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来个海底捞？”梦虬孙听完磕磕绊绊的请求后终于站定了，背过手歪了歪头瞅着剑无极，也不接着直奔着门去了，绕着他转了两圈，戏谑地感叹道：“哦呦，剑无极。”他顺手拿棍子在他紧握着剑柄的手背上敲打了几下，“不错，有本事。”

剑无极低着头，从眼角斜斜往后瞥了他的龙子前辈兼监考老师，咬着后槽牙忿忿地挤了句“不是，啊，是。”

要是临时老师能在考试结束后立刻重新降级为自己的破烂学长，那剑无极早就甩着两条鼻血一拳砸歪了梦虬孙的鼻梁，再一边勾肩搭背一边骂骂咧咧地去找鸩医师积极挨骂。好在剑无极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不消说，这种小事自然是吹吹气就散了。剑无极凑到梦虬孙边上晃了晃头，没准头地甩龙子一辫子后和和气气地搂上他的肩吹耳边风：“哎呀，龙子前辈啊，你看我这次的成绩，不是已经差不多了嘛？”

梦虬孙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地闭上眼点了点头，把棍子往腰后一插，又单睁开一只眼拍了拍剑无极的脸颊，空着的另一只手在剑无极腰后上下晃荡了两下，故作自然地搭在他的背上带着他一起走：“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看你这几天为了七夕天天早起没日没夜地练，肯定是优秀的，放心吧。”

看到鬼，就他妈昨天的事还敢说记不清，剑无极正要炸时又听见后半句，那就跟吞了个哑炮似的闭了嘴，杵在梦虬孙跟前不挪步了。

“又干什么啊，啊？”梦虬孙没揽住人，改作伸手推了推剑无极的肩，没推动。

剑无极干咳了两声，把直闹着说“干嘛啊”的梦虬孙拖到角落里：“诶诶诶，你什么意思啊梦虬孙，翻脸不认帐啊。”

“什么诶，刚刚叫我什么啊？”梦虬孙嫌弃地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剑无极。

“龙子前辈。”

“怎么说。”

剑无极抓抓头，“啊呀，就是，”他一闭眼一跺脚，“我没有到优秀，差九秒。”

梦虬孙拿起手腕上的热乎钳子放在一边的空气里冷却，故作震惊地往后跳了两步：“你骗我？！”

剑无极急了：“我没骗你！”

“那你就是昨天骗了我，”梦虬孙迈开步凑到剑无极鼻子底下，“好你个剑无极，敢骗老师哇。”

剑无极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吼，不是记不清事嘛你，又想起来你是个临时工啦！”他捧起梦虬孙的脸非常慷慨地说要买了个头锤给他提提神，还敢自称什么老师，宫本师尊也就只说说自己是茶艺爱好者。梦虬孙梗着个脖子表示先下手为强，反客为主托住剑无极的头往额头上就是用力一磕，然后看着剑无极瞪大了眼睛捂着额头缓缓蹲了下去。

梦虬孙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还没长好的龙角，好像把他磕得蛮疼的样子，他居高临下看着剑无极缩成一团，都不说话了，看起来好像在发抖。不会是哭了吧，这怎么办，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梦虬孙直直地站在那儿没出声，更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两手垂在裤缝边上反复揉搓着裤子的布料，不知是要把手插回兜里还是伸出去摸摸剑无极的头。快想想，想想刀叔以前是怎么带闯祸了的自己去的，对，应该先把我揍一顿，揍得鼻青脸肿的，啊现在办不到啊，之后是带我上门找人家，人家就在面前，然后就是……梦虬孙费劲地抬起脚挪到剑无极身边，假，实在是太假了，说的好像这么说一声道歉就能抹消已经发生的痛，犯了的错就能得到原谅。但这回却带了几分较真劲，只可惜这么弯弯绕绕的念头缠死了梦虬孙，让“对不起”那三个字像是从浆糊里提起搁了十几年的刷子一样被糊在嘴唇边上粘稠难解。

剑无极蹲在地上抱着头，脚底板麻得像有千根针要刺破骨肉在皮肤上冒尖。那一下挨得实在，手掌反复摸过额头之后剑无极才敢肯定自己的额头还是饱满得漂亮，一时赌气就不吭声了，就一门心思地等着面前出现那双蓝色的绑带凉鞋给自己铺好一个台阶下，再顺便嫖一个两人合伙改成绩的机会。剑无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那点小心思的运作空间自然屏蔽了脑袋上隐隐作痛，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如何从窗户里翻进去悄无声息地把御剑成绩改对这件事上，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这人怎么还不道歉？”“这人怎么还不站起来？”

