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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岛贵虎的日历里似乎没有“情人节”这个标签，或者说他的日历上没有一切关于节假日的记录。世界树统一印刷的日历上大大小小的节日标得清清楚楚，只是吴岛贵虎从来不在意罢了。除了弟弟吴岛光实的家长会实在不能缺席，他稍微放在心上一些，其余的一律消失在世界树领导者的生活中。

驱动器的最新研究告一段落，他们在这一阶段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吴岛贵虎默许手下的员工们在这几天里适当地放松，不必每天加班至深夜。向来是领导不走我不走，我与领导共奋斗的凑耀子今天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早早地打卡下班。

“教授，我先走了。”她检查过设备，关上所有不需要的电源，实验室深处只有战极凌马的实验台还发着光。

战极凌马头也不抬，还在摆弄着那些森林的果实，不咸不淡地应道：“嗯，走吧。”

凑耀子推门而出，她走得有些急，差点撞上堵在门口的一个黑色身影。凑耀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吴岛贵虎，他手上还拿着一沓资料，看来是找战极凌马分析数据的。凑耀子侧了侧身，给吴岛贵虎让路。

“出去玩？当心点。”吴岛贵虎看凑耀子的装扮和平常精干锋利的职场女性形象不同，便多关照了一句。

事实上凑耀子也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女人，她点了点头，替吴岛贵虎将实验室的门开大了一些。然而吴岛贵虎并没有马上要进去的意思，他依旧杵在门口，问道：“要去哪里？”

凑耀子愣住了，她这位领导并不是什么热衷关心部下个人生活的人，今天突然问了她这样的问题感觉十分反常。吴岛贵虎看她没有说话，以为她不肯说，便不再强求要往里走：“没事，你去吧，凌马在里面对吗。”

作为一个机敏的人，还是个女人，凑耀子在听到战极凌马名字的那一刻福至心灵，身子一倾挡住了吴岛贵虎的去路，声音也压低了：“打算去喝喝酒，主任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吴岛贵虎看看她，又看看实验室深处的亮光，他或许是明白了凑耀子的用意，又或许只是不想让战极凌马听到，也压低了声音：“最近实验太累了，想带凌马出去放松放松，但是很多餐厅都订满了，不知道去哪里比较好。”

“今天？”凑耀子惊讶地捂住了嘴。

“对啊，今天，有什么不对？”吴岛贵虎迷惑地看着她。

凑耀子想他们的吴岛主任是个工作狂，是神仙，凡夫俗子的节日与他没有关系，自然也不知道今天是传说中的情人节，但凡是个商铺都在做情人节活动，这个时候能订到位置就有鬼了。她叹了口气，在门边的桌子上随手摸了纸和笔给吴岛贵虎写下一串地址，又多写了几句话，撕下来交到吴岛贵虎手上。吴岛贵虎看到纸上的字后，沉默了许久，轻轻说道：“谢谢了。”

“不用，给我加工资就行。”凑耀子不再停留，她走出去带上了门，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吴岛贵虎和战极凌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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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凑在门口说了什么话说了那么久？”吴岛贵虎的到来终于让战极凌马舍得从那些实验数据里抬头，他听到了两人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吴岛贵虎将那一沓资料交给他：“没有，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战极凌马冷笑了一声，说：“她在我手下干得很好，你不用多操心。这些实验数据是刚刚整理出来的？我待会就处理。”

“凌马，不用那么着急。”吴岛贵虎按住他要翻阅资料的手，“至少今晚不用那么急，我们出去吃顿饭吧。”

“今晚？”战极凌马的表情看上去和刚才的凑耀子一模一样，甚至要更惊讶些，他瞪大了眼睛，平时看上去精明的模样现在变得傻里傻气。

吴岛贵虎有些紧张了，他原本是不紧张的，看到凑耀子写给他的纸条后战极凌马再这么个反应，他就变得紧张了。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迟疑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战极凌马很快脱离了震惊的状态，吴岛贵虎从来没有节日的概念不代表身为他“挚友”的自己没有，但那一切都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情人节更不渴望得到对方什么表示。

更何况他与吴岛贵虎的关系，仅仅是“挚友”而已。

“哦，没什么。”战极凌马把手上那份文件丢到一旁的书堆上，“现在吗，我先去换个衣服。”

