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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Your Heart on Your Sleeve

作者 : TeVirid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少狼 TeenWolf PeterHale , StilesStilinski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Steter(翻译)

128 5 2022-1-12 15:10
导读
作者:cywscross
翻译:阿幽
原文:works/2508782

梗概:
Stiles是个empath,凑巧的是他周围尽是些受过创伤的人。尽管如此,他仍旧没有机会提及自己的超能力。令人感到意外的是,Peter帮助了他,只不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俩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译者注:
文中Empath和Anchor这两个概念,之前在同人翻译这一块并没有约定俗成的译法,于是在这里保留了原文,没有硬翻,这两个词的含义在文中都有较为详细而明确的解释,希望不会影响阅读:)
Empath直译为移情,可以感知他人情绪的一种超能力。
Stiles揉了揉额头,睡眼惺忪地瞥了眼电脑,试图无视掉房间里那个焦躁不安又心怀愧疚地来回走动的身影,后者散发出来的恐惧与愧疚让他很分神。

“Stiles!”Derek吼道,再次来到Stiles身旁,心情似乎愈发地阴郁了,“你还没有找到她?”

Derek的情绪如同海啸一般卷袭着他,比头疼更让人难以忍受,Stiles咬紧了下唇。他摇了摇头,视线紧盯着屏幕,继续追踪着Cora手机的GPS,看起来它要么已经关机了,要么就是被砸烂了。该死的猎人们目的明确,还隐藏了自己的行踪,让狼人们无从寻找,但幸运的是,他们忘记了处理手机。

“Derek,”Scott干脆地插话道,谢天谢地,“你冷静一点可以吗?无法定位到Cora的手机并不是Stiles的错,别再对他大喊大叫了。”

Derek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挪开了,继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15分钟后,Cora的定位出现在了屏幕上,狼群立刻飞奔了出去,Scott担心地看了眼Stiles,后者朝他做了一个“我很好”的鬼脸,他才放心地跟着夺门而出。

幸运的是,Lydia、Allison和Kira都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焦虑笼罩了她们每一个人,早些时候和猎人的冲突让人身心疲惫。而看起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Peter实则也是五味杂陈,并且一副不想从沙发中站起来的样子,整个人陷在里面。Stiles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了房间,尽可能地在物理上拉远了自己和其他人的距离。

他关上浴室的门,靠着墙滑坐到地上,任凭寂静包围了自己。他仍旧能感觉到Peter的情绪——Hale家的人总是这么情绪激烈——只是并没有刚才那么鲜明,并且,此刻他至少能够屏蔽掉女孩们的情绪了。

直到狼群带着颤抖的生气的终于放松下来的Cora安全归来,他才离开了浴室。


——————————————————————————————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妹妹吧!”女巫哭着哀求道。

胡说。Stiles冷笑。她散发出的怨恨和敌意让他几乎想要挠一挠身旁的树。

“你们不会轻信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吧?”Stiles打断了狼群小声的议论,他们看起来似乎真的打算帮助女巫去森林里解救她所谓的妹妹。

“Stiles!”Allison斥责道,抱歉地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女巫。

Stiles感觉到一阵恼怒与困惑的情绪,尽管那女巫表面上还是一副令人同情的模样,仍在不停地哭泣着。

“她没有说谎。”Isaac大声说道。

“她是个女巫,”Stiles反驳道,“她可以用巫术来让你们相信她没有说谎。”

但情绪则完全不同,它们是不会说谎的。

“求求你们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女巫苦苦哀求着。与此相反的是,她的情绪透露出了一些紧张和更多的恼怒,但她仍旧相信自己能够骗过他们,“你们得相信我!我没有其他人可找了,我听说比肯山的狼群——”

“你装得太不像了。”Stiles不以为然地插话道,感受到她的生气很快变为了怒火中烧。

“Stiles,别这么刻薄。”Kira劝道,尽管她也是将信将疑,但她还是选择了同情女巫,“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她才不呢。”Stiles坦陈道,于是女巫哭得更大声了,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看向Scott,后者一直皱着眉毛看他。

“你觉得她是在装?”Scott意有所指地问道。

Stiles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是个陷阱?”

女巫迸发出一阵“见鬼的他们为什么能猜到?!”的情绪,Stiles再次点了点头,“八成是的,老兄。”肯定是。

Scott叹了口气,就好像被欺骗了感情似的,然后冷下了脸,面向女巫,“好吧,你还没有对我们和比肯山做什么坏事,所以我们可以就这样放你走。离开比肯山,永远都不要回来,我们就此一笔勾销。”

女巫有些语无伦次,“什么?!可是——”

“Scott,你确定吗?”Derek往前走了一步,他并不像狼群里大部分的少年少女那样相信女巫的话,但当她提及自己的妹妹时,他心软了,“她看起来是在说实话。”

Scott再次看了Stiles一眼。Stiles用右手刮了一下鼻子。

愈发强烈的愤怒。

Scott重新看向女巫,摆出即将“切换至狼人状态”的备战架势。

他们俩很多年前便商量出了一套暗号,不仅是为了好玩,也是为了在别人说谎或是隐瞒真相时能够悄悄地沟通。当然,在比肯山发生了一系列超自然事件之后,他们又添加了几个暗号,包括“有人在求救”、“凶狠的杀意”或“快跑!想要杀我们的人正在靠近!”之类的。

Stiles观察了一下其他人,大多数仍在状况外,不过Derek注意到了Scott的动作,后者将手垂在身侧,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Beta下意识地模仿了他的动作,同样警惕了起来。

而Peter显然也注意到了。狼人后退了一些,本能地进行了自我防卫,Stiles可以感觉到他兴致盎然——

蓝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

——并没有看向女巫。

Stiles别开了视线,试图冷静下来,祈祷着自己的心跳和气味不要泄露了自己不安的情绪。Peter向来是Stiles见过的最敏锐的人。

“快走。”Scott对女巫说道,“如果你敢在比肯山惹麻烦,我们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会多少魔法,都不足以对抗我的狼群。”

Stiles看向女巫。她的恨意更加强烈了,就和被复仇冲昏头脑时的Peter一样。

Stiles吞了口口水,掐了掐自己的鼻梁,试图减轻自己所感受到的疼痛,但也只是徒劳而已。他向着女巫走了过去,挑衅道。

“你真的有个妹妹吗?”他问道,蹲下身与女巫对视着,她睁大了眸子,一副又惊又恼的模样,“我是说,你有过吗?还是说她已经死了?”

