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213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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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东方Project 琪露诺,蕾蒂·霍瓦特洛克
标签 东方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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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19 19:07
- 导读
- 一篇旧故事。
深冬的夕照总是无力,丝丝点点的飘进屋子,浮尘一般覆在所有东西上。怎样的打扫都不会丝毫扰动这些尘埃,只有夜幕降临,它们才会悄然溶散在淡灰的月影里,而新的浮尘又落了下来。怎样都没办法打扫干净。
正因如此,琪露诺才瘫坐在沙发里,环视这间被浮尘占领的狭小的屋子。人里祭奉秋神的典礼结束以来,这间房子一直是这个模样。每天早上她都做相同的事情: 擦掉地上、桌子上、玻璃上、窗台上的灰尘; 从人里的集市上买来食材,准备饭菜和点心; 到大妖精的花房里摘下开得最好的花,插在餐桌上的玻璃花瓶里; 将木碗、木筷、瓷碟、瓷杯一件一件摆上餐桌,斟好自酿的清酒。每天她都怀着极大的热情做这些事情,连她自己都感到讶异。
早该意识到这是徒劳吗,琪露诺想。或许在丰收祭结束后秋之神迟迟不离去时就该意识到了。她们应八云紫的邀请在神社住了将近一个月,直到神社的花销实在负担不了这两位神明的生活,她们才颇不情愿地离去。或许在守矢神社祈雪失败时就该意识到了。那时丰收祭已过去一个半月,秋之神已经搬离博丽神社,但妖怪之山的红叶仍未落尽,空气中充满了躁动的暑热,秋虫仍不知止息地嘶鸣,迟迟没有见到候鸟南飞的壮景。不安的农人们爬上妖怪之山,在守矢神社长长的参道上跪列,请求现人神风祝为他们祈得一场大雪——据说博丽巫女被此事气得浑身发抖——风祝百般拒绝,但不得已举行了祈雪的祭典,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或许在她用手帕小心地包好那枚三叉戟胸针,把它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时就该意识到了。莉莉上次四处报春的那一天,她陪蕾迪走到湖岸旁那个避风的角落里——蕾迪每次都是在这里与她告别。蕾迪摘下这枚胸针,轻轻放在她手心里。放在你那里吧,她说。然后她一如既往地消失在莉莉的歌声里。她不明白这些事情有何意义。但冰精简单的直觉并没有给她好的预感。她明明可以以此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徒劳。
夜幕降临。雾之湖的冬夜本就是死寂的,没有骚灵和妖精的聚会,没有夏虫和夜鸟的鸣啼,没有湖心岛红色洋馆的平台盛宴,没有人类种种祭神的活动。今夜更是连雾气都消散、连月光都隐没的纯净的黑暗。只有这种夜晚,那些恼人的浮尘才会完全消失。琪露诺仍然瘫坐在沙发里。丰收祭结束已经多久了?她不记得了。几天前大妖精过来帮她打扫房间,陪她去人里采购各种各样的东西。蕾迪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说好了的,她对大妖精说,这十几年都是这样的,我收拾好房间,准备好饭菜,丰收祭结束,初雪很快就会降下,她就会回来的,我就会遇见她。是的,她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大妖精怯怯地重复道。她再没有来过。
