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博︱架空》狐与豹•前篇


文/篠川



物种区别对广义上的妖族来说其实没有太明确的分界，所以狐妖族隔壁邻居住着黑豹一家子也不是什麽多稀奇的事。

当然了，狐狸崽子和豹崽子自幼便玩在一起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故事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之下，安倍晴明是只狐妖丶源博雅是成精的黑豹，这两家子因缘际会住在森林里头丶狐狸窝的隔壁就是黑豹栖息的小山洞。

值得一提的是两家的一家之主都早逝，据说两妖在年轻时也是交好的朋友，因出远门狩猎时不慎碰到能力强大的阴阳师，最终不幸遭到退治的命运，於是两家子便都只剩下女主人带着一幼崽在森林里相依为命。

虽说她们也是活了千百年的大妖，但毕竟女性在某些时候仍处於下风，於是狐妖那方面来了位亲戚丶葛叶的哥哥玉藻前也搬来森林同住，同时还带了两只狐崽子，表面上来看是三位女性和一群崽子群居，实际上玉藻前的外貌是为了身兼母职以及某种程度上的对外伪装。

辈份上来看羽衣和爱花是晴明的兄长及姊姊，年龄相差约有百馀年，博雅则是早晴明一年出生，对妖族而言一年估计也就是几个月罢了，故年龄相近的晴明和博雅从还未懂事时就已经待在一起了。

豹子的体型比狐狸大，两只妖崽子最常做的事便是窝在一起睡午觉，快要成年的黑豹趴在草皮上微微蜷缩起身子，而白狐缩成一颗毛球窝在黑豹柔软的腹部睡得安稳，路过的大舅子看了微微一笑，给两娃子带来的野果点心放置在一旁便安静离去。

晴明醒来的时候在博雅怀里伸了个懒腰，甩了甩睡乱的皮毛後叼起一颗蓝莓吃了起来，然後他抬起前脚，拍了拍黑豹头上一搓红色的皮毛。

「博雅，起床了。」狐狸凑上前用鼻子蹭了蹭黑豹的脸颊：「大舅给我们拿点心来了。」

豹子缓缓睁开鲜红的眸子，显然还有些疲倦，他打了个呵欠，舔了舔脚掌等着狐狸帮他把点心移过来。

给博雅的点心是颗苹果，晴明用脚把苹果滚过去黑豹眼前，然後自己又吃了几颗莓果，博雅抬起头去舔晴明的脸颊，狐狸没有逃开，而是同样以舌替对方整理被毛，亲密得很。

豹子随後咬了口苹果，清脆的响声宣示着果物的甜美，狐狸便凑过去咬了一口。

「晴明，你又吃我的点心！」

「那我的蓝莓也分你吃。」说着，狐狸叼起一颗蓝莓送过去给黑豹，博雅直接从晴明嘴里接过去，嚼没几口就咽下去了。

「这麽小一个连塞牙缝都不够。」博雅抱怨道，一口咬去了一半的苹果。

「所以大舅才又特地摘苹果给你。」

「你拿蓝莓跟我换苹果这样不公平，晴明你得替我整理背上的毛，不然我不跟你玩了！」

「博雅小器鬼。」说是这麽说，晴明仍是绕到博雅怀里，趴在对方身上用舌头舔顺了豹身上的黑毛。

「唔丶晴明。」博雅将剩下的苹果吃光，苹果籽被他顶到一旁去，接着回身去舔晴明纯白色的毛：「话说我们快要成年了，到时候就能自己出去狩猎了，你说咱们溜去京城玩好不好？」

「博雅为什麽想去京城玩呢？」舔完了博雅的身体後晴明又去舔自己的毛，一点也不介意博雅才刚舔过自己，或许也有物种习性的缘故吧。

「你难道不好奇我们的父亲为什麽要往返京城吗？一定是因为那里很好玩吧！」博雅雀跃的模样就差没有跳起来比手画脚了。

然而晴明还是那样淡然：「其实，我并不是很好奇。」

彷佛被人从头浇下一大盆冷水，博雅耸拉着耳朵，明明身为野兽的外表不该会有人类般的神情，但晴明却能从博雅脸上看出失望的情绪。

这个晴明总是冷冷淡淡，都不知道是自己被讨厌了还是怎麽了，可平时又和自己那样亲近，博雅完全搞不懂这狐狸究竟在想些什麽。

「晴明你真的很没探险精神！」也知道自己再讲下去只是自讨没趣，博雅不甘不愿地趴回草地上：「哼，大不了我自己去嘛，反正京城也不是很远。」

「真这麽想去的话，我陪你就是了。」对博雅说到做到的性格是了若指掌，为了避免这傻豹子到时候真的自己跑城里去，晴明只好妥协：「但是进城後你不可以自己四处乱跑，一定要跟着我知道吗？人类是很危险的，尤其是那些叫做阴阳师的。」

