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负隅顽抗吗？”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一阵略微的眩晕感过后，韩信缓缓从梦中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还有熟悉的蚊帐。 
他还在寝室里。 
一时间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韩信呆楞了一会，伸手摸向手机，屏幕点亮时显示的五点十三分坐实了他再一次因梦而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的事实。前些日子他已经去医务室开了些安神的补药，室友还说要给他唱催眠曲让他别做梦什么的。除了室友的陪睡服务，其他韩信都接受了，但依然不能阻止他做连环梦的事实。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他一直梦见自己身着银铠，在山野间谋划进攻的路线，以及与对方首领的对决。而今天梦中的主角终于是走到了彼此的面前，各自亮了兵器。狐妖一手拿剑，拦在他面前，而他与狐妖的谈判破裂，即将开始一场对决。 
可惜他醒了，没有看到两人真正对战那一幕。
舞刀弄剑是韩信小时候的梦想，不过现如今依然怀揣这种梦想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他也早早告别了自己的童年，而后规规矩矩读书，考高中，考大学。 
这几天的梦境世界算是让韩信回忆起了这个幼稚的梦想，虽然代价是减少的睡眠时间。
但梦中，他与那个狐妖，似是故人。
八点还有课，韩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不知哪个室友还一概不知地拉着鼾，电脑的休眠灯还在一跳一跳地闪着。周围的环境都是那么熟悉，可梦中的世界也同样的熟悉。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韩信轻轻念出梦里的他说的那句话，只觉有酸酸涩涩的感觉流过心头，而后化为虚无。 仅仅一瞬间的悲伤，却就像浸满了时间，伸手去接又接不住，只能任由它流得遍地都是，泛着光的，全都是失去的曾经。 
韩信叹口气坐起身，准备靠玩游戏来度过时间。 
不管怎么样，武侠世界离他还是太远了。他只是个普通人，上了大学就要等着找工作的还不一定有公司要他的那种。 
“嘿，昨天睡的好不好？”下课铃刚响，韩信正站起身，身后就有人突然拍了他的肩膀，一把搂住他的脖颈。
韩信猛咳嗽几声挣脱开来，捡起掉落的笔和笔记本，抬头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说。“还好没有用你的破烂法子。” 
他的室友刘邦，尽管他自己并不承认，但是寝室里的其他三人全部默认晚上打呼噜的只就是他。只见刘邦一撑双手坐在桌子上，凑近韩信道：“诶刚看到那个人了。” 
韩信方一皱眉问道：“哪个？”便看到刘邦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明白了。 
——那个在他追女神过程中，中途截胡的学生会会长。 
韩信没什么异性缘。初中倒是暗恋过一个女生，只可惜很快就错过了。结果好不容易大学了，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女生了，却就在昨天，暧昧的女神跟他发了一句：“你人真的很好，可是我有喜欢的男生了，我今天脱单了。” 
……这算什么，发好人卡？ 
韩信十八年来第一次收到好人卡，不知道该哭该笑。 
“你们居然还能找到那个人，不会去人肉了吧。” 
韩信被刘邦拽着走，走出教室还撞到了谁，刘邦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只好由韩信匆匆说了句对不起。
“怎么可能，这点事还要拜托张良吗？”刘邦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咱未来弟媳跟那男的在逛校园呢！” 
“你能不能把这个称呼改了了……我充其量就是个备胎吧。”韩信吐槽道，而后陷入沉默。 
刘邦在一旁碎碎念道尽管这样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抢我兄弟的女人，总要让他知难而退，让学姐知道你的好。回头一看韩信居然在走神，忙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把那小子围上后，我第一个叫你，你第一个先给他那张脸来上几拳，叫他以后看见你都夹着尾巴绕道走。”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你别真干这种事啊。”韩信刚说完，便被刘邦一下拉到身后。 
“兄弟，目标出现了。”刘邦严肃道。



