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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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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原神 达达利亚 , 神里绫人
标签 原神 , 达达利亚 , 神里绫人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玫瑰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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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0
20
2022-5-15 11:54
(上)
我的青春只是一场阴沉的暴雨,偶尔被那太阳灿烂的光线刺穿。
被尊称为圣子的神里绫人,是天主赐给王国百年难遇的恩典。天主不仅赋予了他杰出的容貌、高尚的品德,还给于了他强大的法力、绵长的寿命,来对抗肆虐的吸血鬼,护佑一方的安宁。
自记事起,神里绫人就开始在教堂习教,并逐步了解有关吸血鬼的知识。到成年之时,他不负众望的成为了中央教堂的最年轻的主教,同时,也是血猎组织的部门元老和顶级猎人。
他守护了这座王国一百多年,见证了教堂的搬迁和兴盛,也促成了吸血鬼的灭绝计划,使人民得以不再受到血族的侵染。期间受他点拨和援助的平民成千上万,被他祓除的吸血鬼更是数不胜数,而最出名的就是一百年前的血月之战,他以一人之力,深入敌军,清扫了一整个城堡的血族,包括当时吸血鬼女王手下能力最强的吸血鬼贵族达达利亚及其眷属。
这些,都是正式进入血猎组织之前,每个预备血猎都熟知的知识。虽然现在基本上见不到吸血鬼了,但他们留下的怨念和魔障依然会催生出危险的东西,所以血猎组织到现在仍有存在的必要。
此时,是月晕出现的深夜,也是新一届血猎的录取仪式。在血猎转正考试中夺得第一的托马,正和其他即将转正的血猎一起,接受前辈神里绫人的训诫。
但书上看到的终归不如亲眼见到的。底下所有见到神里绫人的血猎,都不禁感叹到这容貌何止是杰出。而说是前辈,但其实他看起来没比托马他们大多少,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站在教堂的高处,托马抬起头的时候,月光透过圣洁的彩窗照在他身上,让他高洁的像个真正的天使。他脸上是肃穆的宽容的和蔼的微笑,是雕像上圣母玛利亚露出的那种慈祥的笑容,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觉的平和、宁静。
但是托马觉得那笑容里少了点东西,哪怕他像雕像那样完美。对了,不应该像雕像,那个笑容里少了一些属于人的生气,反而更多的,是习惯式的机械牵动。一百多年了,托马想,这也正常。
神里绫人一直低着头,专注的念着祷词和勉励,就像过去那么多年他曾经做的一样,不曾注意到他们的注视里形形色色的东西,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深知他只是在完成任务。
仪式又长又无趣,除了神里绫人根本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开始有血猎昏昏欲睡,以至于没多少人注意到月色暗了下去,有雨点逐渐密集的敲打在玻璃上。
雨势渐大,但神里绫人的声音却完全没有被掩盖,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的流动在教堂里,让每个人都能听到清清楚楚,直到最后一句宣誓词念完。
他合上了书,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安静的教堂里开始有细小的声音,有人在讨论那位主教大人,有人在抱怨雨势太大,有人哈欠连天,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这时,在台上目送新人离开的神里绫人注意到了托马,他还没有离开,他在同他对视,眼睛里还闪着光,对天主和事业的忠诚一并闪烁在光里,充满了热情和热血。和他当年一样,神里绫人想。
他对他露出了稍微真挚了一点的微笑,提示他是时候该回去了。
雷电轰鸣了一声,神里绫人感觉到脚下的地基几乎不可察的晃动了两下。那一瞬间,他的眉峰轻微的蹙了起来,眼神忽然间变得冰冷,像极了淬了毒的刀。
教堂门口传来呼号:“诶,怎么出不去了?”
