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506132
作者 : 暝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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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脱离原型
原型 银魂 高杉晋助 , 桂小太郎
标签 高桂 , 现代 , 异装癖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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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3
17
2021-10-3 22:26
- 导读
- 乱七八糟的现代设定,摄影师高x异装癖桂(表面上)
人物崩坏预警
老早的脑洞,写了很久写到分裂,后来觉得越写越烂……
高杉晋助近来喜欢上了一个骗子。
之所以称他为骗子,部分原因在于这位名叫桂小太郎的青年,有穿女装的爱好。只需要翻看他的个人社交媒体,便会为每天有多少人上了他甜蜜的当而感叹。
但高杉没什么资格指责他的行为。因为他也是个骗子,并且性质还恶劣得多。
一个天气宜人的周六清晨,高杉开了一辆租来的旧车,后座放着摄影器具,在一家花店前驻足,仔细端详着门口桶里的鲜花。这些玫瑰、百合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刚从花圃送来,没来得及被挑选、修剪和包装,大都含苞待放,睡意朦胧地簇拥在一起。
高杉的目光在这些半成品间逡巡而过,最终停在另一侧的花架上。一簇浅天蓝色的小花在毛茸茸的绿叶间静静开放,五片渐变的花瓣用力伸展着,就像颗颗炸裂的蓝色星辰。
——乍看不太起眼,适于作为陪衬,却在被注意到的一瞬散发独特的吸引力。高杉几乎是立即看中了它,示意店长用丝带将它束起来。
“琉璃唐绵。我们一般叫它蓝星花。”店长似乎对这位清早来买花的年轻人富有好感,为他仔细包装好,附加略显多余的介绍,“代表着相互信任和把握现在。祝您有个愉快的周末。”
高杉将花束放在副驾驶座上,经过几家店铺,又买了一大盒巧克力——他还不太了解对方的口味,但通常来说,送巧克力总是没什么大错,即便不被喜欢,也能恰到好处地传达到附带的心意。
今天他买好礼物,驾车兜兜转转到达目的地,停在一间独栋公寓前。高杉拿好礼物,背上相机下车,摁响这间公寓的门铃,等了大约不到一分钟,门便打开,留着长发的青年站在门后,看见他后立即露出一丝微笑。
“早上好。”
高杉与他打过招呼,走进屋里来。客厅简洁明亮,除必要的生活用具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就连中央的茶几上也空空荡荡,只有一件被随意扔在沙发椅背上的衣服显露出一丝年轻人的生活气息。青年身着居家服,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将隽秀的五官衬得柔和,却又一点不失男性的基本特质——是的,十足的男性气息,不知道那些爱上他照片的人们看见本人作何感想——但至少高杉在看过之后更加喜欢了。
“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桂说,一手将右侧的头发向后撩,“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高杉送上自己算不上精心挑选的礼物,“这花很适合你,我想拍摄的时候也可以用到。”
桂接过花束和巧克力礼盒,淡淡地道了句谢,将花放在茶几上,巧克力则收进一旁的柜子里。高杉开始想象他存放巧克力的地方是否还放有更多礼物,以至于看上去对收礼已经毫无反应。
“要喝点什么吗?茶,或者咖啡?”
“不用……就一杯水吧。谢谢。”
桂去厨房接了杯水,递给高杉,露出左手腕上套着的一根黑色发绳。高杉认为他们几乎是同时意识到了一点,自己和对方一样,不太擅长完美地应对当前的状况。
“那我先去换衣服了。你……”
没有任何寒暄,桂直接将对话带入工作的领域。今天的会面的确围绕工作展开,高杉作为摄影师前来拜访,在满足自己的私心之前,至少要先为拍摄做准备。
“我今天可以去你房间看看吗?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即便现在不愿意,也会再想办法达成的。高杉心想。
然而桂只是看着他,只迟疑了短短一会,便点头同意了。
“来吧。”他转身走向扶梯,态度坦率得令高杉几乎失措,“你也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吧?”
