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诸景穿了，带着一身cos名柯白月光之一的诸伏景光的装备（注明：天台自杀套装，假血浆，道具破洞手机）和刚刚在漫展上拍完照连脸上假血都没来得及擦就去扫荡回来的两大包降谷零各色谷子（顺带警校组其他人的零星几件），迈出平平无奇的一步后，出现在了波洛咖啡厅的，门口。

现在的他如果被三次元的基友们看到，大概会认为他和他的ID宇宙猫猫头神似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在听到咖啡厅里传出的脚步声时原本他还有最后的逃走机会的——前提是某些突如其来的记忆信息流不要这么会挑时间的冲击他懈怠了二十几年的大脑。其中一个满到溢出的手提袋边一只摇摇欲坠的安室透努努终于挣脱了束缚，在诸景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滚落到地面，刚好滚到了打开波洛大门走出来的某位金发黑皮侍应生脚边。

“欢迎光……临？”

突然穿越后发现自己之前二十几年人生其实是被抹去原本记忆穿越后的副产品，一个精英公安警察变成一个天天在网路上口嗨飙车追番产粮的阿宅，单推的本命还是自己原本的幼驯染，结果提着对方两大袋谷子穿回来还精准掉落到对方面前是什么感想？

这大概就是社会性死亡吧。

受到过量冲击CPU过载的大脑居然还能腾出一咪咪缝隙思考了一下还好掉出来的是努努不是他刚刚血拼回来的零景小黑屋监禁play高H本，下一秒诸景发现自己亲手画上去的全套战损妆传来了真实的剧痛，两个装满周边的塑料袋掉落在地，意识熄灭前最后一个画面是急骤放大的蜜色肌肤的俊颜，和一个足够结实滚烫的怀抱。



某个以警校组排列组合cp为主题，集结了画手写手coser等二创创作者的产粮小群里，常年潜水窥屏的某个著名零景产粮太太宇宙猫猫头发了一个诸伏景光版本的猫猫探头.jpg表情包。

【马自达的小墨镜：猫猫头？你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在漫展集合的吗？】

宇宙猫猫头，或者说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诸伏景光，正靠在一座公寓楼十层的窗边，心情复杂的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

【宇宙猫猫头：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千万别害怕……我好像……穿越了】

【马自达的小墨镜：所以呢？你去波洛打卡了吗？】

【宇宙猫猫头：我刚刚从波洛门口被拎走，现在位处于……波洛服务生安室透的，单身公寓内。】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虽然早就拜读过不少cos穿的小说，什么假发变真发，眼睛吃美瞳之类的套路不可谓不熟，但是，前提是，他真的是个coser。论谁做了二十几年阿宅突然一朝穿越，然后记忆告诉你，你不是第一次穿了，这里原本就是你所在的世界，你是又穿回来了，至于你cos的角色，本来就是你自己……这种事情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接受下来的吗？

脑子里属于诸伏景光那一部分记忆和属于诸景那一部分记忆正缠斗得难舍难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本那个画上去的特效妆伤口现在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他胸前，连同被子弹贯穿心脏的恐怖痛楚正蹂躏着神经，但他知道他现在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子弹好像被往回退了一大截，原本贯穿胸膛飞出去的子弹现在未伤及心脏就被卡在了肌肉层，如今也已经被取出，层层包裹的绷带下是还在隐隐渗血的伤口——一个顶多是深了一点的皮肉伤。

虽然属于诸伏景光的那些绝对不可能在任何漫画中详细记录的细碎记忆现在稳稳盘踞在脑海里，但诸伏景光也清晰的感知到当年那个暴露自杀的卧底公安和如今这个安逸了二十多年的阿宅之间的鸿沟。

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诸伏景光无法想象在波洛门口接住自己，带到安全屋处理好伤口的降谷零到底想了些什么。哈，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但凡信奉科学的人都会嗤之以鼻，生死之事哪里容得人任意玩弄。那些真真切切的记忆告诉他，降谷零当年不可能不再三确认他的死亡，哪怕身处再危险的境地，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诸伏景光还活着的可能性。被降谷零确认过的死亡，再在他面前被推翻？这种事情想想都几乎毫无可能。

【马自达的小墨镜：哇哦，那你见过自推真人了？感觉怎样？】

【宇宙猫猫头：………………和想象中的区别不大，只不过我觉得我现在……大概……前途无亮了。】

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的自制力点个赞。

多年来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挣扎的惯性让他完美维持着合适的假面，一个心不在焉却提供了完美服务的波洛侍应生安室透。他围裙下的裤兜里塞着一个正试图挣扎露出大脑袋的黑皮努努公仔，造型服饰都和现在的他一致无二。如果这是个梦，或者说是神明啊魔鬼啊之类的东西开的恶劣玩笑，他真的不知道在这个梦或者玩笑结束的时刻他的精神会不会就此崩落。降谷零不会认错诸伏景光，这个信念像是用单薄的基底试图支撑起一座城堡的荒诞笑话。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打算出门开店的他刚刚推开了波洛的玻璃门，一个玩偶咕噜噜的滚到他脚边。是客人掉落的吧，他这么想着打算捡起来归还给门口的人，却在逆着光看到对方面孔的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是噩梦吗？还是无上的美梦？他逝去四年的幼驯染，他的半身，他心脏里空缺的那个大洞的填充材料，和他从个位数岁数就纠缠在一起直到被死亡撕离的——诸伏景光，正站在波洛门口，一双毫无阴霾的湛蓝猫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欢迎光……临？”敬业的波洛侍应生安室透操纵着他的身体说出这个身份该有的台词，即便如此声音也磕绊了一下。