托马的视线没被那边吸引。教堂的样子发生了改变,就在刚刚雷声响起的刹那。
原本的地板换了材质,高档的红色金边地毯不知何时从门口一路铺到了教堂中央。而教堂中央的椅子全部消失不见,只在过道周围立上了奇异的上世纪的雕像。墙体以惊人的速度褪色变暗,生出青苔,斑驳成古堡的样子。天顶上的大吊灯在没发出一点声响的情况下炸的粉碎,又倏的变化出了燃不尽的长明烛。所有彩窗都封闭了起来,挂上了从未见过的画像,但从装束看,分明是消失了快一百年的吸血鬼。
挂在正中的画像是两个人。一个是画在教材上的血族达达利亚,还有一个,则被火焰吞噬到乌黑残缺,看不出特征。是他的伴侣吧,托马猜想,那个人并没有出现在书上,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但为什么……
“请大家回到教堂中央来,不要胡乱走动。”神里绫人出声控制了局面,“今天是你们正式成为血猎的第一天。很幸运,你们亲眼见识到了很多血猎一辈子也见识不到的东西,血族创造的意识空间。”
下面立马骚动了起来,甚至有人面如土色,吓得动也动不了。但凡通过考试的人都知道,这个意识空间象征着什么。教堂在一定程度上会削弱血族的力量,如果在这里血族也能展开意识空间,那么他的力量有多强大就不得而知了。
“是血族创造的?这个意识空间显示的应该是上世纪的血族达达利亚的城堡吧。他已经被祓除了快一百年了,不可能是他创造的,是残留的意识吗,被月晕和雷电刺激了?”托马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但没来由的,他想帮一下神里绫人,他觉得这位参加过百年前血月之战的前辈会知道点什么书上不存在的东西。
他看到神里绫人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露出了点不明所以的赞赏,在那种昏暗的烛光下多少有点悲伤的诡异。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我需要做更深入的研究。鉴于你们都没什么经验,我会送你们离开,我在教堂外设置的阵法已经启动,出去就回不来了。不过我会给一个人一次机会,跟着我一起找到意识空间出现的原因,这可是千载难逢。有人想参加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抛给托马的,托马顺水推舟,马上接了这个根本没有其他人接的“机会”。虽然有神里绫人做担保,但这一趟依然是凶险异常,没人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有美人作伴也不行。可托马不一样,从绫人的表情里他察觉到一些东西,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预感的真相。
神里绫人点头敷衍的表示了赞许,立马开了法阵把无关人等送了出去。
“只能把他们送出去而已,如果不找到出口,教堂就会一直被意识空间覆盖,所有进入空间的人都会被波及,我并不想一直消耗精力在送他们出去这件事上。”独处时的神里绫人意外的表现出了一点冷漠和尖锐,出乎托马所料。
“我明白,古籍上写了,我见过,出口可能是物品也可能是人,只有击破他们才能找到出口,打碎空间。”
“很好。那么应该怎么找到这些东西?”
书上并没有讲具体的东西,只说看情况而定,就像习题的答案解析里只说了“略”一样无赖。
“对不起,我不……”
嘘。绫人将食指搭在了唇上。他指了指托马的身后。有许多长相昳丽、身着华服的男女从莫须有的门口走了进来。
是吸血鬼的盛宴,果然与当年那战相关吗?
“加入这场盛会吧,我邀请你。”
托马看见了神里绫人的脸上不加掩饰怀念和落寞,一如城堡外不绝的雨声和隔云的缺月。他顺着人流走上了螺旋的楼道,眼神扫过了墙上挂的每一幅画。那些画上的人年龄对于吸血鬼来说都不大,像是人类十几岁的样子。
“是达达利亚的眷属。这是他的妹妹佟妮娅,他的弟弟托克……”神里绫人一张一张的为他介绍,甚至偶尔会提一句例如佟妮娅是个如此如此可爱的小姑娘,手巧极了,王国里最好的裁缝都比不过她之类的。对于这些事情,他意外的如数家珍。
“算是野史吗?从来没在书里见过。”托马试探的问道。
“……”神里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真是失礼,”他叹了口气,“我不该谈论他们,毕竟这些孩子,都是我亲自下手杀的啊。”
接下来的一路便是沉默无言,只能听到周围人兴奋的私语。“达达利亚终于要结婚了,虽然说……是个血猎,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话说,我还从没见过他的伴侣呢。”
婚礼,血猎……原来那张画上的另一个人,是血猎吗?会是……托马心里有个不太妙的猜想。但很意外,周围的人都对这场婚礼非常期待,对血猎的身份没有一点的警惕。
“你很好奇对吗?为什么这些人对那个血猎的身份完全不在意。”
托马点了点头。
“因为这些人都是达达利亚最亲近最信任的伙伴,他们相信他的判断,尊重他的选择,也愿意为他送上最为真挚的祝福。这样纯粹的感情,是达达利亚为他的新婚伴侣准备的最好的礼物,也是……最为致命的。按照当时教会那些人的话,这叫傲慢、自大。”他嗤笑了一声。
“所以后来,他们也……那您也是受邀的吗?”