桂的住所是独栋复式公寓,装潢风格简约,和绝大部分欧式成品房如出一辙,但当高杉跟着他沿弧形的扶梯上楼,推门进入他的房间时,独属于房屋主人的特色便如唐绵花的果实一般爆裂、散布开来,充斥整个空间。
整个房间色调偏暗,床、衣柜乃至木地板都选用了深色系,视觉上显得聚集而紧缩。两件衣服堆在床上,一看便知道是女性的款式,以至于高杉开始怀疑桂在平日里是否穿过男装。床尾对侧是一面立式穿衣镜、一张梳妆台,台面也被收纳得干干净净,只摆了两件看上去像是护肤品的东西。
“你的其他摄影师也会这么开展工作吗?”
高杉还是没忍住问了那个问题,并且没有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本意。
“嗯?”桂拉开窗帘,让更多的光线透进来,“之前还没有人提出想参观我的房间。”
参观。中性而引人遐想的用词。
“那么对你来说我是特殊的那一位了。”高杉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无论是否真实,他打开自己的包,拿出相机,“可以拍你的房间吗?”
“请便。但我觉得没什么好拍的。”桂打开立式衣柜,高杉立即看见里面满挂的衣服,左侧是男装,右侧是女装,泾渭分明,桂在女装侧伸手取下一件衣架,“不要拍到我换衣服的样子。”
高杉原想问换衣服是否需要回避,听见这句话后立即将它咽了回去。桂拿着一件他还未见过的纯黑立领洋裙,钟形裙摆间缀着层层荷叶边与褶皱,盖在纱质内衬上的缎面在阳光下微微闪光。桂在他眼前脱下上衣,露出收紧的腰腹、平坦的胸部和外凸的锁骨,皮肤在光照下有如活过来的大理石。高杉看他将养护良好的身体一点点塞进黑色的容器里,背后开叉的拉链就像长长的封条,要将内容物彻底覆盖、保存起来。
他努力移开黏在桂皮肤上的视线,心不在焉地环绕房间,拍了几张照片。桂拉上拉链,撩起藏在衣服里的发尾,在梳妆台前坐下,取出抽屉里的梳子。
“你平时从事的工作也和这些相关吗?”
高杉站在衣柜旁,透过梳妆镜看他梳平发梢,将鬓边和前额的头发向后固定,想要找点话题不至于冷场。
“怎么可能。”桂的手在发丝间翻飞穿插,微微偏着头,将脑后的头发编起来,并向上盘去,动作熟练且果断,“平时只是个普通职员。”
发髻很快在桂的手下成型,如同变魔术一般,而使头发顺从的工具仅仅是几枚细小的一字夹和一根皮筋。高杉并不是第一次观赏这样的过程,但桂的动作与神态却是最令他心旌动荡的。
桂从镜子里看见后方正对自己的镜头,手上顿了顿,却没说什么,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一些瓶瓶罐罐被他摆在台面上,高杉只大概认得其中一部分的名称和作用,他通常将这些化妆品称为“魔法的一部分”,就像中世纪里炼金术所用的矿物和药品,在且只在精湛熟练的“魔法师”手下发挥神奇作用。
化妆的过程倒与摄影技法有共通之处,至少在光影和视觉效果的利用方面,某种程度上都是欺骗眼睛的艺术,而高杉今天终于亲眼目睹了桂伪装自己的过程,这令他心醉不已。
“那你的同事们知道吗?”