“Stiles!”Kira倒吸一口气,Stiles很确定是Scott拦住了她。

女巫颤抖了一下。她的眼泪——尽管还在不停地流出眼角——看上去没有先前那样真实了。Lydia在他身后敏锐地哼了一声。

Stiles仔细感受着女巫尖锐的情绪,“另外,利用你的妹妹来陷害无辜的人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你知道的。”

仇恨。强烈的仇恨。讥讽。以及轻蔑。她并不认为他们是无辜的。

“总之你不可能得逞的。一个女巫要如何对抗两个训练有素的猎人,”他的语气平缓,“一个报丧女巫,”非常平缓,“一个妖狐,”依旧平缓,“一个不好惹的人类——如果我可以这样形容自己的话,”平缓中带了些挑衅,“和一群开了外挂的毛球?”

恨意几乎冲破了极限。女巫的脸抽搐了一下,这回,每一个人都注意到了。

Stiles站起身,走回Scott身旁,在扑面而来的恨意中屏住了呼吸。

“要我说的话,她肯定恨透狼人了。”尽管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但Stiles还是这样补充道,然后拍了拍Scott的肩膀。

女巫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就像用指甲刮擦黑板时发出的声音一样,然后冲向了狼群,手里握着一把附子草,不过Allison已经站了出来,拉开了弓,几秒后,女巫被按到了地上,痛苦而愤怒地尖叫着,不断地咒骂,大声控诉狼人是如何将她妹妹撕成了碎片,发誓要杀光世上所有的狼人来为她报仇。

Stiles叹了口气,往后退了退,Scott正试图与她说理,想说服她并不是所有狼人都那样残忍。但那显然起不了任何作用。女巫已经深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了。

后来Isaac问他,“你怎么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Stiles耸了耸肩,嚼着扭扭薯条回答道,“她的演技太差了。”

这并不算是在说谎。对Stiles来说,每个人的演技都糟透了。

他假装没有看见Peter怀疑与好奇的审视。


——————————————————————————————


在学校放假、怪物也没有来袭的日子里,狼群决定组队去看电影,多数人投了恐怖片一票。

Stiles讨厌看恐怖片。

好吧,和Scott单独呆在家里看不算。但是在电影院里,坐在黑暗之中,被人群包围着,他宁可看喜剧片。

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大荧幕上的血、肉块或是夜里突然跳出来的生物对狼群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们真的只是来寻开心的,见识见识电影里的东西究竟能有多假。恐怖片对他们来说就是喜剧片。但对电影院里的其他人来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去趟洗手间。”Stiles低声说道,屏幕上一只僵尸扑向了手无寸铁的女人,将她撕成了碎片,吓坏了厅里大半的观众,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被恶心到了,极少部分变态愈发兴奋了起来,这一切情绪都让Stiles心跳加速,感到反胃。

“真的假的?”Liams在Stiles经过时小声说道,“这玩意吓到你了?”

“闭嘴,小不点。”Stiles心烦意乱地抱怨道。他真心觉得与自己隔了三排远的那个女孩应该在吓得尿裤子之前赶快离开这儿,她的惊恐让他感觉胃酸倒流进了喉咙。

他向着洗手间走去,路过的四个放映厅都在放恐怖片,他就像被困在恐惧的污水坑中,现在他只想好好静一静,于是他飞速地冲出了电影院。

新鲜的空气和开阔的空间让他感觉好多了,尽管熙熙攘攘的街道也满溢着各式各样的情绪。他不得不躲进了后街的巷子里,试图让恐慌症发作的自己冷静下来。

他就不该来这儿。

“电影能把你吓成这样?”

Stiles猛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惊讶地眨了眨眼睛,“Peter。”

他恨透了自己的恐慌症,它让他无法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Peter点了点头,然后向他伸出了手。Stiles踌躇了一下,伸出手让年长者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能感受到Peter的关心与好奇。Hale家的人总是情绪外露的,他们的情绪能强烈地发散出来,尤其是Derek,但与每时每刻都情绪外露的Derek不同,Peter——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当只有Stiles在身旁时会变得格外平静,这让Stiles就像风暴海洋中的礁石一样稳定了下来。

“谢谢,”他说道,“好吧,我并不是很喜欢看……”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含糊其辞地指了指电影院,“我得给Scott发个短信,告诉他我会晚些时候再和你们一块儿吃晚餐。”

Peter耸了耸肩,令人安心地对他笑了笑。Stiles皱了皱眉,顿时警惕了起来。

“我也不爱看这种类型的电影,”Beta这样对他说道,“我和你一起。”

“才不要呢。”

20分钟后,Stiles苦大仇深地臭着脸看着Peter,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狼人拿了一堆衣服在他身上比划,后者认真端详了每一件衣服,煞有介事地一一给出了评价。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是在购物和互相嘲讽中度过的,Peter显然而出人意料地喜欢这种抛开一切和他呆在一块儿的感觉,而对Stiles来说,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最开心的时候。


——————————————————————————————


“我们找不到可以追踪的气味,你懂的,除了这儿到处都是的性的气味。”Scott皱了皱鼻子说道,领着Stiles走进了一块林中空地,“所以我希望你能帮上什么忙,其他人已经开始搜查了,但我觉得你应该比我们更可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也许吧。”Stiles停在空地中央,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Scott站在林木线边,他很清楚在Stiles定位他人的情绪时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靠得太近。

