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天终于又阴了。终日不变的浅浅的雾气流淌在空气中，雨细密地触碰着泥土，轻巧地敲打出孢子的信息素，清香浅淡，让人想要惬意地歌唱。似乎可以随着每一场雨一起掩盖一些味道，比如汽车尾气，比如蛋糕店的芝士香气。



　　但如果把产生气味的源头放在你的面前，那么这场雨甚至连遮盖一个小少年身上血腥味的能力都做不到。



　　vox遗憾地想。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头发凌乱看不清脸，被同行的几个少年——或者说“押送”他的几个少年——推向一辆轿车。毋庸置疑，一个车祸现场在vox面前诞生了。地上的少年挣扎着，呻吟着，灰色的头发掺杂斑驳的血迹，混着雨水和泥水，像是阴沟中生长出来的生物。他的同伴们对求助充耳不闻，向那滩灰发吐了几口口水，然后杀人犯们就嬉笑着跑开了。另一个杀人犯，那个司机，坐在车上并没有动作。过了一分钟才下车，看清少年的衣着，发现对方身上只是一些破布衣裳，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司机又扭头看着场外的目击人vox，碍于他高大的身材和嘴角一直挂着地看戏般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别多管闲事。”一句警告随着雨丝在空中荡开，悠然地从车窗处散尽。车子发动着离开了这个脏乱的地方，现在这里只剩下少年，vox，和细细密密的雨丝。



　　vox并不在乎低微人类给予他的自卫式的警告，身为恶魔，他也没有乐于助人这个概念。Vox Akuma撑着那把陪伴自己五十年的暗红色油纸伞，挑了挑眉，打算越过少年换条小路散步。



　　地上那个少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可惜声音逐渐被雨丝淹没了。挣扎扭曲的样子令人发笑，真可怜啊。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不，现在是雨天，鱼不会在雨天的泥地上死亡，vox很快打断这个想象。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俯视着这个快死去的小东西。



　　少年听到声响，用尽全力扭过头来，一双含泪的粉蓝眼睛展现在vox面前。那里面充斥着乞求，绝望，不甘，对活着的欲望和对生活的一点妥协。然后那装着粉蓝尖晶石的眼眶就闭合了。



　　那个眼神像极了400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的亲族们在无尽的哀嚎，杀戮，血腥中留给世界的最后一眼反馈。



　　雨好像停了一瞬，树叶被拍打出的声音也随之停了一瞬，是恶魔的情绪波动影响了天气。身体的动作比思想的最终指令还快，vox抱起少年，用自己的力量修复他的身体，向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风被他推搡着撞在树干上，哗啦啦带走一堆树叶。



　　雨会掩盖血腥味，也会掩盖少年的过去。



　　作为一个拥有英国绅士风度的日本恶魔。vox觉得，助人为乐是一个好品质。而且，既然人倒在他面前，无主之物该是他的。



　　Vox低低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和着窗户外面的雨声。别墅的主卧房的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少年，黑色的窗帘阻止阳光造访这个房间，于是白炽灯把他憔悴的脸色照的更苍白。忽略其穿着和性别，那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脸蛋会让多少人为他疯狂。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出色的外貌，就算眼睛紧闭，眉眼间仍然存在一分灵气。他像一只狐狸，惑人而不自知。



　　这种人出生在贫民窟里，弱小又美丽，不将堕落，就将死亡。vox简短地下了个定义。



　　但如果这个人恰好遇到了一个恶魔领主，英俊帅气，绅士且乐于助人，那么这个人会有一个相对而言美好的人生。vox暗自点头。



　　与此同时，那双粉蓝色眼眸张开了。



　　“…先…先生？”小狐狸警惕地看向四周，在看见vox后迅速化成一抹恰到好处的迷茫，vox贴心地递上茶。沙哑的嗓子道了谢之后，狐狸抿了一口茶，像是压下了惊讶和害怕，于是战战兢兢开口了。



　　“先生，谢谢您救了我，可是，我只是一个低贱的，贫民窟的孤儿。我真的没钱支付起医药费。”少年粉蓝色的眼睛又溢出泪水，他害怕地低着头不敢与vox直视。



　　“你将用身体和灵魂来抵债，小狐狸。”Vox的声音一贯地低哑动人，他温和地看着少年。曾经的vox作为领主，有自己庞大的亲族，现在的vox认为自己应该发展新的亲族了。



　　“身体”这个词让少年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他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vox，俊美的容颜撞入眼中，后者刚好跟他对视，一双金眸像有强大的吸力能把人拖入，溺死在其中。



　　他又赶紧低下头去，这位黑发金眸的先生，拥有恶魔一样蛊惑人心的声音，完美的外形和显而易见的良好教养，居然会因为他这张像女人一样的精致脸蛋而拯救他的生命，他突然想到那几个少年谋杀他也是因为同种原因。



　　看着走神的少年，vox喉咙间发出意味不明的“hum？”很快得到后者慌慌张张的逃避眼神。



　　他想要我的身体，他想上我。自诩在贫民窟见识很多不正当交易的少年笃定想法。



　　恶魔对待自己400年来第一个亲族还是有点耐心的，即使眼前这个人好像在想什么他预料之外的东西。



　　“我是一个强大的恶魔。你昨天晚上快要死亡了，临死前与我定下契约，我挽救你的生命，你从此成为我的亲族，身体和灵魂都归我所有。”vox省略了少年被他忽悠着在半昏半醒间定下契约的事情，看了一眼少年，果不其然，后者正处于被信息轰炸的痴呆状态，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已经与我定下契约，契约生成，不死不灭。”



　　少年当机的脑袋慢慢运行起来，拒绝的话语在听到“契约”时就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我，我愿意。”



　　恶魔，这个现代不可能出现的种族因为得到了肯定，于是契约设定也被顺理成章认同。因为少年看见了vox忘记收回去的尾巴，一摇一摇地，似乎昭示着主人的愉悦。



　　“可是我现在年龄还很小，我只有14岁。”实际上，他已经十六岁，他只是在试探恶魔的口风和自己剩下自主拥有屁‖‖‖‖股的期限。然而这话只得到了恶魔的轻笑。



　　“这正是我所想要的，我需要一个未成年人。你的年龄刚刚好。”vox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Mysta Rias。”mysta看着vox的眼睛，暗自思酌记忆中哪个恶魔传说里面的恶魔有炼铜癖，嗯，哪个好看恶魔有炼铜癖。



　　“我名为Vox Akuma，我允许你以后叫我Daddy。”恶魔十分满意自己的第一个亲族，决定给他一个殊荣。



　　“……嗯，Daddy。”在之前的判断下，mysta很明白Daddy的引申义。张开嘴任由这个单词从嘴里滑出，却意外看见眼前的恶魔满意地半眯着眼睛，露出不轻易示人的粉色眼眸，猝不及防迷醉其中。



　　养儿子似乎也挺好玩的，但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恶魔如是想着。



　　为什么救命恩人是炼铜癖恶魔，可这个恶魔好好看啊。狐狸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