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沉重不已。
像是有一座山压在自己身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好难受……
身体的异样让天地真睁开双眼,然而,眼前所见并非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
“柊……先生?”
张开嘴巴,颤抖地吐露出眼前人的名字。
不可置信,这里不是我的房间吗?
我……不是在家里吗?
天地真僵硬地转动眼球想要确认自己的位置,却只见到健壮的双手压在自己的头部两侧,就像囚困住自己的牢狱。
恐惧感如蚂蚁密密麻麻地啃食天地真脆弱的神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人掐住下巴扭转了过来。
柊冬真近在咫尺的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喜欢你,阿真。”柊冬真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
男人说着,侧立在两边的手就按住了天地真的手腕。天地真想要挣脱,却绝望地发现手脚都没法施展出力气,就像整个人坠入深海,连挪动一根手指都很费劲。
柊冬真俯下身子,落下的阴影让天地真近乎要尖叫起来。
不行——!
“哈、…哈…呼……”
天地真瞪大双眼,气喘吁吁地从噩梦中惊醒。
本应干净舒适的被窝因为少年一身的冷汗而变得黏腻,而掺杂了回忆的梦境过于真实,即使头脑还是昏昏沉沉,但心有余悸的天地真已经没有了继续睡下去的想法。
就这样直接躺下去的话,一定还会被牵扯进刚才的梦里的……
天地真强迫着自己掀被而起,冷空气的钻入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在发现这一切确实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之后,少年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自他差点被柊冬真强迫那件事已经过去几天了,直到现在,天地真都还是无法相信之前待他温厚而又亲切的柊冬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柊冬真是校园里唯一的勤杂工,想要在学校完全规避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实际上,在第二天上学时,天地真就在校园门口见到了他。
虽然过长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但天地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从自己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方很明显是刻意提前在那里等他的。
但是,柊冬真只是露出亲切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跟天地真打了声招呼,就像他之前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样自然。如果不是他从手里递出已经被清洗干净,并被整齐叠好的校园制服,昨日的事情就仿若只是黄粱一梦。
「你昨天把制服落在我这里了,我来还给你。」
被强迫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重现,天地真压下自己想要逃避的想法,还是伸手接过了。
「……谢谢。」
「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再来找我。」柊冬真说得意味深长,「我会一直欢迎你的,阿真。」
之后一直到现在,天地真出于忌惮,没有再主动去找柊冬真。但是,当两人在校园里遇到的时候,还是会在表面上打招呼。
那时候的柊冬真总是温厚地微笑着,没有再出现过任何过分的举动,他们两人也都默契地对那件事只字不提。
可是,即使如此,那件事总是挥之不去,天地真没有办法将柊冬真那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柊先生……”
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柊先生真的如他所说喜欢自己的话,这样逃避下去是不行的。
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好好回应这件事才行。
就这样,在失眠后的第二天,天地真再次敲响了勤杂工室的门。
咚、咚、咚。
有节奏规律的三下敲门声几乎成了他们交流的一种暗号,每当天地真这么敲响勤杂工室的门时,柊冬真就会知道是他,并会在短时间内打开门将他迎进去。
就像现在这样。
门吱呀一声拉开了,柊冬真健壮的身姿出现在门后,随后,他低头打量着这位自投罗网的少年。
“柊先生。”
天地真点点头率先搭话了,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他依旧坚定抬眸望向柊冬真眼睛的方向。
然而,柊冬真却沉默了,天地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长而乱的头发几乎挡了他半张脸,用肉眼难以分辨出他的悲喜。
柊冬真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两三秒左右,他就微笑着回话了。
“欢迎回来,阿真。”
他一边说一边向后撤步,让出了入口的位置。
做出选择的天地真没有再犹豫,抬脚踏进了勤杂工室,而在他整个人都走进室内后,身后就响起了干净利落的反锁声。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你还是回到了这里,而且是独自一人。”柊冬真走了过来,伸出双手将少年禁锢在他与墙壁之间,他俯下身子,说话时的吐息暧昧地拂过天地真的唇角。“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你逃走——”
“为什么柊先生要做这样的事?”天地真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打断了男人的话语,“柊先生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哈、哈哈哈……”
“柊先生?”
“你就因为这么单纯的理由过来我这里?”柊冬真嗤笑着,一只手捏着少年的下巴抬起,俯身逼近,刘海之下露出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我就是这样的人啊,阿真。”
“我期待着这个场景很久了……从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直在忍耐,我想把你好好藏起来,只有我能看见你,只有我能触碰你……”
柊冬真满意地观察天地真因为他的话语而震颤的瞳孔,捏着下巴的手指向上爱怜地拂过少年的嘴唇。
“害怕吗?但是太迟了,我给过你机会的。我把你的制服还给了你,你应该没有再来我这里的必要了——但你如同我想象中的那样,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妄想成为了现实,没有比这个更令他振奋的消息了,而也正如他所说,当这一刻到来时,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你肯定也对此抱有期待。”
这分明是显而易见的陷阱,若非对此抱有期待,他怎么会如此毫不设防地跳了进来?
