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Mark斜靠在栏杆旁，这是他每天仅有的放风时间。
　　隔壁搬进一家新住户，Mark对这种事向来兴趣缺缺。再远一些的几栋楼里挤满了操着斯拉夫口音的毒贩、舞刀弄枪的拉美裔，而他的住附近只有零星几个不入流的小偷和强奸犯，可以算得上治安良好，Mark凭借瘦弱宅男的形象穿行其中，没人有兴趣找他的麻烦。
　　但新住户显然没有这样的殊荣，他既无法与流寇打作一团，也没有自保的一技之长。从他的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疲惫的倦容，以及那个吸引了整栋楼的、包裹在廉价西装布料下的丰满的屁股。
　　窃窃私语化作冷风穿过每户人家，这个Eduardo Saverin是一个出色的妓女，假扮雇员以服务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华尔街大鳄。他生着这样一对能掐出水来的屁股，天生就是要给男人干的。
　　Mark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于是他对隔壁门上时常出现的F与B开头的单词、门把手上偶尔残存的精液痕迹统统视而不见。他只沉默地钻进自己的狗窝，沉默地蛰伏在窗口，等待E.S先生披星戴月地回来，小心翼翼地绕过所有斑驳痕迹，看他疲惫地点上一根烟，直到火星烫着他葱白的手指。
　　他不仅有一对完美的屁股，还有一双饱满水润的嘴唇。Mark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瓣红肉轻轻咬住滤嘴，这显然是一种浪费，他想，它应该被用来吸别的东西。
　　他也并不总是疲惫，有时他会与什么人通话，这时常发生在周末，这是Mark能听到他说话的最佳机会。E.S的声音沙沙柔柔，语调温吞，就是他应该有的声音。他握着手机，好像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我也很想你。”E.S笑弯了眼，“不，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是的，是的，我爱你，宝贝。”男人挂了电话，不经意与Mark来不及收回的眼神撞到了一起。Mark有幸抓住了满怀爱意的眼神的尾巴尖。男人棕色的眼睛惊慌又湿润，Mark甚至没有收回眼神，看着他好似在看所有的无机物。或许他实在太符合一个温吞的宅男形象，他的新邻居犹豫再三，还是冲他露出了一个稍显拘谨的笑来。
　　“你好，我叫Eduardo。”
　　“Mark。”他最后看了一眼男人，缩起肩膀重新钻回了昏暗的房间。
　　蹲着电脑熬了一宿没睡的Mark被门外的骚乱吵醒，他不应该去理会，但混混们的耻笑实在烦人，还有细小到差点就能忽略不计的“请不要这样。”戳在耳朵里，搅得他睡意全无。
　　“滚！”并不算牢固的门后探出一颗恶狠狠的花椰菜，Eduardo和正围着他的两个人俱是一愣。
　　那两人看了看明显起床气上头的Mark，以及他手里提着的金属棒球棒，不甘心地瞪了Eduardo一眼灰溜溜地走了。Eduardo很吃惊，大概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帮他，鹿似的眼睛闪了几下，慌张地冲他点点头，便钻进了钢筋水泥的树林里。
　　看来传闻是真的，Mark默默蹲回电脑前，漫不经心地想，除了华尔街的骨肉皮，哪有人会每天穿着全套——尽管能看出其中的寒酸廉价——三件套呢？
　　他没想到当晚“三件套骨肉皮”先生就红着脸敲开了他的门：“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吃过晚饭了。”
　　Mark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确实饿了。
　　“我做了一些菜。”Eduardo提起身侧的保温盒：“不知您是否……”
　　小卷毛看着他，无言地把门开得更敞亮了一些，这让Eduardo微微一愣，他并没有同这位邻居拉近距离的打算，只不过是对早上这位苍白瘦弱的宅男解围的谢礼。但骨子里的社交礼仪显然不允许他转身走人，只好惴惴步入对方的私人领地，看着卷毛把茶几上了一团乱麻扫到地上，好给他看起来就挺重的保温盒腾地方。他的房间算不上多大，进门就能看到一张整洁到看不出多少使用痕迹的床，以及堆满了空酒瓶、易拉罐，及诸如此类的各色包装的沙发，茶几就在沙发前，原本是用来放电脑的，同样塞了不少草稿。
　　Mark本来想顺手把啤酒抛给对方，看到Eduardo不知所措地立在垃圾堆旁的样子，改了主意，稳稳当当地把酒瓶塞进了他的手里。