当然,他感受到了夜魔的情绪,与女人交媾后挖出她的心脏时那种贪婪、欲望、残忍和欢愉。他闭上了双眼,追踪着那股情绪……

“他盯上Allison了,”他告诉Scott,后者立马向着前女友的方向飞奔了过去,一边向狼群发出了提醒的怒号。

Stiles看着他的背影,在弯腰呕吐之前转身离开了森林。

让他反胃的不止是夜魔的欲望,那个恶魔喜欢用催眠术引诱女人们自投罗网,等待她们醒来并意识到自己被强奸了,然后才会挖出她们的心脏。

Stiles干呕了起来,直到感觉胃里空空的呕不出任何东西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被泪水浸透了。这些恐惧、痛苦、羞耻和自我厌恶甚至都不属于他

但无论他用力擦拭了多少次,还是止不住地流泪。

Stiles并没有听到Peter的脚步声——毕竟后者是个狼人——但他能够感受到对方那种几乎能够将他网住的好奇与倾慕,和一点不易觉察的性奋,他现在对此已经相当熟悉了,Peter在他身旁时总是会毫无遮掩地表露出这些情绪。

Stiles并不蠢,他还是个empath,他知道Peter对他很感兴趣,不止一星半点的兴趣。Stiles并不否认自己对年长者也有同样程度的兴趣,尤其是在他感觉到Peter对他的兴趣是真心实意的而非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好吧,也许有那么点“不好”的企图,但总得来说还是好的)之后,但此刻,他真的不想接触任何和性有所关联的东西。

想逃走已经来不及了,于是Stiles只是擦干了眼泪,转过身背向正朝自己接近的狼人。

“喂,跟踪狂,又在跟踪我了?”感谢上帝,此刻他的声音听上去已经相当平静了。

他能感觉到Peter正在观察。让Stiles感到放心的是,对方的性奋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与慎重的审视。

“我感觉不太舒服。”Stiles继续说道,假装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我得回家好好睡一觉了。你不去和其他人一起追捕梦魔吗?”

“事实上,我来这儿的途中碰到Scott了,”Peter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告诉我你在这附近搜查,还说我应该像个绅士一样送你回家,确保你不会在半路被怪物给吃了。”

Stiles忍不住回过头怀疑地看着狼人,“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

“我觉得Scott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有很多种解释。”Peter嘲讽道,缓缓地往前靠近,“我说的只是其中一种。”

Stiles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克制住了想要微笑的冲动,毕竟在其他场合,这显然是他会说的话,“有人说过你简直满嘴胡言吗?”

“Talia经常这么说。”Peter不咸不淡地说道,Stiles捕捉到了一股感伤与怀念,夹杂着苦涩的妒忌,在心跳间一纵即逝,“可惜我的姐姐从来都不懂我的幽默。”

他在距离Stiles半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Stiles这才想起了自己背过身的原因,但已经太迟了,他想离Peter远点儿,但狼人在他迈出脚之前便抓住了他的胳膊。

“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些打趣的意味都消散干净了,Peter像只鹰一样锐利地观察着Stiles的表情,“Stiles?”

Peter的情绪抚平了Stiles狂烈的不安,有那么一个瞬间,Stiles只想融化进狼人的怀里让对方来使他忘记其他的一切,隔绝掉那些只是漫步街头也能感受到的一切负面情绪。Peter凝视Stiles的时候——尽管这听起来很可笑——能给他一种安全感,躲过一切情绪,就好像那些情绪能够被尖牙利爪与蓝色火焰般的眸子铸成的堡垒抵挡住一样。

但这个念头实在太过奇怪和可笑了,Peter或许是对他很感兴趣,但Stiles不会这样请求他,毕竟他连Stiles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Stiles已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太久,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坦白。

于是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挠了挠自己那张人畜无害的脸。Stiles拉了拉自己被扯住的那条胳膊,狼人将他抓得更紧了一些,但很快又放开了他。Peter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敢相信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他还是让Peter送他回家了,甚至让他进了卧室,他还在Stiles洗澡的时候给他做了口味正宗的意面。

他甚至并不介意Peter像个跟踪狂一样在他钻进被窝之后淡定自若地趴在床边看他睡觉。


——————————————————————————————


一切在一个平常的星期四下午变得一团糟。

“三只狼人?怎么会有这么多?”

“一个true alpha,还有两个曾经是alpha的beta,一个为救同类自愿放弃了alpha的地位,另一个则是死而复生的。你们该高兴死了。”

猎人们。不是普通的猎人,而是和疯狂科学家一样的猎人,他们以捕捉超自然生物进行研究为生。Stiles百分之一千地肯定自己受够了那些不按规矩行事的猎人。

“好吧,那么我们只剩一只妖狐和一个报丧女巫需要捉了。”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Scott在附子草结界里怒吼道,结界将地下室分隔成了两半,他们还被链子牢牢地拴住了。

女猎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男猎人走出了地下室——大概是——去和楼上其他猎人一起追踪Lydia和Kira的下落。

“他们都这么说。”女人讥笑道,坐在了地下室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那是猎人们留下给看守人员坐的。她涂着血红色口红的嘴唇勾出嘲讽的笑容,“但最终,都被我们解决了。”

“你只抓超自然生物,”Derek厉声道,声音低沉且充满了愤怒,“让Stiles走,他是人类,除非你们也对人类做实验。”

猎人沉默了几秒,看起来就要接受了他的提议,但她突然又大笑了起来,声音冰冷且充满嘲讽,Stiles猜她已经知道了。她散发着一股“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的情绪。

他看向Scott,他最要好的朋友此刻表情阴郁,显然也猜到了同一件事。

“噢,这可真是太有趣了!”女人拍着自己被皮裤包裹着的大腿笑得喘不过气来,“我还以为你想骗我呢,但你知道我们已经做过充分的调查了,你没可能骗过我们的——但你以为——你真的以为——噢,可怜的小狗,”Derek咆哮了一声,“那个男孩就和你们三个一样像人。”

随即是一阵“搞什么鬼?!”的沉默。Stiles紧紧地盯着前方,不去看Peter和Derek疑惑的视线,但这实在有些艰难。他坐在Peter身旁,他们后边是石墙,Derek在他舅舅的另一侧,Scott则是在Derek旁边。

“难以置信。”女人评论道,恢复了镇定,“你们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成员里有一个珍稀品种。”她看向Stiles,“你一定很擅长隐瞒,小子,而且……”她转向Scott,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你的alpha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他肯定知道。他有好好地利用你吗?”

