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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达】云来海的漩涡

作者 : 天涯霜雪霁寒宵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原神 钟离 , 达达利亚

标签 离达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原神/崩铁】合集

118 2 2024-10-11 22:03
 (一) 
   
  达达利亚拥有着一段被分隔开来的人生,锚点是他的十四岁。

  少有人知,在他还是阿贾克斯的时候,曾经和深渊有过一次面对面的对视。

  没人说得清他在深渊中经历了些什么,只知道那次经历赋予了他常人难及的力量,同时也夺走了他双眼中的一切色彩。不仅一双原本湛蓝澄澈的眼眸从此失了灵气,变得暗淡无光,他的世界也从此一片灰白。

  见过世间颜色的人自然会为其失去而感到惊慌和惋惜,达达利亚也不例外,但他到底与常人不同。

  面对深渊的凶险,他飞快地适应了灰白的世界,那点浅薄的无措和失落很快便被磨去,毕竟,无谓的心思只会让他在深渊的魔兽中丧命。

  而自深渊中归来的他也无心在意这些,血脉中爱好斗争的本性已然觉醒,灰白世界的无趣自然有混乱的争斗来填补。

  为数不多令达达利亚考虑过自己的眼眸的情况,大概就是在弟弟妹妹询问自己为什么眼眸和他们不同的时候。面对弟妹天真无邪的眼神,达达利亚也只能笑着说这是身为哥哥的独特之处。

  不过达达利亚倒是从弟弟妹妹的口里听到了他们对自己双眸的评价——宛如深冬冰湖。

  这也让他曾一度对自己现在的眼眸生出过几分好奇之心,可惜的是记忆里的颜色已经太过遥远,这样的描述也不能让他对自己的双眸有多少认知。

  虽说有了几丝好奇,不过转眼就被他掩埋在心底,再次被提起已经是在他成为执行官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缓缓步入女皇的宫殿,十位执行官两列立于两侧,在女皇的威严下神情严肃,迎接着他这位新晋的末席。

  以至冬女皇的名义,授予阿贾克斯【达达利亚】的名号和地位;以雪国神明的神谕,赐予达达利亚【公子】的权柄与荣耀。

  他在女皇的面前单膝跪地,俯首接收着至冬最为崇高之人的任命与恩赐。

  当女皇的视线落在他低垂的双眸之上时,他在心底听见女皇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来自深渊的侵蚀,我无力抹除,只有踏上天空岛的土地,或许才可以寻到相对之法。

  阿贾克斯,不,现在的达达利亚微笑着双手接过女皇赐予的“勋章”。

  他本对这些没什么执念,不过,女皇的一番话让他感受到了她冰冷之下却如暖洋般的温柔,为这样的君主尽忠,无疑是值得的。

  向您献上我全部的忠诚与敬意,陛下。

  至此,至冬国声名在外的执行官有了第十一席——【公子】。


  
  (二)

  “原来是这样。”钟离听了达达利亚缓缓道来的往事,算是明白了这一双与常人不同的眸子的来历。

  达达利亚坐在查桌旁的凳子上,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端了茶杯一饮而尽,有些恹恹地道:“我讲故事的本事可比不上先生,听着总是枯燥了些。”

  “不会,阁下讲的很好。”钟离摇了摇头,看着达达利亚仍是有些口渴的样子,伸手重新给他斟了一杯,自己也浅淡地啜了一口清茶。

  新上的毛尖,还是顶好的明前茶,清爽甘醇,清热解渴,给讲了好半天故事的人喝,最好不过。

  “听了这些,倒是不知在先生心里,对我这双眼睛又是怎么想的?”像是又来了兴致,达达利亚挑了挑眉,往对面钟离的方向凑了凑,开口问道。

  听了达达利亚的话,钟离倒是难得的陷了几分沉思,不是想不出什么形容,反而是想到的东西太多了些,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虽说他放下了摩拉克斯的身份,作为“凡人”钟离行走世间,但作为岩神所经历的数千年时光毕竟不是虚度,世间纷杂大多都曾掠过他的双眼,纵有磨损,也不是能轻易数的清的。