　　“谢谢。”Eduardo礼貌且局促地说，瞟了一眼Mark还亮着的电脑：“你是程序员？”
　　Mark耸了耸肩，兀自挖了一大勺炖菜。Eduardo大概是很喜欢加料的人，满满一碗甚至看不到多少汤汁。他的确饿了，炖菜的味道闻来也确实不赖，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大号仓鼠。但Eduardo显然为他这种蠢表现稍稍放下了戒备，往沙发垫靠了靠。
　　他看起来真像一只大猫。Mark漫无边际地想，毛发蓬松，随时会炸着毛跳出去。直到他发现Eduardo一直盯着他看，嘴边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抱歉，”Eduardo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想起达达也爱这样吃饭。”
　　达达。
　　Mark冷静地吞下了嘴里最后一口菜。
　　“嗯……达达是我的儿子。”Eduardo再次露出那种容光焕发的笑容：“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儿。”
　　哦，儿子。
　　Mark吞了一口酒：“我没见过你妻子。”
　　Eduardo的表情变得很尴尬：“我一个人带着达达。”
　　“单身父亲？”
　　“单身父亲。”
　　“很少会有正经人住在这里。”
　　Eduardo摸着啤酒瓶壁上的水汽，坦诚道：“但房租便宜。”
　　“你很缺钱？”Mark看着他，没想到对方反问道：“我也没想到程序员竟然会缺钱？”
　　“特殊原因。”Mark不屑地撇嘴：“我不喜欢看人脸色。你呢？”Eduardo笑了一下：“雷曼兄弟，每天看人脸色。”
　　“那也不至于住在这种地方。”Mark歪了歪头：“你吸毒？”
　　“不！”Eduardo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我才不会碰那种东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后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我只是，达达在上哈佛。”
　　能与哈佛的名声比肩的只有它高昂的学费， Mark不由得对Eduardo燃起一丝敬佩之情。看来他每天来回风尘仆仆确实是在为波士顿的儿子攒学费。
　　“所以你只靠电脑就可以挣钱，但却还是不愿意去任何公司上班？”Eduardo惊叹道。
　　“顺带一提，我不是黑客。”Mark看了他一眼。
　　“现在我确信你是了。”Eduardo弯起眼睛：“你刚才绝对有黑进我的脑袋。”
　　Mark小小地笑了一下。

　　2
　　Eduardo从没想过他能拥有一段正常的邻里关系，即使对象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宅男。Mark简直符合人们对宅男的所有刻板印象，若非必要绝不出门，皮肤因此呈现出一种少见阳光的苍白色泽，且看起来沉默寡言，只不过Eduardo现在知道了，他或许只是懒得同眼中的“蠢货”说话，这个男人可生了一张利嘴。
　　但这样一个古怪的卷毛男人也确实是整栋楼最适合做邻居的那一个了。Mark或许同自己一样喜欢在阳台放空，总之，他十有八九能在那里看到Mark对着虚空发呆，与他万年不变的套头衫一起。
　　这样说有些失礼，但Mark显然是那种不会有什么朋友的性格，Eduardo也不确定自己和他能不能算得上朋友，他们最多也不过是一起对着外头发呆，很偶尔的，Eduardo才会带着自制饭菜找他喝酒，这种情形实在罕见，毕竟他实在太忙，大部分时候沾着床板就能睡着。
　　他们偶尔也会聊天，话题大都围绕着Mark正在搭建的网站——他现在知道他是在做网站了——目前只是一个简陋的框架，进度温吞，连上线也是遥遥无期。
　　“我没钱雇人一起干，还要接零活吃饭。”Mark对此倒很无所谓：“反正总要写出来的。”
　　“……”Eduardo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达达一定很喜欢你，他对代码也很感兴趣。”
　　Mark翻了个白眼：“比起父亲，你更像是离不开孩子的那种传统母亲。”Eduardo也不生气，只是低笑着喝酒。
　　Mark挺讨厌他这样，说不上来是讨厌他这种把自己也当作孩子的态度——他们年岁明明相差不大，好嘛——还是讨厌他总是不能绕开那个孩子，怎么会有人上了大学还要隔三差五和父母通话，Mark认为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小孩没断奶，一昧纵容的Eduardo也同样要为此负责。
