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x八岁的时候在外面捡到了一只流浪猫。
他从没养过猫,或者狗,或者其他什么小动物。他妈妈说不行,因为他有哮喘。她说他可以养鱼,但鱼很无聊,Lex不太喜欢。
那只猫看上去有点瘦,全身都是黑色条纹的皮毛,除了四只脚上是纯白色,看起来有点像穿了袜子。那只猫把脑袋蹭在Lex的膝盖上可怜兮兮地喵喵叫。Lex觉得它可能是饿了。
幸运的是,Lex读过《卡尔文和霍布斯》,他知道猫咪的放大版老虎们喜欢吃什么。
再跟迷迷糊糊的厨师商量了一会儿后,Lex拿着一块金枪鱼三明治跑了回去。他蹲下身把它递给那只猫咪。它小心地把金枪鱼吸出来,接着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舔。Lex笑起来把下巴搭在膝盖上,仔细地把面包撕开把它们扑在地上,金枪鱼那面朝上,给他的新朋友吃。
那只猫专注而急迫地吃着,就好像它害怕Lex会把三明治拿走一样。Lex在猫咪进食的时候摸了摸它:“也许你会是我的霍布斯。”他轻声说,“我们得找一辆四轮货车,一个雪橇,还有那些雪人的东西。你可以睡在我的床上,我们就不会被怪物吃掉啦。”
猫咪洗了洗自己的脸,Lex着迷地看着它。
“我会成为生命的独裁者Lex,而你是我的第一只老虎。”Lex停下来想了想,“我不知道谁可以当苏西,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女孩子。就你和我。”
猫舔了舔Lex的指尖,四处嗅了嗅想找更多食物,发现没有之后就走掉了。
Lex有点失望。显然,如果他们想要开始他们自己的排除纤瘦女孩(Get Rid Of Slimy Girls (G.R.O.S.S.))俱乐部,他们需要更多的金枪鱼。
Lex想方设法保存更多的金枪鱼给刚刚被命名为霍布斯的猫咪三个晚上,直到Kirkpatrick女士抓住了他。
“Lex,如果你喂流浪猫,它们会一直来的。它们不是宠物——它们就应该待在外面。”她说,一脸不赞同。
“但是霍布斯饿了!”Lex抗议说“而且他也不是宠物。他是我的朋友。”
Kirkpatrick女士的表情柔软了下来:“Lex,亲爱的,流浪猫可不是什么好朋友。它们想要的只有食物。一旦你不喂他了,他就不会回来了。”
Lex眨眨眼睛,眼眶里溢出泪水:“但那样的话我们就永远没办法一起坐四轮车了。”他轻声说。
Kirkpatrick女士轻轻笑起来,把Lex带回了屋里:“你知道猫的皮屑对你的哮喘有害,Lex。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妈妈能不能有个漂亮的水族箱呢,嗯?你想要哪种鱼都可以。听起来不好玩吗?”
Lex觉得那听起来糟透了。他回头对霍布斯投去悲伤的一瞥,但是金枪鱼已经吃完而他的第一只老虎已经不在那里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Lex二十一岁,在Kent家的门廊上不确定地一步一步走着,然后坚定地敲了敲门。
Clark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时候亮了起来:“Lex!嗨!想来一起烤点饼干吗?”
Lex在Clark直接把他推进去之前没什么机会回答好或者不好:“我希望你们不介意我顺路过来——”他开口说。
“Lex,你知道我们一直都欢迎你来。”Martha Kent的声音充满温暖。她穿着围裙,手腕上洒着面粉,空气闻起来是肉桂的香味。事实上,Lex不知道这种事情。因为说白了,Lex根本到/
哪里/都不受欢迎。他不太确定怎么做饼干,不过他勇敢地让Clark把他带到了厨房,那里生面团被铺开成形状不固定的薄片。
有一横个塑料盒子全是饼干模型切割刀。Lex拿起一个,觉得大概是圣诞老人:“做圣诞曲奇吗?”
“为了明天的节日甩卖准备的。”Martha解释道,“不过最后这一批只是给家里自己吃的——其他的已经放在盒子里了。”她用一只木勺子轻轻敲了敲Clark的脑袋,“我去收拾收拾,这些东西交给你我能放心吗?”