剑无极率先投降，是他腿不行，不是他剑无极不行。他伸手朝上面够了够，过了好久才顺理成章地握住梦虬孙的手一把提起整个人，麻溜地踹了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自己名字的梦虬孙，后者还在跟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伸手执拗着过不去。

“你又在想啥？头都要拱进地板咯”剑无极从梦虬孙背后两手搭上他的肩，推他往回走，看梦虬孙皱着眉也不正眼看自己，又冲他撩起额前碎碎的刘海说道：”没事啦，我又不怕这点疼。你看，被你的角磕了也没洞，我的头还真不坏。“他瞅着这人还是扭过头移开视线，只有脚步还算是听话得跟着自己走，习惯性地补充了句：”喔，该不会是你觉得我会像你一样爱哭，直接哭出来吧？“


“剑无极！“梦虬孙终于憋不住，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重。
剑无极有了点底气，在他身后摇头晃脑地说：“啊，怎么样，撞了人还不道歉，理直气壮得很噢。“

“你想怎样？不就是句对不起吗？“梦虬孙”哼“了一声，猛地转过头冲身后的人大喊道：“对不起!这下满意了吧！”

“对什么不起？我要你道歉当饭吃？”剑无极摆摆手，吐槽道，“来点实际的好不好？”

梦虬孙闻言松了一口气，好似终于有个人愿意分担他不敢说出的秘辛，可他执拗着要自己一个人解决，又掐住气管不放这口气走，执意要针尖对麦芒起来，“你想我陪你去资料室？做梦！”

“哇靠，现在到底是谁求谁喔？难不成还要我请你吃饭？”

“不然呢？搞得好像你有多金贵似的，撞你一下就要我陪你去改成绩，好大的口气。”

“啊…..”剑无极掂量了下自己心里对前些日子天蒙蒙亮时就要从被窝里被捞出来带自己练御剑的梦虬孙愧疚之情的轻重，好像是该补偿那么一下噢，“算了！请你喝酒怎样？”

“我不喝酒！我要吃鸡公煲！”梦虬孙一听，长腿迈出了更大的一步。

“好好好，龙子，鸡公煲就鸡公煲！”



等到剑无极在柜台上控制不住地晃荡着结账时，梦虬孙还抱着鸡公煲那瓷瓮惬意地美人侧卧般靠在地上。

“八折？真的？”剑无极伸出七根手指，挑起一边的眉毛，哈着酒气问道：“你说真的？”

老板见惯不惯地说道：“都是老客啦，打打折这不是应该的吗？”

剑无极听到能减轻一下小荷包的负担，登时高兴得有点站不住，活跳跳要转身跳下楼，费了好大劲也没能在下台阶时让左脚不踩住自己的右脚，最后少走了很多级台阶，抓着栏杆一个劲地滑了下去，跌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冲不远处的人喃喃道：“梦虬孙，你也….你也太不行了。”

梦虬孙脸颊绯红，直接用手在瓮里挑三拣四地翻动鸡肉块，寻中一块边上不挨着红绿辣椒的，仰头往嘴里一抛，边吧唧嘴边含糊地说道：“你……胡说！”

“胡说个屁！”剑无极两手撑膝盖，终于先梦虬孙一步站定在平地上把身板拉直了不动，然后迈开腿一步一摇头一步一晃脑地要去夺梦虬孙手里的瓮。

“啊呀，你干嘛！我还没吃完哩！”梦虬孙急了，连忙坐起来护食。

店里的老板在柜台后正记下一桌的菜单，见状朝剑无极摆了摆手，“不用今天还，不用今天还，吃完还回来就行。”

剑无极连声谢过后去拽梦虬孙起来，酒精麻痹了他的舌头，但是还没能麻痹他灵活聪明的脑袋瓜，“欸……梦虬孙，我问你。”

梦虬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两指夹着瓮口加厚的边缘提在手上，在平地上一个斜斜站定接着吃，歪头看向剑无极说道：“问啥？说！”

剑无极看他这模样笑得肚痛，笑了好一会儿后接着说道：“这店老板怎么跟你很熟？两个煲加量加得比隔壁桌三个的还多，还说打折。”

梦虬孙歪着头听了好久，好像终于确定剑无极只是纯粹一问，半晌后用畅快的嗓音连珠炮般答道：“我不熟，不认识，不知道。”

剑无极挠了挠头，伸手过去接梦虬孙手里快垂到地上的瓮，“完了，醉死了。三中全会你才喝了几杯就这样了？”

梦虬孙听话地交货，空出的两手二指捏作杯状打了式醉拳的起手式，从眼睛上沿看出去向剑无极说道：“有六两白酒！多吧！”

剑无极毫不掩饰自己想一走了之的心情，跟这人在一块未免有些太丢了，都多少岁了？他叉着腰直接对人翻了个白眼，“多！可他妈太多了！喝这么多要怎么回去？”