　　他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能亲眼见到这位“儿子”，他只不过难得下楼补充他的啤酒和扭扭糖库存，却见到Eduardo身上挂着一只硕大的考拉。
　　“……”
　　“……”
　　Eduardo看起来像是要无法呼吸了，只能无奈地和Mark大眼瞪小眼，“考拉“含着两泡深情的泪水开始嚎哭：“Edu你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Eduardo轻拍对方的背，试图让他冷静一点：“好了，Dustin，这里离公司很近，你知道我不喜欢长时间通勤。”
　　Mark面无表情地抬头，看Eduardo到底是以怎样的嘴脸编的鬼话，却在对方央求的眼神下鬼使神差地吞下了话头。
　　“达达，这是我和你说的Mark。”Eduardo试图转移注意力，这对于“考拉”而言行之有效，缓缓从Eduardo肩头爬下，红着眼眶乖乖打招呼：“你好，我是Dustin。”
　　这就是“达达”了，Mark看着这张稚嫩的脸暗忖，不等他决定是否要展示一下为数不多的人际交往能力，Dustin就一脸迷惑地直盯着他看：“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可能我的五官和世界上所有的‘Mark’一样普遍。”
　　“真的吗？”Dustin犹豫地又看了一眼：“可是真的很眼熟。”
　　“达达，这样很不礼貌。”Eduardo适时插嘴，“Mark有自己的事要忙。”
　　“是编程吗？”Dustin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可以去看看吗？”
　　Eduardo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这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无所谓。”Mark突然道：“别捣乱就行。”
　　头脑简单的家伙。Mark对Dustin下了批注，没料到Eduardo悄悄上前勾了勾他的手心：“对不起，他太乱来了。”Eduardo小声地说，Mark甚至能闻到一股混合着薄荷糖味的烟草气息。
　　“你跟他说过我？”
　　“……对不起。”Eduardo面露难色，“你很困扰吗？”
　　Mark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心：“没事。”
　　他没料到Dustin竟然真懂点编程，即使他实际是经济系的学生，Dustin笑着说24小时开放的计算机实验室帮了他不少忙。
　　“你为什么不读计算机？”Mark忙里偷闲地问。
　　“谁说只有计算机系才能学编程了！”Dustin不服气地嚷嚷起来：“据说心理学系出过一个计算机天才，当时编了个评分网站，直接搞瘫了哈佛的校网呢！”
　　Mark飞速敲击键盘的手指丝毫没有停滞。
　　“唉，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说起来好巧，他也叫Mark。”Dustin陶醉地摇头晃脑，扭到一半突然卡壳：“等一下，你叫什么来着？”
　　“Mark。”
　　“姓呢？！”
　　Mark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Dustin看起来像是可以当场下跪：“你就是Mark Zuckerberg！！”
　　Eduardo一进房间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对着自己的邻居摆出“真神，请你听我告解”的虔诚姿态，犹疑地看了好几眼：“……我是不是等一会儿再来比较好？”
　　Mark转过头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要是在这个时候走我就恨你”。
　　Dustin总算收敛了一点，爬起来热泪盈眶地看着Eduardo：“亲爱的父亲，我从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会挑房子。”
　　“……？”
　　“你竟然和伟大的Mark Zuckerberg成为了朋友！”
　　Eduardo迟缓地眨了几下眼睛，茫然又抱歉地看向Mark，非常小声地问：“你其实是一个名人？”
　　“他可是哈佛的传奇！”Dustin匆忙为偶像推销形象：“到现在都还有人津津乐道呢！”
　　Mark翻了个白眼：“一群蠢货。”
　　“哇哦。”Eduardo吃惊极了，“你从没告诉我你从哈佛毕业。”
　　“事实上，我退学了。”Mark耸了耸肩，接过Eduardo递来的啤酒。
　　“唉，真可惜。”Dustin遗憾地掰指头：“不然说不定你能和Edu成为朋友呢？”
