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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三苦怨憎会

作者 : 宵小枭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叛逆者 陈默群,林楠笙

标签 笙群

状态 已完结

214 1 2021-12-16 18:43
导读
写在前面的话:
还没有想好,没有下定决心仍然是先随便写写,大家随便看看。所谓1234仍然是标记不是真的章节,故有长有短,如果突然短,说明是在和过审奋斗是肉要注意。
PS:现在的我还没有什么激情的感觉,所以,没有刺激不疯魔,每天更新不会多,何况,还没有想过究竟要写些什么。
题记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1                                                
1936年的夏天,林楠笙第一次见到陈默群。这个开始,来自陈默群,而不是林楠笙。
那个时候的林楠笙投笔从戎,一心报国。在南京特训班训练的辛苦,可也甘之如饴。
有努力的付出,定会有相应的收获,未来必将是大有所为,为国尽力,为民有益,在这个风雨飘摇民不聊生的乱世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林楠笙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的努力着的。他离开师范学校加入国民党成为特训班的一名学员,斗志昂扬的在特训班努力着就因为他相信,这个世界必将会以最美的样子在他面前徐徐展开。如果不美,他会努力让它变得更美。初出茅庐的林楠笙就是有如此的信念,对未来有着无限美好的期待。

那个清晨,林楠笙去会议室换报纸,然后,他见到了陈默群。与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之时。
林楠笙没有想到这么早会议室里会有人在。他毫无防备的在窗外见到了会议室里面坐着个陌生人——他之前没有见过。虽然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仍然是非常端正挺拔的坐姿,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扣子一直系到下颌,穿的是一丝不苟,严肃的近乎冷漠的表情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勿扰。可林楠笙却忽然感觉到了这个人的无聊。
这是林楠笙第一次见到陈默群。虽然陈默群气场强大,但林楠笙只是有点紧张并不害怕。他对他有着对上位者的尊敬但并不畏惧。何况,陈默群只是开始时对他有些冷淡,两句话后就很明显的表现出了自己对他的兴趣。当然,这个所谓的明显的是建立在林楠笙那无可匹敌的敏感的基础上的。
林楠笙敏锐的感觉到了陈默群对他的好感,无论这位大人物是来自哪里来干什么的,林楠笙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陈默群来这里是选人的。复兴社上海站的行动失败了几次,让他这个站长对全站上下充满了怀疑,他觉得上海站漏洞百出。行动的失败是不存在无根无据莫名其妙对方太过幸运之类的理由的,只能是有内部人在为对方通风报信。可他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内鬼。所以,陈默群要需要一个心腹,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把他带回到上海去,找出内鬼。当然,一定要是个头脑灵活,观察敏锐,至少也要跟得上他的人物。
这个要求其实很困难。毕竟陈默群的头脑很少有人能够与之匹配。

聪明,敏锐,热忱,细心。不用说话,林楠笙就能给陈默群想要的。双手递过来的报纸,恭敬的态度,对细节处的照顾,一切都让陈默群感到满意。
林楠笙,当然不是最好的。他有着明显的缺点也有着明显的优点。但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陈默群最中意的地方。既然入了眼就当然要带走。那么,理由,陈默群也就找的随便。
特训班声势浩大的一场考核,对于陈默群来说不过是个过场,证明他是经过程序认真的进行挑选过了的。从汽车上走下来的陈默群的目光都几乎没有怎么在那些一路狂奔满身尘土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学员身上停留。他问问题他们回答,可他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直到他亲自点名。
陈默群胳膊一伸,手指一点,目标明确。他正眼看着林楠笙,只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林楠笙不负他所望,给了他想听到的。敏锐的观察,对细节的掌握恰到好处,好像林楠笙天生就知道陈默群想要什么答案一样。陈默群很满意。
陈默群顺利的挑走了这个方方面面都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适合当特工的林楠笙,还表现的特别的理直气壮。对于提出不同意见的学校主任趾高气扬的理所当然让对方自惭形秽,从不认同到最后的无比认可。
各科学习的成绩不重要,学习时间的长短不重要,之前的人生经历也不重要,现场表现还是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默群想要。是吧,是这样吧?!态度还如此的敷衍如此的理直气壮?!得,要就给吧,谁让他陈默群看上了呢!学校主任无可奈何。
这么想想,其实,有些时候,陈默群是有些懒的。大约,可能也是被他身边的这些人给惯的。气势强大又言辞锋利,陈默群一向无往不利。
于是,陈默群心满意足的带走了林楠笙。
他选择了他。
从这以后,林楠笙和陈默群之间的关系每一步的变化都在陈默群的手中。是陈默群不停的选择,然后,不断的改变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转变,从来都不是林楠笙的选择。
不过,林楠笙始终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幸运的开始。无论将来会怎样。
2
十里洋场,繁华如梦。
林楠笙初来上海既被震惊。
陈默群的目光在林楠笙身上扫了一下就挪开,他虽然没有言语却传递出了他的不满,尽管他冷漠的表情给了他很好的掩饰。
林楠笙开始紧张起来。
林楠笙的敏锐让他非常清晰的意识到了陈默群的不满,就好像能够直接感知到陈默群的情绪一样。他觉得陈默群在挑剔着什么,而且是对于他这个人。可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么?林楠笙真的想不出来啊!林楠笙一想到陈默群有可能对他有不满的地方,一想到这个林楠笙就开始紧张。现在的他,无比希望能够得到陈默群的认同,怕他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
林楠笙忐忑着。
结果,下车之后,陈默群带着他先去了一家店里挑衣服。
呃………
林楠笙觉得自己得到了答案。虽然,有些奇怪于陈默群会在意这个。

店里的师傅给林楠笙量尺寸。陈默群就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等着。陈默群两手交叉放在翘起的腿上,透过窗户玻璃看着外面,有的时候也会收回目光看镜子里的林楠笙一眼。每当这个时候,林楠笙就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生怕被陈默群看见自己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林楠笙觉得陈默群在默默的传递着他的无聊和一点点的不耐烦。所以,即使是师傅在林楠笙身旁上下左右的量个尺寸,他也没有注意,时不时的会走神需要师傅反复的提醒,看起来就显得有些笨拙。
试穿衣服的时候,林楠笙从镜子里看到陈默群站起来,他走到他身后,又来到他面前,站定。林楠笙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陈默群接下来的动作很好地表现出他之前在隐忍着什么。陈默群挑剔着,有些不耐烦地帮着林楠笙整理着衣服的细节处,对于林楠笙脖子上的领带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他抬手就开始整理。有些过分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力道,在林楠笙脖子系好的领带上流连着。林楠笙的思想又开始有些飘散。

这真的是一个极近的距离。
林楠笙微微低头,只敢盯着陈默群近在咫尺的鼻梁。他好像从没有和一个人这么的靠近过。
林楠笙紧张的呼吸有些紊乱,垂在裤子边的手攥了又攥。

陈默群整理后的领带林楠笙并没有看出和之前自己系的有什么不同,陈默群却对自己亲自动手整理后的成果表示很满意。
算了,他满意就好。林楠笙想。
至于陈默群问他喜不喜欢……
当然是喜欢。林楠笙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过,无关衣物。他在心里补充。

两个人出了店,站在门口等车过来接。林楠笙两只手拎满了袋子,陈默群双手插兜,微微晃着脚尖。
林楠笙忽然想起他从特训班离开时,他的好朋友左丘明来和他道别,所以向陈默群请了会假。林楠笙去和朋友告别,陈默群就在门口等着。当林楠笙回来后向陈默群跑过来的时候,陈默群正有些百无聊赖的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微微低着头轻轻蹭着脚尖。
林楠笙一下子就明白了陈默群其实并没有多少的耐心。林楠笙心里忽然一下子就变得很开心。
没有多少耐心的陈默群在和林楠笙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会忍耐自己的不耐烦来满足林楠笙的要求。
他对自己是有些特别的吧?!林楠笙忍不住想。
林楠笙想起离开南京之前的那个晚上,陈默群对他说的那一番革命者信仰的言论。陈默群所说的非常符合林楠笙的想法,那正是林楠笙当时所想象的那样,是他投笔从戎报考特训班的初衷。尤其是陈默群可以说是相当的有耐心,他虽然有些严肃,但耐着脾气一点一点的和林楠笙解释着,教导着,就像给林楠笙开蒙的老师一样。林楠笙觉得陈默群是他指路的明灯,是他的老师,是他对今后要走的道路,前行的目标,所在的方向。陈默群很好的和他思想进行着共鸣,这让林楠笙兴奋不已,看着陈默群就很有些奋不顾身,用两只手使劲的握住陈默群伸过来的手。因此,他来到上海,跟随着陈默群,也是林楠笙在陈默群做出决定后的自我的选择。
精神上的共鸣,对待世界同样的态度,救国救民之心让林楠笙决定了他的心之所向。在陈默群选择了林楠笙之后,林楠笙也同样的选择了陈默群。

其实,如果林楠笙能够看到陈默群是如何和其他人……无论是南京特训班的教导主任,还是复兴社上海站里的那些家伙们,甚至是顶头上司什么南京的大人物之类的是什么样子怎么个态度的话,林楠笙就绝对不会对上面的自己的想法产生任何的疑问。因为陈默群真的是对他有足够的耐心。尽管有的时候会忍不住的表现出来他的不耐烦。

车子驶入复兴社的大门,在楼前停下。没等陈默群下车,就有人快步从楼里走出。微微弯着的腰恰到好处的表达出了他的恭敬,他脸上带着的笑容仿佛发自内心的讨好,他的态度,当然,那是对着陈默群。当那人看到陈默群身边站着的林楠笙的时候则不着痕迹的站直了身,嘴里虽然客气的在夸奖林楠笙一表人才,脸上却自有种模糊的让人难以察觉的上位者的傲慢。
“我们的副站长王世安。”陈默群介绍的简洁。
大约王世安也是知道陈默群的脾气的,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表示有个重要的情况要汇报。说着,还看了眼林楠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尽管是第一次见面,可王世安不喜欢林楠笙。尽管他做了掩饰。巧的是,林楠笙也非常的不喜欢王世安。
这种一见面就彼此厌恶的感觉,在林楠笙的一生中只有两个人,王世安是第一个,孟安南是第二个。
陈默群不管王世安的隐喻暗示,他不置可否,并不避讳。
“没事,你说。”
“王志被抓住了。”王世安说。
“确认身份了吗?”
“确认了。”
“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带回来。”陈默群说,一向的命令口吻。
王世安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欢喜的表示全都交给他一定办好。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林楠笙则跟在陈默群的身后一起走进楼里。

两人一路走来。陈默群的目空一切简直让林楠笙大开眼界。一路上所见的所有的人都跟陈默群弯腰问好,陈默群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目不斜视,只言片语都奉欠。大约那些问好的人在陈默群眼里也许只是个符号,可能谁是谁陈默群都不一定会知道吧。
陈默群走路带风,干脆利落。林楠笙只能紧跟着加快脚步不愿落下半点。渐渐的,两个人竟走出了一致的气势。两人就这样席卷一路直到陈默群的办公室。
陈默群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坐着秘书,里面却上了锁。陈默群自己从身上掏出钥匙开了门,和林楠笙走进去。
这个人应该是谁都不信任的吧!林楠笙脑海里直接浮现出了这样的词句,他是上海站的头,出门后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锁门,他……
林楠笙笔直的站在陈默群的面前,目不斜视。但他的心中始终都能够看到陈默群坐在椅子上笔挺的身影,交叉放在腿上的手,自持冷漠的样子,如同用刀子雕刻一样的刻在他的心头。

“在这,你只听令于我。”陈默群说:“一九一一,你的。”然后,把证件也递过去。
林楠笙大声回答是,标准的军人姿态和绝对的服从的态度。在这里,除了陈默群并没有任何人在,可林楠笙忍不住把身板挺的更直,如同和陈默群比赛一样。
这样的林楠笙让陈默群满意。不用只言片语林楠笙自能够做到陈默群喜欢的样子。陈默群拿出一沓子档案给林楠笙看。这时,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满脸笑容,亲切随和。档案室的主任顾慎言,也是陈默群的老同学。
林楠笙很难得的看到自从进屋后就如同被钉在椅子上的陈默群终于活泛了些,居然还站了起来靠着桌子双手抱胸的和人说话,放松的姿态,一闪而过的笑意和特别难得的亲热的神色,让林楠笙觉得陈默群不再像个雕塑,大约是落差太大竟让林楠笙觉得此生的陈默群颇有些活色生香。
顾慎言离开后,陈默群就坐回椅子里,和之前同样的姿势。那个有些生动的陈默群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陈默群问林楠笙对顾慎言的看法。尽管林楠笙看到了陈默群那么明显的前后差异,表现出来的对顾慎言是多么的与众不同,还是秉承着对看待事情严谨的态度说出了答案,即使是面对陈默群故意的引诱也坚定自己的看法而且和陈默群惊人的一致。回答的完美。让陈默群非常的满意。
陈默群觉得林楠笙不用教就有对一切都报有怀疑的态度,却不知那只是林楠笙对待事情的认真和对原则的固执。
既以二心不同,自然难归一意。可陈默群不知道。林楠笙明明就是和陈默群完全相反的人却总让陈默群产生错觉并一直坚信那错觉无比正确,自然越陷越深,最后连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都无法做到。

“你记住,永远没有百分之百可以信任的人。”陈默群说。既然孺子可教自然要多提点些,灌输下自己的看法,持续的教他怀疑的态度。
所以,你锁门么……林楠笙站的笔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却忍不住想起陈默群自己开锁的样子。
林楠笙的态度取悦了陈默群,陈默群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容,但林楠笙感觉不到了任何的压力。
不用解释,也不用经过长时间的磨合,林楠笙似乎天生就很懂陈默群,不用语言,只需要手势或者一个眼神,林楠笙总能做到陈默群想让他做的,看起来似乎是有些青涩的拘谨,但能够紧跟着陈默群的思路,追的上他的步伐,认真、敏锐又聪明有朝气的少年对待事情的态度和绝对的服从让陈默群非常满意。打铁要趁热,陈默群带林楠笙去长见识。
审讯室里,林楠笙也见识到了陈默群的好记性。看守人员只说了一个档案编号,陈默群就知道是哪个案子,了如指掌。
陈默群带着林楠笙不仅是参观了那些被关押的共产党员,甚至目睹年轻男孩的受刑。从未见识过这种血腥场面的林楠笙,身心受到了巨大震撼,忍不住挪开视线。陈默群却压着他的脖子让他睁开眼睛直面惨酷!
“早晚都要过这一关,习惯就好。”陈默群如是说。他知道林楠笙受到多大的震撼但并不在意,从枪林弹雨中拼杀着走出来的陈默群一厢情愿的觉得这种事情看多了习惯了自然就会好,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可有些东西是时间也无法磨灭的。
这个没有情商的家伙从来都不知道那对于林楠笙来说从不是震撼而是阴影,是难以磨灭的印记。怎么可能习惯?!林楠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鲜血,见到黑暗。理论和实际是不一样的。何况,这和林楠笙的原则根本就背道而驰。
在离开南京前的那天晚上,陈默群曾经问林楠笙你知道宣誓的意义吗?
一旦加入,必须终身效忠。
一旦宣誓,终其一生不能以任何理由脱离组织,否则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处。陈默群如是说。还有一点,枪口永远不能对着自己人,除非他背叛党国,背叛领袖。而我们对待叛徒和中途脱离者,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致命的一枪。
如果背叛,背叛了国家,背叛了信仰,怎样的惩处都不为过。可是,那个前提是背叛,而不是怀疑。
对待敌人可以做任何事情。怎样的手段都不为酷烈。但是,前提得是确定了是敌人不是么?!只是怀疑就可以对自己的同胞进行残酷的逼迫么?!
林楠笙不明白,不明白,自然难以接受。

陈默群的手指拉了拉林楠笙脖子上的领带,他拍着他的肩膀轻描淡写的说让他出去透透气。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一切揭过。

陈默群觉得自己这堂课上的非常的好,给了林楠笙很大的震撼,想必会让他印象深刻,却不知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
从陈默群见到林楠笙的开始他就开始给自己挖坑,教林楠笙教的越多坑就挖的越深。直到挖好后,自己跳进去,躺好,再让林楠笙给他填上土。
盖棺定论。

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是陈默群一眼入心的把林楠笙拉进自己的世界,并自以为是的打下了印记。他的一再纵容让林楠笙也深陷其中。而后,在这个风雨凄凄鸡鸣喈喈的乱世中,林楠笙虽然既见君子云胡不夷然而他立身行己终始如一的坚定信念终将会和陈默群永从此诀,却因纠缠过深连各自努力都无法做到只能不死不休。


陈默群带林楠笙来到一处隐于弄堂里的老洋楼,这是他专门为林楠笙安排的住所,幽静偏僻,没有人知道。

屋内简单到单调,只保证最基本的生活必需。陈默群站在窗前问林楠笙还有什么需要,林楠笙摇头。就算是点头,估计陈默群也会置之不理。他问那么一句也只是表达自己的关心而已。

“为了任务顺利完成,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陈默群说:“你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看着陈默群,林楠笙努力挺直自己的脊梁,大声的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恪尽职守,绝不退缩。”

陈默群把这当成承诺,却不明白林楠笙所说的和他很本不是一个意思。
陈默群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情商的东西,因为他从不在意,也不关心。
有的人天生就情商很高,容易得到他人的认可,很轻易的就获得他人的好感。即使有些这样那样的缺点,却轻易的让人视而不见。他们说出来的话好像正是你想要的,可其实却又什么都没有。林楠笙就是这样的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陈默群感到满意就好。

陈默群把钥匙扔在桌子转身就要走,擦肩而过时却看到林楠笙颤抖的睫毛,极力克制还是红了的眼圈。
陈默群知道,林楠笙还是没有从刑讯中走出来。也是,他的心肠还是太软。涉世不深,相对于自己来说,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陈默群还没有想到是否要再开解下林楠笙,腰间就多出了一双手。
那双手把他抱的紧紧的,用力的勒着,好像是他是他的依靠他的支柱天荒地老也不会松开。

陈默群挣了下居然没有挣脱开,他刚想让林楠笙松手,脚下忽然被人一绊,直接就被林楠笙扑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林楠笙?!”陈默群勉强翻过身,抬起头,推着压在他身上的林楠笙,出乎意料之外的被扑倒和一个男人如此的纠缠让陈默群一时气昏了头,低吼:“你敢以下犯上?!”