  钟离的沉默不语倒是也没让达达利亚不满,看着对方难得似乎有些纠结的模样,反倒让他有几分沾沾自喜,总算找到了个连堂堂摩拉克斯都不好回答的问题。

  就在达达利亚干脆想换个话题的时候,却听见钟离缓缓开口,带着几分深思熟虑后的沉稳,说出了自己眼中的那一双眼眸。

  “阁下的双眸在钟某看来,大概像极了云来海深处,那风暴之下涌起的浪潮与漩涡吧。”

  海浪肯随山俯仰,风帆长共客飘摇。

  顺着山势起伏,将有关的人一并卷入争斗的潮流中漂浪,不正是达达利亚吗。

  “这个形容我倒是没听过......”达达利亚想了想乘船时所见的和在璃月港眺望时的海面,倒是从未见过钟离所说的那云来海的漩涡,倒是想来先前他放出奥赛尔的时候或许可得一见,但可惜他当时并未到现场。

  “等有机会先生带我去看看如何?”达达利亚笑着对望着他的钟离说道:“我倒是好奇先生所说的是个怎样的景象。”

  “自是可以。”钟离点点头,“由此说来,这也可算得上是一笔契约。”

  “璃月还真是离不开契约啊......”达达利亚闻言无奈笑笑,随后颇有几分调笑道:“还要我同先生立个字据不成?”

  钟离看得出他在开玩笑,却也没有反驳,顺着把玩笑推了下去:“若阁下有此意,钟某自然奉陪。”

  达达利亚连连摆手,“算了吧先生,你们璃月的契约可太麻烦了,一遭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来一遭。”

  想到先前和钟离签订契约时的麻烦样子,一向简单直接的至冬武人就感觉头疼得很,这样的事他可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那不写便是。”看着达达利亚一副后怕的样子,钟离不禁勾起几分笑意,想起放在柜子中的那两份契书,笑意又更明显了些。

  达达利亚舒了口气,算是有些庆幸没给自己揽下一个麻烦事。

  不过,达达利亚许是忘了,契约这东西有时候可并不需要落实在笔墨之上,更别说还是经了他这位“岩神”的口,言语间,也可成契。

  钟离不知从哪摸出了两枚摩拉,看上去没什么磨损,不如说还是崭新的。

  轻轻摩挲了几下,钟离把其中的一枚递给了面前的达达利亚。

  “这是......?”

  达达利亚伸手接过了这枚摩拉。

  知道钟离身份的达达利亚自然不是在为这枚摩拉出现的缘由感到疑问,不如说钟离哪怕现场掏出一把摩拉他都不会感到诧异。

  他只是奇怪,钟离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毕竟钟离曾经说过,现在作为“凡人”的他是不会再轻易制造摩拉的了。

  “摩拉本就是为契约的履行而制造的。”钟离轻声解释道:“那么用它作为一笔契约的信物也是理所当然。”

  “先生真是认真的很,”达达利亚只怔愣了片刻,随后笑着把那枚摩拉上下抛了两下,“不过先生现在怎么不再担心先前所说的干扰璃月经济的问题了?”

  达达利亚狡黠的目光毫不掩饰,钟离自是看得出他的调笑,不过钟离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示意达达利亚看看这枚摩拉的背面。

  达达利亚翻过那枚摩拉,摩拉作为提瓦特的通用货币,它的样子,每个人都是了解的很的。而眼前的这枚明显不同——它的背面刻着一种达达利亚并不清楚的文字。

  向钟离投去不解的目光,钟离也翻过了他手中的那枚摩拉,刻着的看上去是相同的文字体系,但明显内容不同。

  联想到这是一份“契约”,达达利亚心下也摸清了些许,挑了挑眉道:“名字?”

  钟离目露几分赞赏,轻轻颔首,“不错。”

  “那这文字又是?”

  “是许久之前的古璃月文字,如今只晓得怕是不多了。”

  “难怪先生会这么做,原来这根本算不上摩拉啊。”

  “不过,先生......”达达利亚向前俯身,半个身子都撑在了茶桌上,冲着钟离眨了眨眼,“你代我签下的名字,对于契约来说,可还算数?”

  这番倒轮到钟离微愣了,“这......或可由阁下自己雕刻一番?”