「真的？」博雅一听晴明愿意和自己去，高兴地抬头去蹭对方，不会控制力道的豹子险些把狐狸给蹭翻：「跟你是可以，不过我还想见识看看那些阴阳师有多厉害呢，要是可以比试一下就好了！」

狐狸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没有被豹子蹭个四脚朝天，晴明用脚掌推了推博雅的鼻子：「博雅啊，别太狂妄了，我们学习的妖术还只能应付普通人或是能力没这麽强的阴阳师，你想想吧，像我们父亲那样的大妖都败在阴阳师手下了，何况我们两个小毛头。」

「哼哼丶那我就现在开始变强好了！变得比父亲要更强，那样我们上京城的时候我就能保护晴明了。」博雅气势汹汹地说着。

「博雅会保护我吗？」晴明歪头问道。

「当然会！就像你大舅那样，男性自古以来就应该要保护女性！」

「⋯⋯博雅，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博雅凑近晴明舔了一口，又亲密地蹭了蹭：「可是，从我有记忆以来同辈的就你最好看，女性的皮毛不是都长得特别美吗？我不是说晴明像女性，只是晴明长得比女性好看嘛，那我自然是有责任保护你呀。」

「你这是什麽歪理。」

「是我母亲和我说的，说找新娘就要找皮毛漂亮的，这样生的孩子才美。」

晴明被这说法弄得一时语塞。

「晴明，长大後我想娶你，可以吗？」博雅抬起脚搂住比自己体型要小的狐狸，再把他圈在自己怀中，继续以舌舔顺晴明身上的毛。

晴明并没有推开博雅，他微微转身过去用鼻子顶了顶博雅的脸颊，说道：「博雅，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是你不可以娶我。」

「为什麽！」

「我以後再告诉你，好吗？」

这头傻豹子大概什麽都还不懂，狐狸三两句糊弄过去後暗自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其实也想和博雅待在一起，并且自己似乎也真的喜欢着博雅，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吧？

後来两崽子花了几年的时间跟随大舅学习了能够化为人形的妖术，为了迎合各种各样的状况，玉藻前甚至教了他们自己性别之外的化形法，就是博雅怎麽样都学不起来，就算穿了十二单衣丶长发垂在胸前束起，他就是遮不了自己眉眼间的英气，与晴明能完全化为女性外貌不同，博雅看上去简直就是男扮女装。

晴明的人形状态有着一头雪白长发丶身穿水蓝色狩衣以及似乎每只狐狸都要有一把的蝠扇；至於博雅则是扎起了高马尾丶浏海和脑後有几撮头发和皮毛一样是红色的丶属於武士的臂甲穿戴於他露出的那半边臂膀上丶腰间配戴武士刀以及身後背着一把长弓。

本来他俩打算偷溜去京城的事情被玉藻前发现了，晴明当然不会告诉博雅是自己私下讲给大舅听的，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如大舅，要是两人真的偷偷跑出去又撞见阴阳师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才佯装是被发现了，但又为了不让博雅好奇心作祟自己溜出去，玉藻前便答应要带他们去京城逛逛。

玉藻前难得恢复为他年轻时的外貌，这时的他还未穿上女装，一袭白黑色系组成的狩衣，中分的浏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细长的眼眸配上浓黑的眉毛，挺拔的模样宛如京中贵族，甚至要比他们更夺人目光。

「既然你们这麽想见识京城，我拜托了一位旧识让你们暂时於他宅邸内住下，作为对你们妖术的考验丶也作为寄宿的报酬，你们必须替他打下手一段时间，还有一件事务必要记住。」领着俩小毛头的玉藻前在城门前停了下来，用扇柄分别指向两人：「虽然我们与那位旧识的交情深厚，但对方毕竟是阴阳师，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忘记自己的名字，博雅丶你在京城里使用的名字是源晴雅，晴明你则是安倍明雅，就算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也只能用假名称呼对方，知道吗？」