又是沉默。那么卑劣的作为,只是因为他是圣子,是主教,是元老,就可以被粉饰的那么光荣精彩,彪炳千秋,而现实比托马现在猜想的更为险恶,这样的真相,能够被旁人知晓吗?
舞曲在沉默时响起,神里绫人拍了拍托马的肩:“再晚一点你会知道的,现在,去跳舞吧,不用害怕他们伤害你。”因为你是受到邀请的。
跳舞,托马注意到了中央的那个舞池,舞池周围是成簇的玫瑰,白的、红的、粉的,金边闪烁。舞池中央,已经有一对又一对的舞伴开始随着节拍起舞。这一切,和人类的婚礼并无区别,甚至少了很多虚与委蛇和勾心斗角。
很快有人向托马发出了邀请,是个热情的女孩子,大大咧咧古灵精怪的,明明是黑夜的孩子,却活泼的就像个小太阳。
托马弯腰接受了邀请。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神里绫人还站在舞池边上,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确实在等一个人。他站在当年他站过的位置上,等属于自己舞伴。
午夜过了十二点,暮钟敲响。他看着面前伸手邀请他的带着红色面具青年,又一次踏进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舞池。
乐曲逐渐激昂起来,两人的舞步紧跟着节奏,尽显默契,好像他们之前已经演练了成千上万遍。他们穿梭在人群里,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搭档,也是最令人艳羡的伴侣。
整整一百年他不曾跳过这样的舞曲,可现在他仍感觉自己谙熟无比,他将自己放松在对方的带动里,无所顾忌的旋转、下腰,因为他知道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将他护他周全。喘息逐渐沉重,他扬起脖颈,将带着汗珠的脆弱的喉管完全暴露在血族的獠牙之下。
最后一个休止符悄然坠落,他腰上的手依然有力的扶着他,血族终年冰凉的体温,也被他带热,好像正午玫瑰花的温润。
神里绫人平稳了呼吸,却没有放开他。明亮的烛光在倏忽间尽数熄灭。他在污秽的黑暗里吻了对方。
“你不该醒来的。”他轻声叹道。
在托马出声喊他之前,烛火再一次亮起。托马看到了人群中的神里绫人,他手里攥着一把纯银的匕首,匕首的另一端扎在他那位舞伴的心口。血没有溅出来。
青年慢慢的拿下了他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冷笑自嘲的脸:“又一次,神里绫人,你还真是……狠心啊。”
周围有人在尖叫,托马因此没听见那人的话,但尖叫声很快就弱了。那个青年,吸血鬼女王手下最强的血族,就这样中了刀,滑跪了下去。托马身边的女孩,还有其他的人,光束将他们笼罩纠缠,痛苦的声音爆发出来又立马被禁锢。这城堡之下的巨大法阵困住了所有吸血鬼,也困住了宴会上所有的欢乐和祝福。
永夜的城堡,玫瑰盛开的婚礼,成为傲慢的吸血鬼们的巨大坟墓。
幻境开始破裂,周围的一切化成风尘逐渐碎去。
神里绫人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达达利亚。那是什么表情,是痛苦无奈冷漠释然还是别的什么?托马分辨不出来。他唯一能确定的,那是真正属于神里绫人的表情,压抑了整整一百多年的表情。
达达利亚捂着胸口,抬头看了他最后一眼,嘴角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最后和舞池周围那些玫瑰一样消散在了空气里。这里又恢复成了教堂,高洁的、不容侵犯的存在。
托马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身边女孩痛苦的表情还停留在他的视线里,空气中吸血鬼的挣扎怨忿依旧浓稠到让人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收刀擦拭的前辈。
“你能猜到吧,这里本就是由那座城堡改造的。圣洁的教堂,原本就只是所谓恶魔的容身之处罢了。”他笑了,但眼睛里没有笑意,“真讽刺啊。”他赞美到。
