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前脚看着自己收到强制结合命令的副手，像只种猪一样被拖进了静音室，星啸后脚就一脸沉重地告诉他上头要求纳努克大人跟『巡猎』结合。

  不是，人『巡猎』的结合哨兵燧皇还在他仙舟老家好好待着，没听过已结合的向导还能离婚恢复单身的。还是说已经找到一个向导绑定两个哨兵的方法了？

  脑内风暴还没结束星啸又扔下个重磅消息——『开拓』也被包办婚姻了，昨天他向老家伙们喊话要求废除强制结合相关条例，现已获得『存护』、『智识』、『同谐』等多方势力支持。

  幻胧觉得那群老头是活腻味了，才会让『毁灭』和『巡猎』结合。就算燧皇在上次大战中受了重伤战力不济，也不能叫他把老婆让给别人吧，而且纳努克本来就是黑暗哨兵硬给他配个向导这合适么？

  这波她站自家老祖。虽然他和岚的结合也是形势所迫，但燧皇那是动了真情的，现在逢人就讲自个老婆在战场上的英勇身姿。是的，他超爱。

  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幻胧决定给正在仙舟追腾骁的燎原发个短信，让他告诉燧皇最近小心些。结果字还没打完对面就来了一堆消息，说有人往老祖院子里投了精神破坏胶囊，这玩意好像是塔里的东西，问她什么情况。

  彳亍，丧偶确实也是恢复单身的一种方法，这是准备趁『巡猎』和『毁灭』都在外面打仗的时候先把不可抗力给抹了。叔可忍婶不可忍，这帮老不死的真当岁阳家好欺负？

  没等幻胧想好这群封建老头的死法终端又响了，这次是高管群的消息。『巡猎』在战场上因精神连接动荡中了暗枪，分泌向导素的腺体被打穿重伤昏迷，己方由他维系的精神屏障全部崩溃，军中失帅战线不稳，请求紧急支援。

  呐！玩脱了吧！幻胧很给面子地飙了句国骂。

  阿基维利看到群消息的瞬间头皮发麻，赶紧通知手下空闲的人整装待命，务必用最快速度把航路搭建出来。

  狠狠锤了下桌子。他知道帝国一直在给塔施压，要求塔培养出能够左右战争的强大哨兵，然后去邻居家啃块地回来。现在哨兵有了——『毁灭』纳努克，只要再绑定一个顶尖向导保证哨兵的精神安全就大功告成了。上层迫不及待的同时还不忘考虑广大单身哨兵的精神疏导需求，直接略过匹配广度超群的药师和希佩，选了匹配度极窄的岚。你们人还怪好的咧！

  所以岚出事背后肯定少不了塔顶那群老家伙的小动作，阵亡几万战士对他们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代价，只是没想到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如果腺体保不住，向导名单里就不会再有岚的名字，不管是退伍还是去普通军队，都是巨大损失。让你们瞎搞，事情大发了吧！摊上这种领导，要不反了算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最终敲定先让钻石带手下快马加鞭到战场重构精神屏障，再调拨附近的普通军队去前线支援，统战工作交接给了末王。



  飞霄难以形容看到钻石时的心情，简直就是快渴死的人看到了救命的水。失去精神屏障只能靠医用注射向导素勉强撑着，战场上的噪声、强光、热浪都在刺激岌岌可危的神经。一松懈下来疲惫瞬间将她淹没，被黑暗吞噬前飞霄看到医护人员抬着岚上了飞船。

  再次睁眼已经是在医疗中心的病床上，爻光坐在床边等她彻底醒来才递了杯水过去。清水下肚脑子也跟着清明许多，椅子上的光屏播着战报，爻光还在对着终端敲字。

  “战况怎么样了？”

  “战线推进得很慢，有些焦灼。你麾下的将士有不少伤亡，元帅让『曜青』撤回来了。”

  “司命的事，查了么？”

  爻光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用光屏调出一份文件，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有些犹豫地开口。

  “要不你恢复好了再看？我怕你厥过去……”

  “啊？”

  接过光屏，文件封面几个加粗大字——哨兵/向导结合通知，对象是纳努克和岚。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爻光，只见爻光沉重地点了点头。“咚”地一拳砸在床板上，飞霄觉得热血直冲头顶气得她脑门嗡嗡响。

  “岂有此理！他们为断开司命与燧皇的结合使了什么手段？”

  “怀炎来的消息，燧皇遭了暗算精神图景受创。”

  飞霄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那群人的底线，他们居然想直接鲨了燧皇。结合双方任一死亡都会给另一个的精神造成毁灭性打击，就没考虑过司命没能挺过来的可能性么，究竟哪里来的信心啊！？

  呼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燧皇那边怀炎肯定会加派人手保护，眼下是司命的伤更凶险，看爻光的脸色情况大概不容乐观，但该问还是得问。