“Stiles不是工具。”Scott咬着牙说道。

“看来是没有,”猎人将注意重新移回到Stiles身上,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么,要我来告诉他们吗?还是你想自己说?”

Stiles继续沉默着。

女人笑了。那笑容让人感觉非常不适。

“你们的‘吉祥物’,”她无比愉悦地说道,“是个empath。”

Stiles猜她是在期待更激烈的反应。但Derek只是茫然地看着她,而Peter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Stiles。

“得了吧,别告诉我你们从来没听说过empath。”女人有些生气,“是的,他们是很稀有,但你们的家族很古老,你们肯定听说过的。”

如果他们中有人听说过,那一定会是Peter,但他依旧一言不发。

“说实话,”猎人继续道,意味深长地看了Stiles一眼,后者感觉到一阵反胃,“我们很走运。我们来比肯山主要是为了寻找狼人的,甚至连妖狐和报丧女巫也在我们的预想之内,但我们做梦都想不到还能找着一只empath。18岁,仍旧存活着,考虑到你在生活中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这18年来一定饱受情绪的折磨。”

听到这里,Derek僵住了,Peter露出了爪子,但很快又收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肩靠着肩,Stiles也不会觉察到这个转瞬即逝的变化。甚至连Scott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Alpha对此不知情吗?”猎人嘲讽道,“还是说,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点?你们觉得empath为什么会这么稀少呢?想象一下——所有的痛苦、恐惧、愤怒、妒忌,只要是人们的情绪,empath都能感受到,每一天,每一秒,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毫不奇怪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没法在精神崩溃之前撑过青春期。至于那些活下来的,要么是隐居了起来,要么住进了疯人院。但是你,我们调查过你,你不仅没有发疯,甚至以只比第一名——那个报丧女巫——低0.25%的分数毕业了。你甚至还很好地融入了狼群,不是吗?”女人残忍地笑着,“究竟什么能够使你动摇呢?我可以试试看,这一定会很有趣。”

Scott和Derek发出一声怒吼,意料之外的愤怒风暴卷席而至,Stiles缩了缩身子,他很庆幸Derek没有因为自己对他隐瞒身份而对他发火,不过现在这样也和直接冲他发火也没什么区别了……

猎人大笑。她的恶意让Stiles感到刺耳,“你俩应该冷静一点,白痴,你们伤害到你们的小empath了。”

Scott和Derek瞬间陷入了沉默。Stiles仍旧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现在那里面还夹杂了一层担忧。人们总是无法很好地转换自己的情绪。

但这没什么。相比之下,Peter的愤怒就像冰块一样冷厉,但同时又很温和,就像抵在发烫额头上的冰凉手掌一样。很有效果。

“Stiles?”Scott试探道。

Stiles的视线依旧紧盯着面前的猎人。

“我确实很好奇一些事情。”女人向前倾了一些,“谁训练了你?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抵御那些负面情绪的话,几年前就应该死了。”

Stiles没有回答。他感到一阵愤怒的情绪扑面而来,肩膀紧绷了起来,两秒后,女人举起了枪,对准了Scott。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小子。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开枪射你的小狗。我们想要你们都活着,不过缺胳膊少腿也无所谓。”

Stiles咬紧了牙齿。他差点就要跳了起来,同时他感觉到Peter将手放在了他的背上,动作牵动着锁链叮叮作响。

“谁训练了你?”猎人重复了一遍。

“你不必和她说。”Scott果断喊道。

愤怒夹杂着虐待般的快感。Stiles张开嘴,在女人开枪的半秒前开口道。

“我的母亲。”他沙哑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母亲训练了我。”

失望。满足。

女人放下枪,“她也是empath?我们调查到她已经死了。”

Stiles猛地向前扑了一下,动作引得手铐差点折断他的手腕。Peter扯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拉回原位。

猎人勾起嘴角,“我猜她是。你父亲是个非常普通的人类,你肯定是从她那儿得到遗传的。那么,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empath是寿寝正终的。她是因为情绪爆发而死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显然已经撑到成年了,所以她肯定有很强大的精神力。是因为有太多情绪一起涌向她而杀死了她吗?还是说她因为无法承受这些而自杀了?”

Stiles感到怒不可遏。女人又抬起了枪,“回答。”

Stiles没有说话。一秒后,子弹落在Peter与Derek之间的墙上,差点射穿前者的耳朵,他们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身子。

“我说了,快回答。”女人喊道,不耐烦之下藏着病态的快感,“下一次我不会射偏了。”

Stiles吞了口口水,胸口一阵闷痛,“……她是在我十岁时过世的,那是八年前的事了。”

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猎人示意他继续。

Stiles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你还想要我说什么。她死了。在家里。因绝望而死。仅此而已。”

“我不是很相信。”女人轻蔑地哼了一声,“一个学会活到成年的empath不会就这样因为自己的绝望而轻易死去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了她的死亡,那个原因是什么?”

“这关你什么事?”Scott插嘴道,愤怒焦躁担忧挫败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因为我想知道!”她的眼里闪着疯狂的火花,站起了身。

疯狂科学家。Stiles想到了这个。

“而你也会告诉我的。”她肯定地说道,拿枪指着她的人质们。她示意Stiles继续,然后将枪口对准了Peter,“快说。”

Stiles往旁边侧了侧身,下意识地挡在了Peter面前,但很快就有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颈将他按回了原位。

自他们被抓以来,Stiles第一次转头看向了身旁那双皱着眉无声警告他不要做任何傻事的深蓝眸子。

(Peter看起来很不安,甚至就快要开始感到恐惧了,这让Stiles很是不解,与此同时,还有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克制的愤怒,这一切情绪汇聚在一起,夹杂着因Stiles的本能反应而感到的惊讶、愉悦和感激,融为了一体。)