“哼哼，活学活用啊剑无极。”梦虬孙大手一扬，一巴掌拍在剑无极的后腰上。

“你干嘛！”剑无极跟烫到尾巴似的跳了起来。

“你剑呢？叫啥…..逆刃？对，逆刃，拿出来拿出来。”梦虬孙凑到剑无极耳边说道，“我们直接，办事，先完成你七夕，嗝，飞跃还珠楼的梦想，嗝，再去把成绩改了，嗯，差不多。”

“出来吃饭，你也没说要带什么刀！这下好。回都回不去了。”剑无极也打了个酒嗝，酒气自腹腔中上涌，在眼眶里冒出来一些朦胧的水汽，眨巴眨巴眼颇有怨气地看着又打了新的醉拳的梦虬孙。刚在饭桌上两人不知讲起什么来，好端端的从请客吃饭变成故事会来，你说一个我喝一杯，剑无极一直讲，他居然也一直喝。他俩闹着玩似的配了红黄白酒，唤它三中全会，梦虬孙却这么真当回事得喝干了，一杯接着一杯，拿酒作白水。酒不醉人人自醉，也许是我说的太多，想着总要心安理得地坑人一回，剑无极想道。

梦虬孙从鼻子里“哼哼”笑了两声，大声喊道:”老板！瓮还你！”

老板啪嗒啪嗒地从里间小步跑出来接住抛来的瓮道：“梦小哥，这回你不带走吃吗？”
梦虬孙一听就地打了半个旋子，好容易被店家老板撑住没有再次靠在地上，“不用了！想吃还有机会！”他说完朝老板又讨了个扫帚，说是先借走几天，之后再还。

“你要扫帚干嘛？”剑无极在一旁看得发愣，干嘛啊这是，终于要发酒疯了？

“给你用啊，拿着，”梦虬孙把老板找出来的灰尘四溢的扫帚赶忙向剑无极一丢，抽了自己后腰的棍子夹在两腿中间示意剑无极，“跟御剑差不多的，西区那帮人都这么用，会不？”

“你在搞笑吧？又骗我！鬼飘零都是御剑的！”剑无极冲梦虬孙呼了一大口酒气，扯了扯他的头发，意外地发现卷发蓬松蓬松的，能拉长好多，又扯了两把。

“没骗你，那些大胡子都是这么用的，我见过！欸你别扯！有什么好玩的，再玩我就去拉直！飞回去不带你了！”梦虬孙义愤填膺。

“你还想怎么带我？剑无极学着早上梦虬孙的样子绕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两圈，”“不会是发挥你水生动物的优势，找条河游回去吧？“

梦虬孙切了一声，说道：“白痴。”他很肯定地用手指指着剑无极继续说道，“你可不要别我吓到。”他说完气沉丹田，摆开架势，抓着手里的棍子的一头用力向外拔，大有下一刻削铁如泥的气势。

棍子很乖巧地没什么反应。

“哈哈哈你玩什么呢，梦虬孙！”剑无极笑得打跌，又看着梦虬孙把棍子调转了个方向一气呵成地拔出剑，剑鞘在剑柄后一敲连成一柄来。

剑无极傻眼了，什么新式玩法。梦虬孙则满不在乎地把现了原型的洞庭韬光在空中一抛，抓着剑无极的后衣领一脚踏上了剑。

老板还站在门口，接过从空中掉下来的被抛下的扫帚，笑眯眯地说：“慢走啊，替我向那位问好。”

剑无极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他说谁？”

梦虬孙却是头也不回，装作没听见剑无极的问话一般，很没礼貌地摆摆手向老板示意自己听见了，等剑无极终于能扶着自己的腰站稳后才最后确认般问道：“先去哪儿？”

剑无极站在梦虬孙身后，面前这人一头蓝色长卷发，掺了一点两人一同去做的挑染白发，既不梳马尾也不扎辫子，伸手去梳理不是想像中顺滑的手感，时不时就有成结的头发阻挠他的手指的前路，也许是这么披散着更有“天涯逆子“叛逆乖张的气质，长发风中朝一边扬起，海浪似的扑在剑无极的脸上遮住他的眼。

他闭上眼，任由梦虬孙带着他渐渐升高腾空。午后的阳光照在脚下高高低低的树上，一团团无法感受的清凉绿茵向外反射着耀眼而不能直视的白光，照在自己好像也在发烫的身上。

剑无极想了想，答道：“先去还珠楼探探路。”

“好。”梦虬孙很干脆地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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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k-精致练习，显然并不精致
*想了想还是讲出来，挺混乱的hh
未知的两点：1.剑剑七夕预定跟谁过 2.老板和谁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