这话说的好。

林楠笙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精神受了刺激,巨大的冲击动荡着他的神经,他的认知有些错乱。巨大的冲击并没有带来信念的坚定,鲜血和酷刑反而引起这个敏感又有着柔软心肠的小孩的反激。林楠笙心里开始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他开始怀疑这样的道路是否正确。他迫不及待的需要理由,让他觉得自己跟随陈默群的脚步并没有错误。

以下犯上么?林楠笙当然不敢。可陈默群不是刚刚说过,为了任务顺利完成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么?!教导我是你现在的任务不是么?!我可不可以得到一点安慰,让我觉得温暖,觉得道路的正确?!我不喜欢残忍和黑暗不想彷徨不想怀疑不想动摇,我想跟着你一直走下去。请不要和我越来越远!我需要的这些。老师,你能不能给?

林楠笙沉默的趴在陈默群怀里,他只是在脑海里嘶喊每一句话不肯说出来。两只抱着陈默群的手越收越紧,几乎把陈默群勒紧骨头里。
很快,陈默群胸前洇湿一片。有些炙热的温度,是陈默群从没有过的感觉。
陈默群应该觉得腻歪应该觉得可笑应该觉得莫名其妙可陈默群没有推开林楠笙。
就好像是默许。
林楠笙从不放过任何机会。

有些事有些人即使从没有做过凭着本能也可以无师自通做的很好。有些事情有些人虽然做过多次却仍然毫无经验可言。因为前者有着温柔细腻的情感不自觉的小意让人感觉到爱意从而感到舒服并很容易沉沦,后者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只依靠本能的驱动更何况是个典型的工作狂认为工作才是最好的情人其他不过是放松是享受,再者也实在是没有经验。
林楠笙没有经验,无论男女。
陈默群也没有,对男人。
林楠笙是第一次,却表现的让陈默群满意。果然是自己挑出来的,做什么都很锲合。虽然陈默群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紧密的纠缠但整个过程并没有反感。林楠笙做的很好,无论是擅长的还是不擅长的。
陈默群不是第一次,却表现的并不能让林楠笙满足。不过,只要想着对方是陈默群是他的老师是他的引领者是他的精神寄托林楠笙的心里上就会无比的满足,精神上的愉悦足够弥补一切。何况,这是他第一次,从未有过的体验。
陈默群觉得也无所谓不过是一时兴起,林楠笙却觉得这是一种承诺从精神上从灵魂里的认可。
陈默群并不觉得这有关感情,不过是宣泄的渠道。林楠笙却觉得这是情感的共鸣是一世的承诺。
陈默群并不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什么变化,林楠笙却觉得从此不同必然将一生一世。
此时的林楠笙如此的沉迷此时的陈默群如此的清醒,可实际上的情况谁又知道呢?清醒的不一定是清醒也许只是不在意不懂得看不明白。沉迷的不一定沉迷也许只是此刻的思想共鸣未必永远。
陈默群不知人心,既不明白他人也看不清自己,除非永远这样一直下去否则必将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林楠笙知人识事,既了解自己也明白他人,想要的就努力靠近紧紧抓在手里不要了自然就此决绝。

有些开关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再次被关上。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是不死不休。



激情过后,陈默群就走了。当他系扣子的时候,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咧了咧嘴,不知道是碰到了脖子上的伤痕,还是身体其他地方的不适。陈默群一边露出有些不满的神情,一边仔细把衬衫的扣子扣的板板正正,一路到脖子。然后穿上林楠笙一直递在旁边的外衣,再次把身上所有的扣子都扣好,包括领口那颗最紧的风纪扣。
林楠笙很想说点什么。但他发现自己无法用语言能够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思想,于是张了张嘴,又只能放弃。
林楠笙沉默的看着陈默群整理了好衣服,一如既往的板正,挺着笔直的脊背下楼。林楠笙就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身影,看着他坐进汽车,然后扬长而去。刚刚的事情就仿佛大梦一场。

林楠笙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反而在感觉上变得更加的迷茫。这场情事是林楠笙人生第一次,与人如此肢体纠缠,自然难舍难分想要的更多。起因虽然原本是内心受创心情激荡一时冲动,加上陈默群的沉默纵容顺水推舟,可林楠笙本以为在这之后他们的关系应该亲密无间,至少应该能够与之前有所不同,他想要对方更亲密一些的表示。哪怕不是甜蜜的语言也应该有更进一步的态度。
可是并没有。
陈默群还是那个陈默群,无论是看他的眼神,对待他的态度,都一如既往。做完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他们,好像还是和之前和之后都没有什么两样。至于过程,这是唯一让林楠笙感到安慰的事情了。因为过程实在是很美妙。对于初经人事的林楠笙来说,尽管陈默群态度敷衍,也不算是很配合,可只要知道那个人是陈默群,就仍然可以给他带来无上满足。
然而说到底仍然是意难平。

林楠笙一个人走在上海繁华的街头。
尽管已经是天黑之后,但四周灯光璀璨,东方第一繁华不夜城名不虚传。然而这些和林楠笙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双眼认真的打量着四周,认真的做着笔记,他一边走一边密切的观察的四周,仅仅是为了完成陈默群交代给他的任务。
身处繁华中,却与之无法相容。

有的时候,林楠笙走累了会稍稍停下来,没有找地方休息,只是站在那里,腰身笔直的看着四周的车水马龙来来去去的人群。脸上的神情孤单的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楠笙似乎还能感受到陈默群的手指拂过他的腰间他的胸前他的脖子他的耳后他脆弱隐秘的部位,那种感觉让他留恋难以忘记。其实,不一定非得做到完整,林楠笙只是想抱着陈默群最好是一同相拥入眠。可陈默群太过直奔主题,干脆利落的像是没有感情,不带一点温度。

林楠笙越想就越感觉到空虚,越感觉到是那么的不真实。林楠笙忽然就觉得,也许这并不代表什么,对于陈默群来说也许毫无意义。这个想法让林楠笙感觉到恐惧,让他有些伤心。因为那是和他的理念背道而驰的。先有灵魂的合一,才有肉体的相融。他们的关系肯进一步,不过是因为林楠笙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对陈默群不光是看做上司,长辈,提携者,还是信仰,未来,志向,还有爱慕,依恋,信任。他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林楠笙不太确定。他不知道他要为这段激情来做什么定位,或者也许连感情这两个字都无法谈得上。
林楠笙有些迷茫,还有些淡淡伤心。他一个人走在繁华的街道是缅怀自己仿佛失恋一般的情感。然后,林楠笙第一次遇到了朱怡贞。
窈窕纤细的少女被人抢了包。林楠笙毫不犹豫的上前见义勇为。少女只拿回了东西的就匆匆走掉,留下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
一时之间,街道上仍然只剩下了林楠笙。


第二天早上8点,林楠笙准时站在站长门外。直到陈默群和王世安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了进来。
王世安还是微弯着腰平白的就好像矮了陈默群一头似的,脸上堆着笑,说着从南京那边要回王志的情况,陈大站长一脸公事公办莫有感情的态度。倒不是刻意做出,也不是特意遗忘,而是真的毫不在意。
林楠笙无比清晰的知道聪明人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处理。那就是顺着陈默群的意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林楠笙跟随在陈默群的身后,去郊外接回了王志,并且按照陈默群的意思安排在了大通旅社的四楼。
房间内,王志缄口默言,对于共党上线身份只字不提。这时,陈默群展示了他漠视情感却善于揣测人心的天赋。诚然陈默群认为感情是多余的但并不妨碍他直视人心的敏锐,同时也懂得如何击垮对手内心防线。
林楠笙看着陈默群掏出手枪抵着王志的脑袋无比紧张,生怕陈默群一不小心扣动扳机要了对方的命。
这个时候的陈默群凌厉无比,骇人无比,让林楠笙都忍不住的侧目,不敢直视,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当然,这只是林楠笙第一次看到陈默群用枪指着别人的头,他才会如此的紧张。以后,他习惯了就好很多。反正陈默群只不过是指着,从没扣下板机。
陈默群当然不会对王志开枪。只是当他用枪指着王志的头,那么凌厉的气势,谁会怀疑他会开枪的真实性呢?!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在吓唬人。大约陈默群自己也是觉得这是一种很有效的手段吧,让人在生死之间游走,更加的能够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色,进而掌控这个人。

拿枪指着人的头,只是在吓唬,并不去真正的解决对方,尤其是在敌对的时刻。其实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虚张声势的恐吓一旦被对方洞悉将获得势必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境界。
只是,谁会知道呢?!

若不是一直跟在陈默群的身边,谁会相信陈默群不会真的就扣下扳机呢?!毕竟拿枪抵着别人头的陈默群表现的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令人恐惧!

陈默群的虚张声势却真实的令王志崩溃,主动交代联络人的身份,以及共党安插在特务处的内奸,代号“邮差”。
根据王志提供的线索,林楠笙很快拿到记录阿木详细信息的档案。陈默群和林楠笙带着人在书店的周围布控。然后,林楠笙按照陈默群的指示走进书店。
书店里,林楠笙和店长阿木虚与蛇委。阿木为保护真正的“邮差”而将藏着的手榴弹引爆准备跟敌人同归于尽,林楠笙阻止无果。危机时刻,林楠笙想起正向这里冲过来的陈默群,忙冲出门外,不顾一切直接扑向陈默群。
随着爆炸在身后响起,众人来不及反应,瞬间被轰倒。大火而起,书店化为灰烬,爆裂出来的碎片满地都是。
林楠笙把陈默群牢牢的护在身下,自己后背上的伤口无数。

林楠笙顾不得自己后背的疼痛,只想着身边的陈默群有没有受伤。好在陈默群很快的爬起来。他脑袋受了剧烈的震荡,不知道是爆炸引起的耳鸣还是被林楠笙扑倒的太过猛烈。本以为只是这样,直到晚上,在林楠笙住的地方,林楠笙看到了陈默群后背被压到在地撞击出来的青紫,不由得有些内疚。
陈默群却觉得林楠笙简直莫名其妙。毕竟林楠笙的出发点是好意,而且确实救了他。从林楠笙后背上取出来的碎片就有十多个,他伤的更重。陈默群把这定义为救命之恩,是很感激林楠笙的。他觉得以他当时那种一头猛进的势头,必然会受更大的伤害。在站里的时候,陈默群坐在办公桌后就认真的诚恳的对站在他面前的林楠笙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陈默群从来都没有想到林楠笙会把自己看得比他还重要,在关键的时刻能够不顾一切只为他安全。正是因为没想到,出乎意料,才会让陈默群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并且把这份救命之恩记在心头。
可能林楠笙并不这么想,他总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尤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那么的……亲密。陈默群对他郑重其事的道歉,尤其是在办公室里,其实是让林楠笙感觉到难过。
林楠笙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陈默群敲开他房门的时候。陈默群说是来看看他伤的怎么样,可空空的两只手并没有半点看人的自觉。这位陈大站长只带了一张嘴来上下嘴唇一碰几句话表明来意传达出自己的关心。好在对方是林楠笙。非常吃这一套的林楠笙。

林楠笙只需要关心,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眼神,他都会开心。对于其他物质的,形式上的东西,林楠笙从不在乎。精神上才是他的永远的追求。
陈默群本来打算很快就走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拿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尤其林楠笙对他一如既往的恭敬,不顾自己的伤势,为他忙前忙后,端茶倒水。陈大站长很享受的接过杯子,隔着袅袅升起的热气面对林楠笙炙热的眼神,他想离开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预兆,不过陈默群并没有注意到。

陈默群示意林楠笙把衣服脱下给她看看伤的怎么样,毕竟是来看病人的。林楠笙知道陈默群的意思,却有些犹豫,脸腾的就红了。
陈默群很奇怪林楠笙想到了什么,脸红的像个番茄,而且,耳朵根都红了,带着一种性感的诱惑。
林楠笙转过身,脱下衣服,把后背露出给陈默群看。陈默群看了眼点点头,包扎的不错,然后,陈默群的目光不可控制的向下,落在那精瘦的腰上。
瘦而有劲,带着力度,生机勃勃。
陈默群沉吟了下,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林楠笙已经转过身来,说,“站长,你……”
正面的冲击对陈默群来说有些大。俊美青涩的青年身材修长偏瘦,但因为锻炼的很好,就连光洁的皮肤都是带着力量的带着青春的气息,展示着力与美,希望与爱意。
陈默群喉结滑动,忽然觉得领口有些紧。他抬起手刚想松松领口,已经有一双手覆了上去。
林楠笙低头给陈默群解开风纪扣。修长的手指划过,仿佛划在心上。
林楠笙在给陈默群解开风纪扣后就有一瞬间的迟疑,他似乎有些怕陈默群拒绝,有些不敢,不过,林楠笙很快就坚定的往下移,因为陈默群没有动,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于是,林楠笙的手指来到第二颗扣子上,第三颗………然后,是里面的白衬衫,又是一颗,两颗,三颗………
林楠笙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陈默群……陈默群又不用他动手,他也没什么意见。何况,面前的林楠笙真的非常非常的漂亮。陈默群的目光始终都落在林楠笙的眼睛上。真的是太漂亮了!干净,纯粹,坚定,阳光,好像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放在这双眼睛上。那浓密的颤抖的带着点不安情绪的睫毛像是一直能够扎进陈默群的心里。
扣子终于解开,陈默群只抬了下胳膊,林楠笙便帮他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林楠笙看到了陈默群的后背,那上面青紫一片。
林楠笙不由得想起陈默群龇牙咧嘴揉着脑袋晃晃当当的站起来的样子。林楠笙很是内疚。他没有想到陈默群还是受了伤,尤其想起陈默群一声不吭的在站里工作了一天,并没有好好的处理伤口,更是内疚。其实,陈大站长并没有在意这些伤,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根本算不上伤。林楠笙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陈默群可能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想着,他的眼泪不由得掉到陈默群的后背上,有些酥麻,有些刺痛,是陈默群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陈默群终于有些动情。
………
两个人都是背部有伤,不过好在并不妨碍要做的事情。陈默群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林楠笙就坐在他身上,抵着陈默群的额头。他的眼睛看到陈默群的手指在他腰胯间抚摸着忽而用力忽而放松,带着点随随便便并没有什么章法,不由得想起陈默群的手指在他的领带上流连的样子,忍不住更加激动,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两个人只是彼此搂抱着并没有肢体深切的纠缠,但林楠笙觉得这简直是太好了。因为他喜欢这种正面相对。这样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情。在那么近的距离,一点一点的看进对方的心里去。
越是激情的时候林楠笙越不会闭上眼睛。陈默群也不闭。两个人彼此望着,这么近的距离,呼吸纠缠,额头相抵,就好像命运都连在了一起。当激情无法克制,高潮来临的时刻,林楠笙的手指覆盖在陈默群的手上,一起的用力摩挲。然后,他们的唇舌纠缠在了一起。
在这种特殊的时刻,这个吻很是会让人觉得有些深情的意思。

然后,林楠笙就看到了陈默群的笑容。
不知道陈默群想到了什么,亦或者是林楠笙哪里取悦了他让他感觉到了开心,陈默群忽然间就笑了笑。这个笑容林楠笙从没有见过,就算是在之后,也没有再次见到。不是平时的扯嘴角,也没有丝毫嘲讽的意味,就是如此简单的感觉到高兴而笑的,这个笑容出现在陈默群的脸上是如此的难得因此显得是如此的动人,以至于林楠笙怔怔的不自觉的靠近,亲在了陈默群的唇上。
很轻的碰触,浅尝辄止。
因为陈默群也取悦了林楠笙。
………
林楠笙略略离开,他好像偷偷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吻了上去,带着一股子决绝。这次非常的激烈,非常的坚定。他一手扣着陈默群的后脑,一手抬着陈默群的下颌,不让陈默群移动分毫。口水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流下,呼吸好像也不够用,陈默群从没有如此狼狈。一步失算步步落后,林楠笙的攻击让陈默群猝不及防,丢盔卸甲。
他,陈默群是喜欢自己的吧!林楠笙想。

陈默群终于可以找回自己的呼吸,忍不住用手指擦了下嘴角。他有点喘息,毕竟刚刚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是完全的被压制,那实在是属于太过激烈的吻,他人生从未经历从未有过的。
林楠笙完全的主导带着少年特有的霸道,舌头在陈默群嘴里四处肆虐,凭着本能横冲直撞,没有什么技术可言,更是让陈默群有些从没过的狼狈。不过,陈默群居然感觉还有点不错,有些新奇。
陈默群开始尝试着和林楠笙纠缠下,舌头试着探过去,也伸到林楠笙口腔里。

