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9039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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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奥特曼 赛罗 , 贝利亚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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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2-11 22:19
1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那个仿佛刚从某个高级宴会或者典礼上出来的年轻的漂亮男人。他们站在路边,看似无意却又满腹心机的摆弄着身形,刚好开到锁骨的领扣,脖颈处漂亮的纹身,扣在喉结处的皮质choker,显露性感胯骨的裤腰和嬉皮的带跟尖头皮靴,都在卖力地散发性吸引力。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他们看中了“猎物”,就会过去以优雅又礼貌地方式为他点上一根烟,或者自己叼上一根,以忘带火机为由亲切地走过去问候,顺便借个火。
可那个站在街边中间那个年轻男人不同,尽管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但一眼也能看出是个漂亮得堪比夜店头牌的硬货。他披着长及后小腿的黑色薄风衣,缎面的质地折出银灰色的光泽,里面是件质地精良的蓝灰色海纹衬衫,脖子上精巧细致地绕着几圈银链,泛着细碎的冷光,西装裤正合那双比例优越的长腿,隐约衬出精实漂亮的大腿肌肉,脚下是双复古的机车皮靴,高出脚踝几寸,鞋面蹭亮,比起上身优雅的风格,这双鞋子来得野性,但旁边的人宁愿相信这是个有着某些中二爱好的富家贵公子,也不相信他是个下一秒能从街上不知道哪个角落飙出一辆限量版川崎的年轻人。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样的极品也会溜到靠着夜色与霓虹营造暧昧的街角处来玩猎艳的游戏,这似乎让人难以置信,如果说这样的男人也缺男人,那他只要抽出一根烟,所有的人都会像西西里美丽传说里一样,拿出火机点燃殷勤的火苗递到这位极品“佳人”烟下。
今夜无风,但空气里春情荡漾。备受瞩目的“佳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烟,纤长的,应该是款女士香烟,并且含在了嘴里。这太突然了,以至于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殷勤的打火机。
薄唇含烟,抿着性感的弧度,谁能有幸此刻吻上去,那应该是品一杯比例完美,不加缀饰还冒着冰气儿的干马天尼的感觉,清澈甘洌,让人意犹未尽。
他没有拿出打火机,那样子似乎是在等待别人捧火侍烟。他们的机会来了,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火机,就要即刻上演电影里那经典一幕!
可他们听见了细小又清脆的“嘎嘣”一声,美人竟然咬断了烟!哦不!准确的说是咬断了一节烟糖!是那种细长的包装成香烟模样的唬小孩的玩意!
真是的!此刻已握紧火机,拇指摁上火机开关的人显得像个笑话,急欲占得先机,甚至连步子都快要迈出去了,只得悻悻收脚,抽出一根烟,含在自己嘴里点燃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嚼着烟糖的年轻人将墨镜拉下几分,拿出风衣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拇指轻巧快速的敲了串字,又立马塞了回去,漫不经心地轻笑着,在旁边的猎艳者们看来似乎在嘲笑他们轻浮的骚动。
“滚他娘的蛋!他竟然在夜场外面钓男人!”
手机哐当一声摔在了玻璃桌上,贝利亚坐在42层高级公寓的沙发中央,背后的落地窗外是满目霓虹,光彩绚烂的海港夜景。最好的地段总是有最繁华的夜生活,当然也有最靓的妞和男人。
“您要去找他吗?”一旁的助理斯兰放下了地图定位的平板。
“我从后门出去,让酒店的人都乖乖闭上他们的眼睛和嘴。”
“好的,我会保证让他们装睁眼瞎,并且绝不乱说。”斯兰见惯不惊,对于给这位爷处理一些突发情况早已驾轻就熟,“今天让酒店准备的那些东西还用吗?”
贝利亚顿了会儿,回:“都撤掉吧。”
他披上休闲外套,拿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就起身,片刻也不停留。倒是不想这么匆匆忙忙地去,但是有人在挑战他的底线。
“15分钟内要是到不了,本人今晚的时间就令属他人。”
来自现任男友的短信每个字都在他的耐性底线上试探。在收到短信前,正在定位软件和社交软件之间来回翻查的贝利亚看到了某位高人气青年演员兼歌手的社交平台更新。内容简单,一张海港夜景图,配文“fishing”。
从图片视角加上短信里“酒吧附近,离你不远"的提示,他大概猜到在哪了。酒店西边一整条街都是各色夜场酒吧,最大最有名的是街头处能一眼看到海港邮轮的那一家,差不多就是那儿。那是间gay吧。
硕大的LED灯牌下站着风格各异的男人们,优质的身材和俊朗的脸似乎是标配,他们偶尔互相点烟然后两两相约离去,隔不多久又会有人来补上空缺,这个街角不缺漂亮男人,唯独靠在墙边身披黑色风衣的那位最亮眼,其他眼馋的人都在隐隐挪动着步子快要将他围成一圈,而主角却一眼不瞧周围的人,只是时而看看手机时间,像是有约的样子,可谁会约在夜店门口的浪子骚客堆儿里呢?