　　“你也上的哈佛？”Mark眯起眼，三个哈佛学生蜷缩在蜗居里的场面实在过于滑稽，简直是对传统精英教育赤裸裸的嘲讽。
　　Eduardo脸红了一下：“不过我是经济系的，和你的教学楼可能有点距离。”
　　Mark的确不怎么关注经济系，但好在他聪明的大脑起码替主人挖出了一件值得作为调侃的八卦：“我记得当时经济系有人虐鸡，还登上了校报，哈，汉尼拔鸡……你怎么了？”
　　Mark疑惑地看着Eduardo脸涨得通红，似乎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Dustin则介于捧腹大笑与竭力克制之间，硬是憋成了一张扭曲的怪脸。
　　“天呐！我没有虐鸡！！”Eduardo崩溃地抱头：“我只是……给鸡吃鸡肉根本不能算虐鸡！！”
　　Mark极不给面子地爆发出一阵极其古怪的大笑，Dustin则抱着果汁沉痛宣布：“原来我才是最平凡的那一个。”
　　而Eduardo看起来更像是想从窗台跳下去了。
　　不知是否是同校校友的友谊加成，Eduardo似乎自那天以后更放开了一些，原本若有若无的距离感渐渐消失，大概可以称得上是比较亲密的校友了。
　　比较亲密的校友。
　　Mark冷哼一声，抱着电脑径直走进狭小的杂物间。
　　倒不是说他编程时有些难以言说的怪癖，或者这个杂物间能给他带来什么灵感，只是……惊喜总发生在不易察觉的地方。
　　今天运气不错，只是敲了几行字，隔音功能并不太强的墙壁后就隐隐传来了响动。也许连Mark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嘴角正愉快地往上翘，弧度大约是过去一年内的总和。
　　“嗯……”
　　Mark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墙上，果不其然听到了压抑的低吟。
　　“哈……嗯……”
　　Mark或许没想过他也有将电脑至于一旁的一天，他拉开裤子，就着Eduardo手淫时的喘息自慰。
　　“……”Mark死死地咬住下唇，生怕被Eduardo听到后发现，虽然他十分怀疑此时的Eduardo是否真的能听到别的声音。
　　转速高于常人的大脑很容易就能描摹出隔墙的情形，被欲望灼烧却又不敢找人抒解的小妓女躲进隔间偷偷把玩自己，长而细的手指颤抖着握着自己的阴茎上下撸动，另一只手徒劳地遮住艳红的嘴，企图阻挡住喘息逸出。
　　Mark只觉得自己的阴茎更硬了，仿佛Eduardo正面对着自己手淫。这个道德感极高的小婊子一定会羞得满脸通红，Mark想，撸动的力道几乎可以称得上凶恶，不，或许他整个人都会染上可爱的粉红色，他会想要哀求他别再看他，又因为舍不得即将绝顶的快感而无助地继续动作，一双鹿似的大眼无辜地看着他：“帮帮我……”
　　Mark的下身一阵抽搐，他叹息着靠住墙，呆呆地看着满手的精液。
　　他竟然真的靠着邻居打飞机的声音和自己的性幻想高潮了。
　　隔壁也渐渐听不到喘息了，或许也差不多完事了，Mark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最开始纯粹是意外，他甚至以为那只是色情影片里的声音，但并没有哪部色情影片能仅凭声音就让Mark高潮，显然这是只有Eduardo才有的魅力。
　　最开始只是听，后来他便时不时躲进杂物间进行作业，每当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响动，便会放下手头所有的活，这就像是某种属于他们两人的，而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仪式。Mark在满足之余总有些缺憾，看不到对方达到高潮时的模样总是令人惋惜的。
　　他又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站起了身。
　　没过几分钟，Eduardo家的门就被敲响了，略迟了一会儿主人才慌张地开了门。
　　“Mark？”Eduardo似乎没想到会是他，或许是因为Mark看起来就是那种非必要绝不出门的类型：“有什么事吗？”
　　他的嗓子有点哑，Mark漫无边际地想道，眼眶也还泛红：“我来借剪刀。”
　　“哦，好的，稍等。”Eduardo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往屋里走去。
　　Mark盯着他的背影，又舔了一下嘴唇：双腿也不如往常有力。
　　他的裤裆又有些动静，为了缓解这一尴尬的局面，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向正对着手机傻笑的Dustin，他显然太过入迷，甚至没注意到Mark的拜访。