林楠笙似乎一下子失神了。

林楠笙全部的心神都在感受陈默群的动作,感受着他这个开始很霸烈却没有多少耐心最后草草结束的吻,很开心,又有点儿不满足。如果林楠笙知道陈默群是第一次尝试着和人这样接吻的话,就一定不会对这个吻有什么意见。

这种激吻让林楠笙又有些兴奋,难以自已。林楠笙纠缠着就想拉着陈默群往床上去的,结果刚站起来就被陈默群合身压在了桌子上。
陈默群按着林楠笙的肩膀把林楠笙按在桌子上,才稍稍拉开和林楠笙之间的距离。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都有些喘息着,炙热的呼吸互相纠缠着,空气中充满了暧昧和情欲的味道。他们彼此盯着,颇都有些不服气的意味。
这时,林楠笙忽然动了动,用鼻子尖在陈默群的鼻子尖上蹭了蹭。
大约是林楠笙的这个动作让陈默群感觉到了意外,或者让陈默群感觉到了满意,本来有些火气的陈默群也就没有发脾气。

其实,陈默群也没有多少和人接吻的经验,他一向没有多少耐心也不太喜欢这种太过亲密的带着感情的动作。
陈默群没有成家。早年的军旅经历,在战火中厮杀出来的他始终觉得有些东西是他不配也不需要拥有的。在这乱世中,有些东西是非常奢侈的,也是多余的。
陈默群偶尔的时候会去风月舞场上找人。大约陈默群除了工作外唯一的消遣也就是跳舞,但也非常少过去,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偶尔去了也是固定的人。那几个女人在陈默群看来都是很漂亮很温柔很知情识趣的。反正陈默群是那么认为的。
那些女人很乖,和陈默群在一起时不是特别的主动也不会特意纠缠。她们都是非常的敏感,能够感受到陈默群情绪的一点变化和任何的不喜欢……毕竟欢场上的混的就是对金主的察言观色。所以,一直都是陈默群觉得怎样好就怎样来。
他不怎么和人接触,不做过多的肢体纠缠,自然也不会小意的陪着说话聊天激情后再搂抱安抚之类的。所以,陈默群对于林楠笙之前那种突然的充满着侵略意味的吻觉得充满了意外也是有些新奇,然而对于习惯掌控一起的陈默群来说也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可林楠笙最后这个突如其来的蹭着鼻尖的动作又很好的安抚了陈默群,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的嘴唇可能有点肿,并且放弃了自己的坏脾气。
林楠笙的感觉没有错。陈默群对待林楠笙确实是与众不同。不然,他不会让一个男人哪怕是女人也不能在他身上这么的放肆。

林楠笙的背部靠在桌子上,有些隐隐的疼,不过,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反抗要起来。他只仰面看着面前的陈默群,目光落在陈默群有点肿的嘴唇以及唇边的水渍,忍不住的想着:站长,是喜欢自己的吧?
这个时候的林楠笙是有着少年刚刚动情时的浪漫和不切实际,忍不住的向往一切特别美好的事物而忽略现实。林楠笙总是会觉得两人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自然是因为有了感情才会如此,他忍不住的向往一切特别美好的事物而忽略现实。而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在林楠笙的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林楠笙特别想知道这个答案,并且希冀能够亲耳听到从陈默群嘴里说出来的那个他想得到的肯定的答案。

这个时候,林楠笙忽然听着陈默群在他耳边带着笑意的问:“刚刚你是哭了么?”
林楠笙愣了下,就听陈默群似乎很有兴趣的问,“你哭什么呢?之前你也哭了吧,第二次了,你,很爱哭的么?”
陈默群的声音很低,有些情欲过后的暗哑还带着他一贯的有些沙制的尾音儿,听到耳朵里带着种致命的诱惑。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他就趴在林楠笙的肩头,身体压在林楠笙身上似乎把他当成了垫子。说话的时候呼吸一点一点打在林楠笙的耳朵上,很有些耳鬓厮磨的感觉。

真的很难得,陈大站长居然有了主动感兴趣的东西。只是那声音那语调怎么听都感觉有些不怀好意。林楠笙的脸又有些红了。那红晕是从耳朵这边晕过去,蔓延到脖子上,胸膛上,就好像是未退的情欲动人心魄。
林楠笙想起他确实是哭了,上次哭了,这次也哭了。他从背后抱住陈默群,泪水洇湿了对方的衣服。那天的事情发生了太多,让他神情激荡。林楠笙刚刚找到了他人生的目标,不顾一切的奔向他的希望,陈默群对他展示了他的温柔与耐心,可接下来就以酷烈的手段打破了他的神经,而且是那么的习以为常,漫不经心。林楠笙受了巨大的刺激和冲击,他在内心深处敏锐而恐怖的发现,他居然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念有了动摇。复杂的情感让他难以承受。他忍不住的暴露出了自己的脆弱,流下了眼泪。何况当时对方只有陈默群,林楠笙觉得陈默群应该是可以成为他的依靠,应该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懂自己的心思。
当时,不,就算是现在的陈默群也并不懂林楠笙的心思。不过,那个时候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却很好的给了林楠笙安慰。他的顺水推舟和毫不抗拒等于是默认的态度等于是给了林楠笙鼓励。林楠笙感情激荡,无可宣泄,并不知道要找到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排解出去,舒缓自己的心情,坚定自己的信念。而陈默群给予了很好的疏导。

林楠笙趴在陈默群身上,只会牢牢的抱着他,轻轻的蹭着。陈默群也忍不住有了兴趣。年轻,美好,漂亮,敏感,知情识趣,体贴入微。林楠笙是如此的符合陈默群的审美及严苛要求。虽然他展现出来的脆弱让陈默群有些腻歪,不过,这么美好的躯体在他怀里,陈默群也忍不住情动。两人搂抱着,纠缠着,就在地上,互相解决了对方的欲望。第一次的情事,其实是非常的浅尝辄止。不过双方都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们都实在也没有和男人做的经验。

大约是想到了上次的情事,想到陈默群的手指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想起在成衣铺里陈默群的用手整理着他的领带,在阴森的牢笼里扯着他的领带,在房间的地板上抚摸着他欲望……林楠笙的身体又控制不住的起了变化。不过,陈默群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纠结于自己的问题。
“说啊,你怎么那么爱哭?”陈默群大约是有些不耐烦了。
“不,不是,我,我,对不起,我,我让你受伤了。”林楠笙有些结巴的说。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煞风景,可他不得不说。对陈默群,他有问必答。他也希望陈默群能够对他有问必答。
陈默群听了有些懒洋洋的,不在意的说:“又没有多严重,也不怪你。”
“可,可我难过!”林楠笙说,他非常认真的说:“我让你受伤我很难过。”
“行了。”陈默群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很有些嫌弃的说,“你眼泪怎么那么多?!”
说着,翻了个白眼,他拍了拍林楠笙的肩然后抬起身打算从林楠笙身上起来。

林楠笙手上忽然用力,居然又把陈默群拉了回去。
林楠笙没说话,手在陈默群腰间摩挲。
陈默群吸了口气,想推开,可看着林楠笙的眼睛又有点舍不得。他把着林楠笙的肩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方便林楠笙的得寸进尺。或者用林楠笙的话来说是把握机会。
林楠笙的手在陈默群的身上毫无目的四处游走,来到背部的时候放轻了力度,来来回回的摸着摸着就一路向下,直到落到陈默群的尾椎处,抚摸了两下,然后继续向下,快到缝隙的时候,林楠笙愣了下,手指却忍不住的不受控制的先思想一步伸了进去。
陈默群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
两个人对视着,然后,陈默群居然先移开了目光。他从林楠笙身上抬起身体。
“床。”陈默群指了指,然后问,“后背的伤不疼么?”
疼。当然疼。刚刚林楠笙被陈默群推在桌子上的时候是压到了。虽然没有裂开,但也不大好受。这个时候,陈默群居然才想到么?!
林楠笙站起来,自己走到床边躺上去,趴好。回头间,那边的陈默群已经在穿衣服。
林楠笙有些失望。欲望被压迫在床上有些疼痛。林楠笙看着陈默群没有说话。
陈默群没有任何要安抚一下林楠笙的自觉。他只是让林楠笙躺回床上去休息,而他觉得这次欢愉可以结束了。

陈默群穿好衣服再次离开。

每当这个时候,林楠笙就很想要和陈默群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来。或者,他也知道就算说出来在陈默群那里估计也会是毫无意义的。

陈默群自顾自系好扣子,把自己裹的严实后下楼离开,只在那之前说了句:“好好养着。”

林楠笙的心里空落落的。每次看到陈默群离开,林楠笙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生命中走掉。不是现在就是未来,早晚都会到来。所以,林楠笙非常的不喜欢陈默群离开自己的样子。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去掌控。陈默群是不会听他的。要陈默群留下来么?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林楠笙有些愤恨的一口咬在枕头上。


受伤也并不耽误工作,何况是在他们看来的轻伤。所以,林楠笙仍然驻守在大通旅店,对王志进行严密看押。陈默群提高警惕,严防王志被暗杀的可能。
陈默群没有从站里出人。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要,他只信任林楠笙因为他干净清白不属于任何势力,只属于他陈默群。
在这一点上,陈默群表现的非常的明显。陈默群只信任林楠笙一个,陈默群陈大站长把这件事做在明面儿上,让全站的人都知道。一副摆明了我就是不信任你们我就是要重新的培养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完全的心腹。而林楠笙就是这个被挑出来的人。
陈默群的态度激怒了很多人,尤其是本应该顺序排位第一人的王世安。王副站长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嫉妒的跑到了刑讯室里拿关押的人出气,被顾慎言拉出去喝酒谈心。
王副站长都如此的无可奈何全站上下其他的人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的站长说一不二阴冷霸道,如果能稍微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那么也就不是他陈默群了。

陈默群再次从王志口中逼出康可尔咖啡馆的信息。这次,陈默群联系了行动队队长胡道义,并让林楠笙在咖啡馆附近布控,等待邮差的出现。于是,就苦了林楠笙。白天在咖啡馆对街监控,晚上到旅社监督,颇有些披肝沥胆奋不顾身。这是被陈默群信任的代价。林楠笙辛苦却甘之如饴,工作起来特别的拼命。
林楠笙不肯放过任何可疑的人或者是事,事无巨细的拍下照片,记录在案。直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
午后静谧的时光中少女坐在窗边,似乎在等人,优雅甜蜜的像一张美好的图片。拜托林楠笙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林楠笙认出了这个年轻女子正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被抢了包的少女。


尽管陈默群和林楠笙严防死守,王志还是死了。陈默群气的七窍生烟,对守卫的人员冷嘲热讽,大失所望。
林楠笙很是自责。
陈默群虽然不是对着他,可林楠笙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一想到陈默群阴阳怪气的问着徐彬凶手是怎么上的楼顶从大堂到四楼不都是你的人在看着的么,说着还拍了下双手嘲讽的问着对方的样子简直是能挑动对方全部的怒火让人无法承受。林楠笙做出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给陈默群,进行了总结分析还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过失。
陈默群说,“干了这一行,就没有重来的机会。有些事情一旦做错了,永远没有回头的时候。不会有人给你这种机会的。你的敌人不会,你自己人也不会。”
然后,陈默群把林楠笙调到顾慎言身边。

林楠笙知道陈默群是在怀疑顾慎言,是让自己去当这个钉子。不是什么光明的角色。其实顾慎言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陈默群的用意,毕竟,陈默群做的太明显了。

当天下午,林楠笙到档案室报道。顾慎言一脸的和颜悦色,还主动寒暄了几句,十分的随和,比不生气时霸道凶狠生气时就阴阳怪气的陈大站长好的实在太多。

林楠笙每天都会勤劳的打扫忙前忙后,他详细的记录着顾慎言的一点一滴然后交给陈默群。晚上,林楠笙伏在桌案上,认真观察每张照片,反复比对,反复放大细节。终于,他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线索,最后指向了那个女孩,朱怡贞。

林楠笙把自己查到的线索向陈默群汇报,并开车带他来到申江大学附近,看到漂亮的女生走出校门步伐轻快的坐车离开。
陈默群查了朱怡贞的背景后发现她是上海著名金融家朱孝先的千金,其身份背景强大,不能轻举妄动。于是,陈默群让林楠笙扮成学生模样进入申江大学,先观察下,可没有什么效果。于是,陈默群干脆让林楠笙改名为“徐立文”,以助教的身份进入申江大学,查到朱怡贞的联络人揪出邮差。
林楠笙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可一想到会要有一段时间离开陈默群身边,他神情有些低落。这时,陈默群告诉他一个地址,约他晚上去歌舞厅见。
林楠笙忍不住开心起来。


当天下午,陈默群约林楠笙到歌舞厅见面。林楠笙是很开心的。虽然他知道以陈默群的脾气性格一定是有事情找他,不过在执行任务之前能够和陈默群约在这种地方,林楠笙还是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是符合他对爱情所向往的那样有点浪漫的有点情调的。

可惜,他高兴的有点早。

林楠笙觉得他和陈默群之间的关系就算不是情人也超出一般人,陈默群却用行动告诉他一切不过是他的自我想象。
所谓祸福相依悲喜交加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未来不可控人心不可揣……
林楠笙终于明白了陈默群嘴里的那句感情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只会影响人的判断究竟是什么意思,真切的感受到了所谓的杀人一定要诛心捅刀子永远要对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的捅进去什么叫做一枪毙命。

陈默群他不在乎感情,鄙视多余的情绪。他不是情商低,他是觉得多余根本就不在意。

林楠笙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是有些局促。等了会儿,还不见陈默群过来,林楠笙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有些不知所措,开始拘谨起来。这时,有人向他走过来,动作摇曳生之,笑容甜美勾魂。
“你第一次过来吧,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女人笑着对林楠笙伸出了手,大方的介绍自己说:“你好,我是蓝心洁。”
这是林楠笙第一次见到蓝心洁,他生命中出现的第二个女人,第一个是朱怡贞。好笑的是,无论是蓝心洁还是朱怡贞,能够和林楠笙产生一生纠葛竟都是因为陈默群。
陈默群把林楠笙推向朱怡贞,又介绍了蓝心洁。
以后的岁月里,林楠笙也曾想过,他实在是无法理解陈默群,除非是那个惨酷的答案。陈默群不爱他。可这个答案太过惨酷,以至于林楠笙总是下意识的回避。

“我,我约了朋友过来吃饭,他应该马上就会到的。”林楠笙说。
“是吗?”蓝心洁笑着看着他,饶有兴味。这时,侍者恰到好处的过来说,“陈先生打电话过来说会晚点到,请你先用。”
林楠笙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他感觉好像被抛弃了一样。他手忙脚乱的看着菜单儿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布里昂牛排五分熟。蘑菇汤。解百纳。两份。”蓝心洁说,然后,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林楠笙。
蓝心洁有点主动,热情,虽然是在挑着话题说,但是并不令人反感。林楠笙能够感觉到她是在有意识的接近自己,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他本能地对蓝心洁产生了警觉。
“蓝小姐,我并不想打探别人的私事。”
“那我们聊城市。”蓝心洁问:“你喜欢上海吗?”
林楠笙沉默了下:“不知道。我刚到上海没有多久。”
“这里繁华富贵,什么都有,什么人也都有。这里的人都会喜欢它。不过,我觉得你不会。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你孤零零的,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喜欢上一座城市呢,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有你在乎的人。如果没有你牵挂的人,那么再住再久也不会是个地名而已。”
说着,蓝心洁忽然转变了话题,她笑的说:“这是我喜欢的曲子,来呀,走,陪我跳舞。”
“蓝小姐,对不起。我不太会跳舞。”林楠笙拒绝,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说:“陈先生来了。”
“你怎么才来呀?!”蓝小姐笑着走过去把陈默群迎接了过来,带着娇嗔亲昵的语气。等陈默群一坐下,她就趴在了陈默群的肩头,双手把着陈默群的肩,软语轻声的说:“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我要走啦。”
陈默群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笑下:“给我点的?”
“当然了。”
“还是这么贴心,知道我爱喝。”
蓝心洁笑,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林楠笙轻声说:“他很好,很真诚,眼睛又干净,我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
“可是他没有跟女人接触的经验。”陈默群不置可否随口说着,笑着端了酒杯喝了口。
“没有经验更好。我要是和他一般大的话,我就喜欢他了。”说着蓝心洁推了一下陈默群的肩膀,非常亲昵地在他耳边笑着说:“你不要担心。”
蓝心洁去舞池里跳舞。只剩下了陈默群和林楠笙。桌子上放着牛排,蘑菇汤,解百纳,一模一样的两份。耳边是轻柔的音乐,快乐的人群,林楠笙和陈默群面对面的坐着。
本该是个美妙的时刻,林楠笙却觉得生气、愤怒、委屈、失望、恐惧。他正身端坐,扭着头,微微颤抖的身体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紧张,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气愤,而又带着委屈。
“一个实际又有很分寸的,舞女。”对面的陈默群没有丝毫的察觉,自顾自的接着给自己挖坑。“聪明!知道戒掉自己的感情。因为她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只会影响人的判断。”
坐在一边的林楠笙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发泄自己的愤怒。极度的难以发泄的情感令林楠笙的眼眶被硬生生的逼红了,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似的。林楠笙努力把头转向舞池方向不去看坐在他对面无知无觉仍在侃侃而谈的陈默群。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事情来。
“吃东西。”陈默群终于说完。虽然,陈默群说的并不多也就几句话,可林楠笙却觉得好像过了很多年,他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发泄,在陈默群话音刚落就拿起了刀叉开始切割面前五分熟的牛排,就好像在吃某人的肉。
陈默群只动了解百纳,他端着酒杯在手里摇晃着,时不时的抿了一口,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林楠笙吃东西,觉得今晚很成功。
成功么?
或许吧。
在未来没有到来之前,谁能确定呢?!