  “罢了罢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达达利亚连连摆手,那文字一看就复杂得很,到时候刻的歪歪扭扭,那可太丢人了。

  “那便好了。”钟离将他的那枚写有达达利亚名字的摩拉收起,达达利亚仍是打量着新鲜东西一样把玩着他的那枚摩拉。

  不过云来海向来平静,无风不起浪,这机会似乎确实不太好找。

  钟离将心思暂时歇下,注意力重新移回到茶楼的戏台上,一折曲儿唱的是缠绵悱恻,韵律悠长,可见功力深厚。

  似乎是长陪着钟离的缘故,达达利亚对这戏曲也染了几分兴趣,至少如今听戏不再是听之无味,有时唱到了情节高潮还能跟着堂客鼓掌叫个好。

  罢了,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总归如今争斗之外的平淡的日子也已经足够他们慢慢品味了。

  不过,正如冰神所言,达达利亚双眼所沾染的,似乎只有天空岛可解了......

  缓缓咽下一口清茶,钟离看着眼前一边听着曲一边吃着点心的达达利亚,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三)

  距离达达利亚放下执行官的担子已经过去了许久,久到弟妹早已成家,甚至他们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皱纹。

  达达利亚准备了茶水和点心,感谢如今提瓦特越发便利的道路吧,虽然他此刻身在至冬,这些东西还是能够轻松的买到。

  看着眼前数十年未见的金发少年,达达利亚勾起几分开朗的笑意。

  “好久不见,伙伴,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嘛。”

  空缄默了片刻,面前的人影和记忆里的渐渐重合,明明虽说面容没有太大变化,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装扮都和记忆里的青年天差地别,至少覆在眼前的那一条两指宽的白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

  但,尽管时间磨损,总归还是他就是了。

  空舒了口气,回了一个笑,一如当年。

  “你也一样。”

  空此番也是久违的回到了提瓦特大陆。

  他本就是不属于此界的旅行者,昔日因天理的缘故和妹妹失散,无奈滞留于此,却也早在当年的那场讨伐天理的战斗中了结了因果。

  “这次回来,是为了派蒙吧。”

  达达利亚带着空在正堂的凳子上坐了,这里是从前女皇安排给他这位执行官的房子,如今尽管他早已卸任,房子的主人却也没变过。

  听了达达利亚的话,当年的记忆又涌上脑海,空点了点头,“没错。”

  当年的那场战争的规模可谓是大的可以,以冰神为首的至冬暂且不谈,其余六国也不是只在看戏,再加上来自深渊的力量,天理的陨落显得似乎不是那么天方夜谭。

  但天理毕竟是世界规则的化身,要改变世界运行的法则又岂是那么简单,与之相对的代价自然是惨重的。

  除去战死的归于地脉的万千亡魂,所谓破旧立新,世界旧秩序在万千愿望的指引下被废去,那么旧秩序的代表也将一并被抹除。

  世俗规则的化身,七国人民的信仰,尘世七执政,是被纳入旧的世界秩序中的存在,终是伴随着天空岛一并陨落,虚假的天幕同时崩碎,新的秩序则自天空岛的残骸中孕育而出。

  “如今提瓦特大概也已经适应了新的规则,也的确是时候把她带出来了。”

  此番天理的更迭并非顺其自然,引发的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为了稳定秩序短时间内的崩坏和重构所带来的混乱,派蒙不得已以自己的本身镇守新的天空岛。

  也是那个时候,连带她自己在内的众人才明白,她本就是世界新秩序的幼生化身。

  力量同源,掌握了全部的秩序后的派蒙化为天空岛的核心,稳定提瓦特的运行,这便是数十年。

  分别之际,派蒙和她一直陪伴着的旅行者订下了一道或许称得上是“契约”的存在。

  “交给你了,世界规则之外的旅行者。”

  新的天理代行者露出一个和过去如出一辙的笑容,转身踏入了崩毁的残骸之中。

  达达利亚想了想记忆里那个娇小的身影,又联想到最终派蒙的模样,无奈地笑着道:“只是不知道她此刻的状况如何。”

  也是想到了过去派蒙的样子,空也是笑着开口:“她一向是受不了无聊的日子的,这些年一定让她受够了。”

  “什么时候出发?”