“妈——”Clark说,翻了翻眼睛,“我已经是个大男孩了,我可以自己操作烤箱。”
“听到这个可真高兴。”Martha甜蜜地说,“你们好好玩。”
Clark从盒子里翻出一个星星形状的模型刀,接着稳稳地把它按进生面团里,收起刀从面团上把星星抠下来:“等着我发邀请函吗,Lex?”一会儿以后他问到。
Lex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手里奇形怪状的圣诞老人模具,接着小心地重复了Clark的动作。结果不太好。圣诞老人拧成了一团。
Clark发出了一声非常像笑的声音:“Lex,我觉得你那个圣诞老人估计在很多个国家都是通缉犯。”
Lex直起身子,感觉有点需要自卫:“这不是我的错。这个饼干模具明显是撒旦派来的特工。”Clark窃笑起来,Lex拿起一个雪人模具,“嘿Clark,你有没有模仿《卡尔文与霍布斯》在外面堆过奇怪的雪人?”
他们目光相遇了,相似的笑容同时在两人脸上出现。要是面粉团有自我意识或者哪怕有一点自我保护倾向,现在它应该已经怕得瑟瑟发抖了。结果,20分钟后他们把两盘地表上最烦人的雪人从烤箱里拿了出来。
Clark看着其中一块:“被斩首的那块看起来不错,你觉得呢?”
Lex倾身和Clark一起看着那盘,他们的肩膀碰在一起:“被绞刑的那些也不错。我觉得咱们想烤的那些拿着启示录牌子的可能不太奏效。你觉得黄油上能写那么小的字吗?”
Clark充满自信地点点头,接着他们开始了一系列的装饰工作。
晚些时候Lex被送到门口,手里带着一盘饼干。一些抗议的雪人们举着牌子:“现在悔悟吧!”和“选Lex当总统!”
“今天很愉快。”Lex跟Clark说,真心实意地。他给了Clark一个腼腆的,真诚的微笑。
Clark露齿而笑回应,他的嘴唇组成一个他经常露出的快乐的微笑:“是啊。嗯…你想不想,你知道,明天一起出来玩?”
Lex的眼睛稍微因为惊讶睁大了一点——Clark一般是会在送货之后在大宅待一会儿,而Lex用这样那样的借口在农场出现,但这是Clark第一次真的提出邀请。“随便你想干什么。”
Clark有点不安起来,拽着自己衬衫的边缘:“我还没想到什么明确的事情。也许我们可以玩玩电脑游戏之类的。”
Lex发现他自己在点头:“那很好,Clark。这么说你想来大宅了?”
Clark的手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Lex肩膀上,他打开门:“我会十点到。”他说。
“好。”Lex说,Clark给了他另一个闪耀的笑容作为回应。
站在Kent家的门廊上,手里是精神错乱的雪人,Lex想起他一般周六早上十点都还在睡觉。但依然,他想他可以例外一次。毕竟,他没法想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再走进去跟Clark相处更多时间。
Lex开车离开,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流浪猫的感觉。区别,当然,就是Clark可以停止用笑容喂给他,而他还是会来找他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Lex九岁的时候,失眠成为了他亲密的朋友。
他会清醒地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曾经藏在他床下的怪物与此时房子可怖的寂静毫无可比性。他无法忘记探视时间结束后,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只能无能为力地听着机器的嗡鸣声。
房子里没有机器的嗡鸣,但是也没有父母说笑的声音。因为他妈妈病了,而他父亲不在家。Lex知道那场意外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悄悄溜下床,轻轻打开卧室的门。他的呼吸轻柔缓慢——哮喘已经和头发一起消失了,他也不用再走到哪都带着他的呼吸器。
走廊安静而漆黑,但是Lex知道路。因为现在他几乎每晚都会这么做,在睡觉时间之后溜出去在走廊上游荡。
他在他妈妈的卧室门前停了下来。在她从医生那里回来之后,他父亲就给她安排了一个特殊的卧室,里面那张专用的床Lex都不能坐在上面。
他溜了进去。他妈妈正在专用的床上面睡觉,她的红头发铺开在枕头上。他小心地伸手去摸,不想吵醒她。他妈妈非常虚弱,他们说她不会再变好了。
她的眼睛睁开了。它们是蓝色的,就像Lex的一样:“Lex,亲爱的,你怎么没在床上睡觉呢?”她轻声问道。
“我睡不着。”
她叹了口气,Lex爬上床去待在她旁边,动作能多小心就多小心。他妈妈已经不能抱他上床了——Lex必须得自己来。他可以,当然的,因为他已经不是个小男孩了。
“我也不能。”他妈妈安静地承认。她听上去和以往一模一样,有的时候都让Lex没法相信她病了。有的时候他希望有一天他醒来就能看见她已经全好了,快乐地对他微笑。“你知道你父亲想要送你去寄宿学校。你怎么想,Lex?”