桂调整着眼影,这次选用的色调并不明艳,配合上挑的欧式细眉,眉眼间隐隐透出复古典雅的气息来。
“只有部分人知道。”
他的回答滞后而简洁。桂的手指在收纳柜里漫不经心地挑挑拣拣,最终为今天选定了一支正红色,在微启的双唇上涂抹色彩。
眼看妆容即将收尾,坐在床边的高杉起身,走到桂的身侧。
“为什么不问我呢?”他的左手撑在梳妆台上,遮住一半阳光,“比如我的职业,兴趣和生活。”
桂闻言,手里的动作猝然停止,下垂的睫毛颤了颤,转头抬眼看向他。阳光从高杉身侧越过,将桂的半张脸镀上一层淡金,左眼在光的直射下呈现剔透的浅棕色,更显朦胧古典的美感。一对鲜红的唇瓣润泽闪烁,就像今早他在花店看见的新鲜玫瑰一样,惹人心动。
男性的五官,配上女性的妆面,柔和之下透着一股野性飞扬的美。
“你这样真美。”
高杉压低嗓音,送出由衷的赞叹。桂不言,对他微微挑眉,似是早有接受一切欣赏和赞美的自觉。
然后高杉俯身,品尝了玫瑰的花瓣。
空气顿时被复杂的香气充斥,桂的唇膏带着巧克力般甜腻的味道,在两人的味蕾上跃动。起初桂似乎有些抗拒和犹豫,但很快也依从于这个吻,并很好地掌握了唇舌给予与索求的节奏,在彼此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
房间里回荡着细碎的声响,但沉溺其中的高杉无暇注意这略显糟糕的细节。最后是桂推开他中止这一吻,将两人交缠的呼吸扯断,转过脸去。
“妆都花了。”
桂看着镜中的自己,对高杉细声抱怨着,语气间没有埋怨,却也没有带上任何暧昧的情意。此时的玫瑰像是风吹雨打后的残枝,他用卸妆棉片擦掉唇瓣上殷红的残痕,重新上色。
“刚才那样也很好看。”
高杉还站在一旁,此时也看着镜子里的映像。
桂没有搭理他的挑逗,抿了抿涂上唇膏的双唇,对自己的妆容做最后的检查和调整,然后起身去拿饰品。
“那你平时喜欢什么呢?除了摄影。”
桂为自己戴上领结,黑色蝴蝶结中央是一块鲜红的宝石。他又从配饰盒里挑出一对耳饰,高杉稍稍认真地看了眼,是一对款式简单的靛色耳夹,看不出材质。
“喜欢你。”
拜访时微微的局促与尴尬在此时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高杉开始掌握两人之间的节奏,并很快试图在关系里抢占主导。
桂果然被这种直白而俗不可耐的答案镇住了,眼角似乎抽了抽,毫不领情地嗤笑一声。
“别把给小姑娘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高杉也随他笑了,笑过之后竟稍稍认真起来。
“没对别人用过。”他解释道,“我喜欢的只有你,桂。”
对于听起来如此虚伪俗套的告白,桂显然更不信服,神色逐渐带上兴味索然的慵懒,他站在穿衣镜前整理发型,将一顶黑色的网纱帽固定在头上。
“那你认识我之前呢?对你拍摄的每个人都这么说?”
问题有些过于大胆了,桂在它脱口而出时才意识到。与高杉相处时,他应该更慎重地处理两人间的距离。
“不。准确地说,在认识你之前,我还没有真正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高杉替他拿起桌上的一字夹,送到他的手中,“你别不信。在我看来你就是最特别的,最……”
最满意的。
这并非刻意夸大,高杉非常确信这一点。桂小太郎的出现几乎是命运馈赠的宝物,从一开始便将他卷入强烈的惋惜与庆幸的矛盾漩涡中——一面嫌弃此前黯然失色的廉价愉悦,抱怨这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来得太晚;一面又感激他没有过早登场,自己正为享受它而累积了足够的经验。
“好了。”
桂在镜中微微偏头,垂落的网纱在脸上留下影子,他左右转身审视自己的装束,唇角浮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却被高杉立即捕捉。
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他?高杉不禁思索着。花?宝石?他开始为自己贫瘠的语言能力感到不满。桂沐浴在上午的晨光里,一身漆黑却似有光芒散发,颀长的身体被长裙严密包裹着,超乎性别的美感却盛放、满溢而出,在复古风调的房间陈设中仿佛遗落在颓丧前夜的一抹影子,倒显得高杉像是误入其中的穿越者。
“准备出发吧。”桂见他微微愣神,提醒道,“去那边还要多久?一小时?”
今天原计划出外景,高杉来接桂一同过去。但他后来又忽然改了主意,至今的相处与接触仅仅限于表层,还远无法令他真正满足,而要迅速如愿就必须抓住现在的机会,把桂多留在这里一会。
“嗯,但我想先在这里取景拍两张,可以吗?”高杉提出他的想法,“你说过今天的时间都留给我,也不急于这一两个小时吧。”
“这里?我的卧室?”
“对。”高杉细细观察着桂面部的神情变化,看着他唇边的肌肉微微收紧、僵硬起来,不禁发问,“怎么了?”
