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录·6

“也许曾经的我的确是不可一世的，但是那石瓦堆砌的跨世高墙，此时在我的眼中却像是一只玩偶，虚无。”



林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一条昏暗的街巷里，这是肆走过的地方。不，确切的说，是他陪肆走过的地方。肆的身体不好，林不允许肆喝酒，而肆总是会趁着林去参加例会时偷偷溜去酒吧。林便扶着醉醺醺的肆，踏着这条小巷回家。
“你在哪啊……”
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软件，疲惫与红血丝占据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漆黑的屏幕。屏幕中黑色的地形图时不时闪着零星的光亮，衬着无尽的黑暗。
仍是毫无讯息。
这是林与肆的秘密之一，一个仅属于二人的GPS定位软件，只要两人带着专属手环，软件上便会有路径的显示，位置精确在10m左右。
林开完这周的例会，回来后却未发现肆的身影。林找遍了家周围，自然而然以为淘气的肆又偷跑去酒吧了，可在那几个酒吧里寻了好几番，都没有发现肆的讯息。
林顿了顿，突觉心口一阵抽痛，心脏在高速跳动着，这是一种林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这是，慌乱。
长时间的冲刺状态已经让林的心脏不能再承受此种高压之感。



我即将失去他了吗？
是现在的我吗？
还是过去的我？
应该是两者并存。
这种状况我从未经历过，但是却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同时陌生。
这样的感觉，从我一开始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时就出现过，贯穿了我此生的每分每秒。
嗯，是怎样的？
确乎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谁？
嘶——好吧，这个声音应该是陌生的，我一点都不熟悉。
“嗯，很美好，我很喜欢。”
确实很喜欢，就像一个约定，美好的约定，在此刻，我向他承诺了它。
向他？我为什么会说“向他”？“他”是谁？
“谁知道呢，哈哈哈……”
我大笑了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这却不是美好的。
不是那么美好。
“你忘记了吗？”
忘记？忘记什么？
“我现在多么自在，好惬意，多么美好，我忘记了什么吗？”
在说笑吗？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说我忘记了什么，好好笑。
我仍在大笑，用文字怎么形容？捧腹大笑吧。
“你忘记了重要的东西，林。”
头疼。突发性的痛觉。好可怕。
“停下来……你的话一点都不美好！”
“原来是这样吗……”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头疼加剧了，感觉脑袋快要分裂成两半。
“帮你构建。”
构建？
“构建你的灵魂。我想你需要这个。”
我是……灵魂？
“你是一只大雁，但你还未到达南方。”
别害怕，马上，就快了。
“我不是大雁。”
“……哦，或许那不是南方，是南极。”



“林，终于找到你了。”
林猛然睁开双眼，发觉自己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苦苦寻找了一整天的人——肆。
林发现自己好像在地面上躺着，想要支撑起身体坐起来，却在屡次尝试后失败了。他站不起来，自己的下半身似乎失去了感觉，手臂也是，肩膀传来剧烈的痛觉，使他不觉颤抖了一下。
“肆，我也是。”
林冲着肆微微一笑，“肆，扶我起来一下，我动不了了。”
面前的人没有动弹，只是默默看着地上的人，确切的说，是端详。
林觉得自己不对劲，便费力地抬起头朝自己的下半身看去，随之而来的是怔然与震惊。
不见了，林的身体。
地面上散落着猩红的肠子与肉块，沾满了黏滑的血液与形态令人反呕的不明丝状物。
林的腰部一下的肢体与双手被一种利器切去，切口是平整而光滑的，令人恐惧。
“这是……怎么一回事？”
肆在林的面前站着，眯着眼，俯视着眼前之人的滑稽之态，一动不动地站在林面前，不闻不问。
“阿林，你知道吗？”肆在长久的沉默后开口，嘴角蕴含着一抹得意与欣赏的浅笑，“春天，快要来了。”
这个灵魂，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