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很久未再自我慰藉过。

那之于他，曾是无可无不可的。

彼时空漠如无底洞的心，十年里不知销蚀几多柔情色欲。

但此时，他深切感激今夜无月无星的幽晦，层层掩埋下他不堪的作为。

缘于他与她，仅一屏之隔。


五指向下探握，料想中的硬挺感触，于掌心灼烫搏动。

她的呼吸之声，轻轻淡淡的，仿佛静夜里萦回的软风柔波，安稳如斯。

腹股间重燃的一簇余烬，导引着无焰之火攀绕至两膝。

咫尺可及的年少爱人，令奇异的兴奋与自厌之情一道冲刷颅顶。

他屈身闭目，咬唇吞声，任凭心的动悸在岑寂中无限放大，仅偶尔溢流出些微短促的喉音。

他决不愿惊扰她的好眠。

即使是她让他难以自抑。

此心切慕之，如鹿切慕溪水。


同眠于一室的静好时光，在他们终于互明思恋之后，才真正开始。

情事发轫之端，二人不过是怀着一个更加亲密的简单愿望而已。

只要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便已弥足珍贵。

却是他在一点一滴间不复宁定。



那一片被她时时摇撼的荒芜禁地，复活，苏醒，蔓生春草如碧丝。

无声无息，开起蓬松而粉浅的花。

梦现之间，皆是她。



现实中，他与她执手共度，忽然目成时相对微笑。

页页帧帧无重数的经风度雨，血泪交加的过往，消隐而去，像雾气乍逢阳光。

他自此始知，回归一词，竟是再美好不过了。



绮梦中，他与她体肤昵近，津液交融。

朝气而美丽的少女裸裎若白璧，双乳满盈水滴般将坠未坠。

丰润的唇因欢愉绽成诱人意态，星散吮迹艳冶无度胜蔷薇。



于他君子行止之后伏匿着的，剪伐无计的爱欲，正如红衣白袴之下，裹藏着的仍为刚劲气盛的男子身躯。

他又待如何？

那忍耐下的恣肆而为，是否也以另一种形式，折辱了她、占有了她？

到底心非木石。



阒黑的夜，馥郁的夜，仿佛凝化为琼脂样的透明实质蒙住人的口鼻。

他听见她窸窸窣窣翻过身，大约又换成了右手搭在前额上的睡姿。

她的唇轻轻开合，落下几不可闻的低语。

“剑心。”

他的名字宛似点墨入水，在艰困的吐息与饱和的空气中化开成痕。

声线薄荷样沁心生凉。



她一无所知。他恍惚地想道。

她是信任他的，她不会明白。

这一认知让他胸口沉甸甸垂坠着甜蜜与愧怍，继而款款流成浸透四肢百骸的热泉。

倘若她醒来，她彻而净的瞳眸，将映入一个什么样的他呢。

倘若她醒来，他一人的迷途，会生成两人的泥沼吗。

倘若她醒来——

空无一物的脑际反复推出他无颜正视的结果，然而背转身竟隐约泛出可怕的期待。

而那久积不发的情念，就在这无穷的谵妄间完全释放。

被沾污的寝衣下摆，湿凉湿凉。

余韵中他哑然自问，一旦打破了禁忌，以后难道便要如此等待下去？

直到真正可以碰触她的那一天。

......

默然拭净尚存的浊色，他瞳底那炽艳星火，虽暂时没落在湖泊至深处，却依旧执着地发散着光热。

腥膻气息逸散，暧昧云翳低笼。无意识眉心颦蹙的她，恐怕永远无从知晓——

画屏另一侧的他，所做为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