“这里有什么好拍的吗?”那抹紧绷很快从脸上消失,桂审视一般看着自己的房间,似乎有些局促,“只是很普通的卧室……”
“只是单纯觉得这里和今天的你相性不错,适合拍一套室内。成片还会进行调整,不会让你失望的。”高杉看着桂的眼睛,在满足自己的方面,他向来使尽一切让对方难以拒绝这些要求,“试试看吧?”
“……”桂没有挪开视线,像一只逐步踏入未知陷阱的食草动物,略带警惕地思考眼前陌生的东西,同时又觉察不到危险的临近而亦步亦趋,“那就拍一些吧。”
于是在高杉的指示下,桂挺直脊背侧坐在床边,看向一侧的镜头,两条小腿向后收去,被垂落的裙摆遮住。高杉看着镜头中的姿态,似乎还不甚满意,上前拉起他的右手,就像从漆黑的石砾里拾起一块玉石。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在高杉的掌心并不显得小巧,也不柔软,手掌传来的触感甚至有些粗砺,但正是这样更令他心动不已。
“过来一些……放在这里。”
他拉着那只右手调整位置,却又迟迟不肯松开,而是覆上手背,摩挲过桂的手腕。
亲昵的举动很快被桂伸手打掉,催促他回到正事上来。但这种要求只需稍稍多想便不成立,他们本就把这次拍摄看作周末随意放松的活动,至于进展和内容,两人似乎都避而不谈。
高杉反复调整角度,按下快门,桂此刻的样貌姿态立即被定格为独一无二的数据与字符,尽数储存在这台漆黑的机器里。他回看这些照片,忽然想起那束淡蓝色的唐绵,便示意稍等,决定去把它拿上来。
花束和玻璃杯还摆在茶几上,高杉拿起这两件东西,抬头看向台阶上方,确认桂没有离开房间看向这里后,又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的风格也和外间客厅一脉相承,甚至简洁得有些过头,灶台和水槽处留有细微的使用痕迹,显示这里的确有人生活。他倒掉杯里的水,用纸巾擦了擦杯身和杯口,又将它放进水槽里。高杉迅速扫过刀架里的刀具,只勉强看上一把柳刃刀,细窄的刀刃假如能够一击刺中要害,便不会留下太难看的创口。
假如有好事者把近年来各城市失踪人员的特征整理、联系起来,或许能从几起案件里发现一条隐藏的线,指向可能的残酷事实。高杉用百洁布将刀刃包起来,藏进衣服里,又若无其事地转身拾级而上,内心却相当轻快——每当他即将捕获心仪的猎物时,总是如此期待,更何况今天的目标对他来说如此完美,甚于过去任何一位。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对死亡降临在桂身上的想象稍稍向下压了压——那双棕色的、通透的双眼,无论是被染上惊愕、恐惧、痛苦还是不甘,最终迎向空洞的过程将毫无疑问烙印在高杉的脑海中,成为永不磨灭的绝妙影像。
重新回到房间时,桂正坐在床边整理裙摆。
“你在下面磨蹭什么?”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调侃道,“我家好像没什么值得拿走的东西。”
“冤枉啊。”高杉假意控诉,“我只是顺便把刚才用过的杯子清理了。”
不等桂张口说什么,他又道:
“再说怎么会没有东西值得带走呢?这间屋子的主人不就非常令我期待吗?”
欣喜的情绪有些过头,甚至外溢到连声音都稍显颤抖。桂再次发出满不相信的嗤笑,看上去没有嗅到话语背后迫近的危险。
“那就快点吧。”他伸手催促,“你还想怎么拍?”
高杉将花交到桂的手中,两件风格原本不相匹配的物件撞在一起,在眼中忽然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怎么样?”桂看出他眼神的变化,不禁发问。
“现在你的扮相看起来就像是——”高杉略一思考,意味深长地笑着,“沉醉偷欢的未亡人连道别的花束都忘了带,只好在路边随便撷一把野花,匆匆赶赴丈夫葬礼的样子。”
“……看起来有这么荒唐?”