又有人来补空了,在几分钟前一对儿看对眼的离去之后。这是个穿着很混搭的男人,上身是件休闲外套,下面搭得竟是正经的西装裤和皮鞋,还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但身材高大有型,尽管不露脸也猜得出外表出众,不然可白瞎了那副好身材。来人没有找个舒适的位置悠闲地站会儿,而是瞄准目标,直径走向那位人群中的头牌美人。他的步伐随着靠近逐渐缓慢下来,最后变成闲散的漫步,踏到目标跟前,抬起左腕看了看时间,刚刚好。
目光从搭在鼻梁尖的墨镜上方透过去,零看见帽檐阴影下熟悉的眼睛,鼻息间懒懒地轻哼一声,“再晚几秒,我可能就去搭讪那边看起来很艺术家的那位了。”他整个人笼罩在来人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下,对着靠在路灯杆下的中年男人抬了抬下巴,那人有着红棕色卷发和骨骼立体的俊脸。
贝利亚顺着零的目光侧头回看,那位顶着棕红卷发的男人看样子是个法国人,目测比他还大上好几岁,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用着还算流畅的中文跟旁边的人聊着一些有关绘画创作的东西,他隐约听见了“画廊”等字眼。
“你还喜欢这一型?”
“看起来还不错。”
“你知道你是有现男友的吗?”
“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近距离的低语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部分带着好奇,但多数是带着艳羡甚至嫉妒的,这位刚来的夜猎者一出手就占了他们踌躇好久却不敢贸然靠近的绝色“佳人”。
“你溜掉颁奖典礼的事就先不说了,现在跟我回去。”贝利亚压低了眉头,语气像是深思熟虑后的妥协。
“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先说我溜掉颁奖典礼的事。”他正视着贝利亚的眼睛,轻松地吹了个口哨。
“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摘了你的墨镜和假发,帮你在酒吧门口拍上几张,然后发给那几家娱乐报社。”
“当我没手机吗?放心,会把你拍得很帅,到时候扔给那帮碎嘴鸡的时候还能让他们留点篇幅来写你英俊的脸,嗯……可能就是题目不太好听,影帝深夜站街?”
那双漂亮得吸人的眼睛里含着狡黠的光,跟他犟起来的劲儿就像根拧不断的干蕨菜。贝利亚每次在跟他吵嘴的时候没多大耐性,因为这位小男友总会以更稀奇的角度来跟他继续掰扯,如果好话坏话说尽,对方依旧不肯乖乖低头,那还是直接动手方便。
粗粝修长的手指捻起缠在喉结处的银链,扯得绷直,链条将脖颈处光洁细腻的皮肤勒出细痕,力道不大,不至于崩断也不至于勒伤皮肤。
贝利亚低下头凑近面前人,零微眯着眼,等待着熟悉的温热贴近嘴唇,可吻只轻轻点在了他鼻尖。
“力气上你比我还差了点,我可以立马将你横抱着塞进后备箱……乖一点吧,跟我回去,你不知道今天颁奖的时候所有人等了半天的空气,你爹脸都绿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释,算你欠我一次……”
零怔怔地看着贝利亚柔和下来的眼神,他没认真听贝利亚在说些什么,温热的气息在交替,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鼻尖酥酥麻麻的感觉,忽然间心里像被砸进一块小石头,漾起的涟漪越压越汹涌。
“我的爱人,你要亲吻我吗?在寂静的黑夜里,乘着清凉的风,把柔软点在我的鼻尖。
我将拥抱你,用最轻柔的力度将你举起,让月亮为你披上乳白的头纱……”
记忆中话剧舞台,独白的灯光,纯白色西装,单枝香槟玫瑰……
“你在想什么?” 贝利亚松开了银链,指腹轻抚着他脖子根,“弄疼了?”
“……没”,他慌忙别过脸,躲避着眼神,急忙把自己从回忆里抽出来,“走吧。”
夜晚温度渐凉,零将双臂伸进了风衣袖管,裹紧了些,缩了缩脖子往街角拐弯出走去,贝利亚不紧不慢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剩下的男人们纷纷投来惊异与艳羡的目光。想必今晚是个浪漫良宵。
走到人少连路灯都稀拉的窄街,零才一把将头上的假发扯了下来,他其实只带了普通的黑色假发,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原本的头发在颈后留长了一撮,刚好能扎个小揪,挑染的银灰色在月色下很是明显,头发尖儿被假发压得翻卷起来,他并不在意,只是随意地扒拉了一把,顺便摘了墨镜。贝利亚早吐槽过零头发的配色,好在归功于托尼老师优秀的技艺和品味,以及小孩漂亮的脸,没弄成什么过于非主流的丑造型。
“你开了车?”