“快!!”女人很快就失去了全部耐心。

Stiles还在犹豫,因为——

他看向左边,对上Derek深沉的凝视。后者皱着眉,十分不解的模样,Stiles知道这是因为他刚才看Peter的方式。就好像在请求许可,因为他不想——

他看向Peter,后者的恐惧更甚了,同时还带着不可饶恕的愤怒,Stiles认得它,知道这意味着那个男人想到了Kate。

Peter已经或多或少猜到(他当然能猜到)了答案,他回望Stiles,眼神中夹杂着难以置信、茫然不解、悲伤、愤怒和惋惜的情绪——

女人开了枪,巨大的爆破声,接着是Peter短促的咆哮,同时他的身体蜷向了被子弹打中的左腿。

Derek亮出了尖牙,但铁链限制了他的变身,Scott起身的动作扯动了链条,他试图想看清Peter的伤势。

“好吧!好吧!见鬼!我说就是了!”Stiles大声喊道,托住Peter的一边肩膀,狼人传递过来的疼痛让他感到头晕。但他没有颤抖。他的手包裹住Peter紧紧握住的拳头,手指挤进对方的指间,让彼此的手指交缠在了一起,在Peter得以抬头之前,Stiles深吸一口气,放下抵御,全盘接纳了Peter的伤痛,让它变成了自己的痛苦。

在此之前Stiles奇迹般地从未中枪过,因此那种剧烈的疼痛停留了好一会儿,尤其是他并不习惯于全盘接纳他人的情绪。他无法自愈身上的伤口,但——就像狼人一样——至少他能接纳精神上的痛苦。

Peter抬起头,当看到Stiles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时,顿时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蓝色的瞳孔瞬间放大,试图松开彼此交缠的手。Stiles固执地坚持了。他经历过痛苦,而现在,他已经开始习惯自己的腿上感同身受的那种烧灼般的伤痛了。

“那么,”猎人用枪拍着大腿,眼神透露出疯狂,“可以开始说了吗,小子,不然我就要再开一枪了。你在昏厥之前能承受多大的痛苦呢?”她嘲讽地讥笑,“当然,无论如何,把你带回我们的基地之后都能找到答案的。”

Stiles的心脏由于恐惧而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把情绪透露出来。当然,在场所有的狼人都能听到,Peter握紧了他的手。

他并不急着回答,只是从Peter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方巾,替Peter包扎了流血的伤口,尽管很不合时宜,但Derek忍不住哼了一声。

好吧,大酸狼仅存的最后一点儿幽默细胞,但Stiles得煞风景了。

“……是Hale宅的那场大火。”Stiles终于回答道,像是在自言自语,Derek和Peter都僵住了,“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人们的情绪彻底逼疯了我的母亲,在那天的最后,她去世了。”

一片死寂。Stiles别开了视线。

“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不是吗?”女人接道。

Stiles停下了擦拭血迹的手。

“她因为那件事而死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所有的那些人——小孩和大人——他们都在尖叫着、燃烧着,而你的母亲能感受到所有的一切,他们死前所有的情绪都汇在一起——”

愧疚像台风一样侵袭着Stiles,忽然之间,他被巨大的夹杂着痛苦、自我厌恶、逃避和悔恨的浪潮所淹没,以及,愧疚,愧疚,愧疚——

“——Derek,控制一下你的情绪!”有个声音在他头顶怒吼道,然后有一双手将他捞了起来,转了个身,过了很久,Stiles才从无尽的黑暗中挣脱了出来,发现自己正在不停地低语,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又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正靠在Peter怀里。狼人让他的头紧紧地靠着自己的胸膛,手指在Stiles被汗水浸透的发间温柔地抚摸着。

心跳,Stiles隐隐约约地感受道,双眼仍旧紧闭着,紧紧依附着那个不停跳动的地方就好像那里是他的避风港。那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但仍旧平稳。Stiles不知道Peter是如何做到的。他能感觉到那种紧张在男人的体内流窜着,但依旧是以一种不会伤害到Stiles的方式克制着,哪怕是朝他迎面扑来的时候。

Stiles颤抖地呼吸了一下。

“6分22秒,我还以为会更久一点。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看别的。”

Stiles可以感受到杀意从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冲着说话的人而去。

正将他抱在怀里的男人已经怒不可遏地想要采取暴行了,但这样的情绪依旧没有给他产生伤害。

“我猜你是……Peter Hale?在狼群里这小子和你的关系最亲密吗?你扮演的是一个父亲的角色?还是恋人?”

一片沉默。

“好吧,是什么都行。你对这个empath来说肯定很重要,对他来说你就是他的anchor,我们也会用到你的,以防他的情绪失去控制。”

什么?anchor?那是某种狼人的能力吗?

Peter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在Stiles的发间安抚着。

“是的,empath需要anchor,他们需要有人来控制他们,需要有人在一切对他们来说都难以承受的时候让他们冷静下来。当然,大多数empath都选择不要anchor的陪伴,一个人独居,直到被逼疯。大部分empath都会回避他人的陪伴。与人接触对他们来说太困难了,因为他们与任何人都会保持距离。所以这小子真的是个非常有趣的收获,现在,我们连他的anchor都有了。”

不。狼人在那些狂热份子那里的待遇已经够糟糕了,狼人再加上不为人知的empathy-anchor关系会使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即使是睁开眼睛对此刻Stiles来说也尤为困难,但他尽力了,同时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他真的尽力了。Peter将他扶了起来,但仍旧牢牢地圈着他的腰,让他倚靠着自己。Stiles无法很好地辨别男人此刻的情绪,但他能感受到些许忽明忽灭的愧疚——

Stiles望向地下室的角落,Scott将Derek拖到了一旁,在锁链允许的范围内尽量远离了他,前者看起来打算在Stiles表现出任何一点异样时立马将后者给敲晕了。

Derek——弓着背——回避了Stiles的视线。

他看向Peter。狼人表情中的某些内容让Stiles难以分辨。

“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Stiles叹了口气,感到身心疲惫。他的手——沾满了Peter的血——正在颤抖,他恨透了这样,“你当然会有了。”

猎人对他得意地笑。她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翘起腿,单手支着下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撑过去的。你母亲肯定比你更强大,所以,一个10岁的男孩是怎样在一个训练有素的成年empath都承受不住的情况下还能撑过去的?你是怎么做到毫发未伤的?”

