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从一开始便伴随着诡异的气氛,与会者各怀鬼胎,用世界上最巧妙的话术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完美伪装起来,阿尔弗雷德翘着一只脚,懒散地靠着椅背,兴味索然地看着亚瑟和弗朗西斯持续十分钟之久毫无意义的争吵,关于大陆均势和欧陆霸权,英法两国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争锋相对,还不是争到现在都没什么结果。
“这样吧,你们法/国拿50%,我们英/国得30%,怎么样?”
“绝对不行!”弗朗西斯拒不让步,“这次大战法/国损失最大,哥哥应该得58%。”
“胃口那么大,也不怕撑死。”亚瑟嘲讽道,“58%太过分了,我们不同意。”
“很好。”弗朗西斯耸耸肩,无所谓地一摊手,“那我们也不同意。”
“你!”亚瑟气得一拍桌,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他。
眼看好不容易有了苗头的局势又回到原点,阿尔弗雷德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浪费时间,他漫不经心地搅着面前的红茶,在他们之间周旋,“我可是一分钱都没要,你们总得牺牲些,让别的国家也得点好处吧,法/国得56%,英/国得28%,不行吗?”
弗朗西斯看了他一眼,笑道,“可以啊。但萨尔区得归哥哥吧。”
闻言阿尔弗雷德和亚瑟同时看向他,眼里的冷意不言而喻,如果法/国得到萨尔区,就意味着他控制了欧洲最重要的军事工业区,将来可以在欧洲大陆称王称霸。
“我看你是还没睡醒。”亚瑟讥笑,“做白日梦来了。”
“别了吧,要是梦里都能见到你,那可真是个噩梦。”
“既然如此,我看现在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趁早散会得了。”亚瑟起身,看了眼手表,“走吧阿尔弗,这会儿还能赶得上看场歌剧。”
阿尔弗雷德面露难色,他对那些晦涩难懂的歌剧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饶了我吧亚蒂,我宁愿再参与十场这样无聊的会议,也不想去看一场歌剧了。”
“well.”亚瑟甚至也不表露半点可惜,他熟知阿尔弗雷德性格,本也就是像过去一般随口一提,只是如今很难再得到阿尔弗雷德回应,对于这转变他似乎也逐渐习惯了,他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弗朗西斯一直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表现出过分的关心,毕竟美/国能成功独立也有他的四分之一功劳,他和亚瑟相对数百年,能让亚瑟心情不顺的事情,便总能让他心情愉悦,“竟然拂了小亚瑟的面子,”他揶揄道,“真不愧是你。”
“哦上帝。”阿尔弗雷德皱眉,“我宁愿他把看歌剧的时间花来修改他的议题,也不至于如此糟糕。”
弗朗西斯闻言愉快地笑出声,他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话里含着几分欣赏,“好小子,希望你有个愉快的下午,哥哥就不奉陪了。”
关门声响起,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一人,寂静总是让人感到恐慌,阿尔弗雷德看着窗外的阳光,不知什么东西反射出一道光照在他面前,让人睁不开眼,闭上眼的瞬间,他又想他总得学会适应一些孤独,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总是孤寂的。
英法都着眼于近在咫尺的利益,和会第一天法/国总统便利用开幕致辞的机会发表了长篇演说,以战胜者的口吻讥讽战败的德/国“生于不义,自当死于耻辱”,现在的英法醉心于制裁战争祸首、肢解德/国。对他提出的国际联盟,并无半点兴趣,阿尔弗雷德倒是也没感到失落,他始终相信时间会证明他是正确的,他只是通过这当今的两位世界大国看出,傲慢果然会使人灭亡。
这次和会断断续续也持续了几个月,听说中/国前些日子刚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让这次的会议一开始便带上了火药味。
这应该也是巴黎和会的最后一次会议了,英法依旧吵得不可开交,这次阿尔弗雷德也失去了调解的耐心,他本就年轻气盛,为了完成总统交代的任务才数次忍让,没想到忍到最后竟然发现英法联合日/本来针对他,真是可笑。
阿尔弗雷德选择冷眼旁观这场闹剧,过于苛刻的条款换来的只能是二十年休战,他虽说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以未来情形,如果再次发生世界大战,想必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幸免于难。
这场闹剧里还有一个人同他一样旁观,阿尔弗雷德无法避免地将视线投向了他,“中/国不能失去山东,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时至今日这番话仍刻在他的脑海里,正如那天晚上,整个巴黎都在谈论,中国不缺优秀的外交官,只可惜有一个无用的高层。