他走向忏悔室,招呼托马过来。墙边的一处壁灯被他轻轻转动了一个角度,地板陷进去一块,露出了黑洞洞的长廊。
“在进去之前,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因为这些肮脏的真相没必要存在,流传到外面,也只会带来不稳定的因素。毕竟人都只愿意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
托马发誓自己会守口如瓶。神里绫人凝视了他一会儿,点亮了放置在楼道旁的提灯,火光燃起来,却不知怎么的,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松了口气,笑了一声,意外的有些释然。
“那个计划啊,是教会提出的……”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楼道脚步声的回想里。
一百年前的教会曾经深受血族的困扰,但那只是一部分血族。那时,吸血鬼的贵族分成两派,一派主张与人类共处,互不侵犯;另一类,则认为人类不过是低等的食物,本来就是该供血族猎杀的。反对共处的一派时常在王国里作乱,哪怕是神里绫人这样的高级血猎也没办法保证王国24小时的安全。而吸血鬼女王,极其手下最强大的贵族达达利亚,则在这两方的斗争中保持了“中立”。
神里绫人一开始提议组织里的元老拉拢达达利亚和女王,但教会和血猎组织里的大部分人都极力反对,这个计划只好暂时搁置。而后,分别针对这三派的计划在神里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敲定,等送到他手上时,已是板上钉钉。
教会居然打算派卧底接近达达利亚,获得他的信任,然后乘其不备杀掉他。
太拙劣太可笑的计划,神里绫人拿到这份东西之后趴在桌子上笑了不知道多久。他头一次觉得教会里的那些人恶心愚蠢的让他想吐。
送谁过去呢?是让那些天资过人的血猎去送死,还是任由他们借此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从进去教会和血猎组织开始,他就察觉到了那里的黑暗,太多的人明明没什么本事和能力,却安坐其位,胡乱指挥,骄奢淫逸,让手下的人奔波忙碌,以血肉硬生生的铸就帝国的防线。
他自告奋勇接了这份活,条件是不能再让那些根本没有经验和能力的血猎送死。教会里有人夸他,就有人在背地里骂他,可他根本不在意。蝼蚁罢了,他在心里想。
那时的神里绫人虽然已经声名鹊起,但吸血鬼们掌握的关于他的情报却并不算多,因为没有活着的血族见过他。他化了名,抹去了一切和教会的联系,花了一整年才获得了达达利亚的信任。他们相识相知,哪怕后来神里绫人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到最后,达达利亚还是不能自已的爱上了他。而他,利用了他的爱意,在他们婚礼的当天,屠杀了所有在场的血族眷属,一个不留。
与此同时,教会暗中挑拨血族两派的关系,趁他们内讧时将他们全部围剿。吸血鬼女王被银针钉在十字架上,被太阳暴晒了七天七夜。而七天之前,她还为神里绫人和达达利亚送来了新婚的祝福。
神里绫人现在十字架面前,低敛着双眼,无话可说。
往日优雅的女王如今狼狈不堪,她抬头看他,眼神却是看向渣滓的不屑、睥睨。那双红色眸子里的冰寒,神里绫人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会惧怕颤抖。
那是对背叛者不死不休的谴责和诅咒。
“你明明可以摆脱教会的控制……”
“摆脱?他们囚禁了我唯一的妹妹。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会把捏造的消息散播出去,让神里一门身败名裂。我做不到放弃这一切。”
“所以你选择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
“……我没办法辩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自此,一战成名的神里绫人平步青云。他将妹妹送离了教会,用各种手段一点一点的清除了教会里的淤泥,杀人也好,陷害也罢,哪怕满手都是鲜血,他也全都不在意。与其说是清理门户,倒不如说是在泄愤,为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东西”复仇。