Lex往她身边蹭了蹭,“我觉得那糟透了(sucks)。”
那让她妈妈发出一声惊讶的笑声:“Lex!注意语言。”她教育道,试图显得很严厉但是失败了。她正在微笑,而且没有人的微笑像他妈妈的一样好看。
“我不想走。爸爸一直都不在,我觉得那也没让他多快乐。”
他妈妈拥抱了他:“我们会知道的,亲爱的。而且你最好回去睡觉——你父亲发现你不在床上的话会不高兴的。”
Lex把脸压在她的肩膀上安静了一会儿:“妈妈,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头顶:“我不知道,亲爱的。我不知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Lex,我还是不相信你知道厨房实际上在/
哪/。你想要小酥饼压榨器干嘛?”
Lex的目光粘在电视广告上:“多点生活趣味,Clark。也许我们可以大大批量生产我们的雪人饼干呢。”
“然后让全世界做上多年心理治疗。真棒。”
“难道不是吗?”
Clark挨着他在沙发上动了动:“你经常这么做吗?”
“制定恐吓全世界的计划?是的。”
“不,我是说这整个在凌晨三点看电视广告的事情。”Clark听起来有些犹豫,就好像他不确定这个问题他该不该问一样。
“看情况了。有的时候让那些绿色小药片让我不省人事十二小时也挺好的,我是说,它确实让我毫不受影响地睡觉,但是我打算把它作为最后手段。”Clark安静地没做声,而Lex唐突地接了下去:“所以有的时候我就只是在凌晨三点看商业广告,忘掉我都买了什么直到三天后它出现在这里,让我的厨师看起来像是我刚侮辱了他的人格一样。”
Clark在他的身边满满是温暖的存在感。Lex随意地想着他是不是应该指出直男一般不会像这样蜷缩在一起。
才不呢。
“好吧,如果你送我一个小酥饼压榨器,我大概也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那是因为你是个Kent,你们对礼物有种哲学上的反对。”
Clark半心半意地用手肘顶了下他:“那/
完全/是我爸的锅,我不背。而且他们让我在这过夜——我想他们是慢慢接受你了。我是说,我妈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我爸也迟早会接受的。应该。”
“你说得像是我们在约会一样。”Lex狡黠地说道。
奇怪的是,Clark没做出什么过度反应。没有异性恋的猛烈断言。甚至连一句“噫”都没有。
“呃,Clark?”Lex在沉默变得过于沉重之后试着问道。
“难道不是吗?”
Lex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什么?”
Clark的声音安静而实事求是:“你带我出去吃晚餐,去看电影,去音乐会,去兜风,而且也许你没注意到,Lex,但直男一般不会这样靠在一起的。”
Lex进入了一种模糊状态,他可以确信。他的嘴在说话,但声音都发不太好:“你是弯的吗?”
Clark真的/翻了个白眼/:“拜托,Lex——当然啦。”
哦。那好吧。“那我想答案是,是的,我们在约会。如果这对你来说没问题的话。”Lex小心地说。
Clark似乎把它当成了粘得更近的许可,一条腿压在Lex的腿上:“这很完美,Lex。”
Lex关掉电视:“我们睡觉吧?”
Clark打了个哈欠:“好啊。你觉得现在能睡着了吗?”