  “司命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腺体没保住，药师亲自主刀的。”

  意思很明显——尽力了，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接受现实。这下好了，直接断绝再结合的可能性。只是以上面的秉性，保不准来个强制精神绑定，反正『毁灭』是个黑暗哨兵『巡猎』是个战斗向导，半结合也能有效果。

  “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毁灭』那边怎么说？”

  “星啸说等他们老大回来再做决定，多半是要闹的。”

  护士敲敲病房门提醒不要待太长时间影响伤员休息，恰巧元帅也来消息叫他回去开会，叮嘱飞霄好好养伤后就起身走了。只是据爻光事后回忆，如果他早知道后面会发生那种灾难，当时绝对不会离开半步。

  药师是第一个发现岚醒来的。躺在病床上的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静静睁着失焦的双眼。药师给刀口换完药，附身抵上岚的额头，让自己的意识进入他的精神图景。

  岚的精神图景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然而腺体切除加上结合哨兵精神受创让这座城市变得满目疮痍，战争的铁蹄无情地踏过每一寸土地，黑压压的云层笼罩在上空，不见一缕阳光。

  走过一条条破败的街道，药师在城市边缘的两棵柏树下找到了那个银蓝色的身影。岚正在往墓碑上刻字，那是在他带领的这场边境护卫战中牺牲的战士们的名字。

  药师在远处驻足，待岚刻完起身后才走到他身侧，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纯白的花朵从脚下向外铺开，草木的清香盖过了硝烟的味道。

  “你不必来此。图景没有受到不可逆的损伤，我可以自行修复。”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答案。”

  岚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城郊的山丘走去。城市里已经慢慢热闹起来，人们互相搀扶着离开掩体，拿起工具器械，运来建筑材料，在废墟之上重建他们的家园。登上山顶的时候城市基本再建完毕，只是天空依旧灰蒙蒙一片。

  “是谁伤了燧皇？”

  “塔，你知道帝国的野心。”

  “燧皇也曾立下赫赫战功，眼下为了一个计划竟要他赴死。”岚讽刺地勾了下唇角，“几十万战士在他们眼里还抵不上我向导的身份。”

  “岚，不要把自己放在天平上衡量价值。”轻轻握住身旁被风吹得有些冰冷的手，“你总是把自己看得太轻，抛却自我付身家国。”

  “我……？！”

  唇部传来柔软的触感，睁圆的金瞳映出药师的脸，黑眸里有着让岚刺痛的悲伤。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分开时岚心里泛起微微酸涩，压抑着回吻的冲动，再开口语调也带了些怅然。

  “如果在那片战场上的是你，也会在自己和二百亿人之间选择后者。药师，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类，注定得不到对方的特别照顾。”

  指缝被缓缓插入直至十指相扣，岚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药师了，说不清是有意的疏远还是无意的逃避，也可能两者皆有。毕竟自己已经与燧皇结合，不该再跟药师纠缠不清。

  有白影闪过，是药师放出了精神体。白泽很快带了勾陈回来，两只久别重逢的精神体依偎在一起，白泽轻轻舔舐着勾陈被金乌烧焦的毛发。酥麻的感觉通过与精神体的连接传递给主人，岚看着用鼻尖去蹭白泽脸颊的勾陈，偷情的负罪感油然而生，别过脸偷偷红了耳尖。

  “阿基维利有些‘别样’的想法，在你康复后他会来找你。我已经同意『丰饶』加入了。”

  一瞬间岚觉得面前的人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里，药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疗中心救死扶伤，是个把仁慈、悲悯诠释到极致的人，甚至有些无私过了头。可现在药师告诉自己，直属他的『丰饶』势力要为推翻帝国出一份力。

  “我也有不能退让的底线。”执起爱人的手亲吻，在手心留下一枚翠绿的叶状印记，“为了战士们，为了人民，为了你。”

  白泽驮起两人踏着虹光直冲天际，药师伸手拨开黑沉的云霭，阳光落下的同时新芽破土万物复苏，城市里的人们欢呼着迎接新生。

  降落在最高建筑的天台上，药师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岚发现自己居然对此刻产生了一丝名为眷恋的情绪。药师消失后勾陈轻轻唤了声，催促主人回到现实中去。

  本就有伤在身，修复精神图景还耗费了大量精力，岚的意识刚回归就被倦意砸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又要睡过去。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结果还有只手挡在前面，药师等到他适应了光才把手移开。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切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

  仔细看去药师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岚知道这几天他肯定一有时间就守在床边，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看来现在他们都需要睡眠来调整状态，毕竟后面的麻烦可不是随便能应付过去的。

  “你也注意休息。”

  “好，我看完后面几个病人就去睡。”