  “看完你就走了,提前过去看看。”空叹了口气,“幸亏你没满世界的跑,总归能找的到你。”

  “也是......”达达利亚算了算时间,再过上几天就是当初天理陨落的日子了,时候也算正好。

  “那我去买些吃的给你带上吧,我可记得当年派蒙惦记的东西除了摩拉,也就是这些了。”

  “那我就算是借花献佛一次了。”

  “伙伴你离开这么久,璃月语倒是没怎么忘啊。”

  ......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怀念一下曾经为敌或是并肩作战的经历。

  数十年未见的陌生感在一句一句的交谈中渐渐抵销,达达利亚脸上生出了些许久未见的张扬,空的神色中也多了不少当初冒险时期的昂扬。

  就似乎,还是当年的他们一般。

  

  (四)

  送走了久违的伙伴,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明明自觉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想到自己骨子里的喧嚣这么轻易又冒了出来。

  空走的不算急,满打满算却也没在这里留上一天,嘴上不说,但看他的样子,对那位过去常常调侃的“应急食品”也是想念的紧吧。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璃月人说的年纪越大越容易回忆往事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回忆的多了,心也就稳不下来了,在屋子里真有些呆不下去。

  看了看天色也才将近黄昏,天还亮着呢,也不到休息的时候,现在虽说还没到深冬,冰钓也早就足够了,或许久违的去一次也不错。

  达达利亚干脆地从仓库里翻出许久未用的工具,随意地往肩上一挑,就向着记忆里最近的湖泊缓步而去。当初安排房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附近就有一个不算小的湖,正好合了他喜欢冰钓的喜好。

  冰钓总归是个耐心活,安排好了一切就只能在边上等着,不过一会儿,达达利亚又不自觉地开始想起不久前和空的对话。

  空问他这些年除了至冬还去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毕竟几十年过去,如今的提瓦特和过去可算得上大变样,让他这个回归的旅行者感到陌生的不止一点。

  达达利亚明白他其实是想问有没有去过璃月,他也不是放不开的人,尤其对他来说和相互都很了解的人说话其实很多事也用不上忌讳,不过他还是很开心空替他着想。

  所以他也就答了,这些年他确实没有一直留在至冬,另外六个国家都去过几次,在璃月还算得上有个常住的地方。早些时候至冬碰到什么难办的事情他还会自己伸手揽个活,甚至还拼了几次命,但这些年来也基本不再有了。

  空就听着他说,还没忘给他们两个人添上点茶水,达达利亚平常一向乐的聊天,但看到他还和过去一般,还是让他是松了口气。

  聊着聊着他们还提到了达达利亚的眼睛,毕竟那一条略显透明的白纱实在是太过显眼。

  说来其实也很简单,白纱的确不是普通的白纱,但也不是什么太过特殊的东西。

  非要说不太寻常的话也就两点:一是它哪怕覆在眼前,也不会挡住人的视线;二是每当戴上它,眼前的色彩便会被掩去。

  这也是当初他向璃月的仙人们寻来的。

  寻来这条白纱的理由也很简单——恢复色彩的双眼对当时的他来说是个大麻烦。毕竟,对抗天理的战争尽管结束了,这世间的争斗可远远没有结束。

  当初至冬的行事风格埋下的祸根可不是轻易得以解决的,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武力的参与,而对于一个战士而言,不熟悉的环境很容易变成一道催命符,他可没有那些时间去习惯一个充满乱七八糟的颜色的世界。

  对于达达利亚而言,墨色的灰白世界才是属于他的领域,所以他将复得的色彩重新掩埋。

  至于现在,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早已习惯了这条白纱,也就干脆一直戴着了,总归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用得上这白纱下的一双眼睛了。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这几十年间,他从未再看过他的这一双眼眸。

  “喂——小哥,你的鱼上钩了!”

  不远处传来的吆喝声把达达利亚从沉思中给拉了回来,达达利亚一怔,才发现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手上的篮子里看样子装了不少摘来的蘑菇,应该是从山上刚刚下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大人,像是他的长辈。

  达达利亚笑了笑,手上熟练的收拾起东西了,一边高声向远处道了声谢。

  提上自己的战利品,达达利亚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天边的云层有些厚,层层叠叠的,不知是不是要变天。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快要落完了,不多时,又是新的一天。
  

  
  (五)

  
  或许是空的到来勾起了达达利亚埋藏的记忆,达达利亚久违的在梦中回忆起来数十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天理陨落的一幕,却也是钟离,或者说摩拉克斯陨落的一幕。

  作为由天理授予神之心的尘世七执政,七国的神明自然而然地也就身负着天理象征的世界旧秩序,尽管名义上神之心已被冰神夺走,但那份规则却仍束缚在他们身上。

  神明的陨落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某种意义上,却也是意料之中。

  或许神明本身也明白自己的终点就在这里也说不定呢?