Lex把自己从沙发上撬起来,向着Clark伸出一只手:“我想有你在就行。”
---------------------------
Lex十三岁的时候下结论,寄宿学校就跟他预想的一样,糟透了。
夜间游荡在走廊已经不可能了——太大的几率会被抓到。所以他待在床上,基本上是在他的毯子里变成了一只木乃伊,他妈妈留给他的手表紧紧握在一只汗湿的手里。
夜晚的宿舍充满各种声音。熟睡的男孩们柔软的鼾声,和被蒙在被子里从来,从来没人注意到的啜泣。也有一些新的声音——压抑着的呻吟声,和床铺弹簧安静有韵律的咯吱作响。
没人讨论过这些声音,从没有。
Lex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特异没有同类。他是个光头,来自美国的暴发户,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突然抽条变壮。
他是一个人。确确实实的一个人。其他人会收到他们父母关心的包裹或者电话(或者是从他们父母的私人助理那里收到),但似乎Lex的父亲已经远远把他抛在脑后,满足于把他扔在专门的英国寄宿学校直到下次Lionel Luthor需要炫耀自己儿子的时候。
他妈妈跟他说过不要把他父亲想太坏。但是他父亲显然觉得事业比他妈妈更重要,所以Lex觉得这么说很奇怪。
因为Lex
/确实/觉得他很坏。他妈妈正在逝去,缓慢但是确实在逝去,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报纸上定期会刊载他妈妈的病情和病态的对于Lionel婚外情的猜测。但是他的父亲依然不回家。有时候,Lex觉得他妈妈睁开眼睛只是为了看看Lionel有没有回来。
最终,她最后一次闭上了眼睛,Lex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停止哭泣。
筋疲力尽地累到睡着几个小时后,他被指尖在脖子上刷过的触感唤醒。他谨慎地睁开眼睛,看见他父亲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Lex”他父亲开口,声音嘶哑而柔和。
Lex慢慢坐起来,发现他父亲在流泪。Lex想问“你为什么没在这儿?”想告诉他“她一直在等你,但是你没来。”
“我应该在这儿的。”他父亲沙哑地说,无法击倒的狮子因为悲伤而低下了头。
是啊,你应该。Lex想这么说。
/别把你父亲想太坏。/
Lex小心地爬上他父亲的大腿,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接着伸出双手环住父亲的脖子。
Lionel Luthor犹豫了一下,接着搂住了他疏远的、被流放的儿子,胸膛在Lex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下面颤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Lex想,不知从何时开始约会的弊端就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纪念日。
他想很多人也许会觉得这是个好处。没有确切日期就意味着忘了也不是一个关系上的重大过失,可以用漂亮的陶器糊弄过去。但是没有确切的日期也意味着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给礼物的机会,因为在纪念日就算是一个Kent也不能拒绝他出于爱意赠送的礼物。那会像是踢了只小狗一样,对不对?在大部分地方违法,在不违法的地方也会受到道德的谴责。
Lex真的想要一个纪念日来庆祝。这不像是他以前都没有约会过之类的,但是让我们面对这个事实——以前的约会都没有真的能坚持到三个月的,因为他好像找不到一个女人既不是精神有问题,也不是职业陪护,或者——Lex抖了一下——同时在跟他父亲有一腿。他约会过的女人也总是有从他那窃取信息或者勒索他的不良嗜好。这不是说Lex总是站在道德高地上——他也经常带着隐秘不明的动机开始一段关系,最后从中获得更多利益。
而说到他约会过的男人——好吧,“约会”对于他在大都会一些专门会所做的那些事情来说可能是个太过正式的词语了。
Clark正躺在他的肚子上,在Lex办公室的沙发里,盯着他的化学课本。他正用牙齿咬着下唇,对于Lex的理性来说绝对是地狱般的考验。他小心地往Lex爱用的计算器里面敲着数字(事实上,那个计算器对于Clark的需求来说完全是杀鸡用牛刀,就像是用圣经中的洪水去扑灭垃圾桶着火那样),接着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Clark?"
"Hmmm?"
“交叉相乘比较好,查查你的单位。”
Clark低头瞥了眼草稿纸,铅笔叼在双唇之间摇晃。“该死。”他对自己嘟囔道,快速擦掉刚才完全算错的部分。Lex耐心地解释了如何给化学式配平,强调稍微的预先考虑计划可以避免为此头疼。
当然,有的时候完美计划的巧妙性完全不在Clark的考虑范围。有的时候他只是就想一个猛子扎进去,让说明指导和常理和贤明的建议都见鬼去吧。
Lex从经验中知道牵扯到化学问题的时候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基本上等同于在甲烷灯泡周围点火柴,除非你已经秃了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包括所有你老师实验室里的木橱柜。
突然,他想到了:“Clark,你觉得十月二十三号怎么样?”
Clark抬起眼睛,铅笔的一端再次叼在了他嘴里:“怎么啦?”
“它很吸引我内心书呆子的那一部分。你知道,十的二十三次方。”
“那挺不错的,我猜。”
Lex露出梦幻般的微笑:“我很想用这个了,事实上。而且,我也确实觉得我们是从十月的某个时候开始约会的,所以并不是全无道理。”
一声尖锐的脆响从Clark的方向传来,铅笔掉在地上滚远了。更正——一半的铅笔。Clark把橡皮的那半吐出来。
Lex抬起一边的眉毛:“你知道,对于纤维缺陷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Clark用一种非常可爱的方式脸红了:“嗯,是啊。”
Lex微笑起来——Clark已经不再对他隐瞒了,这让Lex感觉很开心。他不需要知道所有事情,也可以把自己跟踪狂一样的行为限制到一个合理的最小程度,但是他不喜欢Clark侮辱他的智商。
Clark合上了书:“我们现在可以玩电动游戏了吗?”