王耀正低头看着议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台上代表的发言,阿尔弗雷德干脆撑着头盯着他,想起上次会议因为英/法断然拒绝中国收回山东权益的主张,他气愤离场时亚瑟说过的话,“阿尔弗,中国可以说不,这是他的权利;而弱国无外交,这才是现实。”
亚瑟的话虽说刻薄,但并非全无道理,除了王耀自己,任何人都救不了他。只是当时阿尔弗雷德未曾想过,又何止是弱国无外交,任何时候,都是只有站在顶端的那个人才有发言权。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阿尔弗雷德终于回神,用这样炽热的目光盯着别人很难不引人注意,也着实不太礼貌,好在王耀并没有表现出不悦,他在多数时候都是淡然的,但也有几次因为提案内容与他们愤怒地争吵,他说着据理力争,但也许是知道与那些“战胜者”是讲不通道理的。
为了得到日/本的支持,这场和会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站在中/国一方,这些天的频繁交锋,即使是王耀,也难掩疲惫之色。阿尔弗雷德也想起最初是他支持中/国参与巴黎和会,也说过会帮中/国争取自己的权利,若是为如今的局面找起罪魁祸首来,他确实是难辞其咎,话圆得再好,即使是因为本田菊用退会迫使他通过决策,也无法掩饰他的失败。美利坚在这场如此盛大的国际会议上一败涂地,阿尔弗雷德已经能预想到那些难缠的国会议员会发表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感想。
不过这场和会没有胜利者,就像历史也没有既定的胜者。
“我说,各位先生们,你们不妨在分赃的同时对别的事情多上点心。”阿尔弗雷德起身打断台上代表的侃侃而谈,亚瑟皱眉看着他,他也笑着望去,“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苏维埃只是星星之火吧。”
“用尽你们所能把他给我扼杀在俄国,先生们。”阿尔弗雷德微笑着建议道,“否则日后有我们发愁的。”
会议在热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持续五个月的分赃终于结束,受益者脸上洋溢着笑意陆续离场,阿尔弗雷德靠着门框,等到人都散尽了,王耀才慢悠悠地收拾东西走出来。
“你倒是真的荣辱不惊啊。”
“谢谢。”王耀看向他,“成语学得不错。”
“哈。好歹是——”阿尔弗雷德笑出声,并未说完话,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怀表,提着链子在王耀眼前晃了晃,“送你的。”
“这是什么?”王耀疑惑地打量着他,“一块怀表?”
“以我对你的了解,签订合约的那天,你肯定不会来。”阿尔弗雷德说得诚恳,“若是以后很少再有机会见面了,不如就在这儿送你吧。”
“以你对我的了解?”王耀皱眉反问他,阿尔弗雷德不想解释,不由分说将怀表塞进他手里,“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年轻人转身向阳光里走去,美利坚的雄鹰飞上天空需要多久,王耀紧紧握着手里的怀表,时间,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时间去改变一切。
《凡尔赛和约》签订那天让许多国家喜形于色,亚瑟和弗朗西斯这两个看上去最大的受益者,在条约上毫无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王耀果然没有到场,阿尔弗雷德抱着胸站在一旁,拥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是雄鹰的基本生存之道。
阿尔弗雷德紧紧盯着那个身着一袭白衣站在台前的身影,东亚这些国家,或多或少都逃不出王耀的影子,他走上前去,朝这个在会上阻挠他甚至威胁他的国家伸出手来,“我十分敬佩日本的态度。”
日俄战争让本田菊也走上了帝国的道路,成为在国际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是那个愚蠢的北极熊,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下会妥善处理的。”本田菊貌似诚惶诚恐地后退一步,朝他鞠躬,“您是来签字吗?”
再温顺的外表也无法掩饰他的野心,阿尔弗雷德可没从本田菊身上看出半点惶恐来,于是他也收回手,笑着给出意料之外的答案,“谁说我要签字了。”
“这游戏我可不奉陪了。”国会不予通过这项对美利坚来说毫无利益的和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阿尔弗雷德对现状不屑极了,“没用的国际体系,还不如重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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