  达达利亚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总归钟离想要瞒过他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只能说不愧是璃月的神明,一如商场上的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个一二。

  神明的实力无疑是强大的,强大到让人无法想象他们的陨落只不过是转瞬之间。

  不,或许是很长的。

  达达利亚依稀记得当初自己面对那一幕时,眼前的时间似乎都被拉长的样子,甚至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放缓了,一切归于模糊,清晰刻入眼底的,是钟离的身躯渐渐石化又逐渐崩裂开来的模样。

  钟离的手中凝结着点点金光,那不同于他自身的岩元素力,那是与已经崩毁的天理同源的力量,也不知他是怎么从天理的手中夺来的。

  新的秩序已然诞生,新旧交接,不知是这一点残留力量的影响,还是钟离自身力量的原因,他是七神之中最后一位被抹除的,一直到新的秩序开始运行,他还保留着一定的实体。

  达达利亚站在钟离的面前,钟离的半身已然石化,晶体状的物质不断地向他的上半身蔓延,表明着他生命的流逝。

  钟离有在笑吗?

  似乎是有的。

  钟离调动着为数不多的元素力,新的世界秩序已经开始拒绝他的存在了,若不是借着同源的旧秩序残片,就连这些或许也调动不起来。

  达达利亚没有出声,只是又贴近了些。

  钟离的手轻轻覆上身前达达利亚的双眼,他现在移动不了分毫,身体的知觉也渐渐消失,但那为数不多的感知告诉他,手下的,是一双没有合上的眸。

  金色的光点在元素力的引导下化去了属于秩序的成分,剩下的能量被他缓缓融入手下的双眸中,整个动作熟练的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搞出来的这一套。

  能量在人体内的互相交织所带来的痛苦是很难以言说的,更何况是天理和深渊这两种相对相斥的力量。

  钟离能够感受到身前武人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他不知道让达达利亚都如此表现出来的痛苦是有多么严重,却能体会到哪怕再痛苦,面前的人都没有移开哪怕一步。

  钟离想安慰对方,却连开口都做不到。

  当双眼之上难以忍受的灼烧感渐渐散去时,达达利亚恍然面前接触着的手掌已然失去了肉体的柔软。

  达达利亚小心地将自己从钟离石化的手掌中移了出来,双眼因为力量的冲击有些昏花,习惯了灰白世界的他却也足以找准位置站在钟离的面前。

  深渊力量对他双眼的磨损是数十年的,尽管此刻被尽数抵消,双眼色彩的回复却也不是一时之间的,只有点点黑白之外的色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不知是不是巧合,其中最明亮的那两点,恰好来自于面前之人的双眸。

  当时的他不知世间色彩,只是觉得那两点明亮的很,像是要灼伤他一般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中。

  后来他游走世间,逐一填补着他的世界色彩的缺失,终是知晓,那灼人的颜色叫做鎏金,在璃月,是很尊贵的颜色。

  梦境没有再继续下去,达达利亚从床上醒来,方才记忆里的一切似乎又鲜活起来,就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

  “好累啊,先生。”达达利亚半起身倚靠在床头,床边的桌子上放着那条熟悉的白纱。

  “好不容易过去了这么久,再从头来一遍可真的太累了。”

  想起许久之前像是当作玩笑一般定下的“口头契约”,结果违反契约的却是某位契约之神。

  达达利亚想起在璃月时所看的那些所谓的冤魂厉鬼的志怪故事,倒不是说他希望钟离变成那些故事里的样子,他只是想过钟离会不会也有像传说里的讲的一缕残魂存留于世呢?