  得了保证的岚闭上双眼，沉入梦乡前迷糊地想着要尽快回『朱明』把燧皇的精神图景修好。确认岚睡着后药师起身离开，依次看过几个重症病人后来到了飞霄的病房里。

  飞霄正拿着光屏看前线战况，在电子地图上不停写写画画。她本就不是能静下来的性子，眼下更是憋了一肚子火，如果不是笔不够硬，多少要给光屏戳几个窟窿。听到开门声警觉抬头，看到来人猛然想起自己主治医师一栏写的好像是药师的名字。两个大字砸在心头——药丸。以前听几个同僚讲“受药师关照后就会对受伤产生罪恶感”还在思考是不是夸张的说法，现在本人直接来给她解惑了。

  药师仔细检查了每一处伤口，又讲了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非常温柔细致。飞霄紧张地扣着床单，她完全应付不来这种类型的人。看病人纠结的样子，药师写完记录后在另一张纸上写了几个数字撕下来递给她。

  “你恢复得很好，实在心烦的话可以去看看岚，但是注意别吵醒他。”

  “司命已经没事了吗？呃……那您也快去歇着吧。”

  药师眉眼间的疲惫一眼就能看出来，飞霄猜测他这些天为他们这群从战场上抬回来的人耗费了不少心力。药师微笑着道了声谢，又嘱咐一遍少吃刺激性食物后就出去了。

  想来这段时间就算有事也不会来找她一个病号，果断扔了光屏下床，带上终端照着药师给的房间号去找自家司命了。飞霄记着那句不能打扰岚休息，刚到楼层就放轻脚步打算慢慢挪过去，没想到在走廊里看到有四人抬着睡着的岚往另一边去。

  扫视一圈没发现熟悉的身影，以飞霄对药师的了解如果要转移病房他肯定亲自跟着，这几人明显来者不善。迅速按下终端里仙舟内部的紧急联络按钮，还未等做出下一步反应后颈突然传来刺痛，接着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方才藏匿起来的人从暗处走出，信号屏蔽装置在腰间闪着红光。为首的摘了飞霄腕上的终端扔给手下，又把人拎起来交给另一个。

  “把她也带走，终端送回病房里。”



  知道事情大条，没想到这么大条。浮烟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

  他本来是给燎原跑腿来塔跟幻胧对接的，图快走个小道撞见几人扛着两大箱子从小门鬼鬼祟祟往外运。想着就算塔要贩卖人口也跟自个没关系打算绕开当没看见，结果转眼瞥到一人背后的衣服上粘了一根银蓝色的头发。

  终端没有信号，只能一路尾随到远郊星域，看他们把箱子抬进了一间平房。浮烟在原地等了段时间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料想这应该是个地下基地的入口。靠近查看可能会打草惊蛇，他记下位置跑出屏蔽装置的覆盖范围，通知燎原和幻胧赶紧找人来保卫老祖的爱情。

  挂断通讯后他又悄悄回到基地周边准备继续盯梢，意外在半路碰上了狂奔的飞霄。经历了差点被拖走、安抚心急火燎的天击将军、交换情报，现在他们正一起猫在灌木丛里等待援军。

  飞霄说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宿舍里，门外有讲话声说明有人看守。溜了一圈没找到能当武器的东西，只能拿起桌上的军用保温杯小心挪到门边，顶尖哨兵的优秀听觉让她把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这事到底能不能成，万一翻车了，咱们不就……”

  “去去去别乌鸦嘴，有这闲心不如想想里面那个要是醒了该怎么办。”

  “这个倒不用担心，那麻醉弹能让一头巨兽睡一天，这才过了六小……”

  没等他说完飞霄凭着超强的身体素质一脚踹开门，两脑袋各给了一保温杯把人放倒。两个看守明显是被仙舟人的体质摆了一道，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大意，毕竟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剂量的麻醉药居然六小时就被代谢掉了。天人亚种，小子！

  飞霄不敢耽搁拔腿就逃，刚才一套动作已经让她伤口裂开了。路上又遇到几个守卫，偷袭抢了枪和急救包，包扎止血边跑边处理监控。好在一路上很多设施在她之前就被破坏了加上直觉没错，躲躲藏藏还真摸到了出口，而且半路遇上了返回的浮烟。

  说到这蹲着的两人忽然对视一眼越想越不对。里面肯定知道飞霄逃走了，居然完全没派人追出来封口，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他们从别的出口转移阵地了，或者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哪个都不妙，快来人救救啊！

  岚是被噪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寻找声源，在看清那个使劲踹门的身影后汗毛倒竖，霎时清醒了过来。