“就那个穿牛仔外套那个，黑裤子那个。”刘邦缩在树后指指点点，“还在长椅上看书，横刀夺爱的绿箭装什么文艺青年。” 
“……你谍战剧看多了吧，躲什么呢。” 
韩信看着刘邦兴致勃勃地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开始思考刚开始是怎么跟他成为朋友的。毕竟一开始寝室里的四个人也不是说从一开始就是铁板一块，韩信一开始是跟萧何一起走，后来萧何跟刘邦有了不少共同语言，而后就变成了走哪都是四个人一起。
“你不知道，这人是个狠角色。我打听了一圈，就没人说他坏话，一点都没有。”刘邦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刘邦从树后出来，迈了一步靠在树上。 
“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都没有人说过他一点不好。一个背地里都没有人说一点点坏话的人，连一句吐槽都没有，或者是关于私人生活的八卦也没有，什么闹掰的渐行渐远的朋友都没有。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 
韩信见他收了玩心，也正色道：“确实。毕竟有些人明面上不说，但私下说上两句也是有可能的。但你说完全没有……” 
“甚至还有人当面反驳我们的人，说李白不可能会做抢别人女人这种事。”刘邦摸出一根烟叼上，“对了，他叫李白。” 
“不管怎样，先去会会。”韩信道，“总不能被动挨打。” 
“说得对啊，”刘邦拨开打火机，推了韩信一把给自己壮胆，“解决掉这个再去追女人，小伙子，有长进啊。” 
韩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脚下打了一个趔趄，但他心里隐隐也抱了一丝若李白退出那说不定自己就能有机会的想法。
两个人同手同脚地走到李白面前，正好李白抬起了头，两人先发制人的计策立刻便打了水漂。 
“……” 
“……” 
见韩信和刘邦愣在原地，李白将圆珠笔笔帽摁了一下：“两位，有事吗？” 
刘邦很快反应了过来，哼了一声。 
“小老弟，抢别人女人这事太不厚道了吧。”刘邦伸手捏住李白肩膀，“我们来、聊、聊？” 
刘邦用了狠劲，手指都绷紧了，李白却轻轻一挥手便将他的手拂开了。刘邦没料到他有这么一手，当下便摔了一跤。 
“同学，无凭无据，可不能这么说。”李白状似好心地扶住他，还握住了他的手腕。 
“无凭无据个头！我们公认的正牌男友在后面，哪轮得到你……”刘邦怒道，却一瞬间没了反应，而后他栽倒在地上，手碰倒了长椅上李白的书，没了声响。
韩信看不到李白的脸，只看到刘邦的表情自游刃有余到恼怒再到茫然，过程只过了几秒钟。 
不可能，老刘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还这么狼狈。韩信思索着去扳李白的肩：“你做了什么！” 
李白回头看了韩信一眼，脸上带上些许戏谑：“你关心他？” 
“你……你……” 
韩信看到他的脸吓了一跳，当即快速后退了数步。
李白的双眸闪着紫光，脸上逐渐变出了狐狸的面相，连带着他的笑容都带了几分妖异。这不可能是人类能呈现出来的样子！ 
“我是什么？”李白朝他走进一步，“你知道？” 
“我……” 
韩信朝后退了一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突然记忆如同摸了电门，一瞬间贯穿了海马体的脑细胞。 
他是……梦中的狐妖！ 
李白攥住了韩信的衣领，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拉，“他说我抢了你女友，不好意思，你女友……哪位啊？” 
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尾音上扬像是抓挠着韩信的耳膜。韩信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控制了学校的所有人，我和刘邦是漏网之鱼，是吗？”
李白松开韩信衣领将他朝前一推：“不想回答就算了，我还有事，失陪。”
他立刻解除了妖身，捡起刘邦倒地前被他打翻的笔记，拍了拍灰，又踩灭了刘邦的烟头，捡起来扔掉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韩信被这一连串的信息流轰击得站在原地懵了好一会，然后才想起刘邦来。他赶紧去把刘邦推醒，“老刘氓，起来了别躺着了。” 
韩信手劲没大没小的，刘邦醒了之后立刻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推这么重干什么，你是想让我吃草吗？” 
于是韩信翻了个白眼又推了他一把说：“你要是能天天吃草，张良估计会十分高兴……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我就是睡了一会。”刘邦坐在地上感慨道，“对了，他长的真是不错，啊哈哈……” 
韩信：“……你先闭嘴吧。” 
出师不利，并且是赔了兄弟又折兵……女神没追回来，兄弟还投敌了，可谓是惨败而归，唯一知道真相的韩信什么事实都不能说，说了恐怕会被当成神经病对待。 
李白的速度比韩信想的快多了。在发现韩信这一会人还没有拜倒在他的“王霸”之气之下，很快便控制了另外两位。自此，学校里估计是再也没有人可以跟李白对着干的人了。 
韩信仰头躺在床上，无聊地刷手机。 
有几条新信息，其中几条是好友群里的，刘邦还特意私发了一条：“小韩头，你觉得李白怎么样啊？” 
还有新好友提示，韩信滑屏一看，是全黑的头像，验证消息也只有两个字：李白。 
又是他。 
鬼使神差的，韩信点了同意。 
看着那个系统发的“我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开始聊天吧。”韩信居然小小幻想了一下如果李白真的跟他来说话，会说些什么。  
他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李白，字都打出去了，结果最后还是默默删去。 
没等到李白主动找他，他就不发。 


“你看，今日杏花开了，不如一起去看看？” 
韩信睁开眼：“我没你这么闲，也没你那么有逸致。” 
“我要你去，你必须要去。”狐妖一手环住他的脖颈，“整天闷着干什么，我带你出去玩。” 
“我有什么能玩得过你的？”韩信笑着反问，“你享乐的主意可不要太多。”
狐妖乐道：“大不了我让着你呗，好白蛟，就当陪我。” 

“谁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你就赢了。”李白脸上满是血污，站在他面前。 
“这一次……我绝不退让！” 
韩信睁开眼，望着上铺的床板，再次叹了口气。 
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