林楠笙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陈默群看他吃好了就让林楠笙先回去,似乎想去找还在舞池里的蓝小姐。这时,林楠笙说明天就要去申江大学了有些事情想和陈默群再商量下。
陈默群想想也对,就想一起去林楠笙那里。林楠笙却说陈默群喝了酒先送陈默群他可以自己走回去。陈默群不置可否。按照陈默群的指路,林楠笙把车子开到了陈默群住的地方。
屋子很大,但东西不多,有些单调但都很精致,大多数都是日常生活的必须用品,不过也看得出陈默群的爱享受,他并不委屈自己。
陈默群一进门就动手扯了领带,大约是因为到了他自己的地盘,他感觉很是放松。陈默群解开衣服扣子,脱下外衣。林楠笙接过来帮他挂好,转身就看到陈默群一边扯着衣领一边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酒和两个杯子,走到桌前坐下。
似乎还是觉得有些难受,陈默群又扯了扯衣领,露出了整个脖子和一点锁骨,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小半截胳膊。
陈默群把手放在桌子上,敲了敲。
“站长,你喝的不少了。”林楠笙迟疑了下,还是劝了句。
陈默群就有些不耐烦,眼睛斜过来。
好吧,自作孽,不可活。林楠笙盘算了下默默的走过去把酒倒入杯子里,然后递给他。
陈默群喝了口,然后看着林楠笙。林楠笙摇摇头,拒绝。
“站长,我不会喝酒。”

陈默群歪了下嘴点了下头,嘴里嘟囔了句什么仰头把酒喝到肚子里,然后,拧开盖子,又倒了一杯。
林楠笙看到陈默群脖子都红了。

“你……”陈默群伸出手指指向林楠笙,说:“你需要继续了解上海的社交文化。以蓝小姐对你的评价,你不需要准备什么了。只需要一个身份。有着自己的真实的生活圈的,你要扮演好这个人。朱怡贞的资料我会尽快给你资料。你尽快接近她。”陈默群停顿了下,说:“让她爱上你。”
林楠笙垂下眼睑盖住眼睛。两只手紧紧攥了起来。
陈默群瞅都没有瞅他,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走并把门带上。
林楠笙没有动。
陈默群自己又喝了杯,大约觉得差不多了,站起来,看到林楠笙还在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林楠笙走过去,叫了声:“站长!”
陈默群有些疑惑的瞅了他一眼。此时,林楠笙已经走到跟前。
林楠笙伸手抓住了陈默群的胳膊,另一只手随即就压在陈默群脖子上,脚下用力一绊。陈默群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在他身边的桌子上。腰被桌边狠狠的磕了下,疼的陈默群龇牙咧嘴的叫了一声。脑袋也撞在桌子上,不情不重的碰了下。酒劲上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晚上陈默群没吃东西只喝酒来着。他偏爱这种酒,就多喝了几杯。本打算找蓝小姐跳舞,结果被林楠笙拉回来,就打算干脆再来两杯直接去睡。没想到被林楠笙来了这么一下子,不由得头昏眼花。
林楠笙,林楠笙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此时,非常的有精神。

“站长说……”林楠笙从陈默群身上覆过来,压在陈默群身上。陈默群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音调说:“我没有经验。是么?”
陈默群晃动着脑袋,他听清了林楠笙在说什么,但并不明白林楠笙要传达出什么意思。真是太难受的姿势了,腰好像折了一样,整个上身都被林楠笙给死死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腿一动,就被林楠笙分开,林楠笙就站在他身体中间,压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
“经验呢,多多实践就好了……”林楠笙说,嘴唇落在陈默群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用牙齿咬了两下。
“实践……实践什么?”陈默群实在是反应不过来,本能的跟着林楠笙的话音儿问。他脑子有些迷糊,当林楠笙用牙齿咬住他喉结的时候,陈默群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脖子上传来的又酥又麻又痒的感觉让陈默群忍不住哼出了声,难过之下,陈默群腰上用力,双腿抬起,居然就用膝盖夹住了林楠笙的腰。
林楠笙不由得牙齿一用力,唇齿间顿时传来了血腥味。
陈默群本有些意乱情迷,此时被疼痛一激,好像清醒了些。他睁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林楠笙,这个唇角带血双目赤红眼角还带着水光的年轻干净的男孩,一时有些痴痴的,他好像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处在怎么一个境地。
看着近在咫尺站在他身体中间的林楠笙,陈默群蓦然感觉到实在是太过尴尬,继而,一种羞恼涌上心头。这种完全被侵略的姿势让陈默群陌生,心里忽然就涌上了一种恐惧。
“林楠笙……”陈默群不由得叫着林楠笙的名字,略带着点威胁,还有点胆怯。
这本是他今晚犯的所有的错误中最轻的一个,却因为在最致命的时刻而产生了最致命的后果。
陈默群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嗓音听在别人的耳中是什么样子的。 尤其现在他喝了酒之后的嗓子。本就因为有些沙沙的声质带着隐藏的性感,此时叫出林楠笙的名字来带着点无力,带着点求饶,在这个危险的情况下,如同催化剂一样让林楠笙再也难以控制。
林楠笙的手指深深的插入陈默群的头发中,从他脖子上松开了嘴,抬头瞅着陈默群,认真的说:“你,再喊一声。”
“你再叫一声。嗯,你再叫一声我的名字,老师。”林楠笙轻轻的说,带了点哀求。软的语调,干净的声线,压抑的欲望,林楠笙的头窝在陈默群肩窝,亲昵地蹭了蹭。
“林,林楠笙……”
陈默群大约也是昏了头,居然非常听话的就叫了林楠笙一声,好像忘了他原本要干什么了。
这么听话这么配合的陈默群可从没有见过。大约是和平日里形成了太大的反差,让林楠笙激动不已,情动已极。他觉得他不需要具体的肢体纠缠,只需要这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就可以。
“不够,还不够,老师,我喜欢你。”林楠笙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温情的时刻,近乎本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眼睛亮闪闪的,带着无限的希冀。
“嗯……”陈默群迷糊着本能的说了句:“什么喜欢?!感情,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林楠笙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好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所以说有些人有些事完全是自找的。所谓挖坑埋人还是给自己挖某些人是挖的特别的顺手。
林楠笙这一晚上都在受刺激,不停的受刺激,各种来自陈默群给他的各种刺激。
身姿楚楚、款款动人的蓝小姐,一座城一个人的说法直指心底,那么亲近狎昵的态度,暧昧迷离的眼神,对陈默群习惯口味的了如指掌,陈默群那种不推拒不否认的态度,暧昧的笑容以及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那种习以为常轻车熟路。
这个男人毫不犹豫的把林楠笙推向别人,还十分的理所当然。
林楠笙确实是蓝心洁所说的那样:单纯,善良,特别的真诚。这样的人最是认真,对待感情,说是有精神洁癖也不足为过。
林楠笙涉世未深,感情方面一片空白,除了陈默群他没有其他的人。如果那天陈默群没有留下来,没有和林楠笙发生这一切,或许,林楠笙即使会有些不甘,但他肯定会乖乖的去执行任务,把陈默群定位成他的上司,前进的导师,按部就班的按照陈默群划下来的路线来执行。
可是,没有如果。
现在的林楠笙濒临爆发的边缘,他几乎被陈默群给逼疯了,偏偏陈默群还不知道。
林楠笙一晚上都在不断的压抑被他努力控制的情感终于全部的爆发了。
人一旦被逼到了绝境,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就会产生了极大的反扑。这股力量带着毁灭,无论对方是谁都无法承受,都必将会被这狂怒的火焰席卷,一同燃烧,最终殆尽。
不管对面的这个人有怎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臭脾气,暴虐也好,阴鸷也好,专断独行也好,可他是陈默群,曾经那么亲密在一起,曾经他以为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陈默群,这就够了。
林楠笙一想到蓝心洁和陈默群,想到陈默群那么熟练在风月场上穿梭着,想着他和别人在一起,林楠笙就无法可以忍受。精神上是有着深度洁癖的林楠笙无法接受陈默群和任何人在一起,哪怕不是亲眼所见,只是想象他就完全无法控制。
林楠笙的眼睛又开始发红,被逼的似乎又有水光浮现。
熟悉林楠笙的人都会有一个错觉,感觉林楠笙好像总在哭。其实有些时候,只不过是因为林楠笙的情绪太过敏感,太过多情。
林楠笙的情绪非常非常的饱满,以至于每当他无法承受过多情感的时候,就会被逼到眼睛里,使得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就像充满了泪水一样。
有的时候也有可能是激情,有的时候也有可能是愤怒。

陈默群的头发被林楠笙的手指缠绕的有些乱,眼神也有些迷茫。他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三颗,露的脖子和大半个的胸膛。马甲的扣子还是板板正正的系着,严密的裹着他的腰身,两条腿还夹在林楠笙的腰上没有放下来,大约是忘了或者根本没有注意到。对于这样的陈默群林楠笙下手的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的一只手向陈默群腰上摸去,摸到腰带,很轻易的解开了扣子,然后手就伸了进去。
陈默群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警觉。他大约也有些兴奋。酒是最好的催化剂,何况他本来就是想打发走林楠笙后去找蓝心洁的。对于林楠笙的动作,他并没有太大的反抗,只是试探的挣扎了下就由他去。
陈默群以为只是像前两次一样,或许只是互相抚摸一下,很快就会解决。他只是觉得身下的桌子有些硬不大舒服有些不满。第一次在地上,第二次在椅子上,第三次在桌子上……陈默群想着想着就皱了下眉头,忍不住想揍林楠笙一顿。
就没有正常的舒服的地方么?!陈默群嘟囔着,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下一刻,他的呼吸顿了下,然后忍不住深深的吸气,腰部用力的向上抬起。
林楠笙的手指灵活,就好像是在跳舞,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陈默群,看着陈默群一点一点的被他调动起来,直到完全的情动,很快意乱情迷。
陈默群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了下去,腰带被扣在他双手上,系在桌腿上。林楠笙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小心,不知道是不是陈默群很信任林楠笙还是林楠笙的服务太好,陈默群已经陷入情欲中,所以没有注意到。在绑之前,林楠笙甚至还抓起陈默群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修长的有些单薄的手指非常的漂亮。林楠笙把手指一根一根放在嘴里吸吮着,陈默群呼吸沉重,眼睛半开半闭,很是享受。他情动之极,似乎有些无法忍耐,便用腿蹭了蹭林楠笙,表达自己的不满。陈默群忍无可忍,却没有说话,可他是什么意思林楠笙很清楚,一向都是这样。
林楠笙让他如愿以偿。
陈默群闭着眼睛就有些懒洋洋的,稍稍喘息了会就要抬身起来,却根本不知道手被系着的事,刚抬起来就又倒回去。林楠笙的身体则完全的压过来,结结实实的压在他身上。
两个人紧密相贴,再无空隙。
林楠笙吻着他嘴角,用舌头描摹他的唇形,挑开他的牙齿,纠缠着,还停留在他身上的手指在他身上到处的划着圈儿,逐渐向后面移去。当林楠笙的手指弯进去的时候,陈默群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被绑了起来。他想抬腿踢开,却被林楠笙用手拉的更开。身体毫无遗漏的展现在对方的面前,一股从没有过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因为身前的林楠笙还是衣冠整齐,并且目光炙热的盯着他,用一种要吃人的眼光。

陈默群忽然有种被狩猎的感觉,就好像猎物被猎手抓住然后就要被吞到肚子里。一时之间,竟紧张的直吞口水,而他这个动作带来喉结的上下滑动,简直有了致命的诱惑。
再一再二再三,有些事情终于无师自通。何况这个姿势,位置,还有高度都是太好太过方便。陈默群等于摆好了姿势主动告诉对方如何做一样。
林楠笙不再控制自己,他直接就冲了进去。只这么一下就让陈默群感觉到了痛苦,像是被钉到了柱子上。陈默群酒醒了大半,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好在只痛苦了一下,林楠笙就退出去了。
陈默群眉头微皱,刚想发脾气,林楠笙已经抓起旁边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口就低头把酒喂到陈默群嘴里,和他的舌头纠缠了下,让他咽下去。大概技术并不熟练,导致有很多的并没有被咽下去,而是顺着嘴角流下来,流到了耳边。林楠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又舔了一下,最后用舌头卷起陈默群的耳垂来回的舔舐着,用牙齿咬着,直到把陈默群的耳垂弄的有些发肿。
这是陈默群敏感的地方,被这么逗弄,陈默群又兴奋起来,忘了之前的事。
林楠笙觉得现在的陈默群很有意思,和平时大不相同。他又拿起旁边的红酒,低头又给陈默群喂了好几口。陈默群眼神迷离,彻底的醉了。
醉后的陈默群与他平时反差极大,可以说是予取予求。林楠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不光是没有想到,也同样没有人见过。因为陈默群自制力极强,喝酒一向浅尝辄止,极少醉酒。今晚如若不是出了这个意外,他倒是也不能如此酒醉。
林楠笙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抬手就把剩下的红酒都倒在了陈默群的身上。看着那漂亮的颜色在陈默群身上流淌,带来无尽的诱惑。
林楠笙的手指顺着红酒在陈默群身上移动,向下,沾了沾,就再次伸进去。
大约只是手指,又或者是醉酒让陈默群放松,所以,陈默群表情并没有什么痛苦。林楠笙以为可以,就想借着酒水的润滑试图再次进去。
然而还是不行,太紧了。
只刚刚试图往里挤的时候,陈默群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他一旦露出痛苦的表情,林楠笙就会退出去。反复了几次,林楠笙停了下来。
林楠笙从陈默群身上下来,去了浴室。然后很快的又回来。他在自己的手指上涂的什么东西,然后再次的探进去。
这次,陈默群深吸一口气喘了喘,只是很不舒服的动了动着腰,想离开又像是像更近一些。过了一会儿,大约是等他适应了,脸上的表情趋于平缓,林楠笙又加入了一根手指,然后增加到三根。
细致的接触,温柔的触摸,修长的手指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只是蕴含了主人赋予它的强烈的情感。缓慢而坚定,林楠笙细细的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感触以及陈默群随之而产生的每一个表情。在陈默群的身体再次产生情欲高昂的时候,林楠笙把手指退出,自己顶进去。
林楠笙紧紧的抱着陈默群,忽然就有了种得偿所愿的感觉。

林楠笙觉得陈默群肯做到如此定是有感情在的,不然以这个暴君的脾气自己怕是死了几次。这个认知让林楠笙有些开心。林楠笙其实心里是一直都有些忐忑的。尽管愤怒,但他仍然怕陈默群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反抗或者对他冷嘲热讽。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并再继续下去的。
事情进行的顺利,林楠笙自然不会放过。可能是林楠笙之前做的太好了,所以陈默群只是感觉到有些不适应,并没有感觉到痛苦。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有些狼狈,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也许是因为对方是林楠笙,又或者是林楠笙的服务实在太过让人享受,也太过令人沉迷,陈默群并没有太过反抗。
有很多时候,陈默群面对林楠笙会不自觉的纵容,打破他的一些习惯。陈默群对待林楠笙和其他人很有些不同。大约,在他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也是很喜欢很喜欢林楠笙的吧!
这是从没有过的体验,林楠笙快乐的沉沦着,他难得的放纵着自己。完事后还不肯松手仍然抱着陈默群的腰。
陈默群难受的挣扎了下,用暗哑着嗓子说:“床。”
林楠笙笑了下,情欲渲染之下那种俊美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腼腆的样子。他伸手解开绑在桌腿的腰带,把陈默群从桌子上拉起来,半拉半拽的走到床边。
陈默群的床不错,很大,也很舒服,黑色大方格子的床单,被绑着双手的陈默群一身狼籍,又是酒水又是汗水还有他自己和林楠笙在他身上留下的体液,他那么狼狈的倒在床上面在林楠笙的眼里看来居然是非常的诱惑。林楠笙又开始情难自已。
林楠笙在陈默群身后紧挨着他躺下,双手仍然紧紧的抱着陈默群。他用腿蹭着陈默群大腿,然后分开,挤进去。
“还来啊!”
“嗯!”
“你松开我。”
“等会儿。”
林楠笙的声音闷闷的。热气喷在陈默群耳后,痒的让陈默群有些受不了。林楠笙从陈默群身后探过头,扭过陈默群的脸,再次的和他深吻。

第二天,陈默群还没有醒来,林楠笙就起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他站在床头长久的看着还在熟睡的陈默群,然后弯腰给陈默群盖了盖被子,走出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楠笙忍不住又回头瞅了一眼床上的陈默群,然后转身开门离开。