这十几年向来如此。每年丰收祭结束后,秋之神明隐入妖怪之山,短暂的秋天就此结束。当初雪降下,冬天便降临到幻想乡,琪露诺就会收拾好屋子,准备好饭菜,在花瓶中插一支玫瑰,在雾之湖旁漫步。碎雪落在她的肩上、脸上、银色的头发上,她绕着雾之湖走来走去,等待着那个雪女,蕾迪·霍瓦特罗克,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与她邂逅。蕾迪会说,你是冰之妖精,你叫什么名字呀,琪露诺就答,我叫琪露诺,是幻想乡最强的冰之妖精,然后她就会帮自己拂去肩上、脸上、头发上沾着的碎雪,牵着自己的手,跟自己回到家里。年年如此。
蕾迪每年都会忘记自己,琪露诺想,但是我记得蕾迪,这就够了呀。蕾迪跟自己回到家里,两人一起做好精致的点心。此时雪已经停了,琪露诺依着蕾迪的肩膀,在如水般的月光下相谈。她们总是一见如故,琪露诺告诉蕾迪她漫长的睡眠,睡眠期间幻想乡发生的一切,自己和三个妖精的故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异变。蕾迪则给她讲这漫长的睡眠中她做的梦。她说她梦见自己在一片雾气升腾的大湖旁醒来,梦见自己与冰之妖精散步,梦见熙熙攘攘的集市,梦见身着红衣的巫女和黑白的魔法使,梦见冰之妖精躺在她的膝上,而她在给她讲自己的梦。她说她从未想过这些梦会是某个时刻的现实。琪露诺则由此知道,蕾迪拥有和自己相处的记忆,只是无法和自己关联起来,蕾迪不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琪露诺因此总是很开心。
夜风送来夜雀的歌声。绵长的夜歌和着喧嚣的酒的温热,教人想起盛夏那场异变结束后的例行宴会。那场异变给琪露诺留下的唯一的痕迹——棕色的皮肤——正在渐渐消退,但四个季节同时出现在幻想乡的奇异的割裂感总使她小小的脑袋偶尔心神不宁。漫长的秋季里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新朋友拉尔瓦和人里举行的各种祭典上,那种不安即便出现也是一闪而过,但在反常的冬天里,她每天重复那些事情的时候,她每天绕着雾之湖一圈又一圈地步行,企图发现刚刚醒来或者还在沉眠的蕾迪的时候,穿着棉衣在白灼的太阳下飞行的魔理沙的形象总是出现在她眼前。宴会上魔理沙仍穿着那件棉衣,不管多少人嘲笑还是建议,她都不肯脱下。灵梦和八云紫一如既往地在角落里喝酒,但并未像往常似的大声吵闹。同样参与解决异变的天狗记者也安静了许多,带着显然是假装出来的愉快与大家交谈。所有人身上都散发出难以名状的紧绷的气氛,连琪露诺自己都被这种气氛感染,她却找不到这种气氛的来源。似乎从皮肤变成棕色的那一天,就有很多事情一直在发生,但琪露诺没法理解它们之间的联系。她第一次为这种逻辑的模糊感到不快。她重复那些琐碎的事情,一次次邂逅蕾迪的尝试,并非因为她思念那个温暖的雪女,而是为了对抗自己的不安吗,琪露诺极度憎厌这个念头。她自觉对蕾迪的感情是无可否定的。
夜已深,红色洋馆的女仆长大概刚刚站在塔楼顶端,敲了子时的钟声。钟声荡开死滞的空气,在云中漾起隐隐的波纹,如渡船划过水面。琪露诺蓦然觉得,那钟声若是再响一些,便会将所有的云都震碎,变成一场大雪散落下来。她因此从未这样盼望午夜的钟声。
琪露诺终于起身,将桌上的木碗、木筷、瓷碟、瓷杯一件一件摆回壁橱。杯中的清酒已经冷了,她凝视那杯子一会儿,终于抬手将酒一饮而尽,掺着淡淡甜味的辣冽立刻在喉咙中漫开,视野也随之滚烫地模糊。琪露诺擦擦眼睛,走出厨房。她轻轻拿起花瓶里那支有些凋萎的玫瑰,轻轻吻了那些依旧鲜红的花瓣,然后把它插进厨房里的大花瓶里,花瓶里的七十三支玫瑰大半已经凋落。她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那块绣着雪花和冰凌的手帕,小心地展开,那枚熟悉的、带着蕾迪的和她的体温的金色的三叉戟胸针便显露出来。她注目许久,又小心地原样放回,走到窗边,凝视着空虚的黑夜。
又是没有下雪的一天。
明天一定会下雪的,琪露诺对自己说。明天还要做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做。明天还要在雾之湖旁一圈一圈地走,一定能遇见蕾迪。
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就算雪永远消失、就算冬天永不降临。
谁叫我是笨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