选择权在你。”金发大海盗闷闷地乞求。
“嗯。”假如说咱们的姿势再庄重一点我会更开心,被地板硌得发疼的克莱恩这么想。
“还有……其实……”达尼兹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在视死如归一般的决心里他大声开口了,“其实我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上你了!我想和你交往!”
“嗯……啊?”已经习惯于敷衍应付的克莱恩猝不及防,一抬眼正好对上一双在夕阳斜照下蕴满了玫红镶边星辰大海的眼睛,仿佛比所有宠物,所有港湾更忠诚地永远等待着他,任劳任怨,渴望着做他的归处。
哦豁。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差点溺死沦陷在那个认真的深情眼神中,克莱恩想,这是什么?
喔,我是达尼兹的表白对象吗?
达尼兹在长久的沉默里感到呼吸不畅,身下的书卷气青年突然轻拍他的右手示意松开,他立马听话地撤回了紧张发汗的手,但没等他再细想,一双手臂的温度坚定地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一个温热的,一触即分的吻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思绪炸裂的他听见克莱恩闷闷地,害羞地发出气音。
“我也是。”
达尼兹的眼睛慢慢地瞪大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他看见面前的青年对他微笑着,两颊微红,眼睛里仿佛有光芒在绽放。笨手笨脚的海盗再也忍不住了,他笨手笨脚地摁住了克莱恩的后脑勺,然后笨手笨脚地轻轻撕/咬着克莱恩的嘴/唇。
搞什么一触即分。克莱恩恍惚地想。啊,这感觉真不错。
他反手环上达尼兹的脖子,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房间里充斥着甜/腻的香料味,还有水果和脂粉的气味,克莱恩很喜欢。
后记:安德森是一个合格的猎人,但他更是一个爱惜生命的猎人。
他不想知道什么让达尼兹不怂不怕大摇大摆地和疯狂冒险家并肩行走。
他也不想知道格尔曼为什么在炎热的今天裹得格外厚实还表露出明显的烦躁,但一直在容忍达尼兹的笨手笨脚和上蹿下跳。
他更不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让两人间的空气中充满要溢出屏幕的粉红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