这是林楠笙第一次主动离开陈默群。在这一天的清晨,林楠笙走进了申城大学,成为了一名助教老师徐立文。

这一天,林楠笙走进校园。
这一天林楠笙看到篮球场上英姿飒爽的朱怡贞。
这一天林楠笙看到了讲台前背诵《草叶集》的静谧美好朱怡贞。
理想,信念,坚定,一切美好的词语在这个漂亮纤细的女孩子身上闪耀着,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中如同童话一样的存在。
林楠笙看着朱怡贞,好像有些痴迷,就像是个一见钟情的少年,有些害羞,有些向往,有些忐忑,有些迷恋。他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他的眼睛不自觉的追随她的身影,他觉得他已经完全的沉迷进去了。就像陈默群安排的那样,他已经爱上了对方。
他是徐立文。申江大学助教老师。生活在阳光下在追逐着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东西。
可是,每当林楠笙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那栋幽静的洋楼里。他站在窗前,他凝视着黎明,他躺在床上,他感受着黑暗。他总是在想陈默群。他想着他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的蹭着脚尖的样子,他想着他的手指划过他的肩膀他的腰间帮他整理衣服的样子。他想起他按着他的后颈凶狠的对着他大叫让他直视鲜血时的样子。他想起他和蓝心洁在一起时狎昵暧昧的笑意。他想起他说起感情是毫无用处的冷漠酷烈。他想起他动情时难以自制的神情,他想起他隐忍痛苦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他想起他眼角的细纹,他想起他修长的手指,他想起他收紧的腰身,他想起他滚动的喉结……他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他想起他近乎冷酷的决绝。
他想着那天早上躺在床上的陈默群。

一边是漂亮的少女,青春的校园,阳光下招摇肆虐的美好。一边是阴冷的地牢,血腥的手段,还有不能对其他人诉说的禁忌……
生命没有重来,一切没有如果。

陈默群仍然会在晚上来林楠笙的公寓里。他需要跟进林楠笙的情况。
再次见到陈默群,林楠笙本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也觉得那天自己是有些过分的。可是,所有的林楠笙以为会出现的情景都没有出现。陈默群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陈默群的态度缓解了林楠笙的尴尬,但毫无疑问又让林楠笙生产生了新的强烈的不满。
怎么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呢?!怎么仍然可以和平时一模一样呢?!想着林楠笙不由的攥了拳头。
不过,很快林楠笙就发现了陈默群和之前的不同。在这间屋子里,陈默群好像倒是放松了些。他会一进来后就脱掉外衣扔在一边,也会把袖子卷起来露出小臂。虽然身上的马甲仍然把他裹的很紧,不过却是一个好的转变。
他在自己面前是放松的。没有防备的。
林楠笙想起他第一天和陈默群走进复兴社大楼走进陈默群的办公室,陈默群从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那扇上了锁的门。这个多疑的从不相信任何人的特务头子陈默群终于还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信任了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他自己挑的人。林楠笙。

林楠笙忍不住开心起来。

陈默群把收集到的资料推给林楠笙。
“这是通过不同的渠道收集到的资料。她的亲朋好友,她的社交圈子,她喜欢什么样的电影书籍……你可以通过这些找到她的兴趣点,跟图去搭讪,尽快地接近她。”陈默群说。
林楠笙犹豫了下,每次听到陈默群这么说他就很是反感,他想退缩,他不想干了。他不想知道朱怡贞的各种情况,不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书籍和电影,不想知道她的亲朋好友,他想知道陈默群喜欢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和习惯!可是,想也知道,陈默群是不会说的。
林楠笙还在试图挣扎,林楠笙说:“可是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说来听听。”陈默群很是重视的说。
“他去打探我的消息。”林楠笙说。
“这个姑娘警惕性很高。”陈默群听了之后居然还有些赞赏,完全偏移了林楠笙的预想。他开始思考这件事情,完全是对待工作的样子,充满了定义式的刻板。
不过,林楠笙也终于知道了陈默群是不可能改变主意,于是也开始正确的对待这项任务,他认真的思考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我需要把身份资料全部做实。”
陈默群果然很是赞同。
“一个真实的徐立文是不应该存在的资料中的。要在生活细节上做到真实饱满。这样她才能够逐渐信任接受徐立文。”陈默群一副你思考的很周详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做的好的表情。
“我明白了。”林楠笙说。
我明白了。任务不可能取消,只能去做到很好。林楠笙想。对于他的陈大站长陈默群来说,工作是重要的,感情……感情那是个什么东西?!
敲定好了陈默群就起身离开。林楠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咬紧了牙关没有开口留他。

林楠笙目的明确,开始从全面做好徐立文。他加入一些激进组织,帮着筹备示威活动。再次遇到警察临检,林楠笙拉着朱怡贞匆忙逃走,躲过了搜捕。
当然能够躲过,一切不过是一场有预谋的安排。
当晚,陈默群去了林楠笙的公寓,林楠笙仔细的向陈默群汇报了他和朱怡贞近期所有的活动,事无巨细。
“情况就是这些,我会跟他们一起参加游行。”林楠笙说。
“好事。”陈默群抱着肩膀点头,“看样子她已经对你消除了戒心,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那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呢?”林楠笙问。
“让她喜欢上你。”陈默群说。
林楠笙彻底愣住了,他不可相信的看着陈默群。林楠笙抿了下嘴把笔记本‘啪’的一声合上,眼睛看着前方试图挣扎的抗议:“一开始你只是说让我去接近她!”
“现在朱怡贞是挖出邮差的唯一线索。她非常的谨慎,社会关系也很复杂,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在短期之内获得有效的情报。而让她喜欢上你放弃戒心,这是最有效最直接最安全最节省时间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吗?”
陈默群双手抱着的肩膀侃侃而谈,说的有理有据分析的丝丝入扣,他态度简直是理直气壮,还带了一点点的莫名其妙,对于林楠笙的抗拒似乎感到意外十分的不解。
“难道,难道我们只能通过利用和欺骗别人情的方式吗?!”林楠笙压抑着自己,在心里拼命的对自己说忍住忍住他是陈默群他是站长他……一定要忍住!
“对呀。”陈默群说,说的非常的轻巧,而且还歪了下脑袋非常疑问的看着林楠笙,似乎在说有什么问题么。
“我做不到!”林楠笙‘呼’的一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几乎要裂开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在和你如此接近之后再去喜欢别的人,
“为什么?”陈默群问。如果是不了解的人绝对会认为陈默群在火上浇油。可陈默群真的不理解。
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么?!林楠笙很想按着陈默群的肩膀,掐住他的脖子,使劲的摇晃着他,把他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林楠笙吭哧半天,挣扎出了一句:“我们不能这么对她,这不道德。”

听到是这么句话,陈默群开始了他的循循善诱。
“她是谁呀?问你呢?她是谁呀?”
“不管她是谁,我们都不应该怎么做。”林楠笙说的斩钉截铁。主要是,主要是感情怎么可以利用和欺骗?!陈默群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是这么看待感情的吗?!他,他到底是怎么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陈默群慢慢走过来,似乎在措辞。当他刚开始开口时他的语调还算是很平和。
“林楠笙,我第一次带你到这间公寓里,我跟你说过什么话?你是一名特工。她是你的目标,是你的任务,你不能跟你的任务去讲条件。”看到林楠笙还是不服气还在试图挣扎,陈默群脾气也上来了:“她是敌人!警告你,把你这些多余的情绪赶紧给我处理干净!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陈默群充满警告意味的点点林楠笙的肩,然后离开。
林楠笙站在窗前看着陈默群走出来,看着一直守在楼下的胡道义,看着胡道义给他拉开车门,看着车子离开。
欺骗与利用,多余的情绪,任务与目标,敌人,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么……半响,林楠笙忍不住的咬牙切齿说:“老师,请你也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陈默群坐在咖啡馆里,面前的咖啡已经没了热气。胡道义过来对他低声说:“警察局的人已经动手了,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林楠笙和朱怡贞一直在一起。”
“只要学生队形一顿,你就开始行动。”陈默群说着端起面前已经凉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把握。
为保证让朱怡贞快速的爱上林楠笙,陈默群计划了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让人殴打游行的学生,重点关照了下果然林楠笙。没有想到的是,林楠笙居然硬生生扛下十几棍,直至被打的昏迷送进了医院进行抢救。
陈默群得到消息后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林楠笙居然被伤的如此的重。一向算无遗漏的陈默群在林楠笙身上发生了意外,超出了他的掌控,不由得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
“医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陈默群问胡道义。
“林楠笙还在昏迷。”
“派人跟紧了。”陈默群吩咐。
胡道义想到医院里林楠笙的惨样不由得问:“林楠笙这次要真挺不过来该怎么办?”
陈默群抓着报告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他沉默了会儿干巴巴的说,“生死由命。”然后,他似乎有些自嘲的说:“干我们这行的,迟早都有这一天。”

既然投身革命,加入党国,身在风雨如晦的乱世,无论是冲在前线当士兵还是潜伏后方做特工,生命本就不重要,是生是死靠的是老天爷!
生命都不重要,其他的自然也排不上号,都是奢侈的。
情感,自然也是多余!

陈默群正在看收集到的日本间谍的情报时,胡道义给他送来了林楠笙的最新情况。林楠笙恢复的很好,并且已经住进了朱怡贞的家里,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
陈默群接过照片,一张又一张的翻看着,每一张都是林楠笙和朱怡贞。陈默群仿佛可以透过照片看到林楠笙和朱怡贞相谈甚欢。俊男美女坐在小花园里,在午后的阳光中喝茶聊天,有生命的美好,有爱情的味道。
陈默群久久的凝视着,不言不语。
直到电话响起。
陈默群接起来听到了林楠笙的声音,可只有一句就突然改变口风。陈默群立刻启动备用电话。
“林楠笙,我要去看看他。”陈默群看着面前的电话吩咐,然后又补充了句,好像是在解释着什么:“林楠笙一定是有什么情况才着急联系我们的,我得想办法见他一面。”
绝对没有其他的原因。

陈默群背了个箱子大摇大摆走进朱家大院。

敲门声传来,林楠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进来的会是陈默群。他坐在窗台前合上书转身就看到陈默群摘下帽子,对着带路过来的佣人正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是如此勉强尴尬。
看到这样的陈默群,林楠笙心情愉悦,忍不住想笑。
“你是徐立文先生吧,我是你之前的主治医师的同事,他今天有事儿来不了,我带他来给你做检查。”陈默群说,煞有其事的样子。
还真是难为他了。林楠笙忍不住想。
“今天就麻烦你了。”林楠笙说。他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陈默群,看到陈默群走进来,刚刚关上门,就忍不住叫:“站长。”
陈默群抬手就阻止了林楠笙,他很是警觉,仍然是怀疑一切的态度,先在门口听了下,确实没有人后才走向林楠笙走过来。
“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陈默群眼睛斜着,上下的打量着林楠笙。林楠笙拄着拐杖,走到了陈默群的身边。
“伤差不多都好了,就差左腿,还不能用力。”林楠笙说,脸上的开心都通过那双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来。
“头呢,还疼吗?”陈默群的目光落在林楠笙的头上。
“不疼了。”
“是演一场戏,没想到还是让你受伤了。”陈默群语气柔软的充满了歉意:“辛苦了。”
“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陈默群问。
林楠笙把他发现的情况告诉了陈默群。

“有什么新的情况,你立刻和我联系。”陈默群说,很重视林楠笙说的这个线索,他感觉到马上要收网了。
“我们会抓他吗?”林楠笙问。
“看她表现。”陈默群说,“如果她积极配合的话,不会为难她。”
陈默群说着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养生的好地方,也是让朱怡贞爱上你的最佳时机。你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段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尽快接触她的上级抓出邮差。”
“可她仅仅是感激我。”林楠笙垂下眼睛,解释着。
“爱上你。”陈默群看着林楠笙强调:“不仅仅是感激。”
“朱怡贞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
“善良单纯是对你有利的条件啊。”陈默群声音沉下去,他的怒气来的如此的快,他瞅着林楠笙带着威胁的说:“你想说什么?!”
陈默群把枪被拔出来了,指着林楠笙的头,怒道:“我给你的任务是让朱怡贞尽快爱上你,而不是让你爱上朱怡贞!你,现在是为了她在指责我吗?!”
林楠笙不由得躲闪着,不知道是躲闪黑洞洞的枪口还是愤怒中的陈默群。
这时,有人敲门,从门外传来的正是朱怡贞的声音。
陈默群转过身,两句打发走朱怡贞,对林楠笙说:“记住了,你是在执行任务,如果我发现你对党国的事业有所动摇,甚至是背叛。我会亲手处决你,明白吗?”

林楠笙沉默了半响,说,“是。我记住了。”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记住了。任务是让朱怡贞尽快爱上我,而不是让我爱上朱怡贞,所以,老师,你明白了么?记住了么?

林楠笙觉得不能再住下去了,自陈默群离开后。他态度很坚决的向朱怡贞辞行。朱怡贞很是有些不舍,可还是尊重他的意见,并且安排车送他回去。
朱怡贞挽着林楠笙的胳膊一起走进校园。林楠笙有些踌躇,可朱怡贞态度坚决,不在乎任何异样的目光。
陈默群早已吩咐胡道义给林楠笙准备好了宿舍,并告诉了联系方式,还是那栋老楼。
晚上,林楠笙心情愉快的回到公寓。陈默群已经先来一步。陈默群站在窗边眼睛看着外面,身上只穿着马甲衬衫,胳膊上裹着袖箍,手指放在嘴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楠笙一进来就看到了背对着门站在窗边的陈默群,他想着白天陈默群说的话,想到他努力挤出的笑容,不同平日的样子,想到他愤怒的脸,失控的情绪,想到那句让林楠笙感到希望感到非常高兴的话——我给你的任务是让朱怡贞尽快爱上你,而不是让你爱上朱怡贞——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林楠笙低下头,忽然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他伸手摘下眼镜,轻轻放到桌上,慢慢地走到陈默群的身后,伸出双手,从后面用力的抱住了他。
老师,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这个拥抱来得是如此的突如其然,陈默群不由得吓了一跳。陈默群挣了一下,用的力度并不是很大,没有挣脱,也就算了。
林楠笙本是做好了陈默群甩开他的准备,他也下定了绝对不会放手的决心。可陈默群只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后就没有再动,而林楠笙已经来不及收起自己的力度,用的力气之大仿佛要把陈默群勒进自己身体里。
腰被箍住,有点疼,胸口有闷闷的感觉。陈默群思绪一直在飘,他一直在想那些照片,想起沐浴在午后阳光中美丽的少女英俊的少年。想起手挽手一起向前走的身影。想起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美好平和的生活。他也想起了那句我给你的任务是让朱怡贞尽快爱上你而不是让你爱上朱怡贞。陈默群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一丝对于他来说很陌生很恐怖的事情。那是与他的原则相违背的。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言语,大约觉得行动更能表达一切。
陈默群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手。他并没有推开林楠笙而是落在自己身上的马甲的扣子上。他开始自己一颗颗解开。马甲松开后,他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林楠笙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他一口咬在陈默群脖子上,轻轻的,没有带任何的力度,又伸出舌头安抚似的舔了又舔。然后,那么用力的一双手也渐渐的松开,探进衬衫里,抚上陈默群的胸膛。

陈默群有些受不了的向后仰起了脖子,就好像努力的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送到对方的嘴边,对对方发出无声但具有明确暗示的邀请。
于是,林楠笙的吻从耳边到了喉结,然后又回到耳垂上。在陈默群一侧脖子上来回的亲吻。手也老实不客气的向腰间摸去,向下探进去。
陈默群的手攥紧了面前的窗帘,忽然手上用力,哗的一声拉过窗帘,挡住了自己的脸。

陈默群想到子弹从脸颊边飞过,想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身边倒下,想起阴暗牢房中的鲜血与惨叫凄厉的咒骂,想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他想到生死由命四个字,大约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干了这一行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无人能幸免。于是心如磐石滴水不漏。如果漏了呢?
陈默群想那就这样吧。

陈默群伸手把窗帘拉上,遮住一室光阴。他没有回头,仍然是站在窗前眼睛看着外面,任凭林楠笙在他身后毫不客气的攻城略地。他的手向下,落在腰带上,解开腰带上的扣子,方便林楠笙的手毫无遮拦的进入。
裤子从身体上滑落,无声的掉到地上。

陈默群抬手想把衬衫也脱掉,这时,林楠笙双臂紧紧抱牢了他的胳膊,不让他有任何继续的动作。
林楠笙的身体紧贴着他,陈默群能够感受到他的蓄势待发。
陈默群微微向前弯下腰,隔着窗帘,手撑在玻璃上,脸也贴上去,埋在窗帘里,隐在阴影里,不见任何表情。
疼痛。非常难受的感觉。
陈默群咬着牙一声不吭,身体忍不住的绷紧。林楠笙也没有发出声音,拼命的忍耐。两个人都拼命的压抑着什么,互相较着劲一般。
时间慢慢拉长,这次的过程好像变得无比的缓慢,感受也变得无比的清晰。林楠笙结束的时候忽然一口咬在陈默群的脖子上,他咬住就不松口,嘴里血腥弥漫也不放开,直到血顺着流下来,把陈默群身上的白色衬衫染红了一片,也把林楠笙的胸膛染红。如果血液是最好的粘合剂的话,此时他们就好像已经融合无法分开。

林楠笙继续着他的任务。
图书馆里,朱怡贞和林楠笙两个人在看书。朱怡贞准备了礼物送给林楠笙,那是她跑遍整个上海才买到的草叶集纯英文版。当送出这本书的时候,朱怡贞觉得把自己的心也一并送出。林楠笙正打算也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朱怡贞的时候,朱怡贞收到同学送来的一本书,然后起身去了二楼。
朱怡贞一边走一边回头,她看着还坐在桌前的男人,露出美好的笑容。