Stiles深深地望着前方许久,然后才开了口。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破碎的轻笑,然后变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几乎喘不过气来,同时想尽力隐藏起眼里的悲伤。

“我没有,”当他终于恢复了呼吸,才沙哑地说道,“我没有‘毫发未伤’。母亲为我抵御了大部分的冲击,但我仍旧能感受到所有的那些情绪,每一个生命的消逝都像是我自己在亲身经历。就像死了八次一样。没有人能毫发未伤地撑过去的。这样回答够详细了吗,你这个疯婊子。”

Derek不由得发出一声悲嗥,Stiles咬了咬牙,猛地转过头,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头痛袭来,他的耐心终于耗尽了,“还有你!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愧疚吗?你逼得我快要想自杀了!”

Scott朝Derek挥了一拳,后者像一麻袋土豆一样倒了下去。Scott做了个鬼脸,然后看向Stiles,眼神有些担忧。Stiles朝他点了点头,向后倚了过去,将头靠在了Peter肩上。狼人环在他腰上的手(这个姿势一定让他的另一只被铁链拴住的手非常不舒服)抱得更紧了。

“他陷入了昏迷。”Scott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咬着牙简短地说道,说出了Stiles不知该如何说起的真相。女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Scott身上,暂时地,“激烈的情绪波让他陷入了两年的昏迷。”他快速地看了Peter一眼,然后又转回向猎人,“没人知道这个,因为他醒来后靠自学和暑期班来跟上了学校的进度,但那两年他一直在比肯山医院接受治疗。我们对外界保密了,大部分人都很相信他是去爷爷家了,为了缓解——”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他的表情充满了愤怒,瞪着猎人。这是Stiles见过他最愤怒的一次,他感同身受,Scott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一样。

他注意到Peter在听到“昏迷”二字时浑身僵硬了一下,但当Stiles小心地从试图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的时候,狼人依旧不愿意松开手。

“你在昏迷的时候有意识吗?”女人不怕死地问道。Scott在铁链的束缚下挣扎了一下,Peter感到胸腔里汹涌着愤怒的暴风雨,“你的意识醒着吗?是不是在精神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同样的创伤?还是——”

Stiles感到耳鸣,像是溢满了白噪音。女人挖出了一切他不愿提及的回忆,他不想去面对这些。更糟糕的时候,她将那些情绪也全部都带出来了,他无法——

“你知道的,”Stiles打断了她的话,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陌生了起来。那声音异常地平静,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了。他的视线没有离开猎人,“一旦我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我会杀了你。我会在杀死你之前先折磨你。”他微笑了一下,与其说那是一个笑容,不如说只是嘴唇毫无意义的动作而已,“相信我 ,没有人会比一个empath更了解折磨的含义。”

猎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很快就会让你那点小小的轻蔑都消耗殆尽了,小子,看来你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你永远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了。”

五个小时后,她的话便遭到了反驳,因为狼群其余的成员冲了进来营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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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猎人不停地尖叫,Stiles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Stiles!”Scott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Stiles,停下!她快死了!”

Stiles含糊地朝他微笑了一下,继续看向在地上哭喊的女人,“你知道‘将上帝的恐惧转移到某人身上’(即恐吓)这种说法吗?唔,这也算不上是上帝的恐惧,但‘狼群’这三年里由于经历各种超自然灾难而产生的恐惧结合起来也差不多了。”

“Stiles,别这样,兄弟,这不是我们的行事规则,你不该这样。”Scott劝道,“Peter,快阻止他。”

“为什么?”Peter很疑惑,“他有权这样做。不要说谎,Scott,你也想杀了她。”

“我不想——好吧,是的,我想,她没有资格那样挖掘Stiles的记忆,还那样从精神上折磨他,但这不是我们这样做的理由。你得阻止他!”

一片嘈杂。Stiles暂时没有去理会他们的争执,只是听猎人在尖叫、哭泣、哀求,直到她无力完成后二者,只剩下尖叫。

“你应该担起anchor的责任,”Scott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斥责。他的声音在Stiles听来就像从长长的通道另一头传来一样,“如果你接受了这个身份,你就得担起责任。让他这样发疯不是承担责任。他现在无法正常思考,你得阻止他。”

Stiles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些话。它们只是文字而已。而文字什么意义都没有。只有情绪才算数。

(猎人仍在尖叫,Stiles很好奇她是否会因为纯粹的恐惧而死,他很愿意等着看结果。)

然后——

“Stiles”

Peter走到他面前(他还在流血,但已经不再一瘸一拐了,不再感到痛苦,这是最重要的,为什么这是最重要的?),挡住了他的视线。当狼人抬起手捧住他的脸颊时,他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Stiles,”Peter再次唤道,靠近了一些,直到他俩的额头抵在了一起,直到Stiles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蓝,“我需要你停下。”Peter皱了皱眉。Stiles能感到近似于抱歉的情绪,“你该停下了。我完全赞同应该杀了她,但折磨人并不是你的职责,你觉得呢?”

Stiles沉默了很久。Peter拉开了一些距离,但依旧近到能够让Stiles感受到他的体温。男人放任他自己去思考,自己做决定,并不催促。

Stiles深吸一口气。然后切断了和猎人的连接。

尖叫变为了破碎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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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Stiles躺在床上,Peter像一只章鱼或者说一只考拉一样缠着他,他的背靠在狼人的怀里,他们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放松,”Peter低声道,温热的呼吸洒在Stiles耳畔,“你紧张得就像一根弹簧。”

“这能怪我吗?”Stiles反驳道,但有些底气不足。

Peter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再担心有什么疯狂的猎人了。”

“这不是问——”Stiles扭动了一下,“Peter,我是说——”

“——等了很久了,”Peter接道,他很确定对方想说的是这个,他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他的语气让Stiles很想往他脸上揍一拳。

他肘击了一下Peter的腹部。狼人甚至连缩都没有缩一下,反而说道,“而且你终于也到合法年龄了。”

“你真的会在意这个?”

