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

 

五条悟懒洋洋地坐在床边，过长的腿上下不住地晃，拖长调子没力气似的喊夏油杰。

 

坐在地上正对着风扇呼呼直吹的夏油杰沉默，下一秒他迅速抬起一只手，及时地挡住了从床边凑过来的那张脸。夏油杰把头侧到一边，不去看五条悟央求的神情，一口回绝道：“不行。”

 

五条悟的脸被夏油杰的手掌挡着，他颇为不爽地拿鼻尖抵着夏油杰的掌心拱了又拱，反而像毫无威慑力的猫咪在蹭人撒娇。杰依然不为所动，很好，五条悟眯了眯眼，干脆直接探出舌尖，朝着夏油杰掌心轻轻地舔舐一下，又一下。

 

夏油杰：……

 

窗外蝉鸣声不断，掌心传过来的温热湿感与此时夏季的燥热不同，那一点温度很快被蒸发散去，倒是留下的细微痒意久久不散。夏油杰的眼皮跳了跳。

 

下一秒，五条悟猝不及防被夏油杰压倒在地。

 

“杰？”五条悟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老实点，悟。”夏油杰警告道，指了指自己额角渗出的汗粒，一旁的风扇呼呼作响，“你知道，夏天很热——”

 

“——所以更要一边吃冰棍一边和杰靠在一起！”五条悟迫不及待地抢答，没有一点受制于人的憋屈，反而抬起双腿，以极情色的方式勾住了夏油杰的腰身，水蓝琉璃般的眼睛里漾开胜利的笑意。

 

夏油杰再次哑然。

 

 

 

五条悟，肌肤饥渴症患者，没错，如假包换的五条悟。

 

夏油杰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不对劲。最初他们二人的接触只限于寻常打架，然而随着关系转好，他发现五条悟有越来越黏的趋势。

 

那家伙出完任务就跟没骨头似的往自己身上挂，手长脚长一下子扒拉紧了夏油杰，死活不肯跳下来。起初夏油杰只当他五条家大少爷多少沾点养尊处优的毛病，怎样也轰不下来，只得任劳任怨地认命背着五条悟——当然，一般以五条悟在背上过于闹腾而被夏油杰翻身丢下来的结局告终。

 

五条悟惯会抱怨：“杰好过分！”

 

夏油杰吊着眼睛，无语得很：“到底是谁过分啊？”

 

发展到后来，夏油杰逐渐习惯了根本不会好好走路的五条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五条悟很少独立行走，不是勾一下肩就是搭一下背。见夏油杰没怎么反抗，他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似乎根本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比如两人一起闯祸被夜蛾揪着领子训完话后又被拎去罚站，五条悟连站也站不好，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却总能靠到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对此几乎麻木，偏偏五条悟老神在在，眉飞色舞道：“这是杰的荣幸！要知道老子从来不黏杰以外的——”

 

他话还没说完，夏油杰侧过脸，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拉得极近，彼此间的呼吸温热又绵长，此刻亲密地纠缠在一块。五条悟睁着眼睛，长而卷的睫毛抖了又抖，手心里悄悄渗出了点汗，他无意识地咬着一点下唇。饶是能自如跟夏油杰进行各种肢体接触的五条悟，这会儿也难免慌了神，罕见地红了耳根。

 

然而夏油杰只是微微笑起来，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口吻很淡。

 

“悟，说过了，不要这样自称。”

 

……什么嘛。五条悟愤愤，这哪里是重点，笨蛋杰。

 

 

杰，杰。

 

那天晚上五条悟嘴里含着棒冰，两颊塞得微微鼓起，一声又一声含糊得很，不依不饶地喊着夏油杰。坐在他边上自顾自打着游戏的夏油杰不怎么搭理他，偶尔应一声。

 

五条悟吃冰时不肯干别的，以干扰夏油杰为乐。他见效果不佳也没泄气，反而干脆趁夏油杰不防备，一个欺身压上他脊背，很自觉地把脑袋搁在夏油杰的肩膀处，嘴里吸溜吸溜着冰棍。

 

夏油杰一边肩膀无故多了一个脑袋的重量，依然稳得八方不动，视线盯着手里的游戏机没挪，只是屏幕上的小人动作迟钝了一会。五条悟讨了趣，得寸进尺是他一等一的拿手强项，他转了转眼珠，张嘴含住了夏油杰的耳垂。

 

 

啪嗒。

 

游戏机从手中脱落的声音。

 

刚刚含过冰的双唇此刻还有些偏凉，五条悟拿牙齿轻轻摩挲，双手也不老实地环着夏油杰的腰。大猫箍住了夏油杰后显得相当心满意足，不显形的尾巴摇了又摇。

 

夏油杰僵住，心跳如雷。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要说什么。然而最终他也只是捏着五条悟的下巴，交换了一个不算温柔的吻。

 

 

确认关系当晚，五条悟主动坦白：“杰，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夏油杰：“怎么了，悟？”

 

五条悟忸怩：“……其实我得了一种病。”

 

夏油杰：“？”

 

夏油杰：“不和我在一起就不行的病？”

 

五条悟大惊失色：“杰你怎么知道！”

 

夏油杰：……

 

夏油杰：我不是我没有我随便说的。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终于肯好好解释：“总之具体来说，就是会很想要和杰进行肢体接触…”他挠挠脸颊，似乎才感受到一点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差不多就是这样啦！”

 

“黏我是因为这个症状吗？”

 

对面的人这么问道。

 

五条悟一愣，立刻用力地摇头，气急败坏道：“杰在想什么啊，当然是因为我——”

 

——什么呢？

 

 

五条悟拿手指戳了戳走神的夏油杰，没好气地拿脚跟捣捣他的背，“不要不说话啊，我可是就算热也想跟杰一起…”

 

夏油杰吻上他的眼睛。

 

“…来着。”

 

五条悟干巴巴地把话说完，忽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无处安放了。身上少年和自己贴得极近，炽烈跳动的心脏声阵阵，混合着窗外一声一声的蝉鸣，在耳边无限放大，噗通、噗通。

 

空气依然干燥、闷热，风扇开着三档，卖力地运转。

 

两具年轻的躯体靠在一起，胸膛滚烫，唇舌火热，仿佛要燃尽整个夏天。

 

“等会一起去吃冰淇淋吧，悟。”夏油杰说。

 

 

 

 

那天晚上没说出口的原因是什么呢？他们心照不宣。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