　　“你太惯着他了。”Mark还是没忍住，“我看不出把时间花在跟人畅谈姑娘上有什么意义。”
　　“嘿，别这么严格。”Eduardo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想想我们的大学时光，除了姑娘和酒精还有什么值得遐想的呢？”
　　他笑了起来，好像他与Mark真的曾一同在大学肖想过别的姑娘似的，Mark看了看他，最终吞下了所有未道出口的刻薄话。
　　“所以，嗯……网站怎么样？”Eduardo端详了一下他加深了一些的黑眼圈：“你一定又熬夜了。”Mark则不以为意地耸肩：“还缺些点子，上次Dustin倒是给了点不错的思路。”Eduardo果真像天下所有骄傲的父母那样，露出了漂亮的、傻乎乎的笑脸：“那真好。”
　　这之后他经常——以Mark自身频率而言——来Eduardo这里串门，时常是来借取些工具，他来得快，走得也快，对Eduardo来说也处于正常范围内，从没起什么疑心，于是Mark往往更加放肆大胆地打量起Eduardo来。
　　今天Mark拿扳手做借口，开门的却不是Eduardo，而是他那个与他一点也不像的儿子，他没什么表情，等着对方把东西递给他——反正还能再还一次。
　　“Edu公司有事，临时出去了。”Dustin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对于Mark，他时常抱有一种敬畏的心态，畏大于敬，但犹豫再三，眼看Mark就要瞪着一双死鱼眼走人，他终于下定决心，质问出声：“你，你是不是想做我爸爸！”
　　“……”Mark的确回头看了他一眼，但看他的眼神和看一只可怜的爬虫并没有什么区别。
　　Dustin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但话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他只能重新组织语句再次发起攻势：“你是不是想泡Edu！”
　　这也太直白了！还不如上一句呢！！！Dustin欲哭无泪，完了，他的偶像一定更无语了！没想到Mark并没有翻白眼，盯得他汗毛倒竖后竟缓缓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对。”Mark大方承认，丝毫不顾及这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冲击：“你有什么意见？”
　　
　　3
　　不光Dustin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得愣神，Mark自己也呆了一下，如果不是想泡对方，确实不会有人天天等着听另一个人自慰的声音。他听了可能有半个月，但接受自己“想泡Eduardo”的事实却连半秒种都没有。
　　“哦。”Dustin干巴巴地挤出一个音节，“那按你这个泡法可能有点难度。”
　　然后他就看到原本已经准备进屋的Mark十分果断地关了门，面无表情地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不怕我让你离我爸爸远一点吗。”
　　“？”Mark的眉骨高高耸起：“有用？”
　　“……”
　　好在刺完这一句后Mark就闭上了嘴，不声不响地盯着Dustin，显然是在等他的后话。可怜的达达被他看得直冒汗，连擦都不敢擦，结巴道：“你，就你这样的，过了十年他都不知道你喜欢他！”要不是偶尔几次望到Mark盯着Eduardo狼似的眼神，他也不能相信Mark竟然不是靠红牛作燃料的仿真机器人。
　　“你起码要多表示表示吧？”可怜的达达绞尽脑汁思索编台词：“比如看看电影？接他下班？”
　　Mark看着支支吾吾的Dustin，眼里真正充满了慈祥的同情：“你谈过恋爱吗？”
　　“……”达达很委屈，但达达不说。能看出Mark对Eduardo的心思已经算是他的超水平发挥了——这还是在他时刻关注自己父亲的感情生活的基础上——至于如何追求那就完全是信口拈来。
　　Mark还没傻到真的采纳毛孩子的恋爱圣经，但Dustin也不能说是毫无建树，起码从暗中观察变成了光明正大的视奸。Eduardo忍不住悄悄戳Dustin：“达达，你有没有发现Mark最近总是瞪我？”
　　“呃……也许吧……”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
　　“……我觉得不是。”
　　“你这样不行。”Dustin沉痛地看着他的未来继父：“可能下辈子也追不到Edu。”
　　而Mark显然完全没打算搭理他，整个下午都在和他的宝贝电脑缠缠绵绵，Dustin最终恨铁不成钢：“你就抱着电脑过你的后半生去吧！”