属于安室透的戏份暂且到这里，在对方按住染血的心口无力倒下时，降谷零早已夺过身体的控制权，等那句“小梓小姐，我这边有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的请假说辞脱口而出时，属于公安警察的那份警惕和怀疑都还没来得及冒出头来。现在的他仅仅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挚友的降谷零，仅仅想要尽快为对方检查身体处理伤口，把对方转移到足够安全的地方而已。

不是说没有发现疑点，例如四年前贯穿胸膛的弹孔和如今卡在心脏寸前的弹头，单薄了一圈有余的肌肉，白了一个度的肤色，还有简单搓搓就消失的胡茬。但是每当理智的警报响起前，汹涌的情感就毫不客气的把那点怀疑的星火扑灭。

夜晚，高峰期的客流量跌落下来，剩下的工作一个人能绰绰有余的完成，安室透脱下印着波洛店名的围裙，将一双无辜的下垂眼魅力全开的向榎本梓告罪：

“家里有事必须早点回去，回头我会把工时补回来的，抱歉啦小梓小姐。”

温柔的女服务生弯眸浅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安室君就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啦！”

心怀感激的安室透就此下线，降谷零快步赶向自己落脚的公寓楼。从来没觉得波洛到公寓的距离很远的降谷零，难得的抱怨起这个步行距离来。空旷的走廊响起的急促脚步声难免让他回忆起不好的过去，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到他身边去，不可以再晚一步了，不可以再弄丢他了。

公寓的门被钥匙打开，狭小的单身公寓一览无余，他一眼就能看见，靠在窗边仿佛摇摇欲坠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看着楼下的风景，他刚才在群里试图征求意见，如果现在跳窗跑路来不来得及。损友们问到他现在身处十层之后直接劝他放弃，作为多年损友的马自达的小墨镜更是直接指出【别说十层了，三层你也不一定能跑得掉】。

宇宙猫猫头忿忿关上了群聊，他不打算和这些人分辨现在他拿回了原本属于他的身体能力这种事情。实际上跟这些沙雕网友扯皮对他来说也是对紧张精神一定程度的缓解，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波本的刑讯？降谷零的怀疑？他不知道对他来说已经远隔二十多年的卧底培训还有没有效果，尤其是有可能对他产生怀疑的对象是降谷零这件事，就足以让他心神失守。

门被粗暴的打开，诸伏景光一个向日葵摆头，看到降谷零逆着光走进来的身影：

“Hiro……是想要逃跑吗？”

等等，这是什么状况？诸景被各种不可描述文学来回冲刷的大脑里自动衔接出了一篇三万字的零景小黑屋虐向小黄文，登时只觉得脑内有一打hagi在飙火车。下一秒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被诸伏景光团起来塞进垃圾桶毁尸灭迹，诸伏景光嘴唇颤了颤，只觉得在再次社死边缘大鹏展翅的自己前途堪忧，对不起，Zero，我已经不再是你纯洁的Hiro了。

降谷零开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实际上在之前，他给Hiro处理伤口之后，本能的把对方带过来的两大袋东西倒出来检查，结果看到的都是画着自己面孔的徽章，立牌，挂件，杯垫，纸屏风，还有做成他各种造型的棉花公仔。最重要的是，几本压在最底下的纸质簿册。

降谷零犹豫了不到半秒时间就抽出了最上面的一本，封面是穿着酒保服饰的自己和穿着警服的Hiro，然而上身穿着警服的Hiro下身却光裸着伤痕累累的双腿，一对手腕也被手铐禁锢，而那个自己却拿着怎么看都是刑具的短鞭表情阴冷的控制着Hiro。

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降谷零脑内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然而看着沉睡在他床上，身上只披着一件从他衣柜里翻出的旧衬衫的诸伏景光，看到他身上那些亮晃晃的似乎在引诱他探究的疑点，自己真的不会用什么刑讯的手段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吗？

按捺住纷乱的思绪，降谷零迅速翻阅了几本簿册，比起封面，内里的内容更让人触目惊心。那些比刀子更扎人的冷酷言辞，那些从肉体和精神两方面同时摧残着Hiro的刑罚和惩戒，哪怕承受这些的是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都足以让降谷零怒火中烧，更何况那是Hiro，是他最重要的挚友。

并不是说那些怀疑就被放下了，但至少现在，降谷零不想用任何手段伤害这个早已伤痕累累的男人。在度过一个梦游一样的下午之后，降谷零只希望先把对方安抚下来，养好伤，其他事情来日方长——只要还活着，就还能有来日方长。

在看到对方倚在矮窗边摇摇欲坠的时候，降谷零感觉自己心脏被什么东西用力攥了一下，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试图用更温和的态度将其劝离窗边，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情况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不可以这样下去了，看着因为自己失言而神色恍惚的诸伏景光，降谷零绷紧了脊背用迅速又轻柔的动作将对方抱起远离窗边，轻轻放到挨着墙的床上。不知道是谁的动作碰到了床边，一个亮闪闪的银色物件从床头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声。两人下意识转头去看，看到躺在床边地面上的一对银闪闪的手铐。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诸伏景光试图控制住自己脑内疯狂飙车的进度，顺便把试图将这些剧情画入同人漫的诸景锁入冷宫，他真怕哪天脑内车速过快直接在幼驯染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为了Zero的身心健康这种事情绝对要杜绝。

降谷零显然也懵了一瞬，下意识用足尖一挑把手铐踢到了放在墙边的两大包周边旁边，刚好落在那本簿册上方。

“Hiro，先换药好不好？你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降谷零决定先转移话题。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