“怎么说呢,我猜我应该这样做,为了给你父亲留下一个美好的……第四印象。”

Stiles哼了一声,“只有三次坏印象?了不起。”

“我想要讨好。”

“更像你想要做一个控制狂。我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最近我爸在场的时候你都会比以往要更乐于助人呢。”

Peter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害臊的承认,“我的坏印象还没有洗清吗?怎么说我也是你的anchor。”

Stiles做了个鬼脸,“我甚至都不知道empath自己的anchor。我不知道的当然就不算数了。你没有听到那个疯子对我们族人的描述吗?很多empath都没有anchor,即使我们很需要一个,不然一定会发疯。”他顿了一下,“别再像个自命不凡的混蛋一样了。”

自命不凡的程度加深了。

Stiles又肘击了他一下,“停下。”愉悦。计谋得逞。“你知道我并没有得到充分的训练吧?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训练。大部分都是通过本能学到的,所以,我可能没法回答你的疑问。”

Peter贴在他后颈轻笑,“你会慢慢习惯的。”Stiles僵直了背脊。Peter令人心安的手掌放在他胸前,“不是那样的,尽管这可以解释为什么Scott没有像他应该做的那样过分怀疑我。”Stiles依旧紧绷着,Peter提醒道,“你知道狼人也能分辨情绪的吧?虽然不像你分辨的那样清楚,但我们也能分辨。显然,我们还能分担伤痛,所以我们并没有那么不同。”极大的满足,“还有,我总是说你能成为一个非常棒的狼人,Stiles,你作为一个empath也同样出色。”

Stiles哼了一声,压下了脸红的冲动,但还是放松了下来,“闭嘴。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每天承受成千上万的情绪之外,我做不了其他的,不是吗?感受伤痛也算不上是一种分担。见鬼,我很确定我是人类,只是——有点别的能力。”

“那其实也是狼人的定义,Stiles。比较含糊,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正确的。对我来说,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觉你的能力是件有趣的事。”

“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你不是玩具,但你是我的。”

如果不是感觉如此舒适的话,Stiles大概会选择去撞墙,“你的占有欲简直强到变态。”

膨胀的骄傲,愉悦,洋洋得意,满足,欢欣,欲望,我的,我的,我的——

Stiles用脚后跟踢了踢Peter的小腿,因为对方的承认而脸红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静下来了。”

Peter咧开嘴笑着,贴着他的后颈。他感觉到对方用牙齿轻轻啃咬了一会儿他的脖子。

实话说,真是个变态的狼人。

他们安静了一会儿。平静。Stiles眼皮有些沉。

“九次。”Peter忽然说道。

Stiles愣了一下,扑面而来的是回想起的痛苦、不确定和关心——

啊。

Stiles疲惫地叹了口气,好心情一扫而尽,“是的,那很……不愉快。”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Peter没有放开搂着他的手,他们的脸贴得很近。

“我不是有意遗漏的。”Stiles说道,无意识地摩拭着Peter的领口,“但她勾起了太多我不愿回想的记忆,太多我还没能真正熬过去的事,那些——所有那些痛苦都一齐回到了我的脑海里,忽略了细节并不是一个empath该做的,但谁知道呢?”

“我正在习惯。”Stiles干笑道,“你忍受了烧伤,比我更明白那种感觉。另外,经历过那些之后,其他的痛苦都无法相提并论了,所以,这或许也是有好处的,我猜,有那么点吧。我学会了很好地控制自己,在大火和昏迷之后,这使得我不至于走火入魔——anchor这个词我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当然,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再找Derek算账。那个蠢货的愧疚真的差点就杀死我了。”

他在Peter收紧手臂时发出了小声的抱怨,“别紧张,老兄,我是在开玩笑。”

他的心跳由于说谎而漏了节拍。Peter眯起眼,“我觉得在不久的将来,我和我亲爱的侄子得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好好交谈一下。”

“你知道的,我认识他三年来,大部分的相处时间都是没有问题的,不是吗?”

“并不是所有时间。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经常头痛了。我希望能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Stiles翻了个白眼,心想去他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放弃了反驳,微微低下头,将额头抵在Peter的锁骨上。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是呼吸着Peter的须后水的味道,那种beta身上总是缠绕着的清凉朴实的香气。那气味让Stiles想到了寒冬深夜里的树林。

“你让我感觉很舒服。”他懒洋洋地呢喃道,“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的情绪总是随时随地乱蹦着,当那些情绪来得十分激烈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抵御它们。因为我们都——我们都或多或少受到过创伤,所以我们的情绪失常会变得很极端。但你很安静。当你看着我的时候,即使你的情绪很激烈,它们对我来说也很温和。”

Peter在他头顶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这……或许是因为你也是我的anchor。”

这是Stiles入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深深地陷入了梦境中,来不及惊讶。他并没有看到Peter脸上罕见的温柔微笑,狼人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跟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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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并不是一切都风平浪静。

狼群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每个人在他身旁都小心翼翼地,生怕争夺最后一块饼干的争执也会将他送回艾兴之屋。Stiles用了几周的时间才让他们相信那种程度的争执并不会让他发疯,就连他们无时无刻不保持的焦虑也比那伤害要大。

而Derek显然有更多问题。男人回避了他整整一个月,当Stiles走进房间时他会立马转身离开,直到某一天,Scott和Peter将他逼至了角落,让Stiles用附子草将他困住,他们才有机会好好谈一谈——让Derek缓解一下自己排山倒海般的愧疚感。

这需要点时间。

在另一方面,当夏天结束的时候,Stiles将会去斯坦福报道,Peter打包好了行李跟着他一块儿去,临走前只是简单地交代了Scott几句。Peter在学校附近买了间公寓,他们时常会睡在一起,偶尔分开睡,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没有更进一步的肉体交流。这种柏拉图的状态有点令人尴尬,考虑到他俩可是Stiles和Peter,但Stiles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介意,毕竟自从猎人挖掘出了他选择深埋的记忆之后,他开始经常在被大火包围的噩梦中尖叫着醒来,而Peter——他能同样感受到Stiles在梦中经历的情绪紊乱——则不得不在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每晚都要安抚他的情绪,Stiles的大脑仍旧是一团糟。

但Peter一直都在,出于某些原因,Stiles能对他说出那些他甚至不曾对父亲或Scott提起的事,而Peter感同身受,因为他也经历过那些。

偶尔地,就连去公共场所对Stiles来说都难以承受,当那样的情况发生时,Peter会在周末将Stiles塞进车里,来一场公路旅行,远离尘嚣,这对Stiles来说很有帮助。

Stiles倾向于认为他们是在互相帮助,因为这些日子Peter也更爱笑了,而不是对着每个人都摆出一副嘲讽脸,他内心的孤独也日复一日地慢慢减弱了下去,他的情绪不再那么支离破碎。

他们都是残缺的人,但他们的缺口正好契合。有些时候,连Stiles也依然为此感到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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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们在一起了?我是说,会有正式的约会的那种?而不是跟每个人都宣传了你们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狂野性爱而事实上并没有真的在一起的那种‘在一起’?”