“没。”
“那怎么把我塞后备箱?”零仰着头笑起来,弯弯的眸子被月光映得柔润水亮。
“唬小孩儿的话见效就行。”看着前面的人潇洒地走着外八字,衣摆翻飞的模样,想起这小子平日在镜头前都正经得跟走标准台步似的,贝利亚低低地笑起来。
“你笑我这次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没,我可不如你精。”
2
“嬉于花丛的贵公子”,贝利亚记得那些娱乐杂报有一次是这样形容零的,的确是,在没正式往之前,那小子的浪劲儿他一直耳有所闻,有时候在公司都能听见同事闲扯这位贵公子的桃色新闻,“深夜幽会嫩模”,“海边情歌献唱当红小生某某某”,“狂赠名牌只为美人一笑”,“999红玫瑰求爱某某艺人”,诸如此类的话题养活了半个娱乐版面。鲜花赠美男这类内容是他听到过最多的,花边新闻的配图大都是精心包装好的各色玫瑰,印象中红色,粉色,紫色,白色都有。
巧的是每次一听到新的桃色新闻,这小子就跟算好了似的出现在他面前。同为演员,不免合作一些戏份,不过他们鲜少有对手戏,再或者是作为歌手的零演唱他电影的Ost,并且这小子每次都会以感受电影情节气氛为由来片场观摩,每一次一来,准看他的戏。他理解为这是花花公子泡男人的必要套路,不过他搞不懂零这样年轻的小子怎么会对长他十来岁的男人感兴趣,圈里大把的漂亮小伙子多得是,他一开始以为这小子只是猎奇想换换口味,过段时间钓不到人就会换下一个目标,可事实并不如此。
后来一段时间,零几乎没什么花边新闻,所有媒体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有了正牌,而零的回应是“沉心准备新电影,目前没有恋爱计划”,对于之前的绯闻对象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粉丝们似乎早就习惯这位偶像的花心,奈何他人帅作品佳。
只有贝利亚知道这小子总是在各种场合以看似不经意的方式跟他接触,不同于之前追求那些花美男们的时候都是大大方方面对媒体镜头,对于他,零总是避开各种镜头,甚至多数是全副武装的私下见面。
也不似之前花边新闻里的热情过火,他似乎是以一种认真谨慎追求喜欢的人的态度来接触贝利亚的。一开始这小子在他面前是拘谨的,像是老师手下的乖学生,在一两个月的接触后,才决心表白。
“贝利亚老……嗯……前辈,我喜欢你很久了。”
那时候还用的敬语,但一开口就是“老前辈”让贝利亚直皱眉。零伸出背在背后的手,递给他一枝香槟玫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别还是其他颜色都送过了的原因。也不错,其他那些红的粉的太晃眼睛。他印象很深刻,不像其他时候穿得或是花俏或是个性,那天这小子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像个高中生,甚至也没有用香水,领口处只有淡淡的皂香,更像个高中生了。
在纠正了“老前辈”这种称呼后,贝利亚接受了,如果这小子想要玩玩儿,他也可以奉陪。酒池肉林,逢场作戏的圈子而已。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零或许不是来找他玩儿情场的游戏。
“你之前有做过我高中时候的老师,还记得么?”零眼睛里毫不掩饰地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嗯?我做过你老师么?七八年前确实当过一阵子老师,后来出了一些事就没做了,之前那些事记不太清了……哦,所以你刚才是想叫我,老师?”
“抱歉,一时间条件反射,没事……不记得……就算了,不过那时候我很敬佩您,您的戏剧表演课讲得很好。”
“你是我那个班上的学生吗?有些事情我确实不记得了。”
“……啊,不是,其他班的,有过去蹭课。”零垂下眼眸,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慌乱。
零后面问过制片人父亲赛文,他一向不愿意通过家里人来了解贝利亚,尽管父亲叔叔之类也是圈里人,甚至比他更早认识了解贝利亚,但得到的回话是“贝利亚七年前出过一次车祸,有导致一些失忆”。
原来是真不记得了。
父亲的回话让零有些失神,一个人愣是坐了一晚上没睡,望着夜空里的星星,把高中那几年像翻旧相册似的全部回放了一遍。
那个人现在是他男友了,虽然他这位男友已经不记得曾做过他的老师。
没关系的……
贝利亚在跟零正式交往后才愈发觉得自己上了小年轻的圈套,他真真切切地喜欢上了这个花心的小子。零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都会让贝利亚想起他第一次送他的那枝香槟玫瑰,初张着花瓣,让人想要放到嘴边亲吻。
他们做过恋人之间一切浪漫又刺激的事情,背着所有的媒体镜头坐着热气球穿过怪石林立的卡帕多奇亚,去罗瓦涅米寻找圣诞老人的踪迹和观赏神秘绚烂的极光,乘着双人滑翔翼越过层林尽染的山谷,驾着橡皮艇冲下垂直湍急的瀑布;在同一个片场装陌生人不说话,只顾在手机里聊得热情似火;在凌晨三点蒙成山贼似的相约电影院,看对方早期少有的烂片,还有开着跑车到海边的公路,飙到两百多码享受风中的极速穿梭,直到黎明刺破天空,然后在日出的海边相拥,亲吻……
零后来会偶尔问起七八年的一些事,他跟他坦白自己那时候出过一场车祸,甚至还失忆了,连当时开车去干什么都不记得了。零当时看着他,似乎是伤感又或者失神,好一会才笑笑打趣道:“真是狗血啊。”然后他问过自己怎么不穿白色呢,老是黑西装,衬衫都是深色。
“车祸那天穿的是白色,”贝利亚回答,“我只觉得那天有重要的事,但每次一想就头痛,再想就只是白衬衫粘上血的画面,刺得眼疼,后来就不穿了……”
他怎么也想不起车祸前的自己,做教师的那几年,翻看衣柜是清一色的白衬衫,白色或是银灰色的西装,几乎没有黑色,大概是穿黑色站在讲台上会让学生觉得太过压抑。他试图穿着之前的衣服努力恢复记忆,车祸后一年都执着于此,那些关于讲台,校园,十七八岁的学生们的印象全空了,仿佛是别人跟他杜撰的假象,不止一次的进出医院找寻办法,心理医生连着换了好几个,但都是徒劳。心里缺了一大块,什么都不对味,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后来干脆扔掉了衣柜里一水儿晃眼的白,那些勾着他从前记忆的东西。
黑色让人沉静,就像入夜,人会睡去,哪管白天的有的没的。
可笑,他却是个失眠人。
零的出现就像那枝芬芳的玫瑰,插进了心里的空缺,尽管这枝玫瑰太过招蜂引蝶。
“可我爱的是你啊……”那小子一嘴的渣男口气,笑弯的眼睛含着晶亮的星星,“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没公开,不好破了人设。”
人设?他管维持圈里人私下都知道的花花公子形象叫人设!贝利亚当时很想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去,这小子往他头上种草还挺理所当然的。
所以他以为这小子在某些方面应该娴熟得很,却没想过跟他第一次的夜晚像尝一口酸涩的青苹果。
“你没做过?”