  他记得清楚,作为新任秩序代行者的派蒙在离开前曾告诉他,他的时间或许将会停滞,因为他身上有着秩序化了的而且未完的契约。

  一语成谶。

  但,契约毕竟是双方的,不是吗?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象而已,毕竟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可以说除了云来海,几乎踏遍了提瓦特的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发现。

  哪怕真的存在,恐怕也只是无缘,这份心思也早就歇了下去。

  达达利亚透过不远处的窗户看着远处漆黑的天空,实际上这些年来他也早已将各种颜色认了个明白,远处隐隐的轮廓,是天空岛的所在。

  空说过,派蒙此时作为核心的运行方式也是写入世界秩序之中的,要将她带出核心远没有那么简单,虽说这次不必再推翻天理,但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等到再见面之后就去完成这份契约吧,达达利亚勾了勾唇角,虽说契约的另一方早已不在,但毕竟璃月的土地也都和摩拉克斯息息相关,相信天理也不会不承认这点吧。

  这也算得上是“一同”了。

  达达利亚重新躺回床上合上了双眼,至于有没有重新进入那个陌生而熟悉的梦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六)

  空的再次到来已然是几十年后了。

  空并没有说在天空岛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是天理内部的事情,想来的确不是那么适合明目张胆地谈论的东西。

  不过正如达达利亚所想,再次见到空时,他的身边像记忆里那样,多了一个浮在空中的熟悉的娇小身影。

  “嘛,好久不见啊。”达达利亚看着来人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白发的少女在空中蹦跶了两下,点点星光随着她的动作在身后闪动,看上去还是像数十年前一样活泼无虑,“达达利亚你真是一点没变呢。”

  “是吗,派蒙你也是哦。”

  空看着两个人久违的插科打诨,心里清楚,两个人嘴上虽然说着什么没有变化,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无论是谁,都早已和几十年前相去甚远。

  达达利亚问了如今的派蒙是怎么回事,毕竟她是当今提瓦特天理的代名词,总归应该是离不开提瓦特大陆的,不过看样子,倒像是要跟着空一起离开似的。

  这次的解释是由派蒙自己说的,开口的时候倒是难得的不是以往的那副神情,多了不少正经。

  据派蒙所说,现在出现在达达利亚面前的她,实际上不过只是空利用炼金术的力量所制造的一个分身。

  她将代表秩序的力量尽数留在了本体之中,意识则移到了分身之上,现在是借由空的力量行动,本体则处于半睡眠状态。

  细细算来,这具身体也算是一半不属于提瓦特规则之中的造物,虽然仍拥有一些天理的力量,但也并不影响她离开这个世界。

  正因为这具分身还有一半被纳进了提瓦特的秩序中,在天理力量的影响下,无论她是否还在这个世界,只要提瓦特有什么违反天理的事情发生,她的意识都会感知到,从而立即转移到本体之上。

  “在别的世界也能立刻回到这里?这种力量可算是作弊了吧。”听了派蒙的解释,达达利亚颇有几分惊讶地说。

  “世界和世界之间也是有秩序的哦。”派蒙又恢复了那副模样,嘿嘿笑了两声,在空中叉上了腰,看的空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总归没忍住,伸手揉乱了眼前的一头白毛。

  看来有些东西还是像他们说的一样,不管经历了什么,也还是不会变的。

  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无奈,空在心底默默念了两句,然后再度把手伸向了派蒙嘟囔着刚刚整理好的头发。

  这次空和派蒙在这里呆的时间就要比上次空独自前来时久上一些,三个人可算是聊了好一会,不得不说,久别重逢总是能勾起人心底最美好的回忆,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对了,旅行者、派蒙,”达达利亚浅笑着开口,“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几十年没有经历过冒险生活的旅行者对于这句话仍然有着可以说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感,顺着脑海里的记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向着星辰与深渊”了。

  不过熟悉归熟悉,空却总觉得,达达利亚的这份委托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事实证明,空的感觉是正确的。

  下一秒就看见达达利亚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里,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是璃月的方向。

  达达利亚唇边挂着笑,声音却是平淡的:

  “我想去一趟云来海。”

  “为了......完成一份契约。”

  

  (七)

  空、派蒙和达达利亚行走在云来海的正上空,不,准确说来,其实应该是派蒙带着其他两个。

  派蒙毕竟是如今天理的化身,行走在提瓦特甚至都不需要任何外物的帮助,自有天地开道,任由她来去。

  不过如今的她带着两个人还是有点吃力的,毕竟,她的力量都留在本体之中了。

  “那......我们就送到这里了啊。”派蒙看了看达达利亚的神色,伸手挠了挠头,调动力量在下方接近海面的地方构建出了一块平台,地方不大,却足以让达达利亚一人停留。

  派蒙的神色有几分为难,难的不是一会儿要负责改变下“天气”,而是纵使已经成了世界秩序般的存在,面对分别时仍是这般不知所措。

  “好,谢啦。”达达利亚看了看周边的情况点头。

  这里是云来海的最深处,周边尽是海面,一眼望不到头,哪怕有了风暴,也干扰不到陆地上的人们。

  达达利亚突然向前迈步,向着下方的海面坠落而去,派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拉住他也忘了。