“摄影需要故事性,这种荒诞不经的感觉向来惹人喜欢。”
他解释道,视线再次落在桂鲜红的双唇上。
——像动脉喷溅而出的血块。他不禁为此感到兴奋,就连那抹红色也似乎在眼中跳动起来。
“这里像刚才那样或许会更贴切。”高杉凑近,抬手轻轻按住对方的下唇,“要试试吗?”
“想接吻不如直说。”桂的声音也放轻了,在半片阴影中与他对视,眼神晦暗不明,“不然用手指抹开也是一……”
这一个突然的吻来得更加激烈,高杉近乎霸道地占有桂的唇舌,在他的口中进进出出,大有掠夺一切的气势。桂花了更长的时间和更大的力气才从溺水般的吻中挣脱,他双手拦着高杉的肩膀,阻止对方再次靠近。
“……”他的眼睑低垂,嘴唇因喘息而微张颤动着,纠结的神色配上那抹乱红,竟真透出一丝意乱的味道,“把窗帘拉上吧。”
“怎么了?”
高杉故作无辜地发问,却还是起身走到窗边。这扇窗临街,对侧路边停放着一辆白色轿车,看不清车内的情况。他不太喜欢这种可能被看见的环境,拉上窗帘的提议的确正中下怀,但紧闭的窗帘同样可能成为“可疑的现象”。
于是他只是敷衍了事般拉上一侧,并向对方解释“这样也不至于影响拍摄”。刚才接吻残留的暧昧气息便似有若无地在房间暗处滋长,桂拾起刚才扔在床上的唐绵花,整理好外围的包装纸,看上去心不在焉地拔掉两片花瓣,似乎急于摆脱这微妙的气氛。
高杉拉过他捧花的手,明显感到桂的手指瑟缩了一下,这一有趣的反应使他临时转变继续紧逼的策略,决定在态度上反而与他拉开距离。
“动作保持这样。对。”
他转而故意回到拍摄上来,镜头正对上桂的视线,眼中的试探与困惑逐渐收拢,转而浮现些许犹豫。
“真要这么拍?”桂转头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不禁蹙眉,“……我不太喜欢。”
“可我很喜欢。你不喜欢哪一点?”
“我不喜欢把‘背叛他人’的故事放在自己身上,即便那是假的。”桂的态度已经恢复镇定,略一顿补充道,“况且我向来不太能忍受不整洁的东西。”
“真是一板一眼的性格。”高杉放下相机,笑道,“但背叛和死亡本就是美的一部分,欣赏它也是理所应当。”
“对我来说自束也是美。所以这点或许没什么好讨论的。”
“是吗。”
高杉轻声应答,低头摆弄着镜头,脸上的笑意尚未散去,眼神却隐约透露出他已思索起了别的事情。房间里迎来一场久违的沉默,过去的几次狩猎中,他一直在练习尝试削弱、消除这种容易令“猎物”不安和警觉的氛围,但临到动手前,高杉总是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这股冲动。
“好了。”他很快打破沉默,尽力使一切如常,“我想到了另一个动作,试试看吧。”
“什么动作?”
“你先躺下。”高杉说。
平躺的姿势,便于控制与进一步的亲密接触。许多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心防更为松懈,就像事前对实验动物的触摸和安抚,都是为了使自己的目的更顺利而进行的准备。
“躺下?你想俯拍吗?”
“算是吧。介意我上你的床吗?”
“……少开点这种玩笑吧。”
“原来你能理解啊。”
“什么意思?”
“有时候我看不透你究竟是太纯情,还是太坦然。”高杉道,“你的身上看上去有很多自相矛盾的东西。”
桂的唇角再次闪过和刚才一样的细微变化,被高杉的眼睛立即捕捉。
“是吗?你观察得真细致。”
“因为这也是你吸引我的特质之一。”高杉索性在桂的身旁坐下,与他对视,“你也喜欢我吧?要不要和我试试,桂?”
桂微微偏头,看上去竟对他直白的求爱有些意外,稍一愣神后忽然笑了。
“你也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轻声道。
“矛盾吗?那说明我们有共通点。”高杉欺身上前,掌心覆上桂的手背,将他手中的东西抽离,沿手指向上,划过掌心,捉住桂的手腕,“答应我吧?”