身下的人别过脸不说话,绯红爬上脖子根儿,好久才装作大言不惭的口气,闷闷地回:“我这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型。”
“第一次,给我?”
“……不然呢?你想我给别人吗!”
贝利亚看着那张又羞又气的脸忍不住凑上去咬一口。
“我以为你跟他们都做过,看来我没理由记恨你那些前男友了,”他轻轻吻上他发红的耳垂,“太郑重了,零。”
“你就记恨这个吗?要是跟他们,我不是在底下的那个呢?”较劲儿的眼神钩子似的钓着他。
贝利亚眯起眼,眼神锋利起来,宽大的手掌握住身下人胯下充血而挺立起来的玩意,“我不觉得它有多熟练,你觉得呢?”
零觉得这是威胁,如果他说一个“熟”字,这男人能把他光溜溜地扔进垃圾桶里去。
贝利亚食髓知味,感叹原来是纯情小男生啊,这位小男友广木上的功夫硬是一点儿也不会。
甜蜜太过狡猾,让人上瘾还戒不掉,可恋人终究不是完美的。“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男朋友,就跟那些人断掉。”他这样认真地警告过零。可小男友笑得开心,说:“只是偶尔吃个饭,礼尚往来,我知道分寸,你是吃醋吗?”贝利亚觉得跟他在一起会老得快,因为那双漂亮蛊人又偏偏贼精的眼睛总是能让他皱眉。“你的分寸可能是直接拿尺子往地球仪上比。”他这样回他。
这算是小打小闹,他们真正吵架的一次,准确的说是冷战,是因为零喝醉了,也不知道灌了自己多少瓶,然后敞着领口脸色潮红,说着一些让人火大的胡话。
“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他,他没你这么好脾气,老是……罚我,也不像你,成天……穿得黑不溜秋,可他又……回不来,好多年,好多年了……”
零哽咽的声音像砂纸磨在雨后潮湿的地上,慢慢地,重复地叫着贝利亚的名字。
“我好难受啊,”汗湿的薄衫皱得像抹布,他手伸向贝利亚的黑色衣领,解开扣子使劲扒开,双眼发红,眼泪不住的流,“你别穿这个……”
贝利亚第一次觉得零是这么的难堪,他甚至来不及去嫉恨零口中的“他”,悲伤的情绪从那双红肿不堪的眼流进他心里。感同身受大抵不是件好事。
他的拇指抚上零发颤的睫毛,“你在说谁啊,零。”他知道他醉了。
“朋友吗?还是从前的恋人?”
零轻轻“嗯”了一声,干哑的嗓子含着哭腔。
“朋友?”
零怔怔地看着贝利亚好一会儿,摇摇头,“……恋人。”
“你喝多了,零。”
“不是零,他叫我Zero,”零忽然急了,像被老师叫错名字的小孩,“你也像这样叫我……可以吗?”眼泪不停地流向嘴角,但零却笑起来。
“……你喝多了。”贝利亚的手抚上零漂亮白净的脖颈。
“没……我清醒着。”
指腹轻触着喉结轻柔地按抚,像无数次夜里抚慰爱人燥热的身体一样,贝利亚的情绪像被搅乱的水,还没来得及沉静又被泼入冰寒里。
手指突然间收紧,他掐住了零。零难受地哽住呛声,他又慌忙松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抱歉。”贝利亚说。
零咳嗽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向贝利亚倾倒,似乎没意识到爱人刚才危险的恼怒行为,触及温暖,依旧习惯性地安心地瘫在了爱人的怀里。贝利亚唤了几声,怀里的人只含糊着“哼哼”几下,便搭下了眼皮。
第二天一早才是两人的对峙。贝利亚坐在客厅的沙发,面前的桌案摆着一堆空酒瓶,零坐在对面翘起了二郎腿。贝利亚神色冷静,毫不加饰的陈述着昨晚某人的醉态,那些不着边的胡话也从冰硬的语气中复述出来。
“是在审犯人吗?警官。”零调侃了一句,揉着还还红肿的眼睛,笑得轻松。除此之外,对于“警官”的陈述和发问他一字未回。
贝利亚没等到他的“犯人”的供词,然后站起身,依旧配合着这场角色扮演,“你有权保持沉默。”
“就当是我发酒疯吧,警官,都过去了。”零望着贝利亚走进厨房的身影出神,听到了那声极轻的,讽刺的,短叹般的哼笑。
“警官”生气了,可他要怎么说呢……又要供出谁呢?
