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声惨烈的惊叫打乱了思绪。
流动的人群对这凄厉之声无动于衷。我改变了行程，走向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只囚于笼中、折了翼的鸟儿。
我凝望着他的翅膀滴下的殷殷鲜红。我问他：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问一只折了翼的鸟儿，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问一只囚于笼中的鸟儿，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什么想做的事，或者相见的人吗。
我并没有期待回答。
随着鲜血流逝的生命，仿佛倒灌。我本以为他将死，鸟儿却突然立起了身。他试探着：
“即使我想要去往何处，我的所求有什么用呢？”
“我的躯壳受困于此，我的意志在远方自由。想去的地方，我的心会去到的呀。”
只是倚靠着精神维系可悲的生命吗？
我不由得唏嘘起这本该流连在云彩的鸟儿。我不是众人祈祷的神，我不理会人们得寸进尺的愿望。但此刻我看见的，他对自由的向往，也是可以被操纵的武器。
见我驻足许久，他终于问了那个问题：
“难道您要说，您能破开这囚笼，让我的肉体也得到解脱吗？”
我知道我是激起他无所谓的希望了，虽然自由并不一定存在笼外，囚笼也并非可以摆脱的，我却不愿扼杀这希望了。我是试着将他救了出来，但他是否真正解脱了呢？他的感激如洪水泛滥。他的双眼自笼外看出时，就像是外地的游客——尽管笼外之景与笼中并无不同，至少我如此认为。对于他而言，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束缚，而他要化束缚为利刃来摆脱束缚。
如此一来，我也成为他的束缚了。那不与我当时就出他的目的相悖吗？
那便尽我所能让他飞翔吧。我同样好奇着飞鸟的自由。

在井底之蛙的世界，我似乎理解了我的飞鸟对自由的渴求。蛙整日悠哉游哉，从未听见它言及对这一方狭小天空的不满。
“飞鸟”是你对自我的塑造。鸟带着翅膀，就表示他生来就是要飞的。那么我的飞鸟，这也是你生命的根性。你生长在笼中，不曾停止对自由的向往，仅仅只是因为你生为飞鸟吗？那么你现在能用双翼看到的世界，是否比双眼更宽广了？
“见证过广阔的飞鸟便不再会满足于狭小。”这是我能确定的。
蛙问我：“那你呢？你愿意终生于此徘徊吗？”
我只是回答：“我知道我的飞鸟会来带走我。”
湛蓝的天空中，划过一片洁白，恍若云彩。
我仰望着他已经愈合的翅膀，那是我给予他的第二次生命。
几根羽毛在我眼前飘落，我的飞鸟落在我的面前。
他来带我去往何处，我将引他去向何处。
那些问题我无法解答。
我只看见天空中，飞鸟终于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