　　二十岁都没到的小孩气哼哼地跑出门，偶像果然只能远远眺望，一旦想要拉近距离就只会梦想破灭！
　　Mark完全没有被动摇，他最近对网站有了新的灵感，又对着屏幕按了几个键盘，他沉思了一会儿，合上电脑出门了。
　　加班对Eduardo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今天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身边的几位同事大呼倒霉，垂头丧气地扎进了雨幕中，只有Eduardo犹豫着踌躇不前。
　　他的腰腹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了Edu？”身后有人亲昵地贴上来，Eduardo不适地躲了一下，那是他的上司Vincent。“这雨天真是讨厌，是吧？”Vincent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抗拒，继续攀谈着：“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Eduardo勉强保持着距离，却被对方变本加厉地揽过了腰：“大家都是同事，这么客气干什么？你看你，”他的脸突然凑得很近，“黑眼圈都重了。”
　　Eduardo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却没力气推开他：“不好意思，我得快点回去……”
　　“坐我的车不是更快？”扣在他腰际的手似有若无地摩挲着，Eduardo错觉那块地方的皮肤要烧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就在公司门口，但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纷纷加快了脚步装作没看见。
　　“Wardo。”一个不解风情卷毛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Vincent不满地咂了记嘴，“找人去前台。”可那看不懂颜色的男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Mark！”Eduardo惊讶极了，他没想过竟然能有一天在公司附近看到Mark，他见过他最远的外出距离也不过是楼下的便利店。
　　“这是你朋友？”Vincent的脸色不大好，他没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人物来。
　　“Mark Zuckerberg, Eduardo的男朋友。”小卷毛看起来瘦弱得踹一脚就能散架，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直接把Eduardo拽到了自己身边，神情倨傲得让人牙痒。
　　突然多了个男朋友，Eduardo有点懵，但还是很配合地乖乖贴在他身边，两人挤在一顶小黑伞下，看起来温馨又可笑。
　　“哦对了，”Mark突然回头看了Vincent一眼：“现在你可以开着你的车回家了。”
　　Vincent气得脸都白了。
　　和一贯嚣张的Mark不同，直到走出很远，Eduardo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下雨，他们俩贴得很近，Mark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颤抖。
　　“你怎么会来我公司呀？”Eduardo轻轻软软地笑了起来，Mark莫名觉得胸口有点痒，半晌才回了简短的三个字：“下雨了。”
　　“嗯？”
　　“我是说，你不喜欢下雨。”
　　Eduardo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竟然知道？”
　　他当然知道。
　　Mark却没再就此多说什么：“你记得我的网站吗？”
　　“嗯，你那个社交网络吗？”
　　“虽然还没上线，但是我给你建了一个主页。”
　　“一个主页？”Mark显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多像是一只叼着昆虫求夸奖的小猫：“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也可以这么说。”Mark不存在的尾巴得意地晃了晃。
　　Eduardo于是笑得更甜了一点，要不是他们还在伞下，他几乎想要揉揉对方的卷毛了：“那你可要教教我怎么用才好，对了，Wardo是什么怪名字？”
　　“你的名字太绕口了，我以后都要这么叫。”