后来贝利亚翻看零的手机,没能在一个个通讯录里发现那个所谓的“前任”。
3
“但是我开了车。”零突然说。
“嗯?”贝利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别跟我说你开了……”
“对!”零清脆地甩了个响指,打断了他。
车子停靠在不起眼的巷子口,那是一辆绝对够暴力的改装版机车,如低俯的野豹,全身漆黑,车身的亮皮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尾部翘起似猎鹰的尾羽。
“你确定还能搭上我?”贝利亚思索,就这赛车的配置,如果自己坐在车尾应该会被甩飞。
“放心,不飙车,我们去海边吧。”零从风衣兜里掏出了钥匙。
“停,”贝利亚拦住了他,“快到凌晨一点了,我想这不是去海边的时候。”
“去吧,”零不理会贝利亚的阻拦,插上钥匙,腿跨上了车座,“难道要我跟你回酒店被拍?还是回家等着那帮老爷子骂我?”
“你都不想睡觉吗?”贝利亚怀疑这小子今天是不是真吃错了药。
“浪一晚上不行啊?快点上来,不然我可走了。”
“……”
“不来?那我走了。”
发动机发出嗡嗡的闷响。
真是,犟死了!
贝利亚一腿跨上了后座,报复似的狠狠拧了一把倔小孩儿的腰,“别告诉我你想去吹一晚上海风!”
“哎!疼……看日出呗。”
车子行得不急不缓,溜着湾儿开到了海滨大桥上,桥上静得很,除了他们其余一辆车也没有。车停在了中央的路段的车道边,零下了车整个人靠在桥栏上,双臂搭在外面。
“不冷吗?”贝利亚问。
他看着零裹在风衣下的正装,除了那双机车皮靴,再换上西装外套的话,这一身就是零今晚应该站在颁奖台上的衣服。他脱了上身的休闲外套准备披到零身上去。
零只是接过外套抱在手里,没穿上它。
“今天晚上你穿这身去的颁奖典礼吗?”零看着贝利亚一身黑色的西装,不过里面是件海蓝色衬衫,跟他的很搭。
“没什么新意是吗?”
“不,海蓝色的衬衫,挺清新的,”零指着贝利亚的领口道,“为什么不替我颁奖啊,你颁奖的话或许我就去了。”他仰头望着繁星缀满的夜空,海风撩起打卷儿的发尾,“真漂亮啊,星星。”
“替你颁奖的是业界的名导,你应该荣幸。”贝利亚有时候觉得零过于任性,“这不是我能安排的。”
“你要是去说,他们也许会同意呢?可你只是不愿意吧?”
“为什么非要跟这个较劲呢?就因为给你颁奖的不是我,你就放了整个典礼的鸽子?”
肯在讲台上喊出零的名字的时候,贝利亚心里是高兴的,他想零会更高兴,这是零一直渴望的目标。当所有的掌声久久响起,直到肯再次喊出零的名字,也没人出现在台上。主持人只好尴尬救场,那尊金奖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后台,估计所有的媒体都早已放出了渲染成不知什么样的新闻稿了。
“是!”零回答得干脆,好似憋着一肚子气,“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呢?”
“所以呢?”贝利亚不怒反笑,“每次我总是私心地为你的幼稚行为找着各种理由,但我不得不说,零,你幼稚得过了头。”
零听见指责的话语弯着腰笑了起来,声音哽在喉咙要发不发的样子像哭,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贝利亚,眼里晃着水光。
贝利亚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跑出来,我们现在应该吃完饭在海滨大厦的顶层看星星和夜景。”
“不说这个了好不好,贝利亚老师。”零笑着把“老师”两个字咬的又轻又黏。
“又来了,”贝利亚也懒得骂这小子了,哭了还得哄,他顺着话问:“当初蹭了我班上几节课啊?”
“嗯——”零哼长了音,“节节课都蹭哦。”
“嗯?你这算借读了?”
“哎呀,其实我就是你班上的学生嘛!笨死了,真是的……”零皱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语气,眼神却撇向一边。
“那你还还说是隔壁班的?”贝利亚凑上前去拧这小子有些嘟起的脸,“骗我?小子。”
“就骗你了!”他回过头不服气地瞪了贝利亚一眼。
贝利亚松开零的脸,“那你以前对我熟悉吗?”