吴岛贵虎松了一口气，趁着凌马去换衣服的功夫订好餐厅，放下手机犹豫了一会，又点开了其他的订单。等战极凌马回来时，就看到吴岛贵虎一个人在做深呼吸，像个第一次邀请对象约会的男人。什么嘛，他暗自发笑，莫名有种得意之感。

其实吴岛贵虎不是第一次邀请战极凌马出去吃饭，战极凌马工作起来比谁都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个人和实验台连在一起，吴岛贵虎总要花很大力气哄他出去吃饭。既然把人哄出来了，就肯定得吃点好的，他带着战极凌马几乎吃遍了泽芽市前二十的餐厅。战极凌马此人要么不吃饭，要么随便塞口面包都能接着工作，一好好吃饭就开始挑食，吃来吃去也只有那么一两家对他的胃口。

车开上道路，情人节的路灯灯光看上去都比平时温馨，时不时还闪过粉红色的招牌，甜蜜的桃红爱心无处不再提醒所有人今天是情人节，是可以表白，可以比平时更用力拥抱、亲吻爱人的日子。街头卖玫瑰花的女孩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车子掠过她们的笑容，篮子里的花朵在战极凌马的眼睛里留下了一道玫红色的影子。

走到一半他发现不对劲：“贵虎，这是去哪的路？”他挑嘴，要吃也只吃常去的那几家，去的路都熟了，但现在吴岛贵虎并没有在往那条路走。

“今天换一家试试吧，听说他们的招牌菜很不错。”

是凑耀子推荐的餐厅，位置有些偏，所以吴岛贵虎才能在近饭点的时候还能预约到情人节的烛光晚餐。战极凌马下车就看到餐厅门口用粉白两色气球扎成的巨大拱门，玫瑰花蓝列队欢迎每一对用餐的情侣。吴岛贵虎去停车了，让他先进去，战极凌马抄着手在门口站了一会，竟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进去。

吴岛贵虎停车回来远远看到战极凌马一个人站在成双成对的情侣里，他个子高，显得更加突兀。吴岛贵虎心觉自己似乎做了件错事，他该和凌马走在一起的。

他走过去，向战极凌马伸手：“凌马，我来了。”

战极凌马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没有去接：“我们又不是情侣，去吃饭就不用牵手了吧。”

“凌马，你再仔细看看，你不期待吗。”吴岛贵虎指着粉红拱门前的宣传挂牌，角落里写着一行小字：手挽手走过幸福拱门的情侣会获得神秘礼品一份！

战极凌马看到“幸福拱门”几个字差点没当街翻白眼，两个高个子的男人堵在门口看上去好像要引发一些事故，服务员堆着笑过来问道：“两位先生……请问是来用餐的情侣吗……？”

不等战极凌马反应，吴岛贵虎牵起他的手边点头边往里走：“没错。”留下一脸错愕的服务员。

一直走到餐厅里面，吴岛贵虎还没有松手。战极凌马很瘦，体温也要比他低一点，牵上去感觉瘦瘦凉凉的，他想，这个人的手怎么还是那么凉呢？

战极凌马试着甩开他的手，但是吴岛贵虎紧紧地抓着他，像怕他走丢了，怎么扯都扯不开，最后也放弃了：“贵虎。”

吴岛贵虎终于肯松手了，他转过身来帮战极凌马整好衣领，扣上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说：“凌马，你手太冷了，以后就算在实验室里也多穿一点。”

他不自然地偏过头去，从吴岛贵虎手中抢回自己的衣领正了正，把吴岛贵虎甩在身后：“不会生病的，不用继续扮了吗？去找位置吧。”

餐厅里也是粉红色的氛围，纸花彩带，真的玫瑰和假的蔷薇簇拥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让人辨不出真假。他们随侍者指引来到窗边的位置坐下，昏暗的，暖黄色的灯光在头顶摇曳，桌上还特地摆了一支玫瑰花，正是开得最娇艳的时候。侍者取来烛台，点燃了一支香薰蜡烛。

“还真是浪漫。”战极凌马稍微放松下来，下巴搭在手背上。吴岛贵虎让他点餐，他划了半天，没选平时爱吃的食物，却点了一个情侣双人套餐。他看看吴岛贵虎，对方表示没有异议，侍者便收了单子要离开，战极凌马却又突然叫住她：“等等，门口说的神秘礼品是什么？”

