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没过完5.3的铁子慎看
*文中光之战士无明显性别体现
*全程第一人称 也不知道算不算梦了总之大家随便看看（…



几下清脆而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打扰了！暗之战士阁下，现在有空吗？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我匆忙放下羽毛笔，起身小跑几步去开门。悬挂公馆里我的房间位置相对比较隐蔽，这也是水晶公做了各种考量的结果——他总是很贴心。在这个背离水晶都喧闹人流的房间里，我在战斗的间隙得以获得一丝清静，曾经这里还有阿尔伯特的陪伴——所以即使现在已经没什么特别需要我去处理的事情，我也常常待在这放空自己。

前来打扫卫生的年轻人也算是熟面孔了，他是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热心尘族男性，每次见到我时总是微笑着跟我行礼。近来因为我总是在桌前消耗一个下午，时不时会跟他打扫的时间撞上。即使已经见过好几面也聊过天，他仍然对于收拾我的房间这件事感到不好意思（我粗略地感觉他打扫我房间比打扫隔壁速度快了不少），但是我能感觉到最开始他眼睛里投射出的那种充满好奇、敬畏和紧张的，简直像在熊熊燃烧的目光降温了不少。人们通常会对笼子里被驯养的罕见、美丽且本性凶暴的野兽露出这种目光，但他们自己难以察觉；只是很可惜，在大部分时候我仅仅是个普通人，会困会累会饿也会懒得收拾房间。比如现在，我百无聊赖地靠在门边，他手中扫把和地板接触时富有节奏的簌簌声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天雷克兰德的风有点大，您晚上可得关好窗才行……啊！”
他伸手想打开窗户通风，却被突然吹进来的不算温柔的风刺激到眯起了眼。风挟裹着大地的气息和阳光的味道长驱直入，窗帘鼓动的同时我桌上摞好的信纸也被一张张吹起，像白色的鸟从一个枝桠飞跃到另一个枝桠一般轻快。我身体的反应比脑袋快，堪堪抓住了几张差点飞往门外的纸并用力甩上了门。风霎时安静了。我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准备捡起剩下散落在地上的纸，却发现他已经麻利地在帮我整理捡起来信纸的页数顺序了。我捡着捡着发现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我猜他看见了我写的“致哈迪斯”之类的文字。
  
本着友好的态度，一般大家提出想看我的冒险笔记时我都不会拒绝，反而有时兴起还会给他们绘声绘色地补充冒险过程中的细节，也得归因于我的小小的洋洋自得心理吧……总之应他的好奇我也给他分享了，所以他应当知道，这被我写在纸上的似乎十分亲昵的“哈迪斯”在不久前还曾与我进行过你死我活的鏖战，最后被我杀死——他是密谋着毁灭第一世界的危险敌人。
我整理完散落的部分信纸后发现他还杵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手上的信纸。这位年轻人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精彩，虽然我承认我写的东西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肉麻和诡异的深情还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毕竟我的文化水平非常一般），但好歹我也是在艾欧泽亚混了这么多年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论脸皮绝对不输帝国的城墙。所以即使是被人毫不避讳地看了自己写的私人信件倒也没觉得有多恼火，只是这么看着他肯定一头雾水，除了知道我对这个“哈迪斯”抱有相当的好感以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干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顿时像被老师点到的上课开小差的学生一样打了个十分标准的颤。他终于反应过来他在私人信件所有者的面前光明正大地阅读了许久，对自己的无礼行为后知后觉的他手忙脚乱地把纸放回桌上并非常用力地说了声对不起。他的头深深地低着，似乎非常畏惧跟我目光相接。好嘛，我大概也能猜到他幻想出了什么样的情节。就算内心有点偏颇，我也有自己坚守的正义，绝对不会干出那种危害诺弗兰特人的事情的。

真是想象力丰富的年轻人啊！我有点想笑，但还是赶快澄清的好。
“怎么，我可没有通敌哦？他真的被我们打败了。”连灰都不剩。我在内心补充道。哈迪斯……或许人们更熟悉的是他所掌爱梅特赛尔克的席位之名？我对这位栖居于黑暗的深海生物似的无影抱有的那点心思还是不太适合被人们知道的，退一步讲，即使是拂晓同生共死的伙伴们我也有所隐瞒（虽然极尽聪慧的那位魔女可能早早有所察觉）。或者说，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所谓英雄不过是一把武器、一把剑，作用是斩杀敌人，取下敌人的首级后凯旋归来，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擦净自己身上的伤痕。英雄永远只能在守护一部分人的同时失去另一些人。人们甚至不知道那位无影的真实模样或者来历，他在人们眼里仅仅是又一个被英雄成功讨伐的庞大怪物罢了。在故事的口口相传中，故事本身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倾听、讲述之人的改变而逐渐改变模样，但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我没必要也没能力管那些在我死后才发生的事情（相比之下阿尔伯特真是个与外貌不符的多愁善感的人，也许是过于曲折的经历改变了他）。