“……可熟了啊,”零望着星空,手指轻轻点着星星,“每一点都熟悉。”
“你想知道吗?”零看着贝利亚的眼睛,突然认真地说。
零认真的时候,眼里干净得像小孩子,跟平常爱玩又鬼精的样子一点也不同。贝利亚食指点着他鼻尖,“说吧。”
“我们高中就设了各种艺术表演课,我那时候辅修了表演专业,你是我们班的戏剧表演课老师。哎——”零故意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你可受欢迎了,虽然老是板着着一张脸,就像这样……”
零退后几步伸展了身体,干脆演了起来。他清了口桑,装作站在讲台前,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好似个从不苟言笑的人,压低了嗓音居高临下般对着下面的空气学生沉声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去好好练习,可以自由小组排练,下周抽查,如果抽查不过关甚至记不住台词,老规矩到我办公室,演到合格为止。……”零突然一顿,手老练地撑住空气“讲台”,抬眼直视贝利亚,好像他就是那个老是记不住台词的,眼神狠厉起来,不轻不重地说:“我有的是时间。”
贝利亚看着零,突然有些绷不住,实在是……很生动。演员的素养竟然让他进入了搭戏的状态,只得默不作声地望着零“老师”,甚至“害怕”老师“当众点名”而低了头,演完自己都“噗”的一声笑出来。
零又突然从自由表演中抽了出来,转了个圈儿活动着身体,略过了贝利亚这声“噗”笑,又自顾自地讲起来。
“啧,可是你不知道那些女生可疯了,明明你是老师,她们竟然明目张胆给你塞情书,全堆在你办公室桌子上,我每次都看到都帮你清理掉了。”
“每次?你经常进我办公室?”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零还是点点头,偷偷翻了个白眼,坦白:“我就是那个老不爱记台词,然后被你罚的。”
“是不爱记,还是记不住?”这次贝利亚笑得比刚才大声,惹得零又瞪了他一眼。
“呵,我故意的。”
“哦?为了跟我多单独相处吗?你也喜欢我?”贝利亚打趣道。
零接着自己的说:“我每次被你叫到办公室,你都很严厉,但我演的时候,你会给我搭戏。”他突然走近贝利亚,“这次也来吧,贝利亚老师,当我还是那个不记台词的小鬼,你忘记的东西,我来告诉你。”
贝利亚看着零的眼睛,像是蛊人的漩涡,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跌进去了。
“好啊。”
“对啊,我喜欢你,那时候十六七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看起来又凶又冷的老师。其他人在课上都不敢看你的眼睛,但我敢,来……你看着我,”零像个表演老师指导演员一样,贝利亚配合着他。
“对,但要再冷一点,像个陌生人,对。”
零豪不胆怯地直视贝利亚的眼睛,后者像扫来一阵冰棱子,而前者的眼神干干净净毫不躲避,好像感受不到凛冽的攻击性,只顾由着好奇心探寻。
贝利亚的眼睛撇开了,似乎不舍得再这么凶狠地看他。
“对,我一直看你的时候,你跟我对视一会就会移开眼睛,然后一脸冷漠地继续讲课。有时候上课到一半还会突然点名,班上所有人都吐槽你可太狠了,成功地杜绝了所有决定半上午溜课出去买小零食的行为,嗯……”他停顿了一下,“点名的时候,总是最后一个才点我的名字,并且……你故意用冷淡的结束的口吻念一声Zero,听起来像个收尾词,我每次答到就显得很多余的样子,后来你连课下都叫我Zero。”零有些怨念地看了贝利亚一眼。
“后来我说,老师你就不能直接叫我零吗?英文很洋气吗?”零皱着眉,有些不满的样子。
“可你说,“特别一点不好吗”,呐,贝利亚老师,你对一个学生太特别了可怎么拦得住他喜欢你啊?还是说,其实你是故意的,你勾引他了,你明知道少年心动,就像风过池塘,压不住波澜。”
贝利亚看着零,忽然觉得那双眼睛带着可怜巴巴的怨念,好像他亏欠了很多似的。
“你该负全责的。”零一句话做了总结,眼里忽然又添了愉悦,他接着说:“我第一次被你叫到办公室的时候,你竟然让我演一段根本不是作业内容的东西。”
零又退后一步,站得笔直,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递给贝利亚,“《暴风雨》,选一段吧,今天就演这个。”
“可……作业不是这个。”贝利亚伸手接住,疑惑地看着零,明白自己被突然刁难了。
“你平常上课很认真,课堂练习也很有天赋,但你的作业态度倒是,很特别,我明白有天赋的学生可能是个性些,你要是看不起我给你的作业,那就试试高级点的本子,”零指着贝利亚手中的“本子”,不带感情地说,“莎士比亚,来吧。”
“老师,这……可太古典了,况且你让我现背台词吗?”贝利亚放下“本子”,并不打算演。
“照着台词演,不用脱稿。”
贝利亚认真地看了一眼零,思考了一阵,又拿起“本子”,进入角色状态,“大王,请不要悲伤了吧!您跟我们大家都有应该高兴的理由;因为把我们的脱险和我们的损失较量起来,我们是十分幸运的……”(《暴风雨》第二幕第一场 贡柴罗)
“请你不要讲话。”(《暴风雨》第二幕第一场 阿隆佐)零抢先说了下一个角色的台词,然后像突然被戳了笑点一样笑着重复:“请你不要讲话,哈哈哈……请你不要讲话,错了错了,哈哈哈……那个时候我可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笑了一会,零缓下呼吸,说:“你都还记得莎士比亚呢。”
“可我不记得从前了。”贝利亚突然觉得在零面前显得没由来的不自在,好像心虚一样。
“没关系,我继续讲给你听。后来你干脆不让我演了,只是把整个故事讲给我听,那个什么关于什么国王,公爵,魔法,精灵的稀奇古怪的故事,你难得说了那么多话,像讲睡前故事似的,我都快睡着了,前前后后只记得一句台词。”
“哪一句?”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挺有哲理的,是吧?”零抬头朝贝利亚挑眉,“虽然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人的狗血剧本可赶不上莎士比亚写的离奇故事,但这句话也挺适用的,可我就像从前连看着台词都演不出来那个高级剧本一样,从来都没用好这句话,我沉溺在过去,那个迷离美妙的序章里。”
“你上课的时候总穿西装或者白衬衫,但可不是黑西装,嗯……银灰色偏多,像我头发染的这种颜色,”他拨了一下头发,几缕银灰色的挑染尤其显眼。“也有穿过纯白色的西装,是那次话剧表演,你是老师代表,演得……”他顿了一下,“可美了。”
“我都说不清进了多少次你的办公室,后来办公室里另外一位老师每次见我进来都自动走了,我那时候问你,”零凑近贝利亚悄悄地说:“贝利亚老师,我们这算,约会吗?可是你约的我哦。”
零的眼神带着恶作剧的感觉,又纯得像只可爱的小动物,尾巴毛绒绒的,正蹭着他。贝利亚端着身份,直接往幼稚的小孩头上泼了把冷水,“老师罚学生叫约会的话,警察抓小偷算调情吗?”
