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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莫德雷德杀了一只鸽子。
似乎杀生这件事比他吃饭喝水还要平常,毕竟摩根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用手折断动物的脊椎,第二件事是怎么用刀,或者剑砍下它们的脑袋去放血。
魔女不会教她最后一个孩子如何去爱,只教给他如何去恨,和如何杀人。
他握着抓来鸽子的身体,小家伙咕咕着扭着脖子和脑袋,圆圆的红石榴眼睛倒影着莫德雷德脸,他看不太清自己的表情,但感觉就像是凝望血泊中印出的自己。
手感不错的羽毛,莫德雷德眼前浮现起了他之前在宫内看见的羽毛枕头,随后左手捏住了鸽子的脖子。小动物察觉到危险,在他手心里挣扎想着逃亡,而仁慈的猎食者折断了它的脖子。他不会觉得鸽子会可怜,弱肉强食,这比呼吸还要正常,他抽出了菜刀,往可怜鸽子的脖子上划上一道,凑近小碗放血。明明都已经死了,鸽子的石榴眼还在映着他的脸。
莫德雷德总是带着一身血腥味,没有动物愿意主动靠近他,和加拉哈德完全不一样,只有以前遇到的几只饥肠辘辘的野猫愿意接近,坐到他脚边用反着光的瞳盯着看。他不记得怎么对待那些猫了,很大可能是把它们踢走了,可能不是。
思想归拢时,鸽子也放完血了。
他杀的,好像是加拉哈德养的信鸽。
莫德雷德记不住他对鸽子的赞美或评价,就记得某天没有任务时他在外边的树荫下睡觉,这只鸽子就窝在他搁在腹部的手心,白绒绒一团。他当时没管也没有叫人醒醒,等到过几个小时再回来看时,周围的野生鸽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过来,零零散散的落在只穿着内衬的骑士身上。其中一只最嚣张,直接停在了加拉哈德的脑门上,屁股坐着银色的头发,用石榴色的小眼直溜溜得盯着不速之客看。
这时候他感到没由来的烦躁,粗暴的赶走了那些鸽子,晃醒了疑似睡着死去的加拉哈德,让他更加生气的是哪些鸽子根本没有在他身上拉屎排泄,干净的想张白纸,明明成了鸽子的歇屁股床。
年轻的骑士有点忘了他抓来信鸽的理由。自从住在一起后大事小事基本没停过,从照顾马匹到整理房屋,每天他都在被内心的烦躁炙烤,就好像加拉哈德的脸是烧红的铁板,怎么烧怎么敲,也打不成他想要的形状,只有徒劳的热和烦躁。
回过神后,他养的鸽子已经在手里折了脖子放了血。
接下来又要怎么做。莫德雷德没有任何罪恶感,就算这只鸽子是他们不想骑马去城内时唯一的联络手段。
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吧,想起加拉哈德哪从来没有变过表情的脸,内心的潜藏的烦意驱使他这么做了。
大概傍晚时分,加拉哈德执行完任务回来了,莫德雷德的鸽子也吃的差不多了。他绞尽脑汁用最能蔑视加拉哈德信仰的法子去料理了那只代表着和平纯洁的鸽子。
他用橄榄枝叶代替香辛料,结果是真的很难吃。可秉着不浪费肉食的尊严,莫德雷德勉勉强强的把干柴的肉吞吃了下去。
等到加拉哈德进入屋子,他便招摇着炫耀自己如何处理了他的鸽子,和在一边的残骸骨头。得到的也只有不轻不痒的几句质疑,看到的只有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可以说是糟透了,明明他所设想的目的达成了。
莫德雷德内部焦躁已经超过他能忍耐的极限,他单方面的和加拉哈德争吵了起来,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只有徒劳一把火,越烧越旺,像是快把人蒸发。
加拉哈德没有生气,只觉得惋惜和麻烦。惋惜一分留给那可怜的鸽子,麻烦觉得失去了唯一的便捷通讯,而始作俑者没有丝毫悔意,或者为其一时兴起的行为负责的样子。
没有信仰,没有仁慈,明明都是生命的一员,只有他没有获得神的眷恋,十分的可哀。骑士对着赤龙张开的血盆大口说着劝解,那龙却丝毫不领情了,他牙齿咬的磕磕响,拳头握得肌肉绷起。
在他眼里,莫德雷德是可怜又吝啬的幼稚鬼,虚妄而脆弱。这个夜晚最终是不欢而散,他们躺在各自的床上,只有一方呼吸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