“我，我当然相信暗之战士阁下！”青年焦急地解释，“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也会装作没看见……”

接下来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提这件事，我随手拿了本书翻了起来等着打扫时间过去。在我看来也许这是最漫长的一次打扫。虽然在送他离开的时候说出了“也不是什么机密不用搞得那么严肃”之类的豪爽话语，但对方是个算得上靠谱的人加上承诺了不会外传还是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想明天一大早就被拂晓的伙伴找上门质问我给死人写信（还疑似情书！）是怎么回事顺便关怀一下我精神是否出问题了之类的，毕竟暗之战士的绯闻假如曝出——不论真假——在这水晶都应该也算得上热门题材。

经过这个并不算愉快的小插曲，我坐回桌前长叹了一口气才拿起笔继续书写。其实我是想为这位值得尊敬的敌人写一份郑重的悼词的，结果天性使然，正经没多久加上无人监督就变成了我向哈迪斯的单方面倾诉。但说是悼词吧，我觉得我的动机也不纯，因为我发自内心地庆幸是我杀死了哈迪斯而不是他杀死了我，我还想多活上几年，继续和我的同伴一起冒险。虽然我对他有好感，但并不代表我会因为杀了他而感到后悔。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只能是没有更多地了解古代时期、古代人，还有他的事情，那些远在万年前的事情早已被吞没在时间的迷雾里了。作为一个寿命短暂的人类，我真的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几个无影撑过万年时光。在我们看来，生命因短暂而美丽也因短暂而令人惋惜，许多人向往着更长的生命，也有人向往着死，毕竟人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而对哈迪斯来说，拥有无尽的生命却不活在拥有与生命相配的美德的世界里，这源源不断的生命已然变成一道枷锁也说不定。所以话又说回来了，我喜欢他，但我知道我跟他注定永远不是一路人，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觉得他不喜欢我，甚至还会嘲笑我为他写悼词这种愚蠢至极又浪费时间的意义不明行为。

我在纸张的最后唰唰写下“愿你的灵魂回归天上的无光之海”并且署上我的名字之后意犹未尽地画了句号。我把这一小叠纸码齐，抬头看向窗外，雷克兰德的天空被金色罩染，紫灰色的山脉往上叠出层层暗色，竟已是黄昏近夜时分。这份并不如何严肃的悼词就连选纸也是轻飘飘的随手信笺，是悬挂公馆每个房间的书桌上配备的水晶都公用纸张，可以说是毫无特色。至于内容，那更是没有什么能搬得上台面的——开头就是一句哈迪斯后接省略号，以及充斥于全文的“我喜欢你”和“抱歉”，在第一世界中相处的琐碎小事以及你提供的阿泽姆水晶帮了大忙之类的事情，我想了想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心翼翼地端着信纸，我站在了大开的窗前。在不久之前刚来到第一世界时，这里对我来说全部都是陌生的，从天空到气味到土地到人；而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十分适应这边的环境，白日阳光带来的炎热已经濒临消散，临近夜晚时雷克兰德的风无疑是清爽且舒适的。第一世界的人都对来之不易的夜晚有着特殊的感情，我也一样。我熟稔地运用小部分以太在指尖生出一团火焰，在野外露营时我经常这样生火，但现在很显然是更为神圣的时刻。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在昏黄的天光下，我的火焰成了比太阳更为明亮的光源。微微泛黄的纸张一接触到跳动的火焰便生出一圈焦黑色，从右下角开始向内快速吞噬纸上的文字；几秒过后甚至不需要我的火焰，纸张自己便开始燃烧起来。火焰传递到了我手写的悼词上，所有的“喜欢”、“爱”、“惋惜”、“怀念”、“痛苦”以及“我”和“你”全部在被火焰照亮了一瞬间后变成了焦黑的碳，它们支离破碎，并不死心地引燃其他语句。它们最后化为尘土随风而去，似乎从未存在过。这便是我的悼词，致我所爱的哈迪斯。这份感情从萌芽的那一刻起就很莫名其妙，最后长成了这样一棵畸形的大树——我试图消灭但怎么也杀不死，被火焰烧过也难以清除它早已深入土壤的根部，无影啊无影，你就不能死得干脆些么？非得叫人背负点什么才乐意，真是叫人不得安生。

话是这么说，但我的心情却变得轻松了起来。诅咒也好祝福也好，一切都得交由时间来决定，我也只是英雄故事中的一个角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