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場大雪，戶外訓練場積成一層厚厚的白色
好久沒下那麼大的雪了，彷彿天上的雲霧都落盡了，今日的天空一片清明
穿著寬大厚重的外套，伏黑惠沿著訓練場邊上走
冬天的風擦過脖子冷颼颼的，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嘖，冷死了”
粗魯地砸了聲舌，他縮著脖子加快了步子
前面的自動販賣機有他想要的熱咖啡，正好是這隆冬季節能隨時獲取的一絲溫暖

“誒、那是……”
白茫茫的訓練場上，突兀地躺著一個深色的人影
那人大手大腳地攤開了四肢，似乎毫不在意身下冰冷的雪地
“五條老師？！您在這裡做什麼？”
因為一絲好奇，伏黑惠走近過去
在認出躺在地上的那人時，他的訝異情不自禁
“唷，惠！”
五條悟朝他打了聲招呼，沒有坐起身子
墨鏡下的表情一貫朗然，他大剌剌地說
“我想試試躺在雪上是什麼感覺嘛，想不到還挺舒服的”
“哦，是這樣，那不打擾您了”
習慣了他的天馬行空，伏黑惠的表情波瀾不起
他轉身又朝自動販賣機走去，身後卻傳來呼喚的聲音
“先別走嘛，惠”
五條悟喊道，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雪裡
伏黑惠不曉得他又搞什麼把戲，只好停下腳步回過身去
“有什麼事嗎，五條老師”
“過來拉我一把嘛，惠，我身子凍僵了起不來”
“哈？”
伏黑惠皺了皺眉，看著眼前大字攤開的男子
那姿勢確實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變，彷彿手腳都被冰雪凍住了
“既然會凍僵就不要躺那麼久啊？”
沒有立刻伸出援手，伏黑惠板著臉說
“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
“我就想躺一下嘛，這麼大的雪多久沒見過了！”
聽著學生義正詞嚴的說教，五條悟撅著嘴很是委屈
知道老師聽不進批評，伏黑惠一臉漠然
“那您繼續慢慢躺，我要去買咖啡了”
“誒？！等等嘛，惠，我真的凍僵啦，你忍心把你的老師丟在雪地上嗎？”
五條悟極力挽留道，嘴裡一副可憐兮兮的語氣
他眨著透亮的眼睛看著伏黑惠的背影，終於少年再度轉過身子

“我可拉不起您”
伏黑惠皺著眉說，卻一邊朝五條悟伸出手
向上的拉力還沒發起，突然被人朝下扯了過去
“哇啊！”
鼻子撞上柔軟的衣料，悶悶痛痛的
他抬起臉正要生氣，碧眸恰好對上了蒼色的相當愉快的視線
“哈哈哈哈哈哈，抓到惠了！”
五條悟朗聲大笑，像極了惡作劇成功的喜悅
伏黑惠頓時來氣，掙扎著要從他身上撐起身子
“唔！”
無論他怎麼使力，臉還是貼在五條悟的胸口裡
男人的手臂環抱著他的身體，一個勁地朝懷裡按去
“放、放開我，五條老師”
力氣比不過，伏黑惠只好開口抗議
被作弄的感覺叫他很是不悅，也討厭著自己的耳朵怎麼那麼軟

“都說我手腳凍僵了嘛，現在已經硬掉動不了哦”
五條悟嘴裡還是那套耍賴的說辭，明明他的手臂他的身體是那樣的溫熱
溫熱的還有心跳，一下一下地，從伏黑惠的耳邊敲進他的心裡
腦袋被敲得一時語塞，伏黑惠說不出話來
明明心裡還是很不甘心，還有點生氣，偏偏什麼都罵不出來了
“……無不無聊啊你”
只能低聲抱怨了句，他抬眼朝五條悟看去
男人的雙眸映著天空的清澈，裝滿了剔透晶瑩的顏色
胸口莫名湧起一陣情緒，伏黑惠急忙垂下眼去
彷彿冬天的凜冽登時遠去，驟眼已迎來炎熱的盛暑

“惠好溫暖啊”
上方響起充滿笑意的聲線，溫柔得叫人抬不起臉
伏黑惠不自然地縮了縮身子，拉起高高的衣領擋住半張臉
“暖什麼，我都快冷死了”
“惠很冷嗎？對啊，惠比較怕冷呢”
五條悟自顧自說又自顧自回應，拉起兩邊衣襟裹了上去
衣服裹不住的地方他再次用雙手抱緊，彎起的眉目對懷中的伏黑惠笑語
“再陪我一會吧，惠，好久沒這樣看天了”
伏黑惠的目光這才被引到青空中去，一片澄澈的藍色天幕，純粹無瑕，無限高遠
叫他忽然想起五條悟的眼睛，那是比這片天空更乾淨的美麗
他稍稍撐起身子望向那倒映天空的透亮晶體，臉愈發通紅著，卻沒有言語
“怎麼啦，惠”
藍色的晶體這回映著伏黑惠的臉，他能看見自己此刻是何等難為情的模樣
但他還是愣愣地看著、看著，看著那微微彎起的眸目，漸漸裝滿了自己的身影

五條悟朝伏黑惠吻了過去
微涼的唇碰上輕柔的溫軟
少年這下終於耐不住了，猛然站起了身子
他抬手遮著臉上的燙熱，頭也不回地朝訓練場外走去
“惠！”
坐在原地的五條悟喊出了聲，風中卻送來伏黑惠自言自語般的問句
“我、我要去買咖啡，五條老師要喝什麼？”
晴空下，少年的耳朵紅得一團火熱
五條悟不禁莞爾，望著伏黑惠滿是掩飾的背影回答說
“紅豆湯，麻煩你了，惠”
沒有回應，少年的身影逃跑似地離開視線
五條悟再次躺在雪地上，等著伏黑惠回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