矇矓的晨霧剛剛散去，五條悟回到高專裡
跟夜蛾正道報告了昨天任務的情況，他徑直走向學生宿舍
到了男生宿舍一樓的倒數第二個房間，他停在門前
沒有敲門的打算，他拉開門直接走進房間
“惠？老師回來嘍，陪我去吃個早餐嘛”
通宵執行任務，五條悟其實很疲累了
可他依然對這個房間裡的伏黑惠提出邀請，只是他的學生沒有回應
“什麼嘛，又在爆睡啊？”
五條悟走到床邊，歪頭盯著伏黑惠熟睡的側臉
少年全身都裹在被子裡，只有一顆像海膽般刺刺的其實很柔軟的頭露在外面
伏黑惠沒被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驚擾，沉沉閉著眼呼呼大睡
就連呼吸也是平穩均勻，就像五條悟從來沒闖進來似的

“唔、”
被學生冷落了，五條悟皺了皺眉
因為他本來心情不太好，現在只是情緒惡化了些
“惠，快起來啦！”
他高聲道，打算吵醒沉睡的少年
少年似乎有了些反應，翻身仰臥正好對著五條悟的方向
剛才壓著枕頭的臉頰貼著醫療敷料，額頭則有被劉海遮住的創可貼
露出被子的手腕包了幾圈繃帶，讓人不禁猜想被子之下是否也是遍體鱗傷
原本因為勞累而發脾氣的五條悟沉靜下來，睜大了注視著伏黑惠的雙眼
他模糊地想起昨天稍早收到的訊息，是伏黑惠告訴他要出去執行任務的
所以，這些就是那趟任務造成的傷勢
雖然高專有家入硝子在不必擔心，但他的心情還是突然煩躁了
只好撓了撓頭，告訴自己要保持大人的餘裕

保持大人的餘裕，真是可笑
五條悟呼了口氣坐在伏黑惠床邊，無聲地盯著那張熟睡的臉
其實他只是裝作沒有察覺罷了，自己對這個孩子抱有怎樣說不出口的感情
伏黑惠就像上天慈悲而投下的蜘蛛絲，在五條悟眼前閃閃發亮
他幾乎將一切都堵在這上面，只不過是為了不想再獨自一人待在地獄裡面
這裡頭哪有什麼餘裕，就算在伏黑惠之後他也跟許多人相遇
他也有信心把他們培養成強大可靠的同伴，但唯獨伏黑惠是不一樣的
他是他最初的起點，是他久違得到的溫暖
是帶著希望的一束光，是他渴望實現的理想
這孩子在他心中賦予了太多意義，讓他差點發現不了自己漸漸轉變的心意
看他逐漸成長而萌生的獨占欲，因為伏黑惠是他找到的、屬於他的、最特別的唯一
順著時間推移，五條悟也學會隱藏這些情緒
本來藏起真心就是他的拿手好戲，所以一直以來伏黑惠都沒有發現
這會是隱藏一輩子的秘密嗎？五條悟沒有這個打算
只是認為沒有到向他表露的時機，他希望伏黑惠能繼續心無旁騖地努力學習
伏黑惠確實有成為優秀術師的能力，不該為他增加無意義的顧慮
所以自己的角色現在只是老師，專注著可愛的學生成長就可以了
其他的他都要自己不要考慮，但胸口還是有顆熾熱的心，於是就會在這種時刻不禁動搖

“哈……”
長長嘆息一聲，五條悟的手停在伏黑惠頭上
掌心下暖呼呼的柔軟，刺刺地撓著他的手掌
他看著把自己耍弄至此卻毫無知覺的孩子，眉間起了不甘的皺褶
但他還是不捨得用力，輕輕揉了那黑色的髮絲
他看見伏黑惠臉上因為被打擾而稍稍動了，便柔下聲線對他說
“惠，等你醒了，我帶你去吃烤肉吧”
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伏黑惠皺了皺眉
修長的手指揪住了被子，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好…五條、先生”
他迷迷糊糊地說，讓人分不清這是夢話還是回答
久違的稱謂勾起了五條悟心中的懷念，他俯下身子，直到停在即將觸碰的瞬間
蒼藍色的雙眸細細慢慢地描畫著眼前極近的睡顏，感受著少年熱暖的鼻息撞在臉上
他不知自己看了有多久，終究挺起身子長舒了口氣
不行，繼續待在這裡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五條悟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去

腳步聲漸漸走遠，少年睜開了碧綠的雙眼
他看著被關上的房門，拉起被子遮住通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