而长生的秘密更不是所谓圣子的附带,连同这个名号也只不过是拙劣的谎言。
“那么你的长生是因为什么?”托马问道。
“不是长生……至于为什么,这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了。”神里绫人止住了话头,微微转过视线,用一种近乎威胁的眼神看了一眼托马,“知道这个对你没好处,我也不希望把你扯进这种事情终中来,毕竟以后教会可能就要交到你的……”
路走到了尽头,暗处是一扇生满了红锈的铁门,上面有很复杂的阵法,托马认不出,也从没见过,只知道那东西邪门的很,不是正经的阵法。绫人从繁琐的衣领下面掏出了一把钥匙,很奇怪的材质,连造型都很独特,就像是什么东西的一小节骨头。
钥匙插进了锁孔,门锁由此发出了沉闷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什么沉睡了许久的年迈的巨兽:“好像卡住了。”神里绫人使劲撞了一下门,又既不符合形象的踹了一脚,才将那扇门打开,“已经太久没来了。”
“门上的法阵是什么?”
神里绫人愣了一下:“是什么呢?吸血鬼的阵法罢了,已经失传很久了,至于有什么用啊,我已经忘记了。大概是用来禁锢什么东西的吧……”
他推开门,有风吹过来,密室中央摆着一口棺材,棺材周围躺着几个人。
“盗宝团?”神里绫人几乎是气的冷笑了一声。他嫌弃绕开了地上的人,几乎不可察的往棺材里张望了一眼。里面没有东西。
地上躺着几枚银钉,是从棺材上撬下来的。其中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纯银的,没有血迹。托马能辨认出来,那把匕首跟神里绫人在意识空间刺死达达利亚的匕首是同一把,或者,是极其相似的一对刀。
神里绫人将那人手里的匕首抽了出来,用丝绸帕子仔细的擦了好几遍。他站起身来,向周围看去。
“是从另一边挖过来的,这些人都没受伤,好像只是受了惊吓。”
“歪打正着。”他摸了摸那个豁开的洞口,低头看去,地上还有点湿。
“托马。”
“……前辈?”
“谢谢你还愿意叫我前辈,但我希望今天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这个密室的存在,你都能为我保密。”
“我叫您前辈并不代表我认同您的做法。当然,我先前的承诺我也会遵守,不会漏出去半个字。”
“很好,那么现在,带上这些自食恶果的盗宝团,离开这里。去跟教会那些蠢货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有把这些药给他们灌下去,不是毒药,只是让他们忘记一些东西。”
“可是……”托马再次对上了神里绫人灯火里的眼神,冷酷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带上门。”
托马知道这件事还没完,但权衡了一下选择带着盗宝团,穿过神里绫人为他们临时结的法阵离开了密室。
神里绫人熄了手里的灯,随意的把它拜访在角落里,之后在黑暗里沉默的站了很久,确认托马已经出了教堂法阵的范围了,才摸着黑走到了棺材旁边。
“这么久过去了,我还以为不会再有人发现这里了,还是大意了啊。”他语调轻快极了,只是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教堂的法阵该加固了,可不能再放这些小老鼠进来了。毕竟你醒了,我可是很难办的啊——”
“达,达,利,亚。”他的语气甜腻极了,可越是甜蜜,越是叫人毛骨悚然,觉出里面的疯狂和偏执。
不知从哪处粘稠黑暗里窜出了一片黑色的雾气,带起一阵有些腐朽的风。神里绫人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带进了房间中央的那具棺材里,连带着棺材板也盖了起来,只留下一丝让空气流动的缝隙。