Lex坚决地转身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上他正偷偷地在玩最终幻想三。“你不是答应过你妈妈会在开始进行毫无意义的电子暴力之前做完作业的吗?”
Clark坐立不安的声音传来。Lex赢了。
"Leeeeex..."
"Claaaark," 他模仿道。
不知怎的Clark溜到了他后面。“骗子。”Clark说,声音里没有真的不高兴。
“我没在骗你。我只是在自己痛揍这个异形章鱼而已,多谢。”
Clark的手放在Lex肩膀上,一只拇指在Lex脖子上顺着侧面滑动。哦糟糕。那只章鱼杀了他。想想看吧。
“所以如果我们从十月二十三号开始约会,那明天就是我们的五个月纪念日,是不是?”Clark用他最合情合理的语气问道。
Lex对这个语气察觉到一丝阴谋:“是的。”
Clark把Lex的椅子转了半圈这样他们就面对面了:“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Lex让他继续说。
“你不觉得约会了五个月的人应该至少接吻过一次了吗?”
Lex不得不思考了两秒钟直到Clark的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在这个他人生最甜蜜的亲吻中,他想到他们不应该在纪念日之前亲吻至少一次。他们应该有数不清次数的亲吻,就像阿伏伽德罗常数一样。即使如此,十的二十三次方次亲吻也许也不够,如果每一个Clark的亲吻都像这个一样完美的话。
在两人拉开距离获取空气的时候,Lex试着给Clark解释这个。虽然说出来的时候声音断断续续,因为Lex是在一边在Clark脸上印下小小的亲吻一边说话。Clark已经有一本书那么多的能力让Lex只因为他呼吸这么简单的动作就非常分心——Lex的大脑功能跟Clark的皮肤就是没法兼容。
不过Clark看起来很欣赏这种多愁善感。他柔软地笑起来,触碰着Lex在笑的嘴唇:“阿伏伽德罗常数?你这个浪漫的书呆子,你真的是。”
----------------------------------
注:阿伏伽德罗常量(Avogadro constant),旧称阿伏伽德罗常数,为热学常量,符号NA。[1] 它的数值为:6.022 141 29 ±0.000 000 27×10^23(2010年CODATA数据),一般计算时取6.02×10^23或6.022×10^23。它的正式的定义是0.012kg碳12中包含的碳12的原子的数量。
历史上,将C12选为参考物质是因为它的原子量可以测量得相当精确。阿伏伽德罗常量因意大利化学家阿莫迪欧·阿伏伽德罗(1776~1856)得名。
现在此常量与物质的量紧密相关,摩尔作为物质的量的国际单位制基本单位,被定义为所含的基本单元数为阿伏伽德罗常量(NA)。其中基本单元可以是任何一种物质(如分子、原子或离子)。
(事实上我也看得云里雾里的,不过只要他俩懂就行了xxx)
---------------------------
Lex十五岁的时候知道他不能再信任他父亲。
那里有不安,也总是有疏远。因为那场事故之后,父亲看他的方式充满几乎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恶心。也因为Lex那双很像他妈妈的眼睛在刚好的角度迎上阳光时,他父亲看上去那么愧疚。
但是最重要的是,Lionel把他的儿子推进一个不属于男孩的模子里,打定主意要让他在他的支配下用任何手段给他填鸭式养育。
他的父亲把文件夹扔过了桌子:“告诉我,Lex——可悲地因为持有毒品被逮捕还不够吗?你一定要/真的/给Luthor之名抹黑吗?”
Lex小心地掀开文件夹的一个角,感觉到血液从脸上被吸走了。
八乘十一英寸色彩鲜艳的照片,上面是他,和Sydney。描画入微的细节。
Lex感觉胆汁从他喉咙后面升上来:“怎-怎么…”
他的父亲靠向椅背,表现出平静的姿态:“你几个月内已经被踢出两所寄宿学校了,Lex,因为显然你更关注一些课外活动,我想知道还有什么,除了嗑药以外的,让你不能集中注意力表现得像个合格的继承人。”
天啊,不要。
/Sydney/。他们那么小心,那么不可思议地小心。那么多个夜晚,Lex在充满汗水和珍视的拥抱中对Sydney耳语:
/没人会知道的。没人能让我感觉到像你一样的感觉…不会有人知道的。/
因为Lex可能有很多问题,但是他不傻。Lionel已经察看了Lex很多次跟女性的经历,颇有些男孩就是男孩的态度,但Lex知道Lionel的计划里不会给他儿子留下空间给某些男孩只想跟男孩在一起的想法。
但即使这样——他父亲是怎么会真的有他的照片的?什么给了他
/权力/像这样侵犯他的隐私?
