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我感觉自己有些荒唐的想法。她微微侧一侧头，望向他的同时也让青草蹭上面颊。——但我们是叛逆的伙伴，所以我觉得即便无法博得你的支持，说出来之后我也至少能够免遭责备。你一定会，也一定想听我向你诉说。她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而他报之以默许，半晌又颇为严谨地补充提问：但你不会向我索要答案，对吗？是的！她说，所长大人只要听着就好，因为答案得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寻找。你看，且不说我的步履已经到达和尚未抵达的广袤天地，亦或是你所着眼的浩瀚宇宙，单单是在这厄尔庇斯，就有无数令人心醉神迷的美景。柔软的草地，泥土的清香，拂面的和风……树筛下的阳光将你的眼眸映得透亮，使你的嘴唇变得鲜明无比——抱歉，我总是不自觉地借题发挥；其实我只是想说，最近的一次旅途中，我一直在想回归星海，还有那之后的事情。她从赫尔墨斯的眼睛里看见动摇，于是整个人滚进他怀里，四肢摊平，有意通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及时截断他那一旦出现便恣睢蔓延的担忧。你竟然忍心想象失去我这样一个好朋友、以及一个忠诚真挚的爱人！我不过是在思考，思考些不如死亡严肃、却又相当重要的问题，至少对于你我而言。死——这个词很简洁，只有一个音节——是沉眠吗？如果是，那我们的意识是什么？如果免不了做梦，那我们将梦见的会是什么？……死好寂寞。我总感觉常识是一场欺瞒：他们把人说得好像某种液体金属，融化与否并无分别，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把那团以太捏回原本的形状，那记忆储存在哪里？人在出生时灵魂洁净如白纸，是我们的轨迹在其上书写；除了记忆，还有什么让我们成为我们？我知道有人偏好让新生儿沿用祖父母的姓名，可我们——我是说我和你——都清楚那当然不是一回事。我希望增进福祉，希望生命欣欣向荣，希望行遍天下、为人们排忧解难，但我不愿未来在卸任后回归星海，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对星球的贡献尚且不足，也不完全是受上任的影响。——赫尔墨斯，你将梅蒂恩的姊妹们送往星空深处寻找生的意义，是不是同样出于对生的眷恋？只是我和你的孩子们不同，没有能够用来飞翔的翅膀，唯有笨拙地、一步步地行走。说到这里时她骨碌一下从他身上爬起来，张开双臂绕着他踩了个圈。而他艰难地重新坐起，倚在树干上，仿佛仍旧有什么东西正压在他身上。她不去看赫尔墨斯，自顾自地留心脚下，几乎是立刻便找到数朵暗色的厄尔庇斯花。她半跪在他膝间，强行分开他的双腿，并清晰地感觉出那具身体渐渐地发起热来，连惊慌都有着不同的色彩。她假装自己可以对此视而不见，仅仅是曲着两指，用指甲从花萼与茎干的交界处将其掐下，再干脆利落地塞入对方口腔。抱歉，就这一次，她说。把它当作食物的话，会让你感觉好一些吗？语毕她便欺身而上，凭借自己的唇舌堵上那些含混的发声尝试，继而耐心地用舌尖碾碎花瓣，辅助他吞咽以太化成的汁水，但实际上它们更多地以颗粒的形式消散。她放开他的唇，让他慢慢想起呼吸，又温柔地裹住那滚动着的喉结。潜能量尝起来怎么样？她十分好奇地发问。原来你还记得那个概念，赫尔墨斯说。……没有味道。和死一样是没有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