　　两个人共撑着一把伞，雨幕全都被挡在外面，两人走得歪歪斜斜，像是回到了幼稚青涩的大学时期。
　　大概不是错觉，那之后Mark发觉Eduardo好像更愿意亲近自己了——也或许是网站的功劳——Dustin答应假期结束后就帮忙在哈佛进行推广，Eduardo也为网站发展提了不少建议，甚至借了他一千块钱好让他能继续发展。
　　“你可以来做我的合伙人，起码没有性骚扰惯犯领导。”Mark握着信封，但话一出口就知道他冲动了。幸好Eduardo看起来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又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觉得你的网站做得不好，你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我只是……”
　　他只是需要这份工作。
　　他要养家糊口，也有孩子要养，不能不为他们的将来作打算。Mark沉默地点点头，看着Eduardo纤细的手指绞作一团：“我的错。”
　　最后他耸了耸肩这样说道。
　　他们都没想到他的这份工作失去得这样快。
　　那时Dustin已经回了学校，服务器的压力颓然增大也昭示着他的网站——现在叫Facebook——十分受欢迎，Dustin的邮件也应证了这一点，欢乐的文字几乎是一个活灵活现的达达眉飞色舞的模样。Mark也变得更忙了，几乎整日整夜地扑在他的电脑前，除了处理各类bug就是看着不断增长的注册用户数傻笑。
　　当他猛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见过Eduardo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Mark犹豫地看了眼电脑，最终还是敲开了Eduardo家的门，他没想到的是门根本就没锁，这很容易让人想到是房主出了什么事，Mark紧张地钻进了房间，却首先被浓重的烟草气味呛到咳嗽。
　　Mark皱起了眉头，Eduardo虽然也抽烟，但从不会这样没有节制地放纵。他这会儿开始庆幸狭小的房间了，很容易就能看到缩在沙发里的人影，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明明灭灭闪个不停。
　　“Wardo。”
　　“嘿Mark。”Eduardo紧闭的双眼这才睁了开来，“有什么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烟灰与烟头，断定Eduardo现在的状态很糟。
　　“我只是被辞退了。”Eduardo笑了一下，Mark倒觉得他不如不笑。
　　“因为那个性骚扰混球？”
　　Eduardo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很久没关注服务器以外的讯息了？”
　　雷曼兄弟破产了，仅仅一周内股价就下跌了77%，此后也再难无力回天，全美五大投行之一就这样成了一戳即破的泡沫，而它的崩塌不过是华尔街的一角，随之而来的是大批的裁员。
　　“我没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但他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而Mark也无法用一句轻飘飘的“一切都会好的”来安慰他。
　　“没事的人不会把自己关在房子用烟毒死自己。”
　　“可是……”Eduardo惨淡地扯了扯嘴角，眼睛在一瞬间好像有水光闪过：“尼古丁是最廉价的放松药剂啦。”
　　“还有别的。”
　　“什么？”
　　“我说还有别的办法。”
　　Eduardo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就被什么湿软的东西碰了一下，是Mark。
　　“性爱的效果更好。”Mark的手滑到了Eduardo的腰际：“你要跟我做爱吗？”
　　两个人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滚作一团，Eduardo整齐的衬衫被撩到了胸口之上，Mark舔舐着他的胸口，就像一个要喝奶的孩子。Eduardo忍不住呻吟出来，又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别咬。”Mark惯常用来敲击键盘的手指碾过他的两瓣嘴唇：“我喜欢听你的叫声。”
　　“别这么说……啊！”胸口被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从喉咙里滚出的声音又软又媚，Eduardo红着脸不敢看Mark，Mark却觉得他这样漂亮极了，忍不住从胸口一路亲到了小腹。