“这事现在就结束,Lex。”
Lex吞咽了一下,颤抖着深深呼吸。
“你的未来没有地方给这个,Lex。”
“我是——”
“你
/不是/。如果那样,你不就是贱民了吗,Lex?你真的想在你的名字前面,在Luthor之名前面加上‘同性恋’吗?”他父亲看上去都没真的在看向他,但Lex知道他正注视着。
“我不是同性恋。”Lex咬着牙,颤抖着。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Lionel说着,不带温度地微笑。“因为同性恋在社会上走不远,儿子。你要利用女人,生下继承人,跟你男性同伴不恰当的接触是不会对你的商业志向有益的。”
Lex把双唇紧紧地闭在一起,沉默是他唯一的防御。
他的父亲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还有,Lex?”
“怎么了,Dad?”Lex安静地回答道。
“你也许会想要复习一下希腊历史了。如果我记得没错,Hephaestion臣服于Alexander,而不是反过来。到底,我好奇,你要怎么保持权力,如果你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它?”
他父亲走了出去,留下Lex一个人和他的悲伤,那些照片,以及他破碎的信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所以你真的觉得达成这个交易会让你爸生气?”Clark问,在Lex肚脐附近的某处。
Lex沉思着用他的手指滑过Clark的头发。“才不呢。我告诉你什么会让dad生气吧。我想得在大都会劳动节游行上有一艘巨大的花车。得有好几打漂亮的男人穿着丁字裤,和穿着透明纱裙的女人们互相给对方喂葡萄。用嘴。”
Clark偷笑起来。那很痒。
“我们可以分发上千的彩虹徽章,给花车涂上骄傲游行的标志。在正中间,我们在那做爱,外面是欢呼和全体市民的赞美。”
Clark向上看着他:“所以,我猜你没怎么想这件事。”
Lex翻了翻眼睛:“你看,有时候我在董事会议上真的很无聊。在人们起疑之前,我只能看掌上电脑一小段时间。”
有一段时间,Clark很安静,他的手指慢慢地沿着Lex肋骨的痕迹抚摸。“你有想过吗?”
“想办法在我的手掌里弄只恶魔?每天都想,Clark,每天都想。”
Clark爬上Lex倾斜倚靠着的身体让他们面对面:“我是认真的,Lex。”
Lex想要看向别处。他想要去房间另一边离开这个对话:“世界对于不一样的人并没那么轻易就能容忍,Clark。你应该知道的。”
“但是它不一定要很
/糟/,Lex。说出真相让别人生气总比只是一直撒谎好,不是吗?”
Lex终于真的移开了目光。“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那么奢侈的温暖的避风港,Clark。首先,你的父母真的喜欢你。第二,你的社交仅限于学校。我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
Clark把Lex的脑袋转回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你现在有LexCorp了。如果你爸取消你的继承权,你会有麻烦吗?”
Lex叹息了一声:“是的,大概吧。我不知道。”
Clark的眼睛对上了他的:“你在害怕什么,Lex?”
恐惧使Lex沉默。使得他闭上眼睛屏蔽Clark脸上强烈的认真的表情。
Clark地嘴唇扫过他的耳朵:“我想如果有谁能圆满完成,那一定是你。相信我,Lex。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在那辆花车的中间和你在一起了。”
Lex滑出双臂环住Clark,紧紧拥抱他,集中精力努力让呼吸保持平稳。“我觉得少了点什么。花车缺少一个gay偶像,你不觉得吗?”
Clark的微笑全在他的声音里:“Cher?”
"David Bowie."
"Boy George."
"Erasure."
"Erasure?!"Clark不敢置信地重复道。
Lex对着他抬起一挑眉毛:“想想吧,Clark。他歌词里没有特定性别代称就是第一条线索了,何况他们的歌的风格。我要给你唱吗?”