桂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反问:
“接下来的动作不拍了?”
“只要你答应,之后无论时间、内容,不都可以拍吗?”
——只要成为我的东西,就不需要操心这种事了。
桂的手动了动,反握住高杉的手腕。他的掌心温度有些高,不知是情绪使然,还是天生如此。高杉立即认定这是一种默许,于是抽出一只手来,迫不及待将对方压在身下。
气氛在两人交缠的呼吸中迅速升温。高杉的手指隔着洋裙的衣料划过腰侧,又蜿蜒向上,停在桂的胸前。即便是这样,他也能隐约感觉到对方正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颗富有活力的脏器。高杉已经开始想象它在肋骨与肺的牢笼中被一刀贯穿,破裂喷溅、归于死寂的样子。
“怎么了?”
身下人动了动,将他的思绪拉回。
“……你压着裙子了,有点难受。”
桂拍拍他的右腿,示意高杉让一让。高杉挪开右腿,他便立即屈腿,伸手整理裙摆。
“我有个问题,高杉。”
“嗯?”
高杉注视着桂的眼睛,收回停在对方胸膛上的手,自下伸进衣服里,去摸那柄柳刃刀的刀柄。
“你对其他目标们也是这样求爱吗?”
“目标?”高杉笑笑,手指握紧衣服里的刀,正要将它拔出,“我没有其他目标,只这样追求过你。”
“是吗?……我真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桂的语气骤然冷却,先前各种神色都如潮水般退去,转而浮现陌生的冷峻眼神,似乎先前出现在高杉镜头前的是另一个人。
下方传来一声轻响,高杉手握利刃,却不敢率先有所动作——那是单手上膛的声音。一支手枪横在两人中间,漆黑的枪口正指向他的咽喉。枪油味如同一根刺,在各类复杂的香气中尤为突出,扎进他的神经,命令肾上腺为这具身体更为奋力地工作。
要是换成左轮手枪就更相配了。他的脑中忽然闪现这样的想法。
“想试试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动动手指更快吗?”桂单手持枪,向前顶去,“放手,然后从我身上滚下去。”
钳制在左手腕上的手指逐渐松开,高杉起身,缓缓向后退去,站在床边。当桂展示真面目时,他才忽然理解从一开始与他相处时,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撕裂感出自哪里。
而对这一点他必须进行检讨——被完美的要素迷了眼,以至于连这些破绽都下意识忽视了。
桂紧接着起身,平举手枪,逐步逼近他。高杉衡量着两人间脆弱的平衡,顺势后退两步,一脚已经踏在房门边沿。
“别乱动!”桂沉声低喝,“两只手举起来。”
高杉看似不经意地微微偏着头,却没能听见楼下传来任何声响。其他警察呢?他飞速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手铐来制服自己,又意味着什么?
他缓缓抽出藏在外套里的右手,直至露出半只手背时,高杉猝然躬身,向桂袭去。
枪声立即在屋内炸响,高杉用肩膀自下而上顶开了这一枪,子弹从肩后“咻”地飞向天花板,反手挥刀刺向桂的要害。
无所谓。无论桂的身份如何,只要抓住眼下短暂的机会,其他都是其次。只是要匆匆完成它,快感因此大打折扣这一点令他烦躁。
他听见身前人“啧”了一声,侧身偏头躲过几次连续刺击,重新调转枪口,扣动扳机。这一枪打在了房间外的护栏上,火花四溅。
真漂亮。
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他也忍不住赞叹桂那专注愤怒交织的眼神。
高杉找准机会,进一步缩短距离,撞开桂持枪的手臂,勾住他的肩膀向咽喉刺去。桂挥臂堪堪挡开呼啸而来的柳刃刀,抬腿猛踹高杉的膝盖,两人纠缠着在地板上倒在一处。
手枪被撞得脱了手,摔在另一侧角落。由于服饰的限制,高杉起初略占上风,桂的躲避显得有些勉强,脸和前臂被划出几道伤口,血滴如同断线的红色玉髓,从破口处无声渗出。
桂尝试翻滚身体,在防守中想要摆脱高杉的压制。终于在某一刻,他终于咬住机会,忽然迎向对方的刀刃,猛地向上一撞,屈腿对高杉使出一记膝击。
假如在宽阔平坦的地方,这稍纵即逝的反击或许只能赢来短暂的喘息机会,但这并不适用于当下特殊的场地——高杉身侧一空,立即作出反应,桂却紧接着补上一击,将他踹下了楼梯。
一阵天旋地转,高杉听见自己身体重重撞在扶手、台阶角,最终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脱手的刀“铿锵”摔落在地,旋转着滑向远处,撞在墙角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声。