  这里不是之前待的病房，从陈设来看应该是一间静音室。岚扶着头翻找昏睡前的记忆，只记得跟药师讲完话他就睡下了，朦胧间有个护士推着点滴进来，挂上后他就断片了。

  受药物影响岚现在还浑身无力，但房间里另外那个人才是最大的问题。从粗重的喘息判断纳努克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房间里都是他乱窜的精神力，本人更是把暴躁写在脸上。精神刺激引发结合热，指不定还中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可能还带点『繁育』的手笔。

  看来是想趁自己和哨兵精神连接最脆弱的时候让纳努克替代掉燧皇。上面这种铁了心要让他们结合的行为岚实在不能理解，因为『毁灭』根本不会为帝国所用。现在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自己腺体已经切除不会受结合热影响。

  岚木着脸，用阿基维利的话来讲，他体会了一把名为“麻了”的感觉。然而就算是这种情况也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毁灭』还在压制本能，那就不是死局。想到这里岚有了决断，撑起身体朝纳努克走去。

  “滚！不想受伤就别靠近我。”

  “不完成结合他们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你能熬多久？解除精神屏障，我先帮你做精神疏导。”

  “不需要！”

  见纳努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岚也不打算废话，直接放出精神力进行攻击，本就不甚牢固的屏障很快被攻破。提防着纳努克不配合横生事端，干脆一鼓作气入侵到精神图景当中。

  『毁灭』的精神图景是一座巨大的火山，岩浆不断从火山口喷涌而出，没有生命能在这片灼热的土地上生存。不过现在这座火山上空雷雨交加，边缘有少许火焰被暴雨浇灭了。勾陈载着岚飞在空中寻找纳努克的影子，转了两圈后终于在顶上发现一个黑点。

  站在火山口跟泡在岩浆里的人对视，对方整个窝进去只留眼睛在外面，明显是拒绝交流的意思。岚翻手变出一朵蒲公英，唤来风将它吹散带往高处，小小的种子就这样飘在火山上空，等待机会落地生根。

  “你干什么？！”

  “我没精力跟你耗，如果你不发表意见，我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处理你的问题。”

  无声对峙了一会，意识到精神空间终究是向导的领域，黑龙托着纳努克于烈焰中展翼。尼德霍格落下后对勾陈喷出一口带着火焰的龙息，勾陈踏脚掀起石块回敬黑龙一阵沙尘。

  “即使你根除精神刺激的影响，情况也不会有改变，出不去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房间不会移动，只要拖到有人来放我们出去就行。”

  纳努克微微眯眼打量对面的人。以普世价值观而言『巡猎』无疑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向导，有谋略有胆识、战斗力强、情绪稳定。可就是这样一个向导居然在已有结合哨兵的情况下，成了权利与野心的牺牲品。

  “挺好笑的。你喜欢『丰饶』，结合哨兵是岁阳首领，结果现在被逼着跟我结合。”

  “说些有用的。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们直接发坐标让我来的，在基地里中了『智识』和『繁育』那边的埋伏。”

  看来反物质军团是指望不上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如果药师确实如他所说去休息了，那么发现自己消失大概是六小时后，算上找位置调人手，保守估计他们要撑十八个小时。

  “我会帮你调整到最佳状态，再共享精神屏障。他们必然在监视我们，往后给的精神刺激只会越来越大，超过阈值我也会受影响。所以我想采取些非常手段，当然也需要你的配合。”

  见纳努克罕见地沉默了下来盯着他若有所思，岚停下话头静静等待对方回神。看纳努克眉头逐渐皱起，岚以为他准备拒绝自己的提议，没想到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问。

  “我听说仙舟有一种巫术叫做下降头，你会么？”

  “不会。”

  “那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的话有点道理。”

  “……”不是很想跟精神不正常的人讲话。

  岚放弃了沟通，直接开始动手实施自己的计划，反正纳努克没提出异议。伴着勾陈一声长啸地面开始震颤，火山迎来了更猛烈的喷发，熔岩跟雨水碰撞发出响亮的“呲呲”声。上空狂风大作，每秒上百米的气流带走水汽只需须臾之间。吹散雨云后火龙卷拔地而起，火光映在两双相同又迥异的金瞳中，宣告『巡猎』和『毁灭』从此刻开始共享体能、精神力与五感强化。

  “我理解那帮老东西为什么选择你了。『巡猎』，你和我一样，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疯子。”

  从精神图景脱出，岚感觉自己恢复了些体力。之前他只跟燧皇做过这种深度的连接，但那是建立在他们已经结合的前提下。眼下跟纳努克走这步险棋，就是为了在事态彻底失控的时候拼个两败俱伤。

  “你现在应该感觉好些了。剩下的……”略微尴尬地看了眼重点部位，“我帮不了你。”