“我在八十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都还不存在呢。”Clark为自己辩护道。
“哦,没问题,这是个好借口。
/Be my lover, I don't want another / My angel from heaven!/”Lex用气声唱道,正全力用目光把Clark脱光。
Clark把他的笑容压在Lex的肩膀上:“天啊,你真是个gay。你到底是怎样对全世界隐瞒了这么久的?”
“我都不知道我真的有在/隐瞒/。你也许注意到了我衣柜里的主要颜色。”
“你对紫色丁字裤是认真的,是不是?”
“别忘了那些穿着透明长袍的女同志们。”
“Lex,难道说出来不是更简单吗,‘我是gay’?”
“也许。但是有很大可能,按我的方式来的话,我dad会中风。”
--------------------------------
Lex十八岁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的生日礼物是他封起来的青少年犯罪记录,他父亲告诉过他:今天就是时候了,Lex。今天你加入我,工作,并学习。从今天起你就是法律上的Luthor继承人,你将发现那到底需要你做什么。
Lex感到他的胃里一阵虚弱,他的手按在平板玻璃上,大都会在他面前延展开来。他站在二十八层楼上,他依然憎恨高度。但是他知道那不是他焦虑的来源。
他的父亲说着那些词语,“学徒”,“继承人”和“责任”——但真相是,那些依然远在未来。因为Luthor不可能不受教育,而Lex一定得去上大学。他父亲希望他去大都会大学,这样他就能同时为了LuthorCorp整饰他。
Lex抓着邮箱里今天才到的那份邮件。打开的时候,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同时想着,
/这不是一张纸的厚度,这不可能是拒绝,拜托不要是拒绝…/
如果他不再尝试,如果他顺从地屈服于父亲给他上的牛轭,接受那些义务和封存起来的历史,他就再也不能创造自己的命运了。
他走进父亲的书房,Lionel简短地暂停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接着就继续写字。“怎么了,儿子?”他问,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Lex强迫他的腿动起来,先是一只脚,再是另一只。他把那封信递给他父亲,满心希望双手在这个过程中不要颤抖:“这个今天寄到了邮箱里。”
Lionel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鼻音:“是什么,勒索吗?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再有轻率的举动了呢,Lex。”他抖开那封信,大声读道:“致Alexander J. Luthor,亲爱的先生:我们很高兴地通知你你已经被化学工程系…”Lionel停下了。他安静地盯着信看了一会儿。
Lex试着不要吞咽得太明显,试着藏起他的神经紧张。真正的反抗是件让人心惊胆战的事。
“普林斯顿。”他的父亲沉思着说,“你什么时候申请的?”
“三个月之前。”Lex实事求是地说。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他妈妈的生日他们总是会一起沉默着去祭拜她的坟墓。
他妈妈几乎从不是个传统的妻子。她在普林斯顿学过古代历史和经典名著,研究过古拉丁古希腊甚至阿卡德文明。她曾经会对Lex耳语床边故事,关于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之间真挚的友谊,关于特洛伊神明的争吵。
如果Lex背着他父亲申请了任何别的学校,他都会被立刻制服,被绑在大都会,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普林斯顿是一所非常好的学校。”Lionel缓慢地说,声音中不带感情。
Lex等待着,什么都没说。
他父亲一只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又读了一遍那封信。因为自豪这种情绪Lex实在太少从他父亲那里看到了,因为Lional很少在任何情况下掩盖它,他微笑着把信递回给Lex。
“你有四年,Lex。四年随便你做什么,我不会让你退学。如果失败了,你就会去大都会大学。成功了,你就可以留下。但是四年之后,你会回来,会接受你作为Luthor继承人的义务。我说清楚了吗?”
Lex小心地点点头,试着不要露出自己的兴奋。
普林斯顿是自由——学他想学的东西的自由,稍微书写一点他自己的人生的自由。
Lex的青春期一直在毫无意义地做着一个接一个反抗,而在他妈妈的生日这天,他结束了这些。他不是个理想的儿子,他知道,但是他可以做一个决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他可以试着做一个会让他妈妈自豪的儿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Lex二十六岁的时候,Clark正在大学的最后一年。
目前,Clark正平躺在书房的沙发上,书和纸张扔得到处都是,笔记本电脑放在他的大腿上。他的眼镜掉到了鼻尖(用于伪装,鉴于Clark Kent其实不需要眼镜或者铲车或者任何东西,除了Lex和Clark的父母没有人知道,而Lex希望就保持这样),他看起来很可爱地在沮丧着。
Lex用了一会儿时间看着他,认真地看着他,最近他经常这么做。
Lex住了好几年都显得毫无生气的顶层公寓,Clark Kent可以在没多久的时间内,就把它变成一个家。Lex想这个能力也许可以转移——如果Clark可以对一个地方产生这种影响,那么其他地方有什么不行呢?