铺天盖地的痛感延迟了几秒才逐渐袭来,高杉趴在地上,过了好一阵才活动着僵直颤动的手臂,勉强支撑身体爬起来。
桂已经站了起来,躬身捡起一旁的手枪,沿着楼梯向下,在最后一级台阶站定。
头部的撞击使高杉感到眩晕恶心。他抬起头,尽力与身前的人对视。桂紧抿双唇,微微喘息,持枪指向他的前额,纱网在脸上投下半片阴影,一侧脸颊的血已经止住,和略有些凌乱的妆容混杂在一起,看上去既阴郁又张狂。
身侧的房门与此同时传来响动,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破门而入,在他身后站定,步调一致地拔枪瞄准,喝斥他束手就擒。
“我有个问题,桂。”高杉开口,立即感到胸腔一阵抽痛。
“第二枪为什么不瞄准我的心脏?”
高杉低声问他。
“……”
桂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脸。直至身后两名同僚上前控制住高杉的双臂,为他扣上手铐,高杉才似乎终于从他眼中搜寻到了什么,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接近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客厅里,又猛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咳嗽声。高杉的肺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随着咳嗽与喘息从口鼻中阵阵涌出,洋洋洒洒滴落在米白色的地面上。
似乎是刚才摔下楼梯,断裂的肋骨扎进了肺部。高杉却顾不得愈发艰难的呼吸,嘴唇翕动着,仰头对桂道:
“答案……咳……我已经知道了……从你的眼神……”
“别乱动!”
两名警察警告道,一左一右将高杉从地上架起,要将他带离公寓。
桂仍站在楼梯上,向两人点头示意,缓缓垂下持枪的手臂。转身离开时,高杉仍看着他,留下一句话:
“期待与你再见……警官。”
随着嫌犯被捕,屋里又归于沉寂。桂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向后倚靠在扶手上。负责后续工作的警察从半开的房门进来,其中一人看见桂的样子,立即“哇”了一声,快步走近前来。
“局长马上来了!快把你这惨样收拾收拾。”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人掏遍身上的兜,终于摸出一张手帕纸递给桂,“要不你赶紧上去换下衣服?”
“……算了。”桂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尝试擦干净嘴唇上凌乱的口红。
“早知道这么惊险,应该部署一些人在这边的。”银时啧啧感叹,“通讯怎么切了?要不是我看到窗帘,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太警惕了,只要发现一点不对,都会直接放弃。身上根本带不了任何东西,枪都是后来才藏起来的。”
桂叹息般长出一口气,转身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其他工作的同事,疲态尽显。银时随他来到茶几边,正要说说什么,余光便看见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局长。”
屋里的人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向进屋的中年男人致意。男人略一颔首,径直走进客厅,停在桂的面前。
“怎么回事?”
“……”桂视线低垂,没有看一旁银时阻止的眼神,沉默片刻才开口,“我会承担所有处分。”
——有关他切断通讯、消极报告、擅自行动等一系列违规行为的处分。
局长从鼻腔里哼一声,对他立即承认的态度反倒不好继续发作,只得刻意讽刺两句:
“下次要揽功也得注意点,别被看不惯的人抓住把柄了。不过接下来近期你也没机会了。”
“是。”
桂应答着,这副毫无波动的态度令对方成就感全无,只得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赶紧把衣服换干净,看着真怪。”
桂一手扶额,闭上双眼,银时在一旁说了什么,他都一概没听见。明明身处光明,却仍觉得心里有个漆黑无底的洞,向下流失着什么。
一些人在他的家里进进出出,忙碌的众人,安慰的同伴,这荒谬的场面就好像这间屋子里,有另一个谁真的离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