朱怡贞一去不返。

林楠笙找不到朱怡贞立刻打电话给陈默群。陈默群通过现场的蛛丝马迹确定了林楠笙已经暴露的事实,下令收网抓捕一切有关人员。
林楠笙到处找朱怡贞,他不希望自己能够找到她,又希望自己能够找到她。最后,在自己的宿舍里,林楠笙见到了朱怡贞。朱怡贞还在努力试图说服林楠笙的时候,门被撞开,一群人冲进来。朱怡贞抓起桌子上的裁纸刀,林楠笙冲过去夺了下来。
陈默群走了进来。
陈默群接过林楠笙递过来裁纸刀,目光落在窗边桌子上的包装精美的礼物,落在放在上面的纸条上。陈默群的目光从那上面一闪而过,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然而,下一刻,他就把手中的刀准确的扔在上面。
陈默群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让朱怡贞尽快开口交代出她的上线,我们还有一丝希望。”陈默群坐在办公桌后面交待胡道义。林楠笙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直接上刑吧。”胡道义建议。
“不可以。”陈默群说,“要是她拒不交代的话,那就只能死路一条。”
说着,陈默群目光转动落到林楠笙的脸上,缓缓的说:“但她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交代出她所知道的情况,那就算自新人员。我不会为难她的。”
林楠笙犹豫了,他知道特务处的酷刑必然会给朱怡贞带来伤害,这么一个美丽无辜的女孩子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林楠笙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主动走进审讯室,审讯朱怡贞。无论林楠笙说什么,朱怡贞都一口咬定自己仅是普通学生。
陈默群和胡道义在隔壁听着,听着,就让人把林楠笙叫过来。
“她都说了什么?”陈默群问。
林楠笙沉默了下,说:“她问我为什么骗她。”
陈默群有点忍无可忍,他压着性子说:“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是我的工作。”林楠笙回答。
陈默群直接问:“你觉得有什么样的刑具可以撬开朱小姐的口?”
林楠笙沉默不语。
“怎么了,舍不得下不了手吗?”陈默群问。
“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林楠笙忍不住说。
时间吗?陈默群忍不住在心里讽刺的笑了下,真是天真的想法。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朱怡贞背景强大,她那个资本雄厚的爹,如果以金钱开路的话那么将会无所不能。他们现在是拘捕了朱怡贞,却是在与时间赛跑。如果没有任何突破,他将会一败涂地。
而林楠笙,林楠笙那柔软的心肠让他又开始优柔寡断。他那充沛的感情让他无法真正对朱怡贞下手。毕竟朱怡贞对他那么好,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充满爱慕的神情瞒不了任何人。朱家大小姐在林楠笙把她护在身下的时候就已经动情。陈默群亲自设下的美男计果然无往不利,非常的成功。如此一个全心爱慕自己又美好纤弱的少女让林楠笙如何冷酷绝情的对她下的了手?!
“你太让我失望了。”陈默群忍不住脱口而出。他神色冷漠的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里,把你和她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都给我写下来。”陈默群说着走了出去。
陈默群决定换一种方式来审问朱怡贞。然而他也失败了。朱家大小姐有着脆弱的外表,坚韧的神经,一口咬定的事情绝不放松,也绝对不会放弃。
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随后,陈默群就接到了南京总部打来的电话,朱怡贞的爸爸朱孝天请来了南京特务处的副处长周耀庭,和陈默群不合且官大一级。
陈默群放下电话后,就知道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再不能让朱怡贞承认的话,自己必将不会再有机会。
陈默群把人带到郊外,用生死恐吓朱怡贞。他抱着肩膀在旁边站着看胡道义枪决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孙福安。陈默群当面射杀孙福安,拿枪逼着朱怡贞,掐着对方的脖子压迫她低下头。朱怡贞愤怒之下反而一把就推开了陈默群。
陈默群叫来林楠笙,说:“朱小姐的枪决你来执行。”
或许是太过紧张令林楠笙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忍不住直接反驳陈默群说:“杀了朱小姐,我们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你敢抗令,我就先毙了你。”
陈默群气的七窍生烟。他当然不可能杀了朱怡贞,他只是吓唬她,需要林楠笙配合着演戏,而林楠笙,一见了朱怡贞,就失去了判断。
最终,陈默群一个人的独角戏失败,朱怡贞挺了过去。

胡道义找到其他的线索,他发现朱怡贞有可能对收音机进行改装作为发报机,这个发现对朱怡贞是致命的,因为这是最直接的证据。
陈默群让胡道义带人去取收音机。林楠笙从小道赶去朱怡贞家里,先胡道义一步拆下收音机里的线圈。
朱怡贞彻底安全。

林楠笙平重回档案室工作,开始了之前监视顾慎言的工作。一切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一切又好像有了什么不同。
林楠笙很想找机会和陈默群说些什么,可他始终没有找到。白天他跟着顾慎言,而晚上,陈默群没有再去林楠笙那里。
林楠笙想,终会有机会的。毕竟,他们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有时间有机会的把一切说清楚。
这个时候,一个圈套在暗处开始慢慢形成。参与者众多,有同一阵营的,有对立阵营的,有商人,有学生,有特工,有同窗,有上级,有下级,有主动的,有被动的,有设计者,有知情者,有利用者,有被利用者。而他们共同的目标最终只指向了一个人,陈默群。

当陈默群接到林楠笙的报告后带人冲进汇中饭店的时候,强行打开朱怡贞带来的皮箱,却在里面看到股权分配书和许多金条。周耀庭、王世安和朱孝天从一边缓步走出。
在那一刻,陈默群明白了。人群中,他孤立无援露出自嘲的笑容。
一切为时已晚。

南京总部命令陈默群立刻回南京述职,接受调查。
办公室里,陈默群看着站在面前的林楠笙。半响,陈默群问,“我走以后清楚自己怎么做么?”
林楠笙看着陈默群,说,“我,我等你回来。”
陈默群无声的笑了下,“我是问你怎么做?!”
林楠笙沉默不语。他需要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好好的想想。
“我要是不回来呢?”陈默群说。
林楠笙的心脏似乎都抽搐在一起。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个可能。就连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有想到。自从朱怡贞事件后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陈默群说些什么或者争辩一下,可没有机会。他觉得来日方长,每天都能看到陈默群,总会有机会。
林楠笙,心肠柔软,意志坚定,他观察敏锐,他情绪饱满,他总是向往大光明,总是有一种浪漫理想的情怀,他心里始终有一片温柔的赤子之心,他对未来永远怀有期待。
所以,林楠笙从没有想过陈默群会不回来,从未想过分离即是永别。
“你就这么待着,像王世安他们一样,成为一个小官僚?”陈默群说,带着丝丝的嘲讽。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王世这样的官僚在一起,他对他们无比厌恶,从头到脚,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一个。可南京,那里最多的就是这种人。陈默群闭了下眼睛。等待他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他将深陷沼泽,和自己最厌恶的人在一起,看着自己向那些纯官僚的上级们低头,违背心意的和他们周旋,寒暄,和他们一起腐烂。
“站长。”林楠笙嘴唇翕动,却发现只能说这么一句,叫出这个称呼,千言万语竟然无从说起。
“林楠笙……”陈默群叫他的名字,抬头凝视着他,那双眼睛似有情又似无情,陈默群就那么看着林楠笙,好像这样就能一直望到他心里。
陈默群站起来走到林楠笙身边,在一个很近的距离停下,似乎要擦肩而过。
陈默群低声说:“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很看重你。是我把你从南京带到上海。以后你在特务处的状况会变得很艰辛,但无论如何,要想尽一切办法在上海区立足。”
说完,陈默群从林楠笙身边离开,只留下了林楠笙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

林楠笙不知道的是陈默群从办公室里离开就被带走。上峰的命令是即刻启程。陈默群把最后的时间都给了林楠笙。

当晚上林楠笙回到那栋老旧的洋楼里等了一晚上也没有人过来。第二天,他回到站里才知道陈默群在昨天离开办公室时就直接去了南京。

林楠笙把所有有关徐立文的资料一把火烧掉,好像烧掉了过去的时光。他开始长久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这么做会他感觉到自己得到了安慰。
有的时候林楠笙会想起陈默群,他会细细的想起他和陈默群的一点一滴,他想起他最后留在陈默群肩头的齿痕,那么深,流了那么多的血,热热的,黏黏的,好像可以把他们两个粘在一起,再不分离。更多的时候林楠笙会想,明明他和陈默群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感觉已经过了一生一世。


陈默群走后,林楠笙果然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王世安被南京总部认命为代理站长,他请顾慎言担任副站长。
顾慎言要求王世安将林楠笙发配回南京特训班。无论林楠笙想了什么办法去恳求顾慎言,顾慎言都不为所动,甚至不给林楠笙开口解释的机会。顾慎言态度强硬,缴了林楠笙的配枪,拿出调令,让林楠笙立刻离开上海回去南京报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楠笙恍然发现,原来一向和蔼可亲圆滑世故的顾慎言,在某些方面某些事情上是如此的决绝,坚定,毫不动摇,带着非常冷酷的意味。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听他解释,等着他的张口结舌,等着他调整自己的思绪,组织自己的语言,释放自己的情感!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的有耐心肯在原地等着他,教导着他,纵容着他。而那个唯一肯这么做的人,居然是一向以脾气不好酷烈阴鸷著称的陈默群。
大约自己真的对于陈默群来说是特别的,或者说是唯一的。
林楠笙又忍不住想起自己跟着陈默群第一次走进大楼的时候。那个陈默群不可一世,连眼皮都不会对身边的人抬一下。那个陈默群疑心过重,自己的钥匙从来都是随身带着的。那个陈默群颐指气使拒人千里心狠手辣毫不客气。那个陈默群从不与人有任何肢体接触,却喜欢捏着他的脖子和他做最深切的肢体纠缠。林楠笙想起那个喜欢威胁恐吓然后再不经意间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的陈默群,想起状若无意把一把裁纸刀扔在他送给朱怡贞礼物上面的陈默群。想起假扮医生来到朱家看望他努力挤出那么勉强笑容的陈默群。想起脱掉外衣只穿的马甲撸起袖子在他房间里放松的走来走去的陈默群。想起满脸不耐烦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试衣服的陈默群。想起等在门口低着头无聊的拿着脚尖儿在地上蹭的陈默群。
陈默群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甚至表现出来的也是如此的冷酷,给他介绍女人,带他去舞厅,让他看到纸醉金迷,让他接触血腥阴暗,让他戒掉感情,让他学会冷酷,让他除去天真……这些曾经让林楠笙感到愤怒而委屈。可是抛开这些,只凭陈默群给予的信任和纵容,林楠笙就应该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地位,因为那是独属陈默群的无声的告白。
林楠笙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守在上海。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不能就这样从陈默群的生命中消失,也不能让陈默群就这样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只要坚守,终将会相见。

林楠笙知道特务处在调查日本间谍的事情。林楠笙在跟踪日本间谍池田英介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见到了蓝心洁。那个陈默群嘴里美丽聪明的蓝小姐,有分寸没感情的蓝小姐。
蓝心洁跟池田英介在一起,林楠笙想,也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不管是什么原因,蓝心洁答应了林楠笙的要求,在日本人准备的晚宴上,拍下了重要的照片,坐实了池田英介的真实身份。王世安因此把林楠笙留下来,派去了行动队。在铲除池田英介之后,林楠笙获得四等宝鼎勋章。自此,林楠笙才算是正式留任在上海特务处行动队,站稳了脚跟。
林楠笙开始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凶狠拼命,勇猛直前。他努力的磨砺着自己。他想告诉陈默群他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他在努力的向他一点一点靠近,终将站在他的身后成为他的依靠。

林楠笙无比期待着陈默群重回上海的那一天,他无比坚信着那一天必将会到来。

愿岁月能够静好,愿一切能够得偿所愿。


很多年后,林楠笙会惊讶于自己当时的天真!在那个乱世,如果岁月能够静好,如果一切能够得偿所愿,世间无苦,再无不平。
陈默群确实回到了上海。不过,还没有下船就被日本人带走。国民党京沪区区长,统管京沪杭三站和忠义救国军军衔至少将的陈默群就那么简单的连船都没有下连个反抗机会都没有就被日本宪兵队团团围住带走。
林楠笙当时就在码头上。
那天王世安召开会议告诉大家陈默群即将返回上海出任京沪区区长,统管京沪杭三站和忠义救国军。林楠笙带着极大的希望兴高采烈自告奋勇的去码头接人,不顾顾慎言和王世安的阻拦。可没有想到,刚到码头没多久,他就看到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然后,林楠笙看到了陈默群。
陈默群穿着一身水手的服装走下了船,还是那副样子,身边跟着的是日本宪兵队总司令身边的第一副官。
林楠笙在码头上隔着层层叠叠的日本兵看着陈默群上了车。
林楠笙只能看着,他无能为力。他甚至不能冲过去去救他。
林楠笙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车队一直开进了宪兵司令部。随后,传来陈默群投敌的消息。
因为他在日本宪兵司令部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西装革履衣衫整齐毫发无损的走出宪兵司令部的大门。因为在那个晚上忠义救国军联络总站被炸。因为人们不相信这件流血死亡事件与陈默群没有关系。人们把这个算在了他头上,这是他投敌的最有力的证明。
林楠笙不知道陈默群的想法。他不相信陈默群会投敌。可他相不相信有什么用!
他以为他成长了,他以为他通过努力已经一步步接近了陈默群,他可以站在陈默群身边,一起奋斗着,成为好帮手,成为可以信任的人,成为可以依靠的人。结果,当事情来临时,他仍然无能为力。

陈默群在离开宪兵司令部后曾经和军统联系过,可没人信他,肯把军统的位置告诉他。他也不相信任何人,只想见林楠笙。
那是他们之间某种意义上的最后一次见面。


接到陈默群传回来的消息,林楠笙是想自己去的。因为陈默群说的清楚,他只让林楠笙一个人来,他只见他一个人。可上海站的站长和副站长都不同意。他们的理由很正大光明,让人说不出什么。站长王世安安排了一堆人并且让副站长顾慎言跟着一同过去。

拉都路恒元旅馆204号房间。
林楠笙一步步走近,房门没有关,虚掩着的,林楠笙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屋内的陈默群。林楠笙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先是警惕仔细的观察了四周一下,然后才推门进来。
陈默群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枪。虽然是久别重逢,看起来仍旧是旧日模样。
“站长。”林楠笙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两步走到陈默群跟前,一开口还是这两个字。当年,陈默群离开时好像最后他说的也是这两个。
“我让你一个人过来。”陈默群抬头看着林楠笙,说。一张嘴犀利的直指问题根本。
“我,我怕路上出事,所以带几个人过来保护你。”林楠笙努力的做出解释,有些无力。
陈默群听了,一言不发,他就那么看着林楠笙。林楠笙猛然意识到陈默群说这句话的意思,想起楼下等着的顾慎言大厅里的暗哨和门外走廊上的手下。林楠笙知道,除了他之外,陈默群从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尤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陈默群在生死之间刚刚打了个转儿心里定是彷徨愤怒委屈不安种种最终只留下怀疑。
他不信任任何人,除了林楠笙。
林楠笙掏出配枪,退下子弹,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以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见到林楠笙如此,陈默群似乎有些无奈,但他还是退让了,尽管林楠笙带了这么多人来让他惊疑不定,但面对着林楠笙,他还是同样把手中的枪放在了桌子上。
“现在什么情况?”陈默群问。
“你的情况已经向总部汇报了,正在等总部的批示。站长,日本人怎么会知道你回来的事情?”林楠笙忍不住问。
“我比你更想知道!”闻言,陈默群愤怒的低吼:“我回来的行程是绝密。我一上船消息就已经泄露。我在香港已上船时就有日本特务跟着我,我还没下船日本人就把我抓了。”
陈默群无奈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我被人出卖了!”
“站长,当时在码头上接你的人是我,我全都看到了。”林楠笙说,然后,他看着陈默群,踌躇了下还是开口:“站长,您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陈默群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林楠笙,他眉头紧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林楠笙,从没有过的情感冲上心头,即使被重兵包围被日本人押走,他都没有这么绝望。
陈默群眸子中有水光闪烁,他沙哑着嗓子问:“你怀疑我?!”
“不。”林楠笙急急的否定,看着陈默群斩钉截铁认认真真的回答:“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然而这个答案并不能够让陈默群放松眉头。
“昨天晚上忠义救国军驻上海总联络站被炸了。”林楠笙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陈默群。陈默群听了后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总部知道吗?”
“已经向总部汇报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
“所以总联络站的事情,你完全不知道对吗?”
“不知道。”陈默群几乎要气疯了,他说,“如果我真跟日本人勾结,我干嘛重新联系军统回来当内奸!”
“我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些话的。”林楠笙动容道:“我们现在就回去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
“说不清楚,说什么都没用,总联络站被炸了,说不清楚。”
“站长。”林楠笙劝道。
“军统恐怕回不去了。”陈默群说。
“站长,不回去,你能去哪儿?站长,只要你没有投敌,所有的事情还都可以解释,我不相信你在军统这么多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我跟你回去容易,你只是个少校行动队队长,你能够保证我什么?!既然有人要害我,他就会想方设法让我说不清楚。”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陈默群一下子紧张起来,本就紧绷的弦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掉。
“谁?”林楠笙走到门边低声问。
“队长……”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林楠笙带来一直守在走廊的人。林楠笙靠近门边,陈默群则拿起了手枪。