  “达达利亚!”派蒙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刚想止住达达利亚的坠落态势,却被空拉住了胳膊。

  空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帮忙。

  派蒙低头望去,只见达达利亚腰间的神之眼突然亮起,泛出幽深的蓝光。

  作为被新秩序承认的存在,往日的神之眼在如今的提瓦特仍然存在,只不过达达利亚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它了。

  达达利亚调动着周遭丰富的水元素力,减缓了自己的冲势,很快就稳住了身子,随后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站在了派蒙先前设好的透明平台之上。

  派蒙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有些着急的冲着下面的达达利亚喊道:“不要总是胡来啊——!”

  达达利亚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听着高处派蒙的声音,反而大笑着坐在了平台上,任由海浪在身边翻涌着拍上平台,打湿了自己的衣襟,最后甚至自己也撩动起海水来。

  他有多久没这么“胡来”过了?

  他自己也不记得了,连胸口涌起的那份爽快和畅意也是久违的存在。

  看着达达利亚的样子,空低低地叹了口气,又注视了下方正“玩的开心”的身影几秒,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派蒙的肩膀,示意她按照达达利亚先前说的去做。

  派蒙咬了咬下唇,对上空望来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开始了哦。”

  随着话音落下,乌云逐渐笼盖天际,承载着达达利亚的平台忽地向上升了些,一堵银白透明的光墙将平台之上的达达利亚挡在了其中,隔绝了渐起的狂风和片刻后汹涌而来的巨浪。

  这倒不是达达利亚或者空要求过的,是派蒙自己设置的,她总觉得自己是应该这么做的。

  没去看达达利亚看见光墙露出的些许无奈神色,派蒙伸手在空中缓缓地画着他人辩不分明的符文,下方海面上,海水渐渐有规律的涌动起来,最终一个个幽深的漩涡出现在眼前。

  “接下来,就是达达利亚的时间了。”

  空和派蒙轻声说着,随后背过了身,将一切留给了属于的人。

  派蒙点点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跟着空一起转过了身,动作却有些迟疑。

  就在背过身的一瞬间,派蒙忽地又俯下身去,朝着平台上的达达利亚突然又喊了一句:“谢谢你的礼物——达达利亚——!”

  说完,又转过了身,这次倒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了。

  达达利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自己先前准备的那些东西,的的确确是到了派蒙的手里啊。

  也算是物尽其用,达达利亚放松地向后一倒,直接倚靠在了围成一圈的光墙上,看着眼前苍白的宛如璃月的水墨画一般的风景,抬手解下了眼前的白纱。

  方才空的话他听见了,说的没错,接下来的是达达利亚的时间。

  达达利亚一个人的时间。

 

  (八)

  暴风雨之类的景象达达利亚还是见过的,甚至还不值一次,但像今日的这般风景确实少见。

  为了减轻风暴的影响,派蒙对环境的改变也就局限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却也已经足够可观。

  狂风卷动着沉重的海水在海面上肆虐,更有甚者掀起巨浪,狠狠的拍向前方,打出苍白的泡沫。遍布着的漩涡不住的滚动着,螺旋状的纹路间,是幽蓝深邃的眼,是掩盖不住的危险。

  达达利亚取了随身的火种,那条熟悉的白纱被燃了个一干二净,跟了他这么些年,也算是光荣退休。

  烧得很干净,据当初的那些仙人所说,这是唯一的处理方法,简单得很,而且留不下一点儿灰烬,如今看来,果真不错。

  仙法的力量逐渐散去,灰白的视野里渐渐被各种色块逐一填充,不过碍于如今的环境所限,颜色有些单调,还有些沉重。

  达达利亚静静的看着眼前崭新的一幕,这般情景或许是数千年前魔神战争时期的常态吧,确实不容易被人遗忘,也难怪历经千年,钟离先生仍然印象深刻。

  从怀中取出了两枚熟悉至极的摩拉,正是当初的那两枚“信物”,从钟离崩解后的残骸中,达达利亚找到了属于对方的那一枚。

  “既然要完成这份契约,当然少不了你们。”达达利亚笑着将两枚摩拉用水元素包裹,控制之下,就那么浮在半空之中,像是两只眼睛,和他一起见证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达达利亚重新将视线投向眼前的海面,波涛比方才要更加汹涌了许多,风声和浪声夹杂着传进他的耳中,引起心头的一次次颤动。