“那个啊。”侍者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结账后可以获得抽奖券一张参与抽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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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平常的双人套餐相比，情侣套餐只是将各种食材切割摆放成心型，再换上甜甜蜜蜜的名字。所幸餐厅的烹饪手法真的不错，战极凌马难得地没有挑食，而是仗着自己是单身人士边吃边吐槽它们的名字。吴岛贵虎抿了口红酒，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提醒道凌马你现在可不是那样的身份，别说得那么刻薄。战极凌马一口沙拉噎在嘴里，不再说话了。

他们两个人一同去结账，吴岛贵虎刷卡，战极凌马抽奖。他在抽奖盒子里摸了半天，久得让人以为盒子里能孵出小鸡，最后抽出一个纸团说这个一定是好东西。

侍者展开一看：情侣小熊一对。

这确实是好东西，侍者取了那对小熊交给他们，玩偶的手感很好，一只脖子上戴着领结，一只脑袋上别了朵花。吴岛贵虎还没来得及看清两者的区别，别小花的那只小熊就被战极凌马塞进他的怀里：“这只是你的。”

吴岛贵虎坦然地接受了，酒足饭饱后战极凌马提出要散步，小熊无处安放他们便抓在手里。吴岛贵虎脸上没什么表情，抓着那只小熊像个挟持可爱小动物的大坏人。

明明看上去像心狠手辣的恶人，实际上是个想要拯救众生的圣人啊。战极凌马瞥了他一眼，却恰巧对上他的眼神。四目相接，最先慌乱移开视线的是战极凌马，他有心事，不如吴岛贵虎坦荡，生怕吴岛贵虎再多看两眼就能看出他心里的想法。

路口处也有不少在卖花的女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七八，正是最适合这些花朵的年纪。他们本要穿过马路接着往下走，却被红灯拦住了脚步，又漫长得很，他们不得不站在路边等待。

两人手上成对的小熊容易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有女孩子凑过来热情地对吴岛贵虎说：“大哥哥！买枝花送给姐姐吧！”

送给…姐姐？吴岛贵虎看了看身边的人，又看了看女孩。

战极凌马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乐于看吴岛贵虎困恼，不出声替他解围。战极凌马留着长发，又生得白，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脸，如果不留心真的会有人以为吴岛贵虎身边站着一位女性。女孩子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起来：“送给……送给哥哥也行！情人节就该需要一枝玫瑰花！”

吴岛贵虎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钱包买了一支花，女孩子祝他们长长久久后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吴岛贵虎将那只玫瑰递给战极凌马，说：“姐姐的花。”

他大大方方地收下，玫瑰上的尖刺被女孩细心地剪去了，他将细长的花茎折断，花朵插进小熊的领结中，小熊更加像商场情人节大促销的小熊了。

绿灯亮起，他们朝前走去，接下来是段U型的路，上坡的断口直到天边。夜幕四合，只有天际还剩一丝晚霞的深紫不愿散去，是永远一头扎在实验里的战极凌马不经常见到的景色。吴岛贵虎不想在额外放松的时间与战极凌马谈论工作，增加他的负担，于是他们之间出现了短暂又奇异的沉默，战极凌马沉默地看着吴岛贵虎接起一个电话，沉默地看着吴岛贵虎抱歉地对他说请他在原地等等，他觉得这个人真是藏不住东西，他都听见了，花啊什么的，他们又不是真的情侣。

等到吴岛贵虎再度出现在战极凌马的面前时，手里捧着一大束花，99还是999这种事情战极凌马懒得去数，总之吴岛贵虎给他送了一束玫瑰花，红艳艳的，还挂着水珠的玫瑰花。

“凌马，节日快乐。”吴岛贵虎眼神真挚，战极凌马想起他遇到吴岛贵虎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眼神和笑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你这个人啊……”他无奈极了，接过那捧花，“你知道情人节送玫瑰花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那你又给我送花？”

“我们现在不还是情侣吗。”吴岛贵虎晃晃手上那只小熊。

向来巧舌如簧全世界树没人说得过他的战极凌马无言以对，他不想否认这个身份，他甚至希望不只在今天，往后每天，都能是这个样子。

“走吧，我们的路还很长呢。”吴岛贵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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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Lock Vehicle除了樱花飓风号以外又多了一个叫“玫瑰攻击者”的新型号，那就是后话了。战极凌马将设计稿交给吴岛贵虎的那一天，那捧玫瑰花里的最后一朵，轻轻地跌落在他的实验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