林楠笙小小的开了个门缝,对方二话不说猛的冲了进来,对着陈默群直接开枪。陈默群转身回击两枪,匆忙的跳窗逃跑。林楠笙随后紧追不舍。
陈默群在小巷中仓惶窜逃,自以为逃脱,然而一回头,林楠笙在他身后正拿枪指着他。陈默群喘息着,不由得苦笑,又带了几分自嘲。
“谁下命令杀我?”陈默群问。
“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带你回去。”林楠笙说。
“那刚才怎么回事儿?!”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发誓有用吗?!”陈默群沉默不语,只看着林楠笙。林楠笙放下了枪。
“站长,你现在没得选择了,如果你不跟我回去,就等于承认了那些你没有做过的事情。”说着,林楠笙向陈默群走过去,逐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默群抬起了手枪,对着林楠笙。
“如果你跑了,就彻底没有退路了。”林楠笙在陈默群面前站定,看着陈默群说。
“别再跟着我,否则我开枪!”半响,陈默群说。
“站长!”林楠笙还在向前,向陈默群走去。
陈默群忽然抬手对着林楠笙身后开枪。林楠笙身后有人影出现。林楠笙回头发现那人是顾慎言,再回头已不见了陈默群的身影。

陈默群一个人走在上海的街头。他神情阴郁,毫无希望,只有受伤的手臂传来的疼痛提醒他还活着。他坐在黄包车上,在上海一圈一圈的兜着圈子。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缀着军统、日方、汪伪,或者还有共党的人。人们远远的跟着他,看着他,看他到底会怎样。
车夫一边擦汗一边问他:“先生,你到底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呢……
要去哪里呢……
要去哪里呢……
最后,陈默群还是坐在了高桥千兵卫的对面喝下了对方递过来的那杯茶。

林楠笙,这个时候的林楠笙在和王世安争吵,在和顾慎言申辩,然后被缴械了配枪关进了禁闭。


林楠笙曾经以为他和陈默群有无限可能。
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因为他们还有时间,还在一条战线上。他以为只要坚守,只要努力,他们终将毫无隔阂,再无芥蒂。就算陈默群被勒令回京述职,就算陈默群被日本人带走,林楠笙也认为只要他努力他就会见到他,只要他还在他就会有机会就可以想办法去救他。
他从没想到过其他可能,他更没有想到他自己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被关了起来。

林楠笙被关起来,关于陈默群的一切他都无能为力。只能给予希望。
他希望陈默群能够挺过去,他希望陈默群能够坚持下去,他希望占领了整个上海大半个中国的日本人不会再次抓到陈默群,他希望军统忽然改变主意上海站站长和副站长同心协力一起向总部为陈默群去申辩。他希望陈默群平安无事,他希望陈默群能够始终如一继续努力……
最后,他没有了希望。
他只能从被特意送进来的报纸上看到了陈默群投敌的消息,看到那张陈默群和高桥千兵卫出现在一起的黑白照片,看到上面陈默群那只被高桥千兵卫紧紧握住的手。
林楠笙在狭窄的禁闭室里痛哭流涕。仿佛已经绝望的死去。

这是林楠笙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挨过了这次,再也没有什么人或者是事情能够让林楠笙感受到那种精神崩溃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情感。就算日后,陈默群在他面前死去,他都能够克制住自己不轻易动容。

背叛比死亡更可怕。精神上的伤害远比肉体上的消亡更让林楠笙痛苦。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希望,没有了生存的意义!

林楠笙被困于斗室,林楠笙无能为力,林楠笙无法改变。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接受。接受陈默群从此和他背道而驰,从此渐行渐远走上不归路。接受陈默群成为一个汉奸,从此盖棺定论永世不得翻身。一人一身一生,永远钉在耻辱柱上无法洗脱!

顾慎言过来看他,对他说,理想从来不是寄托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应该是在不断地实践和战斗中得到检验。
可陈默群对于林楠笙来说不光只是他的理想。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过那么深的羁绊,也许陈默群只是林楠笙的理想的化身,可他们在很多的夜里无数次的肢体纠缠,就已经不仅仅只是信念的事情,还有深刻入骨的爱恋。他人生唯一的爱与欲。
理想,信念,欲望,情感,当这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林楠笙再也没有这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对陈默群的感情。
所以,是爱吧!
曾经带着憧憬,带着尊敬,带着信仰,带着希望,带着迷恋,带着沉沦,带着禁忌,带着一切的爱吧!
所以,才会这么的恨!
恨到崩溃,恨到他把他人生中全部的所有的恨意都给了陈默群。

一别两宽是不存在的,各生欢喜怎么可能?!不死不休,至死方休方是人生之意。


日本陆军少将上村净将会在汪伪政府上海区成立的当天出席庆祝仪式。重庆方面下令不惜一切将其击毙。高桥千兵卫则委派陈默群负责会场安保工作。
林楠笙擅自离开禁闭室去找王世安,他立下军令状,不顾一切要去刺杀上村净。与此同时,共产党也派出了朱怡贞和王云伟共同参与这次刺杀活动。
在会场,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林楠笙再次见到了陈默群。陈默群也看到了林楠笙。目光交汇,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纠缠,两人都快速的移开各自的目光。一直跟随在陈默群身边的胡道义忽然大喊林楠笙,整个会场顿时混乱起来。王云伟趁机正面击中上村净,自己却立刻被乱枪扫射而亡。朱怡贞解救出林楠笙,两人躲进会议室。刚刚躲藏好,陈默群就带领人走了进来。
狭窄的空间内,林楠笙和朱怡贞躲在一起,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林楠笙就是知道外面来的那个人是谁。他不用看,只凭感觉,就可以确定那个人是陈默群。
陈默群带人踹开会议室房门,看到窗户开着,有绳索沿着窗户垂在楼下。
胡道义跑到窗口,向下看了一眼说:“主任,他们大概是逃跑了。我们快去追吧。”

陈默群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被移动位置的花盆上。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脚步,他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走了回来,又走到门口,然后再回来。反反复复,他的脚步声仿佛一点一点的打在林楠笙的心上。
这么近的距离,生死时刻。林楠笙的身边有朱怡贞。一门之隔,外面的是满身耻辱深陷泥潭的陈默群。
最终,陈默群草草的检查了两个柜子后带人离开。

上村净被刺遇害又没有抓到任何人,高桥千兵卫大怒,他开始怀疑陈默群,觉得他心思难测其心不忠。然而,他很快就交出了司令职务。接替者为今井洋祐。今井此人残暴酷烈,他的到来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他当然知道高桥是怎么下台的,于是,对于陈默群,今井毫不留情更是手段激烈以高压态势势必要让这个已经投降的陈默群完全臣服。

此时,军统上海站站长王世安开始威逼蓝心洁毒杀陈默群。
赵京隆按照林楠笙的指示时刻监视着陈默群。他发现蓝心洁与陈默群接触频繁神情亲密,立刻告诉了林楠笙并把多日跟踪拍摄的照片递给了林楠笙。
林楠笙在办公室里一张张的看着照片。上面都是陈默群跟着各种人的来往,还有他在舞厅跳舞时的样子。他忽然想起他还是徐立文的时候,陈默群也曾经坐在办公室里一张张的看着他和朱怡贞的照片。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那些照片在陈默群离开上海后早已被林楠笙烧掉,化成了灰烬。
林楠笙把照片扣在桌子上收起了思绪。
林楠笙在舞厅外守了几日,看到陈默群和蓝心洁一起走了出来。还是那样和蓝心洁亲昵暧昧一副流连忘返的模样。
陈默群坐车离开后,林楠笙找到蓝心洁,提醒她远离陈默群。可蓝心洁已经没有退路。
陈默群陪蓝心洁过生日,请她吃饭,给她送花,情深款款,体贴入微。
蓝心洁找机会把毒药放到陈默群面前的餐帕里,一心只想要了他的命。
看着陈默群使用了餐帕,蓝心洁十分慌乱,打翻酒水跑到洗手间将毒药解决掉。蓝心洁正要重回包厢,忽然听到陈默群中毒的消息。林楠笙突然出现,带着她一同逃出餐厅。
林楠笙安顿好蓝心洁母子后重返医院。说不出什么缘故,他就是想要过去看看陈默群的情况。
林楠笙看到陈默群被抢救过来脱离危险。林楠笙看到胡道义日夜不离的守在陈默群身边。林楠笙看到今井洋祐带人和花亲自前去探望。林楠笙看到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落在陈默群胸前帮他拉了拉松开的衣领。
林楠笙最终无声的离开。

不过是咎由自取。

脱离危险后的陈默群忽然变得手段狠毒,再无保留。他抓了陆优鸣试图威胁对方说出军统上海区的位置,未果,又全力侦缉中共渔夫电台。
林楠笙还在追查到底是谁出卖了陈默群。重庆已经下达奉业计划,通报全国,剿除叛徒陈默群。
林楠笙从抓获的一名日本宪兵司令部的宪佐身上查出陈默群被出卖的当晚值班之人是宋立诚。林楠笙带人抓捕了宋立诚,供述出打电话的人声音很像王世安。
林楠笙火起心头,怒不可遏,直接将他绑回去找王世安对质。宋立诚临时改口,被王世安趁机击毙。王世安警告林楠笙事已成定局,应当三缄其口。
林楠笙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失去来之不易的知情人,也没有向重庆方面汇报。果然就像王世安说的那样,一遇到陈默群的事他就冲动莽撞无法控制。
一切无法重来。
对陈默群的锄奸行动正式展开。

陈默群防范的严密,从不轻易出席任何场合。也许他也知道自己是汉奸会有很多人想杀他吧?!无论去哪里,他的身边不分昼夜总是跟随着一大群人,前呼后拥。
顾慎言整理出陈默群的出行规律,林楠笙主动请缨刺杀陈默群。
这是他们最近的距离,林楠笙站在车头,陈默群躲在车里。他们中间只隔了一块防弹玻璃,却无法更进一步。
林楠笙发泄一般用枪对着玻璃开枪,看着躲在里面的陈默群愤而悲伤的质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要投敌,为什么要当汉奸!
然而,陈默群只是透过玻璃看着他一言不语。

今井洋祐掌握了军统上海区的地址,他让陈默群带队进行清缴。先是控制住全部固定岗哨和流动暗哨,然后包围大楼,密不透风。生死存亡之际,顾慎言和林楠笙主动请缨留下断后。在层层包围下,奇迹般脱困。最后,陈默群只抓到了些没用的军统战员,骨干无一。
今井洋祐气急败坏,对着陈默群大发雷霆。

陈默群走进军统上海站站长办公室,看到了一地狼藉,看到了未完全烧毁的文件上的奉业计划,看到了上面写着的的诛杀陈逆默群。

顾慎言开始制定好第三次的暗杀计划,准确的判断出陈默群的行踪。林楠笙不听指令,擅自行动,孤身一人在新闻处埋伏,打死了“陈默群”的替身。他对着陈默群毫不留情的开枪,倾泻着子弹如雨一样。陈默群气急,带人还击。最后林楠笙受伤脱逃,刺杀行动再次失败。

日本宪兵加强对上海市区的控制,在很多街道安排巡逻警戒,划出管制区,对可疑行人进行严密盘查。这个时候,朱怡贞暴露了。
林楠笙和朱怡贞佯装一对普通夫妻,想避开迎面走来的巡捕。一声枪响,两人倒地,一颗子弹穿透两人,林楠笙和朱怡贞陷入昏迷。
一片黑暗,仿佛死亡降临,大约从此就算死别。
林楠笙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和陈默群再无交集,彻底从对方生命中消失。


林楠笙经历生死,远离上海,从香港回到重庆。在那里,他破茧重生。
重庆,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林楠笙非常非常的不喜欢这里。可这里是他向上爬的根本之地。只有在这里打下基础才能够有资本。
林楠笙偶遇蓝心洁,其他军官对游走风尘之中的蓝心洁语气轻蔑极尽侮辱。林楠笙忍无可忍的爆发,却让蓝心洁处于更加尴尬的地步。
林楠笙看着顾慎言被污蔑贪污,他四处奔走试图救出顾慎言,然而,最后只能看着顾慎言被乱枪打死在他面前而无能为力。
林楠笙经历挫折,痛定思痛,开始圆滑处世。他的高情商和高智商以及磨砺出的行动力让他平步青云,背靠两大靠山,让他在高官遍地的重庆也牢牢的站稳了脚跟。

可他还是不喜欢这里。

这里关系复杂,人心叵测,人人忙着拉关系,走人情,分派系,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眼看着河山沦陷却醉生梦死无人做事只为自己。
林楠笙如同掉到泥沼之中,时刻都觉得呼吸困难。他难以忍受,他感同身受,他不知道当年陈默群是如何在这种鬼地方忍受下去的。
看着他们在互相倾折。
看着他们在尔虞我诈。
看着他们在笑里藏刀。
看着他们在大好河山一片片沦丧的情况下,仍然在进行毫无休止的内斗。
看着自己和这帮人天天在一起,泥足深陷,同流合污,最终共同腐烂。
那么,陈默群呢?他是怎么忍受的?!
虽然戴老板是如此的赏识他,知道他能力出众,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然而有什么用呢?!
谁都知道这个人桀骜不驯,不近人情,冷漠独行。
他不低头,不谄媚,不折腰,他给他自己上了最大的枷锁,最大的牢笼。
他本应该冲在战场的前沿,却被硬生生的按在了特训班当老师,在军事处当副处长。

教课,开会,开会,教课。硬生生磨掉了他的锐气,从骨子里从灵魂里,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磨掉,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挫骨扬灰。再也看不到希望。

偶尔,林楠笙他曾听别人说起过陈默群,那是在一次聚会上。大约是喝的多了,人们开始放浪形骸,丑态毕露。
林楠笙因为肺部有伤不能喝酒。人们都知道他背后站着两大靠山,硬的很,来来往往的一个接一个地向他敬酒。林楠笙推了一个又一个。有的人浅尝辄止见好就收,有的人却如同赖皮缠一样纠缠不休。后来林楠笙发了脾气不耐烦起来。他的态度激起其他人的不满,都是高官,都有地位,加上酒劲上头也就控制不住了。
有人轻蔑的嘀咕:“这上海来的一个个都还真是一表人才,勾人的很,做出这个模样干什么……”
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拉走,不高不低真真假假的劝:“你以为他是陈默群?!喝醉了酒吃了哑巴亏也没有办法!你敢招惹他你就死定了。人家背后有靠山,这个家伙看着斯文其实可是暴虐的很。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你!”
偶尔的只言片语,戏谑轻蔑的口吻。林楠笙气的青筋暴起,想着自己在有两大靠山的情况下,仍然有人可以毫无肆惮的在背后开着自己的玩笑。那么,陈默群呢?他吃了什么哑巴亏?!
林楠笙想起陈默群是怎么回的总部,那些人落井下石甚至没有给他准备行李的时间。他就那么掉进了这个泥潭里,不知何日出头。

以陈默群的脾气,在他所痛恨的地方,和他所最为鄙视的那种人在一起,而他所要面对的人,级别都比他大,压也压死他了。他无法排解,压抑的难受。他出去喝酒,一喝就醉,醉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酒醒之后,他在旅店房间里醒来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上留下的痕迹和疼痛很清楚很明白的告诉他经历过什么。可对方是什么人有几个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去追查又有什么用?!陈默群终于彻底明白这里是陪都重庆,不是上海。而这一次的醉酒也给陈默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的印象。自此之后,陈默群喝酒浅尝辄止,再也没有喝醉过。除非迫不得已,他甚至不参加任何场合不出席任何宴会。当他有了权势之后,更是身前身后始终跟着人。
陈默群,他不与任何人寒暄,仍然独树一帜,不近人情。黄埔嫡系又如何?!根正苗红又怎样?!满身军功值多少?!赏识能力都没用,关系人情才是根本。
直到烂摊子无人能收拾,敌占区几乎全军覆没,危难之际,他被人想起,被重新起复,重回上海。
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出卖,当了汉奸。
当汉奸就是一生一世,一世一身。永远无法洗脱的污点。
当汉奸就是民族罪人,国家叛徒。永远盖棺定论的结果。

林楠笙的心脏又开始疼痛。疼的无法忍耐。他开始不顾一切的往上走,走到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的高度。

我曾经站在那么远的距离看着你,我曾经站在那么近的距离看着你。
我对你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我对你的恨意依旧。
你我渐行渐远,最好再也不见。



兜兜转转,命运无常。

日本战败后,林楠笙再次回到了上海,成为了上海站副站长。这个时候的林楠笙终于完全的成长起来。
有实力,有背景,有资历,有人脉。有魄力,有胆识,还有新的人生信仰新的人生目标以及平定后的大好河山。林楠笙站在人生巅峰,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无量还可以更进一步。在这个情况下,林楠笙回来了,回到这个他印象深刻生命中无法割舍的地方。回到了蓝小姐口中的一个城。
时间流逝,仇恨仍在。

林楠笙带回大部分情报人员,很快便能展开工作。他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到各个部门,对上海站做全面的掌控。这时,军统正式下达指令,开启肃奸行动。
对于林楠笙来说,所谓奸佞只有一个人。陈默群。这个刻在他生命中的男人。无论多久都无法遗忘的人。那么多那么深的情感都给了这个人,最终只剩下了恨。