  处理好精神刺激的影响结合热就只是普通生理需求，纳努克靠着墙不置一词，闭眼平复身体的躁动。岚躺回床上等待体内残留的药物消失，顺便保存体力应对接下来的硬仗。

  飞霄和浮烟蹲麻第十一次腿后终于等来仙舟和反物质军团的援军。焚风说幻胧去『存护』那边找帮手还要等会才来，他们先突进去搜查基地找人。有无带来的竞天拿着瞰云镜探路，很快根据人活动留下的痕迹找到一个被层层加固的房间。

  确认基地没有别的特殊房间后，分了一拨人去找别的出口，另一拨迅速开始撬锁砸门。可他们使尽浑身解数那门愣是纹丝不动，一筹莫展之际幻胧摇来的克里珀拎着他的战锤到了。只见琥珀王抡起锤子，一声巨响后门碎成了渣——『存护』之力恐怖如斯。

  门内场面相当暴力。墙上、床上、地上全是血迹，纳努克和岚还扭打在一起，脸都被血糊得看不清本来颜色了。双方亲卫赶紧上去拉架，焚风被六亲不认的纳努克一拳撂倒，有无的鼻子被打上头的岚一肘子怼出血。

  混乱之际塔拉梵拿出两支镇静剂，克里珀上前一人给上一针，断绝了现场血流成河的可能性，然后拍拍手带着自己人走了。琥珀王的伟大，无需多言。

  一个问题解决就会冒出新的问题，目前塔的医疗中心肯定不能去，那该把几个伤员送去哪里？纳努克和岚这个等级的哨兵向导，自家确实没有能接手的医士，搞不好就被精神的自动防卫创成重伤。思来想去好像只能去『乐土』了。

  倏忽早年脱出『丰饶』势力去了恐怖组织，后来踢到仙舟这块铁板被药师提溜回来当看门大爷。现在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两队人还以为是找茬的，堵着大门不让进。

  药师接到华的通讯就在往回赶，可惜私人小船速度比起军舰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路上匆忙联络内部准备好救治伤员，结果忘记通知倏忽放行，等他到门口焚风都撸袖子准备打人了。急忙用密钥刷开禁制，避免了自家门口出现黑帮火拼的局面。

  星港已经安排了人手接应，两艘舰艇进港停靠后，伤员立马换乘『丰饶』的飞船前往中心医院，有无和幻胧留下与『乐土』高层对接。药师上船后拨通了倏忽的私密通讯。

  “从现在起，不要放任何其他势力进入『乐土』。”

  “明白了，药王大人。”

  岚和纳努克必须药师亲自处理。由外部干涉切断深度精神连接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和精密的操作，一个闪失搞不好三人全搭进去。待完全切断两人的连接，药师发现自己手心居然被汗浸湿了。修复好精神损伤，确认两人身上只有软组织挫伤，药师安排了其他医护照顾纳努克，自己带着岚进了私人诊室。

  轻轻拢住因输液变凉的手，看着昏睡中的爱人，医术未成时的无力感久违地攫噬了药师的心神。他能从名为战争的死神手中把岚抢回来，却没法保护岚不被人心的恶倾轧——他左右得了生死，可依旧摸不透人性。

  『巡猎』方在『乐土』留了七天，一直等到药师确认岚可以正常处理日常事务才动身回仙舟。见药师来送行，有无很有眼力见地招呼大伙先上舰整理装备，给两位领导留下独处空间。

  岚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药师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他随时可能消失不见。就在岚实在受不了打算开口时，药师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展露出笑颜，上前紧紧拥抱住与生命等重的人。

  “岚，万事小心。”

  “嗯，你也一样。”

  『毁灭』一行人早在隔日纳努克恢复意识后就离开『乐土』回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眼下幻胧正在给纳努克汇报军团的调度以及塔那边的动作。

  星啸已经停止了所有与帝国相关的军事活动，战力集结完毕只等老大下令。塔联络中央以帝国名义又下了一次强制结合令。讲到这幻胧觉得自己厌蠢症都要犯了，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会认为他们今后还会帮帝国打仗。不过纳努克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从始至终都撑着脸在想别的。

  “你觉得没了『丰饶』塔里会失去多少哨兵。”

  幻胧一脸懵。虽然咱们军团名声不好，但也没跟『丰饶』结仇啊，不至于被人家治疗一次就这么盛赞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吧。难不成老大对『巡猎』感兴趣？她霎时脑补了一出你情人fine，下一秒mine的大戏。

  “天凉了，该让蠢货们见识下你的毁灭美学了。”

  “……”药王妙手回春啊！竟然帮老大找回了缺失多年的幽默感。



  雨别想不通为什么司命都快回来了还要他来给燧皇做一次检查。

  除去挨了一发精神冲击外完全没有受伤，他一个哨兵只能做出“身体健康，静待结契人归来”的诊断。不过他告诉怀炎燧皇只要修复精神图景马上就能生龙活虎的时候，发现这位老将军的表情有那么些微妙。