柊冬真低头去亲吻自那日起便肖想已久的唇,但天地真强硬地扭过了头,那吻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勤杂工笑了,他当然不会介怀,他的猎物就在他的掌控之下避无可避,适当的反抗会为他的猎食增加乐趣。于是吻并没有停下,细碎的亲吻从脸颊转移到了下巴,在那吻即将封住少年的言语之前,天地真终于再次颤抖地开口。
“我…不想讨厌柊先生!”
“……”
他可爱的天使似乎想要在发出婉转的呻吟前说点什么,于是柊冬真暂且放过他的唇,取而代之的,是用手轻轻地划过他的脊骨,指尖在腰背隔着衬衫暧昧地摩挲着,并试图探入裤腰中去。
“柊先生…呜…在料理校园的花草的时候,还有指导我的……时候,”腰背处传来的可耻痒意让天地真无法流畅地说完一句话,即使如此,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我仔细考虑过,也坚信着……那样温柔又认真的柊先生,绝对不是假的。”
“我…喜欢那样的柊先生——”
“……”
“所以,即使被这样对待、嗯…我也不想讨厌柊先生……!”
“……”
少年的身体因为勤杂工恶意的逗弄而染上羞怯的红潮,但即使是这样通红着一张脸,眼角即将要落下泪的天地真依旧用着坚定的目光与柊冬真对视着。
一直沉默的柊冬真终于开了口。
“……阿真,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是个这么狡猾的孩子。”手指钻入衬衫内部,在少年光滑的肌肤上游走着,感受掌下的肉体在他手中震颤,“你的眼睛,简直是在责问我‘为什么要这这样欺负你’。”
他的爱阴湿沉重,它是冲动的、想要掠夺和破坏的。
从他计划并将他的妄想付诸行动的时候起,他就不打算在自己喜欢的少年面前隐瞒自己恶劣的本性。
只是被自己融入人群的表象迷惑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阴暗且自私到无可救药的自己。
所以……被认可与否,被喜欢与否,他从来都不会奢求这些。
既然被讨厌和回避是必然的,那么自己能够做到的,便是顺从自己欲望,将中意之人囚禁在自己的身边,让他在自己身下崩溃,变得只能渴求自己——这样卑劣的自己,只能拥有他的身体,而他也满足于此。
可是,天地真居然说不想讨厌他。
明明不适应这种暴行,却不想讨厌我?真是奇怪的孩子。
“哈、……啊…柊……先生?”
在衬衫内作乱的手退了出去,天地真噙着泪,茫然无措地望向停下猥亵动作的男人。
“………你走吧。”柊冬真瞄了一眼少年泛红的眼角,喉头滚动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赶紧走。”
“柊先生……”
天地真眼中的惊讶只是短短一瞬,他勾起嘴角,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尔后,在柊冬真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少年居然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靓丽的眉眼还染着情欲的媚色,而少年正是用这样一双多情的眼睛,穿过男人脸上过长的刘海,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他的心里。
“柊先生,果然很温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被自己折腾到衣衫不整,甚至脖子上还带着自己吻痕的少年居然说自己温柔。
再一次瞥到少年敞开的衣领下洁白的身体,柊冬真倒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闭上眼推开了天地真。
“别再引诱我了,你再不走,我可不能担保之后不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柊先生……”
天地真不再说话了,转过身去的柊冬真也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少年整理着装时布料的摩擦声,直到勤杂工室的大门被打开,吱呀的声响意味着少年即将离去。
但是,少年的声音在门口再次传来。
“我还会再来的。”天地真的声音从容优雅,一如往常,“下次,继续跟我多讲讲那些花的故事吧。”
“……”
停顿了两三秒,柊冬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直到少年掩上门,柊冬真才从压抑的躁动中走了出来。
最先涌上来的是遗憾。脑海中的妄想此刻彻底成了破灭的泡沫,他没能在今天如愿占有少年的身体,这机会仅此一次,他为此准备许久,原本这应该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也正因如此,预想中的告别亦未到来。
下次还能再次相会的欣喜掩盖了最后一丝遗憾的情绪,这份喜悦的心情甚至比自己想象中占有少年的想法时更加强烈。
这本应是一场羊入虎口的戏码,但谁能想到羊也能把虎狼驯服?
“花的故事吗……得好好准备才行。”
世上百花千卉,数不胜数,他有信心可以和他所喜欢的少年讲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柊冬真回想起他们初次相识时,引得天地真注目的那一朵白蔷薇。
“……要不,就讲蔷薇花的故事吧。”
为此,他愿意用尽自己一生的时间。
——讲述他与他最爱的白蔷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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