　　“……”Mark突然顿住，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他并没有多少肉的肚皮：“这是什么？”
　　Eduardo腹部的肌肤攀爬着一片狰狞的伤疤，或许是因为伤疤附近的皮肤比其他地方更加敏感，在Mark的抚摸下，Eduardo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受过伤？”Mark想不通到底怎样的灾难才会在腹部留下一串这样可怖的伤痕，“很痛吗？”
　　“已经不痛了。”Eduardo看起来有些紧张，绷着下巴干巴巴地回复，脚趾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Mark对他身体的探索路径一路向下，很快Eduardo的下身就只剩下一条内裤了，他的阴茎已经站了起来，把内裤撑起了一个小帐篷，比Mark想象的还要可爱。他连一丝犹豫也无，便隔着内裤将Eduardo的阴茎含进了嘴里。
　　“哈……不……”突如其来的快感立刻攻陷了Eduardo的大脑，他的双手抓着Mark起起落落的脑袋，不知是推拒还是在催促：“Mark，慢一点，我不行了，不行……”
　　Mark当然不会因为他这样可怜的请求就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吮吸起来，Eduardo的求饶声含糊不清，像是一只垂死的鹿在哀鸣，直到身体在一瞬间紧绷，完全泄了出来。
　　他这副脱力的样子很让Mark喜欢，一边褪下他的内裤，一边用余光探寻四周有没有能够润滑的东西。
　　直到他将对方扒得干干净净，才惊觉Eduardo或许并不需要润滑剂，他的小口已经溢满了黏腻的液体——位于阴茎与后穴之中的那个小口。Eduardo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抬手遮住了眼睛，又被Mark拉了下来。
　　“原来Dustin不该叫你爸爸。”Mark的喘息粗重起来：“应该叫你妈妈。”
　　他的手指很轻易地探入那张小嘴，大概很久没有被人入侵，那里敏感得不行，死死夹住了Mark的手指。
　　“Wardo，松一松。”Mark趴在他的身上，轻声道：“我的手指动不了了。”Eduardo羞愤地瞪了他一眼，Mark便趁这个机会将手指探进了更深的地方。
　　“嗯……”Eduardo无措地抱住Mark，却不知这样只是更方便Mark用手指奸淫他，小嘴不停地吐着水，滑腻得几乎要叫手指滑出来。
　　他的下身硬得发痛，不时地蹭过Eduardo的穴口：“我能进来吗？”
　　Eduardo的回答是用修长的双腿环住了他的腰，Mark也不再等待，沉着腰将自己一寸寸挺进。
　　“唔……”Mark有一根与身材不相匹配的硕大阴茎，这让Eduardo在被进入时说不出话来，他甚至疑心下面的皮肤或许已经被撑成了透明色，但他只能无助地抱着Mark，像是抱着自己全部的依靠。
　　“放心。”Mark咬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我会把你干到你的子宫里全是我的精液。”
　　……
　　Mark信守了他的承诺，他们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去床上做了一次，后又滚到了地板上，在将Eduardo抱进浴室后，Mark就着满室氤氲又上了他一次。等真正躺在床上，Eduardo已经困得连手指都没法动一下了。
　　“Dustin或许会想要一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Mark显然比Eduardo要有力气，揉开Eduardo已有些外翻了的小口，将半硬的自己又塞了进去。
　　“唔……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Eduardo闭着眼睛求饶，Mark却只是上前亲了亲他冒汗的鼻尖，看他被自己挤出几声无力的呻吟。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真的做下去，只是环着Eduardo，维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睡了过去。
　　临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到，明天得把Facebook给Eduardo看。要是在联合创始人那栏看到他们并列的名字，他也一定会高兴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