  岚回到仙舟第一件事是跟华开了个小会，确定仙舟不再听从塔的调令自行安排边防任务。很多势力都不满帝国统治，『毁灭』更是近期就会反，起冲突难免殃及平民百姓，还需要联系各地的巡海游侠组织帮忙及时疏散民众。等安排好大小事务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岚拒绝了华在『虚陵』留宿一宿的建议，登上飞船踏着万家灯火往『朱明』而去。

  燧皇遇刺后怀炎把他挪到了军区医院里，由自己的心腹负责照看。岚不打算在大晚上惊动太多人，跟医护打好招呼就独自去了燧皇所在的加护病房。

  岚其实不知道该怎么与燧皇相处。燧皇本就不是在册哨兵，那种危难时刻根本不用陪他以身犯险。可他同自己结了契，甚至在那场反击战中拼上性命，让岚赢了战役的同时失了方寸。

  他早已将屈指可数的私爱尽数赠与药师，不知该如何回应燧皇炽烈的爱意。看着病床上眉眼锋利的男人，岚留下一声清浅的叹息，让意识进入自己哨兵的精神图景。

  燧皇的精神图景原本是一座山谷，谷中有一棵高大的扶桑树。现在这里成了一片火海，连星光都失去的天幕如深渊一般吞噬着光线。避开火焰朝倾倒的扶桑走去，岚知道燧皇在那里等他。

  燧皇闭着眼靠着树干坐在地上，金乌落在他的肩头，看见来人后喑哑地叫了一声。清风携着雨云来到此处，落下甘霖熄灭业火，滋润焦黑的大地。岚蹲下身擦去燧皇脸上的烟灰，贴着额头放出精神力，轻声呼唤。

  “燧皇。”

  燧皇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神游，没有记忆，感知不到时间与空间，连自身存在都失去意义。就在他专心等死的时候，恍惚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谁的名字。燧皇是谁？哦，我就是燧皇。那是谁在叫我？这个声音很熟悉，属于一个不该忘记的人……是……是……

  岚！

  眼睫微动，一双焰青色的眸子缓缓睁开。看清那双金瞳的瞬间，燧皇抬头吻上伴侣柔软的唇瓣，紧紧抱住怀中略微僵直的身躯，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岚揉碎了融为一体。记起来了，精神受到冲击的刹那他想到岚还在战场上，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最后被“岚也许会死”带来的巨大恐慌彻底淹没。

  “燧皇，等等……”

  位置变换，岚被压倒在地，燧皇的进攻位置已经转移至颈部。虽然两人每次相见都会行周公之礼，但燧皇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岚对接下来的事有些许畏惧。

  “抱歉，就纵容我这次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明显是不给拒绝的余地。示意勾陈带着金乌去远处，岚尽可能放松自己紧绷的躯体，脸颊随着衣料剥落逐渐染上绯色。

  红梅与山茶为羊脂缀上点点赤绛，游鱼戏茱萸，丹珠渐红。觊觎蜜液的虫豸钻入蕊芯，搅得朱花颤巍巍落下泪来，再无力推拒一旁虎视眈眈的大蠹。春意正浓时抬眼看天色，端得是一幅宿霭迷空、腻云笼日之相。白昼漫长，直至凰鸟哀鸣、雨露落尽，才见夕照长虹之景。

  即便是在精神图景中，这一番折腾下来岚也累得够呛，喘息着窝在燧皇怀里不想动弹。还好勾陈在两人乱来的时候把图景修得差不多了，只剩把扶桑竖起来种好就大功告成。平静下来后岚推了推紧紧箍在腰间让他有些难受的手臂，结果燧皇抱得更用力了。

  “再让我抱会。”

  “你冷静一点。”

  “让一个差点失去伴侣的男人冷静，你不觉得自己太强人所难了么？”

  话虽如此，还是松了劲让人靠得舒服些。执起一缕银蓝的发丝缠绕在指间，将下巴搁在爱人肩上，贴着岚的后背感受平稳的心跳。头顶传来生疏的安慰似的抚摸，燧皇笑出了声。

  “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吧。”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塔要求岚跟纳努克结合燧皇还是把地面捶出一个坑。其他事都是围绕这个命令展开的阴谋链中的一环，既然已经平息就不用再去深究，如何把这群老东西弄死才是该重点关注的，听完岚的讲述后燧皇是这么认为的。

  调整好了状态，岚想着还是先把图景修好再说别的。操控气旋把倒下的桑木扶起，唤回勾陈用泥土把根须埋好，向地面注入精神力后断裂的枝干冒出新芽，不时便恢复郁郁葱葱的模样。金乌于枝头振翅，太阳再度升起。

  “累么？”

  “有点。”