所以Lex做了个决定,然后深深呼吸:“Clark,你想搬来跟我一起住吗?”
Clark含糊地应了一声,在书上划了点什么东西。
“Clark?”Lex又尝试了一遍。
“嗯?你说了什么吗?”
Lex稍稍有些沮丧,抿起嘴唇:“我刚才问你想不想同居。搬过来跟我一起。”
Clark小心地摘下眼镜:“对前半句回答是好,对后半句回答是不。”
Lex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Clark刚刚到底同意了什么?“你想跟我同居,但是不想搬过来吗?”
“是的。”Clark冷静地说,从沙发上起来,伸展出一个非常引人分心的姿势。
Lex依然感到困惑:“那如果你不搬过来,我们要怎么同居啊?”
Clark微笑起来,Lex的脑袋上冒出一个警告的小铃铛。那个微笑意味着麻烦。肯定没好事。那意味着Clark Kent就要粉碎他的世界观,用一种新奇,有趣,搞不好还会痛苦的方式。
“我们要去找房子啦。”Clark宣布道。
这个,Lex发现,是某种小型的地狱。
除了Clark似乎很享受,所以Lex觉得就算为了这个也值得了。起初,Lex只想着买一小块地雇个建筑师,但Clark撅起嘴,看起来完全被背叛了,于是Lex只好叹了口气让他继续回去看售房广告,拿着那些非常讨厌的荧光笔。
这就是Lex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恋爱了。完全的,彻底地恋爱了,满溢的疯狂的热情延续了好几年。
那是他梦想的步入式衣帽间。
“Lex,不。”
“怎么不行?”Lex问道,拒绝从那绝对的美丽面前回头。
“Lex,厨房里面没有共同操作的空间。我们走吧。”
Lex对Clark投去简短的一瞥:“Clark,厨房是装饰。而衣帽间,是必须的。”
Clark坚定地抓住他的胳膊:“要是我们买的房子厨房是那样,Delling太太会抛弃我们的。你真的想为了一个衣帽间换一个新的管家吗?”
好吧,如果Clark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Lex觉得没有她的茶点小饼干他活不下去。
Lex学到了建筑面积,照明方案和许多其他的东西,以前这些都令他困惑,或者根本不关心。他开始悄悄看起《交换空间》——他真的很喜欢看那些人明明非常讨厌对他们房子做的改造,还要假装喜欢的样子。
Lex想了想,他几乎是同等地被大都会摄人心魄的现代感和Kent家农场房屋放松温暖的感觉所吸引。所以某天早晨他们出门找到了他们都很想要的房子差不多是一个惊喜,在一个挺不错但又并不非常时尚的城区里。
他们在下午签署了文件,周末就搬了进去。Luthor之名偶尔会是个好事,尤其是在让别人尽快做事的时候。
Lex快乐地在他的新办公室装好电脑,他更喜欢自己做这些工作。他能听到Clark在那边指挥搬运工人,这让Lex微笑起来,想着农民的儿子和传统的妻子终究会有这样的相似之处——有能权威地处理家庭事务的能力。
Lex爬进桌子下面连接一些电线,结果撞到了他的脑袋,因为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那看着他。
“Clark,”他喊道,“你让野生动物跑进来了!”
Clark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那是只猫,Lex,不是只负鼠。来吧,我把它放出去。”
“不,等一下!”Lex把他从电脑接线里面解放出来,Clark好奇地看着他。“我觉得它好像怀孕了。”
Clark小心地抱起那只猫:“你说得对。你想让我把它送去救助站之类的吗?”
那只猫很脏,还有一张奇怪的脸,上面的斑点看着会让人想起一只猴子。它是,直白地说,Lex见过最丑的猫了。“我想养她。”
“你想养她。”Clark重复道,看起来有点震惊。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Lex飞快地补充道。他依然在适应这个同居的过程。
Clark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很棒。”
他们慢慢地接吻了一会儿,被一声重击和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
Clark拉起Lex的手,拉着他走向门廊:“来吧,你可以帮我一起对所有人颐指气使。”
“我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吗?”Lex轻轻地说。
Clark对他微笑,认真而轻柔:“我觉得是。”他们盯着走廊里的一片混乱看了一会儿,接着Clark倾身过去对他耳语:
“我们回家了,Lex。”
-----------------------------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