零被堵得一愣,摸着胸口装作伤心的样子,“虽然听着也挺让人伤心的,但那时候你说,”他又转换了角色,一脸漠然地说:“不算,情人约会是浪漫,我对你是公事公办。”
“可我觉得浪漫啊,但那时候不敢这样还嘴,”零接着说:“我应该写日记的,就知道到底跟你对过多少次戏了,圈子里的人要是知道,那还真是羡慕不来,不过我每次表演都被你刁难,你可太严格了,但我一点也不服气,对你说,贝利亚老师,我以后会拿到最佳演员奖的,到时候你帮我颁奖吧。我以为你会拒绝呢,但你只说了一个“好”字。”零停下来,不再看贝利亚,“但是今天,老师你食言了哦。”
“零……抱歉,我……”
零摆手,打断了他,有继续自顾自地说:“高二的时候,我还跟你表白了。”
零换做紧张的样子,眼神飘忽,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咬牙开口:“贝利亚老师,我……我喜欢你,”他急着解释,“不是普通那种喜欢!是,像恋人那种喜欢。”
贝利亚愣住了,他不知道作为老师该怎样回答这种表白,如果是现在,他巴不得直接吻上去。
“对,你当时没说话,头也不抬地处理桌上的资料,我固执地站在旁边等你的回复,可你清理完资料就站起来,说“我要去准备话剧表演的事,这次的对戏就不用来了,自己下去再练”,然后就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我看你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瞬间想到所有狗血剧本里表白失败的桥段,从来没那么真切地入戏过。”零自嘲地笑笑。
“话剧表演那天我很早到了学校,知道你们很早就会在操场布置舞台,我想能早点看到你,或许再解释一下之前的莽撞行为。还没到七点,我就站在操场的观看台了,看见你在下面跟其他老师们商量舞台表演的事,然后你一回头就看到了我,说实话有些尴尬,我本不想被发现的,我看了下手表刚好七点,太阳都升起一半了,你看了我一会儿又回头继续做正事了,好像完全不奇怪我一个人这么早就溜到操场晃悠。下午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入场了,第一场就是老师组的表演,我溜到离后台不远的座位边,听见你似乎在跟其他老师说要换掉什么道具,后来问了才知道,你把原先的红玫瑰换成了香槟色。”
零一直说着,说他听完了后台的闲茬儿,又匆匆忙忙地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他跟其他班的同学换了位置,换到了最前排。那时候他还在想贝利亚老师不会演莎士比亚的剧目吧,他貌似很喜欢这类经典的玩意。他向在后台帮忙的同学要到了剧本,可惜不是莎士比亚,是个普通的狗血爱情剧,他亲爱的老师出演的是悲情的男二号,在男女主角婚礼之后的夜晚,独自一人自编自演着对埋藏于心底的爱人浪漫的表白。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深情似水的眼神,在他亲爱的老师脸上,像暖春融了冰雪,他都能看到白灯下轻颤的睫毛,独白的灯光打在挺拔的身姿上,耀眼的纯白西装,好像他才是今夜的新郎。
“我固执得以为你是碍于身份,那之后我依旧去办公室找你,但你不理我。放学后傍晚我守在校门口等你,看到你出来了立马毛过去拉着你手就跑,”他忍不住又笑起来,“你当场给了我个背摔,还送我去了医院。我在医院的候诊厅特别认真地对你说。”
零的手搭上了贝利亚的肩,“贝利亚老师,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如果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不会在意吗?我会跟别人拥抱,接吻,约会,看日出日落,你不在意吗?”零重复着话问着贝利亚,好像还在替七八年前的自己问着他亲爱的老师一样。
“可是后来,我还没能证明,还没故意跟别人在一起,你突然就走了,他们说你要回去演戏了,那天全班同学都为你践行,我不喜欢别离,尤其还是……和你,所以翘了一天的课去了海边,再回学校已经是傍晚了,老师同学们都说你赶去了机场,应该早就起飞了。我突然好后悔,去什么海边啊,那天我就站在那下面,”零手指着桥下的海滩,“一个人看着海浪翻涌,我想我长大就好了,我也会进这个圈子的,我会找到你的。”
“可是啊……我直到念完大学才知道,你那年根本没赶去机场,而是出车祸了,还失忆,失忆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大声笑起来,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到全身都脱了力,靠在桥栏上喘气,然后又极尽悲愤地发泄似的大声冲着旁边的人吼道:“你他妈的失忆了啊!我连拍戏都不会选这种烂梗!你怎么他妈的就失忆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你不记得我最喜欢你的时候,甚至不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我最喜欢的你啊……”
泪如雨流狂涌而出,愤怒又悲伤,好像入了戏的疯子,胸口剧烈地起伏,拽着贝利亚的衣领无声地呜咽。
他颤抖着声音继续说:“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听着很新鲜啊,一点都不记得是吧。”
“你是谁啊?”他揪着贝利亚的衣领,泪水蒙住视线,“怎么跟他用一个壳子呢?”