身上压了一个人,但对方没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还是说,才这么几年,就已经将吸血鬼的体重都耗轻了。神里绫人不合时宜的想到,如果在过个几百年,几千年,他的躯体是不是就会变得和月光一样轻,轻到可以飞到比天堂还高的地方。
沉寂了一百年的达达利亚还有些僵硬,但这不妨碍他将神里绫人的双手抓了起来拉到头顶,因为对方根本没想着挣扎。他将头埋到了他的颈窝,像一百年之前一样,借着他偏头的纵容咬破了他的血管。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挑食?”脸颊上落着达达利亚柔软的头发,他神里绫人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姿势调整了一下,以便对方能顺畅的吸自己的血。
这次的吸食不想过去那样温情,也不是情事之前的缠绵,达达利亚想要神里绫人的命,他们两个人凭借默契对此心照不宣。
吞咽的声音在黑暗里分外清晰,血液失去的有点多了,神里绫人开始感觉到手脚发冷,好像掉进了某个冰窟窿里,女王的眼神又出现在他眼前,让人窒息的……一个将要死掉的人躺在棺材里,原来会是这种感觉。血压有点升高,心跳和呼吸也快了起来,他微微仰起点头想要索取更多的空气,张开嘴却泄露了一丝承受不住了的呻吟。
他察觉到颈边的人停下了动作。多可笑啊,分明是那样的死敌,本该痛痛快快的杀戮一场,可偏偏有人引颈就戮,有人心慈手软。
“为什么不挣扎?真笃定了我不会杀你吗?还是说你就那么有把握,能用那把匕首再杀我一次?”达达利亚有一双不同于其他吸血鬼的蓝色的眸子,像苍月一样,在过去总是泛着暗流涌动的波涛。
神里绫人爱惨了那双眼睛。过去他们翻云覆雨的时候,他也喜欢点着灯,看他那双眼睛被自己点燃,随着里面的情欲一起沉浮。现在也一样,哪怕在黑暗里,他也能看到,清清楚楚,像是许久未受到甘霖,而这一日,江河泛滥。
“你杀不死我。”神里绫人轻轻将腕子从他手里挣了出来,没费什么力气。他有些头晕,用手肘抵着棺材的侧壁才让他稍微觉得踏实了点,“已经过去一百年多了达达利亚,要死,我早就死了。”
对他那位吸血鬼爱人来说,一百多年没什么。可他是人类,他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寿命,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年轻的容貌。
“你做了什么来换取了永生?用我那些亲人为代价吗?你们口口声声我们是恶魔,可我看你,比我们更像是撒旦的使徒。”达达利亚掐住了神里绫人的下巴,动作太过激烈,以至于刚刚吸血的伤口裂了开来,鲜血涌出。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可神里绫人感觉不到疼似的。他的手插进了达达利亚的头发,好像抱着他,安慰他,像极了十足贴心温柔的伴侣。
“永生?你是指你们血族那样的永生吗?”他轻笑了一声,好像觉得很有趣,“你们的永生也是有尽头的,可背负在我身上的,是永生永世的不死不灭,不伤不休。这才叫永生,直到世界尽头的永生。”
“你……跟魔鬼交换了什么?”
“你的那些眷属啊,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大概也已经走到自己人生的尽头了,或许,又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了吧。如果不会给教会留下太多麻烦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他们。我真是羡慕他们,甚至有些后悔了,毕竟留给我的,只剩下那些看不到头的黑暗和孤寂。”神里绫人的语气飘渺极了也平静极了,毕竟他已经独自走了那么久。
聪慧如达达利亚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吸血鬼虽然长寿,可并不是不死的。为绵长的寿命付出代价,他们死后,不会像人类那样进入轮回。神里绫人用那样一种代价交换他们进入轮回的资格,这样一来,他的过错和背叛,是否能抵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