  “这,就是先生眼中的......我的双眼吗?”

  达达利亚在面前凝出一面水镜,虽然比不上真正镜子的清晰,却也足以让他看清自己的双眸。

  双眼依旧无神,甚至辨不出焦距,这和先前似乎没什么分别。

  但此时拥有了色彩的达达利亚却看到了他从前没有看到的东西,比如说有些深邃的瞳孔,比如说他宛如深海般幽蓝的眸色,还比如说,在他瞳眸深处那轻闪着熟悉金光的块状岩纹。

  先生当初是连着自己的力量一并塞了进来吗?

  眼前的深海尽是幽暗的蓝,哪里有其他的颜色存在?哪里又有着岩纹的痕迹?

  自然是不会有的。

  达达利亚仍然笑着,口中喃喃道。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呢.......钟离先生......”

  心头忽地一松,达达利亚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消散,面前的两枚摩拉也逐渐化为齑粉,融入凝结的水球之中。

  这或许便是一直牵绊着他的契约之力吧,如今力量渐无,代表着他与钟离之间的契约已经逐步完成。

  而同时伴随着消散的,还有他自己的身躯,只不过十分缓慢。

  自己同钟离的契约因钟离的特殊而被夹在了新旧秩序之间,新秩序既要抹除它的存在,却又要承认它的合理性,这之间的矛盾反作用到他的身上,让他的时间停滞了数百年。

  这数百年间,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险,他曾无数次透支过自己的生命力,只不过世界规则留住了他,而如今一切回归正轨,他竟是直接跳过了衰老的步骤,走向了毁灭。

  就像是百年前一般,不过这次离开的人,终于换成了他。

  生命的气息渐渐消失,达达利亚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觉,不如说他的知觉似乎已经逐渐消失。

  腰间的神之眼不知何时已经失了颜色和光彩,原本凝结的元素力也尽数散开,纷纷砸落在平台之上,化为几点水渍。

  知觉之后的是听觉、嗅觉,零零总总,到最后仍然保留着的竟然是纠缠了他一生的视觉,纵使一切都没了感觉,眼前的一切仍然是清晰的。

  这也是天理的力量吗?还是说,这是先生的力量?

  达达利亚想不明白,也问不出口,总归知道答案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身体的消散已经走过了他的半身,他却仍浮在空中,倒是神奇。不知让他人知道了达达利亚此时心里的所思所想,会是个什么心情。

  达达利亚想闭上眼,这点动作对如今的他来说也称得上是困难,眼前恍然间,却好似见到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影子。

  他听不到记忆里沉稳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闻不到记忆里鼻尖曾萦绕着的清浅的霓裳花的花香,只有双眼再告诉他,他看到了记忆里经久不散的那个人影。

  眼前钟离的眉眼中似乎凝结着化不开的无奈与哀伤,神色惆怅,那本不应是属于他的神情才是。

  钟离向他伸出手,鎏金的眸子里汇聚着沉重的爱意,像是在迎接他的到来,又像是在等待着他将他拉到身边。

  这是真实的吗,或者,只不过是一介幻梦?

  达达利亚自己也不知道,在这最后的时刻,他都在想些什么,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在笑,心头消散的一块似乎被填补完整,明明实际上他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受控制,而且已经消散大半。

  他似是感受到了灵魂的自由。

  时间终是到了,连最后的视觉也被剥夺,眼前的一切渐渐被黑色掩盖,最终一切归于沉寂。

  云来海的深处,风停浪止,原本用来格挡风浪的光墙和供人停留的平台也被撤去,没有留下分毫痕迹。

  乌云渐渐散开,天边的一角率先洒下一缕阳光。

  一切,似乎都是最初时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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