  “那别在这耗了，我们回现实休息吧。”

  岚进来时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子撒在房间里。燧皇在黑暗中睁开眼，转头发现岚已经蜷在椅子上睡着了。躺了半个月的身体咯吱作响，好不容易活动开麻木的肌肉，燧皇轻手轻脚把人抱上了床。

  “……嗯？”

  “躺床上舒服些，你安心睡。”

  开了一条缝的眼睛又迅速闭上，侧身背对燧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枕头里就传出细小的呼噜声。伸手搂住劲瘦的腰肢把人揽进怀里，鼻尖嗅着淡淡的洗发水味，小心触碰那条切除腺体留下的刀疤，焰青的竖瞳愈发幽深。

  燧皇醒来后就搬回了和岚一起居住的小院，燎原挑了个仙舟高层开会的日子前去拜访，顺便帮幻胧问问老祖岁阳家要不要跟『毁灭』一起行动，毕竟『巡猎』看着不像是会大闹的样子。

  “跟『毁灭』就算了，让小家伙们准备准备，我们自己去干一场大的。”

  燎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翻看资料的燧皇。面上有光，神情餍足，一幅被爱情好好滋润了的样子，看来老祖这回是因祸得福了。可怜自己追爱之路一踩一个坑，看不到一点曙光。

  敲定大致方案后燎原就起身告辞，燧皇说要去买菜跟着一起出了门。不知人心险恶的燎原正感叹就算是燧皇这样的成了家也要为油盐酱醋茶操心，忽然听前面人蹦出一句——

  “对了，你和腾骁怎么样了？”

  “呃……”您老搁这找乐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雨别终于知道怀炎那天微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燧皇简直是衣冠禽兽，纵欲无度、不知节制、伤风败俗！在会人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地盯着光屏，岚尴尬地拉了下衣领妄图遮掩脖子上的痕迹。

  不过会议开始后就没人有闲心去关注这些小事了。联盟线报，『毁灭』已经向帝国政府宣战，双方在星带爆发激烈冲突帝国方出现巨大伤亡，反物质军团里疑似出现了原始博士的身影。『终末』派的噩兆先锋在没有接到塔调令的情况下，正全部往末王所在的战场集结。还有一个重大消息，『丰饶』宣布终止与塔的一切合作，人手全部撤离。

  联盟收到了『开拓』方密会的邀请，目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现在情势明朗，就是去不去的问题。现场经过讨论一致认为仙舟应该以保护民众为最高优先级，不参与斗争，但需要共享情报。确定方向后岚在终端上回复了阿基维利发来的信息，宣布散会。

  “回来了？菜我已经切好了，你换完衣服就能起锅。”

  到家开门换鞋，燧皇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岚总喜欢吃点辣子下饭，燧皇实在拿不准他的口味，干脆把菜准备好让他自己做。岚应了一声，换上居家服系好围裙进入厨房。

  燧皇正在切烤好的肉排，淋上酱汁后先给岚喂了一块。仙舟人对美食的追求似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最高领导也不例外。他很享受投喂岚的感觉，那双金瞳因舌尖上的刺激微微眯起的样子，就像某些可爱的小动物。

  混军队的人炒菜麻利吃饭也麻利，两人很快扫干净三菜一汤，收拾好碗筷各自拿着光屏坐在沙发上翻看。见燧皇戴着耳机放松的样子好像只是在刷娱乐板块，岚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临开口依旧有些犹豫。

  “……燧皇，我想和你谈谈。”

  “谈你和药师的事？”

  “你怎么……”

  “我们都结合了，我当然能猜到你的一些想法。”

  关掉光屏直视伴侣的双眼，看那双金目左躲右闪，燧皇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岚的心虚。冷静果断出了名的人，对待私人感情却优柔寡断起来，放不下恋慕与爱执，也抛不掉责任和道德。

  “你愿意向我坦诚我很高兴，但你不用觉得自己对不起我，以普世观念来讲应该是我趁人之危横刀夺爱。”

  张开双臂将人禁锢在自己和沙发之间，挑开衣襟露出大片凝脂，指腹划过昨晚留在颈侧的痕迹，又覆上红点斑斑的锁骨轻轻揉搓，感受掌下的肌肤因爱抚而颤栗。燧皇爱极了这副敏感又放荡的身子，跟岚本人形成强烈反差。

  “我不会干涉你和药师的事，反正你已经属于我了。”

  俯身含住因惊讶而微张的唇，把人打横抱起直接往浴室里走。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岚现在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愧疚，这不利用机会好好谋些福利。

  洗漱完毕岚趴在床上任由燧皇给使用过度的位置上药，清凉的膏体驱散了部分不适感。擦好药燧皇又把人搬到膝头，在腰部倒上药油轻轻推拿按摩。岚被揉得昏昏欲睡，迷糊间发现燧皇好像已经占据了自己日常生活的全部。