恨,怨也。从心,不能忘也。

林楠笙不知道陈默群在哪里,不过,他相信,他很快就会见到他。
全面肃奸,他无路可逃。
林楠笙只需要盯住王世安。
没有人牵线搭桥陈默群怎么弄到委任状?!林楠笙坚信两人暗中勾结。盯住王世安就可以找到陈默群。
林楠笙躲在街角,看着王世安离开。他没有动,他要的又不是王世安。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陈默群也从旅店出来。
林楠笙只跟着陈默群。跟着他穿大街,走小巷。陈默群似乎有所感觉。陈默群兜兜转转,在弄堂的转角,见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和枪口后的林楠笙。陈默群转身,身后站着的是赵京隆。一把手枪同样抵在他腰间。
他们终于再次相见。

林楠笙的手向陈默群腰间摸去,摸去了他藏在腰间的枪。

这个时候他们很之间有着一个很近的距离,林楠笙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调情。
这么近的距离,林楠笙能够清晰的看到陈默群眼角的皱纹,脖子上的细纹。毫无疑问,陈默群老了很多,身上也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气度,看起来有些颓丧。
是啊,这个时候他在努力的逃跑,想尽办法的离开。怎么还能有当初的风采?!那个骄傲的自负的不可一世的霸道阴鸷的陈默群早已消失在时间里。

“我们谈谈?”林楠笙说,露出一个笑容, 雪白的牙齿在他唇边一闪而过,俊美的青年似乎有些羞涩。
“好。”陈默群说:“我们谈谈。”
大约是这个笑容让陈默群放松了下来,大约是陈默群觉得他还有资本可以和林楠笙谈谈,所以也就没有特别的反抗。

林楠笙把陈默群带回了那栋隐藏在巷子里的旧洋楼,曾经陈默群给他的住所。很隐蔽,很不起眼,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还在。他们曾经在这里有过无数次相处时光。
屋子里的东西更少了,床,椅桌,被褥,茶杯,水壶。仅此而已。陈默群走进来就站在屋子的中间,四处打量。林楠笙则走进来后坐在他对面的床上。直到陈默群听到枪栓拉动的声音。
陈默群一回头就看到林楠笙手里的枪稳稳的指着他的胸口。
陈默群看着林楠笙,没有说话。林楠笙也没有。
半响,林楠笙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下。林楠笙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他本就样貌俊美,此时低头一笑,居然还带了点有些腼腆的意味,似乎对自己举枪对着陈默群的动作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格外动人。
林楠笙笑着开口,露出洁白的牙齿,然而他看着陈默说出的字却只有一个:“脱。”
陈默群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
“你骗我?”陈默群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是谁啊?”林楠笙笑着反问。
陈默群愣住。
“我问你你是谁啊?!”林楠笙又问就遍,然后,咬着嘴唇笑,“你是谁啊?!”
“你是汉奸。你是敌人。不是么?”林楠笙反问,“对待敌人,欺骗和利用,不择手段,这样,不是老师你交给我的么?!”林楠笙缓缓说。
仿佛就在昨天,陈默群想起自己确实是拿着枪指着林楠笙的头说过这些的话。
他说,把多余的感情处理掉,那只会影响你的判断!
他说,有什么问题么?难道感情不能欺骗和利用么?!
他说,她是谁啊?!她是谁?!她是敌人!
他说,对待背叛者要给予最致命的一枪。
………
陈默群的身体似乎抖了下,他偏了下头,牙齿咬了下嘴唇,他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态度从容稳操胜券的林楠笙,又看着指向自己胸前的黑洞洞的枪口,似乎在对他无声的嘲笑。
他想起了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次的那个夜晚。在这个屋子里,陈默群是自己主动的脱衣服。那个时候,林楠笙受伤,在他探望后林楠笙就主动的搬出了朱怡贞的家。他在当天晚上就回到了这里。不过那次陈默群背对着林楠笙,主动解开衣服,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而现在是正午,林楠笙用枪指着他,外面的阳光明媚炙热,屋内光线不错。陈默群脸上每一个表情林楠笙都可以看的很清楚,纤毫毕现。林楠笙让他自己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陈默群很明显的挣扎了会,他想对林楠笙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犹豫着,看着林楠笙,忽然就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

陈默群非常干脆的抬手放在衣服的扣子上就开始解。他解扣子的速度不慢,颇有种早死早解脱的感觉。陈默群解开扣子后,就自己把衣服脱掉,扔在地上。西服,马甲,衬衫。衣服落在地上很快就层层叠叠的一小堆像个小山丘。当陈默群手指放在腰带上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继续。”林楠笙说。

陈默群的手缓缓放下,他脸色有些发白,忽然摇摇头。
“我没说停就继续。”林楠笙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陈默群催促。
“如果你想的话……”陈默群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后就向后转身,说,“可以……”
“你以为这是交易?”林楠笙忍不住脱口而出,陈默群不吱声。
“我不和汉奸做交易。”林楠笙似乎是好心的解释,然后,他说:“这是威胁。”
“你不脱,我开枪。还有,转过身来。我让你转身了么?!”
陈默群没有动。
“你觉得我不会开枪?你觉得我会像你一样只会用枪指着他人的头而不会开枪么?”
林楠笙说着把枪抵在了陈默群的额头,然后向下,抵在他右边胳膊上。
“林楠笙……”
陈默群干巴巴的叫了句林楠笙的名字,似乎带着点希望,又充满绝望。他闭上了眼睛。
“不要叫我。”林楠笙说,“脱。”

手落在腰带上,陈默群挣扎着放下,抬起,又放下。终于,他解开腰带。西裤有些肥,直接滑落到脚腕。陈默群一闭眼睛,手放在腰间,把内裤也脱掉。

衣裤尽褪,林楠笙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就落在陈默群的跨间,他明白陈默群的犹豫和挣扎。
其实任谁都会如此。因为在陈默群的身体上,在肚脐的下方,在偏左边的位置,有一横一竖,用刀刻出的十字。虽然只是两笔,但刀痕有很多道,像是有人在那上面刻了一遍又一遍,形成了极其丑陋的疤痕。
陈默群大约是在事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才会如此的抗拒挣扎。
林楠笙走到陈默群近前,戴着摆手套的手指在上面划过,像是在抚摸又像是描摹。
十……

林楠笙当然知道这个符号的意义。他知道陈默群肯定也知道。可能是觉得太过耻辱,所以一直藏着,告诉自己也忘掉,却在脱到一半的时候又想起来,所以,他才会那么的挣扎和迟疑。他不想把这个暴露出来。或者说,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林楠笙看到。
然而,林楠笙缓缓开口道:“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你一定会亲手把这个标记从你身上抹去,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么,我来。”
陈默群闻言,顿时如堕冰窖。一股巨大的恐惧从他心里升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楠笙,感觉如此陌生。


林楠笙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那个伤痕上面划过,像是在抚摸又像是描摹,带着爱意又带着恨意。
十……
“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你一定会亲手把这个标记从你身上抹去。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么,我来。”林楠笙说。
一股巨大的恐惧从陈默群心里升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楠笙,虽身处暖阳之中肌体却如堕冰窖。他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惊讶,羞恼,愤怒,痛苦,憎恶,恐惧,绝望……怎么遮掩都无法遮掩住,连假装镇定都无法做不到。
“你,你知道……”陈默群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他不想问,可又忍不住的开口,带着不可置信和难言的恐惧,还有一点点的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希望。
“当然。亲眼所见。”
林楠笙笑着说,对着陈默群举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上一直都戴着军队制式的白色手套,那刺目的颜色停在陈默群的面前,带着残忍。
对着陈默群的残忍,也是对着林楠笙他自己的残忍。

同样的白色手套带着冰冷的温度,带来近乎恐怖的回忆。陈默群不愿意回想选择性遗忘,林楠笙又何尝想记得。
可林楠笙忘不了,从那个时刻开始,一直无法忘记。

那个漆黑的夜里,林楠笙回到了医院。他隐藏在暗处,却可以清楚的看到躺着床上毫无精神的陈默群。陈默群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被蓝心洁下毒后终于抢救了回来。76号的特务守在旁边,胡道义困的睁不开眼睛却不肯离开,只趴在床头寸步不离。
变故在黎明之前发生。

林楠笙闭上了眼睛,如同那个时候。他想离开可动不了,他想阻止可他无能为力。只任凭各种声音充斥他耳中,在他脑海中回荡。

枪栓拉动的声音,肉体搏击的声音,还有陈默群的唯一一句近乎凄厉的命令声:转过头去!
粗重的喘息声,戏谑的调笑声,布料的破碎声,肉体的撞击声。刀锋在肉体上划过,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血液流出滴落在地,从一滴滴到流成线;痛苦而隐忍带着绝望的喘息声。还有谁在大声的哭泣仿佛感受到受刑者的惨痛在痛哭流涕的声音……

我把我的信仰赐予你,从此这个印记将跟随着你,成为你忠诚的符号。

躲在暗处的林楠笙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他让自己沉默而冷酷的转身离开。

陈默群一直以为除了胡道义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耻辱将永不见天日。
可是,林楠笙知道。
他知道。因为他看到。因为那个时候他也在。
林楠笙。如果可以选择,陈默群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人知道的唯一的一个。

半响,陈默群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名字,一切的情绪似乎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发出有了一个突破口。陈默群一拳向林楠笙挥去,不顾一切。

屋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碰撞桌椅的声音,喘息声,肉体被撞击的声音……就是没有说话声,连愤怒的叫骂声都没有。
赵京隆守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步不动。
过一会儿,里面的打斗声音消失。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声音惨烈,含有巨大的痛苦,一声高过一声,也许只有几分钟,却好像持续了一辈子。然后,戛然而止。
门打开,林楠笙面无表情的走出来,雪白的脸颊上有几滴鲜血,红的妖艳,红的刺目。他手上带着的白色的手套几乎变成了红色,手心攥的紧紧的似乎握着什么。
“让人给我送来一套新的被褥,还有止血的药物,纱布,绷带。”林楠笙说。
赵京隆一言不语转身去办。
林楠笙身体向后一歪,靠在门上,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来,喘息着。然后,慢慢弯下腰。
好看的五官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忍受着疼痛。他面前的地上有水滴落,一滴又一滴,很快形成了一小洼。林楠笙双目赤红,青筋蹦起,在无声的哭泣,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的右手仍然死死的握着什么,不肯放开。

林楠笙自己把屋子收拾干净,但那血腥的味道一直无法消除。
陈默群脸色惨白,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陷入深度昏迷。就连林楠笙给他换药包扎都没有醒过来。
收拾完,林楠笙就坐在床边看着陈默群。他的手落在陈默群腹部的伤口上,很轻很轻的放在那里,也是一动不动。

看见他会生气,不见他就会疯狂想念。仇恨始终横亘他们之间,无法妥协。
林楠笙其实不知道应该拿陈默群怎么办,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很想就这么关着他,关他一辈子。
醒来后的陈默群并没有发火也没有发怒,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林楠笙最开始见到的那个有些冷漠的近乎严肃的陈默群。他不反抗,不配合,不妥协。无论林楠笙做什么说什么怎么对待他。他被林楠笙关在这里,不得自由。他腹部的伤口受伤面很大很深,让他高烧。手脚总是被拷着,陈默群根本反抗不了林楠笙。他任凭林楠笙折腾,只是不怎么开口说话。他意志坚定,忍耐力极强。林楠笙终于见识到陈默群的另外一面,就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无论林楠笙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陈默群都能够承受的住。只不过,偶尔陈默群被逼的似乎也要控制不住的发脾气,结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的忍住压了下去。林楠笙相当痛恨这样的陈默群,这会让他想起那个当汉奸站在日本人身边总是隔着许多人许多事不肯回答他的陈逆默群。
可林楠笙知道陈默群的弱点,知道他酒醉后的样子。那是陈默群对他毫不设防的时候让他走进他的家从而被他知道的。于是,每当林楠笙无法忍受的时候就会开始给陈默群灌酒。各种烈性的酒。酒后的陈默群让他安心,让他放心,让他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陈默群酒醉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的喜欢陈默群,那么温柔的对待他,带着他全部的爱意第一次全部的拥有他。

有的时候,林楠笙的心也会变得特别特别的软,在怒火过后,看到凄惨无声陷入昏迷的陈默群,他又忍不住流泪。林楠笙有很多次都想抱着陈默群大哭一场,可最终所有激荡复杂的情感又都变成了恨意。
有的时候,林楠笙会问陈默群。
他问他:刺杀上村净的时候在会议室的外面是不是你?
林楠笙当然知道是陈默群,他听到了陈默群在门外走动的声音,听到了胡道义叫陈默群主任的声音。他当然知道是陈默群,可他还是想从陈默群的嘴里听到答案,能够亲耳听到陈默群的声音,听到陈默群说,是我,我是故意放走你的。
他问他:我和朱怡贞两个被巡捕房带走命悬一线转移我们的人是不是你?
林楠笙当然知道是陈默群。顾慎言打电话告诉陈默群他们在医院命悬一线就会被交给日本人并威胁了他并要他出手相助。陈默群把他们救走,然后分别被送往不同的地方。顾慎言对林楠笙提过此事。可林楠笙还是想从陈默群嘴里听到答案,一个可以让他觉得温暖的答案,可以不要让他的心变得那么冷酷的答案。
他问他:军统上海站被灭是你网开一面放了他们的吧是不是你?
林楠笙当然知道是陈默群。今井洋祐从租界入手查到军统上海站的位置,派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和顾慎言断后,毫发无损,军统骨干也无一战损。如果不是陈默群放水怎么可能?!可他还是想听陈默群说是我,我和你们是一条道路上的,我在一直帮你我想放你们走。
可陈默群从来不回答。
他不吱声,不说话,沉默以对。就像当年他透过防弹玻璃躲在车子里无声的看着站在车顶对他疯狂射击疯狂质问你为什么当汉奸的林楠笙一样。
他就那么看着他。
他不言不语,沉默无声。
只有一次,大约是林楠笙下手太狠太过疯狂,药物过量让陈默群吃尽了苦头。陈默群在昏迷前从牙缝里挤出了句带着愤怒带着无奈带着悲凉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儿。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回不去了。”他说。

在那个旅馆里,陈默群让林楠笙一个人过来见他的时候也这么说过。那个时候的林楠笙觉得只要陈默群跟他回去就可以说清楚讲明白一切都有可能。而陈默群是怎么说的?他说,没有用的,回不去了,不会有人信我。
现在陈默群又说了这句话。而林楠笙终于感受到了里面的悲哀与无奈,痛苦与无助。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回不去了。
是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呢?!
回不去了。
事实已经形成。任何人都无法更改时间回到过去。耻辱已经被刻上,盖棺定论到这一世的终结。


大约是陈默群态度很好,又或者是觉得他真的被逼到绝路,所以,林楠笙从没有想过陈默群会逃走。所以,当林楠笙发现陈默群真的不见了的时候,林楠笙居然气急而笑。
他能逃到哪里去?!到处都在抓汉奸,当年的奉业计划是全国通报。蒋校长最恨的就是黄埔嫡系的背叛。陈默群这个正牌黄埔人这个坏事做尽的特务头子能逃到哪里?!
你逃?你能逃到哪里去?!你教了我那么多,我是那么的熟悉你,了解你,你能逃到哪里去呢?!你能离开么?你想离开么?
那得看我肯不肯!

赵京隆抓到了民政局副局长游宗志,从他身上翻出做好的陈默群的假证件。
林楠笙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名字忍不住的笑。要觅长生路,除非认本元。长生,你也能?!
林楠笙略施手段就逼迫的游宗志交代出了陈默群的下落,随即带人赶往约见地点。
陈默群他真有钱!居然还有小黄鱼,居然还有其他的地方,还有其他的人在帮他,他身上还有秘密。不然他孑然一身就连身上的衣物都是林楠笙给他买的肯定是连个纸片都没有,他从哪里弄来的钱?!狡兔三窟。对于陈默群就算是再落魄再处于虎落平阳的境地也不能放松警惕啊!
林楠笙想,这次如果抓到他绝对不会再放过他,定要用手段让他再也无法逃走。

在树林里,林楠笙堵住了穷途末路的陈默群。他是如此的熟悉他自然可以快人一步。
陈默群开口恳求林楠笙放过他。他低声哀求,摇尾乞怜。最后甚至拔枪顶在林楠笙的脑袋上威胁。
然而,那是林楠笙。从一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熟知他一切的林楠笙。

虚张声势的恐吓一旦被对方知晓必然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凉。

枪声响起,倒下的是陈默群。
陈默群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他握着枪的手慢慢的离开林楠笙的头而没有扣下扳机。
事情发生的出乎林楠笙的意料之外。林楠笙没有想到王世安会带着人来的这么的快,甚至还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林楠笙看着陈默群在自己面前倒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可他的手已经伸出,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抱住了他的腰把他轻轻放在地上。他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忍不住的颤抖,看着他翕动的努力想说什么的嘴唇终于感到了最后的诀别。
弥留之际,林楠笙不知道陈默群会说出什么来,甚至害怕他会怨恨。可陈默群只看着他艰难的说出:“你没让我失望。”
你没让我失望。这几个字如雷灌顶。于是,一切的爱恨情仇都消失,一切的过往都烟消云散。生命失去,一切自然终结。不过回到了最简单的那个开始,带你离开的初衷。而那个时候,我们之间还没有开始纠缠。所以,你没有让我失望。从这个角度来说,只从这里来说。我们最终只剩下了最开始的这个时刻。

林楠笙看着陈默群,他就那么看着他,然后手指抚过他胸口,抚上他还睁着的眼睛。
生命逝去,一切终将失去。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一世沉沦,半生纠葛,永无安宁。

人生三苦: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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