“够了,”贝利亚握紧零的手腕,将他狠狠从领口扯下来,他僵硬着身体,压抑着快要喷涌而出的怒意,“你是……真的可以,最喜欢的那个我么?可惜他好像死了,怎么?悲伤吗?”
他手指刮蹭着零脸上的流水,“怪我把你的初恋情人杀了吗?零,你真是狠心呢,你怎么从来不关心我的痛苦呢?我记不清人,记不清东西,感觉心里空了好大一块,我看过数不清的医生,用过无数的方法想要恢复记忆,可我他妈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没用!所以……老子不想要了!全都他妈给我滚进垃圾桶去!”
灼热的喘息在空气里逐渐变得冰冷,流水蒙湿了眼,他们都看不清对方张狂可笑的丑态。
“你那么念旧啊,嗯?”贝利亚忽然又边说边笑起来,展开双臂温柔地将面前的人拥进怀里,掌心搓着零吹完冷风发凉的背,“可念旧也没用了,就当他死了吧,爱我吧,零,Zero,爱现在的我,因为现在的我爱你。”
怀里的人安静着,隐忍着抽噎。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们翻篇吧,抱歉……我不该对你凶。”贝利亚说着,边拍着零的脊背,像哄着弄丢礼物的伤心小孩,“你是不是没要到答案才那么固执地念着从前的我?我不知道怎么替从前的我来回答,你说那天你去了海边对吗?车祸那天,我的行车记录仪上显示我开车去了海边,然后又返回了学校的路,我该是去找你的,你翘了一天的课,所以我找你去了。”
“你又怎么知道?你都不记得了,你又怎么知道。”零嘶哑着声音急切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的,”他知道零在想什么,“这证明我那时候很担心你。”
“所以……所以你出车祸了……”
“没关系,”他抹着零脸上的泪水,“就当是我们的编剧偏好狗血吧,下次咱不接这剧本了,好吗?”
零不知道该说什么,苦笑起来,缩在贝利亚肩膀,鼻涕眼泪都糊在他西装上。
“还有一幕,”他靠在贝利亚肩头闷闷地说,“演完就落幕吧。”
“是那天你在我的青春里演的最后一幕戏,我演给你看。”零撑起身来,用袖口抹干净了脸,扬起笑来。
“你那时候看起来,真像个新郎,比原本那个新郎好看多了,”零转过身侧对着贝利亚,伸开双臂,望着已经从黑变得微蓝的天空。稀薄的光在他面颊晕开,掩过了逐渐变淡变浅的星辉,他把自己变成了那个深情的独白者。
沙沙的海浪在独奏。
“我的爱人,你要亲吻我吗?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乘着清凉的风,把柔软点在我的鼻尖。
我将拥抱你,用最轻柔的力度将你举起,让月亮为你披上乳白的头纱。
我等待夜莺鸣唱一首婚礼的序曲,天空与大地都将为我们证明……”
他对着面前的爱人动情地表演着,好像所有星辰都映进了他的双眼,像大海裹着星空,翻动着水光。他左手抚上胸膛,胸口的火热传到手掌,深切地鞠下一躬,然后抬起身来,背在背后的手递出“一枝玫瑰”。
“荷下游鱼在吐着情话,还有翻飞的绒花,我想你会答应的吧……”
他痴痴地笑起来,看着手上空空的“玫瑰”,“该你接台词了,老师。”
贝利亚缓缓走进他眼眸深情的恋人,跪下右膝,接过恋人手里的“玫瑰”。
“嫁给我吧。”
“猜对了。”
黎明升起,金红的太阳攀上海岸线,交映着粼粼的海水蓝。
光,融融地洒在零的脸上,暖橙色的,像初张的香槟玫瑰。
“是一枝香槟玫瑰哦,你知道花语吗?”
“One forever.” 贝利亚笑着回答。
零也缓缓地蹲下右膝,“我只钟情于你”
“为我颁奖吧,老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