“似乎是的,老兄。”

“……好吧,我并不想知道细节,好吗?”

“这个嘛……”

“Stiles!”

“Peter不会介意的!”

那是因为他是个恶魔!你也是!上帝啊,你们真是天造地设。”

“我们当然是。”

“你看起来很开心。”

“相当开心。”

“……你真的喜欢他?”

“……是的,他——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虽然他是个混蛋,我是说——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里他是个混蛋,百分之两百的时间里还很不要脸,但我不介意,因为我也是,我是说——我不会放弃的。他让我保持冷静,我也给了他不少帮助。”

“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而且他超赞的老二确实很值得——”

“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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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吓唬Scott了?”

Stiles挥手告别了Scott,转身面向Peter,在后者递给他一杯热可可时露出了微笑,室外温度是零下二十度,“这是在报复他以前一直跟我念叨自己和Allison的细节。”

Peter笑了笑,端着杯子和对方一起回到了客厅,劈啪作响的火花——他们反复确认过壁炉的安全性——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映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我完全赞同你这样做。”

“你当然赞同了。”上个冬歇期,Peter一直在绘声绘色地——事无巨细地——评述他和Stiles的美妙性爱(尽管那会儿他们其实还没有上过床,不过后来当他们终于滚了床单之后,Peter将所有细节都身体力行了一遍),在任何Scott和Derek能够听到的场合下。Stiles在感觉尴尬的同时也觉得十分有趣,尤其是当那两个狼人像尾巴着了火似的从座位上弹起来时,他俩每次看向那个恬不知耻的beta时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Peter在沙发上坐下,重新拿起了他的书,自觉地抬起了一只胳膊好让Stiles靠进他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窗外雪花纷飞,万物寂静,将世界裹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

Stiles将头向后仰去,闭上了双眼。就像这样,他总是能感受到这些日子以来Peter传递过来的熟悉又陌生的温暖,给他一种劳累了一天之后回到家的感觉。他很久之前就感受到了,一开始他并没有辨别出这种情绪,他想在开口之前先确认一下,而现在……

Stiles微笑道,“我也爱你。”

惊讶。一瞬间的难以置信。巨大的喜悦。

“太狡猾了。”Peter指责道,但声音里只有窃喜。

Stiles笑得更开心了,“你爱我。”

灵巧的手夺走了他的热可可,Stiles睁开眼,看到Peter将两只杯子和他的书一起放到了咖啡桌上,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拖到了Peter的大腿上,并不锋利的人类牙齿咬在他的肩颈交界处。

感觉到Peter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Stiles一边呻吟着一边抱怨道,“你这个禽兽,这会让我看起来像是被虐待了一样。你又这样!”

Peter放过了他,用舌头舔舐着刚留下的痕迹,愈发地感到满足,“很好,这样每个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了。”

Stiles翻了个白眼,但很快便瘫软在了Peter有力的臂弯里,“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你这个混蛋。他们也知道我的。”

话音刚落,他便被翻了个身摔进沙发里,不由地发出了小声的抱怨,Peter伏在他上方,蓝色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Stiles对他微笑道,“怎么了,Peter?不喜欢被束缚吗?”

Peter咧开嘴笑了出来。

“恰恰相反,”他满足地说道,抓起Stiles的右手,就像几年前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做过的那样。他将Stiles的手腕抬至唇边,后者的心跳就像扑闪着翅膀的蜂鸟一样快。

“我没法把任何人变成狼人了,”他轻声道,专注地凝视着Stiles,“但我爱上了一个empath,再也不用担心他会在转化的时候出任何差错了。不过,”他用鼻尖蹭了蹭Stiles的手腕,“我可以把你标记为我的伴侣,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下一次满月了。你怎么想,Stiles?”尖牙轻轻地磨拭着他的皮肤,让Stiles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向Peter,“要还是不要?”

Stiles沉默了好一会儿。Peter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起来耐心十足又信心充沛,但Stiles能感觉到他内心不断滋长的不安。

“伴侣是一辈子的事。”Stiles终于提醒道,莫名地有些晕乎乎的。

Peter抬起一边眉毛,“我非常清楚。”

Stiles舔了舔嘴唇。Peter甚至没有像以往他会做的那样将视线转移到对方的嘴唇上。男人依旧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眸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Stiles忍不住狡猾地笑了笑,“当然。”

他很确定Peter有那么一个瞬间屏住了呼吸。然后问他,“你愿意?”

Stiles抬起身子,搂住Peter的肩膀将他压向自己,直到彼此的胸膛毫无间隙地紧贴着,“是的,白痴,我当然愿意!现在是要用一个吻来完成仪式还是怎么的?”

听到这里,Peter的眸子更加明亮了起来,并非是由于火光的映照或是beta形态的影响。他再次笑了起来,有些傻气的松了一口气的那种笑,但Stiles并没有戳破。

“伴侣可是件非常严肃的事。”Peter狡猾地笑了笑,下身压向Stiles的,露骨地暗示道,“不只是一个吻那样简单。”

Stiles笑了出来,但很快便被亲吻给淹没了,Peter将他的声音全数吞下,仿佛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氧气。

Stiles双手环住Peter,后者以一种十分惹火的方式贪婪地侵略着他的口腔。他想,也许如他们这般残缺的人也能拥有美好的结局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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