晴明和博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进了这里就是一条大路了，从这里往前第二条是土御门大路，左手边便是那位大人的宅邸，我还有事情要办就不陪你们过去了，代我丶羽衣和爱花向那位大人问好。」

玉藻前离开後博雅一路兴奋地拉着晴明的手奔跑，到了土御门大路时拐了进去，两个青年好奇地伫立於大门前，仰头望着门板上的家纹。

博雅率先踏出步伐，正想抬手敲门而已大门便自动敞开，这对熟知妖术的两人来说没什麽稀奇，等到门板开启了足够通过的大小时，博雅再次拉着晴明往里面走，博雅瞄了眼石头小径旁的丛生杂草，树木草叶似乎都不加以修剪，这简直就和他们居住的森林是一个样，倒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此时从庭院里传来了悠扬笛声，晴明博雅两人手牵着手循着笛音往内走去，走过廊道拐角，见到两个年约三四十岁的人类坐在窄廊上，一人手拿酒杯停在半空中，眯起眼似是享受着身旁吹笛人的乐音，而吹笛的那人也阖上双眸很是专注，或许是受这气氛影响，晴明和博雅也静静聆听了起来。

许久，笛声画下尾音，吹笛人放下了手中龙笛，见到庭院里两位长着兽耳的青年时给吓了一跳。

那位举着酒杯的男人睁开眼，望向庭院中的妖怪。

「你们的耳朵跑出来了，光是听见笛声就这样可不行啊。」

听见男人这麽说，晴明和博雅连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头顶，半晌才将兽耳隐藏起来。

「晴⋯」

吹笛的男人正想开口说话，却立刻被身旁人抬手阻止，男人放下酒杯，对庭院的两位青年说道：「我是正成，身旁这位是宏树大人，我已於事先收到消息，所以暂时收你们两位为式神，二位名字是？」

「我是博⋯」

晴明赶忙出声制止：「晴雅你的尾巴跑出来了！」

「唔哇！」博雅吓得回过头用双手捂住屁股。

「我是明雅，晴雅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大舅要我代他向正成大人问好。」

「知道了，那两个孩子还好吗？」

「兄姊他们很好，请正成大人放心。」

本来晴明还打算再提出疑问，但对方似乎看出了端倪，抢在他之前先开口：「我和你大舅相识纯粹是偶然，从前我和宏树外出办事，正好遇见了一不知来头的法师阴阳师试图降伏当时躲在草庵里还幼小的两个妖崽，宏树看不过如同那样毫无理由的屠杀，便要求我救下他们两个，不过当时宏树并不知道那两孩子是狐妖就是了，还以为他们是普通人类呢。」

「喂！晴⋯正成！你别把我的丢人事拿出来讲！」被喊作宏树的男人有些狼狈，结结巴巴地责怪自己的好友：「就丶就算我知道他们是妖物，遇到那种欺负弱小的事情我也是看不惯的！」

正成似乎故意不把宏树的解释听进去，嘴角扬着淡笑对青年们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听说你们刚成年不久，虽然这回是受你大舅所托，不过你们愿意在我手下做事也算是帮大忙了，明天我和宏树必须前往三井寺一趟，届时就麻烦你们看家了。」

「是，正成大人。」

「庭院里的有些草木能用作医药用途，这里有一卷只记载了文字的卷轴，你们明天的工作就是靠着文字寻找出庭院里有哪些是草药，我想学习医术对你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正成大人！」博雅点头之後露出了殷殷期盼的眼神：「如果我和晴⋯和明雅完成测验之後，能不能到街上逛逛？」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要记住，这是独立作业，明雅可不能出手帮忙晴雅，等到你们两位都完成之後便可以上街。」正成伸出修长的指尖指了指庭院里那颗紫藤花：「你们要出门时只要对那株紫藤花喊一声“蜜虫”，就会有人替你们指路了，如果你们在城里不小心露出耳朵尾巴时蜜虫也会帮助你们。」

「我知道了。」晴明无视了身旁博雅的求救眼神，点头表示同意，一心只想作弊的博雅突然变得萎靡不振的模样。

「那麽，宏树大人今晚就於此住下吧？毕竟明天得起个大早赶路呢。」正成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

「哦丶好！」

事情就这麽决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