  “燧皇，辣椒没了，明晚一起去买些吧。”

  “好。”

  自从『毁灭』开启内战边境时不时就会有小股舰队来骚扰，中央政府拿纳努克没办法就把压力全给到仙舟这边，短短五天华已经送走九波要求见岚的帝国使者了。

  燎原昨日来信息说幻胧决定暂时从『毁灭』离队加入他们一起玩点刺激的。燧皇算了下时间估摸下面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让燎原带着人手先行前往中央星系埋伏，他安排好家里的事就去跟他们汇合。

  “明天我要出趟远门，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嗯，注意安全。”

  “你不问我去干什么？”

  两人刚刚温存过，岚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喝水，燧皇拿着梳子和毛巾打理那些银蓝的发丝。闻言岚有些莫名地回头看了眼燧皇，还残留着绯色的眼角让某个禽兽差点起立以示尊敬。

  “我们都结合了，你的情绪我还是能感知的。你要做的事我不反对，别给其他人添乱就行。”最好现在也别蹭自己后腰，想不通这人哪来这么多精力。

  “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了，你说我会不会得相思病？”

  “我一直在外领兵，我们个把月都见不着几天，你要得早得了。”

  不想理背后动作越发放肆的人，岚直接躺下拉开被子把自个裹起来。掂量了手里半湿的长发，燧皇硬是把人拉起来按在身前吹干头发才放开，等他把浴室收拾好再回来岚已经团成蛹状呈现出立体防御的姿态。

  把被子团整个抱住，一边压制里边人的扭动一边摸索被褥的边界，不懈努力下燧皇终于挤进了温暖的被窝。被扣住不好动弹的岚感觉到有个硬物溜进腿缝，用手肘狠狠顶了顶身后的人。

  “别闹，我要睡了。”

  “你尽管睡，我自己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跟『开拓』的会面地点定在隶属仙舟的一搜星海游船上。为了低调岚单独赴会，在包厢落座，点上两盘特色糕点。

  等阿基维利的时间里岚联络了燧皇询问帝国中心的情况以及嘱咐他不要闹得太过火。燧皇说了些接下来的计划让他放心做自己的事，结果讲着讲着嘴上没了正经，话题差点要往不可描述发展的时候另一位与会人员推开了门。

  “岚，好久不见。最近帝国那群家伙没少来烦你吧？”

  阿基维利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一点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吃点心。来之前岚已经跟他大致讲过自己的打算，所以现在不需要拐弯抹角探听虚实，跟直爽的人打交道就是顺心。从腰包里摸出一个模样特殊的终端递给面前的人。

  “『智识』研发的新品，可以接收加密信号并自动转译，是我们联合武装之间的通讯工具。”

  “内部局势动荡边境也不会安宁，仙舟镇守边星，你们尽可放手一搏。再者，我会根据情报安排巡海游侠帮助冲突区域内的民众撤离，当然也希望你们动起手来能顾及百姓。”

  接过终端贴身收好，阿基维利吃完一份又眼巴巴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份，岚无奈地把盘子推了过去，附赠一杯清茶。风卷残云后阿基维利意犹未尽地喝了口茶，叫来服务员点单打包外带。

  “哎……塔现在一片混乱，『丰饶』脱离后『同谐』也跟着走了，兵都调去堵纳努克根本顾不上边防，只能靠你和末王了。”

  两人又谈了些细节问题，临了岚随口问了句联合武装后面还会不会有新势力加入，没想这话戳到了阿基维利的痛处。只见他一口喝干杯里的茶狠狠锤了下桌子，把门外来送餐的服务员都吓傻了，赶紧放下餐点脚底抹油开溜。

  “泯灭帮和丰饶民那伙人趁乱到处搞恐怖袭击，我一天到晚全在调物资修航路，哪有时间去游说别人！算了不说了，我还要赶下个场子。岚，我先撤了啊。”拎起打包盒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哦对了，你劝劝药师吧，他最近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我怕他饿死。”

  深夜岚整理完白天跟阿基维利的谈话内容，背靠窗台摩挲着终端联系人里药师的名字。

  他们通信的频率不低，可自己完全不知道药师正在废寝忘食做研究，这个研究多半是为了他失去的腺体。以药师的能力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可在向导处于弱势地位的现在，这个技术问世真的是件好事么？怀揣着许多不确定，岚按下了通话键。

  “岚。”

  “你休息了么？”

  “是阿基维利告诉你的吧。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嗯，我相信你。”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问题，得到了不少答案。岚，我想尝试去改变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贴近理想中的样子，你愿意陪我吗？”

  “好。”

  

  等一切尘埃落定，浮黎做了事后总结——一场包办婚姻引发的动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