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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庄主?”
那声庄主像是什么开关,周子舒的右侧咔咔作响,浮起了个凳子,那凳子上所坐之人,赫然是已经死去的韩英!
韩英看见周子舒先是激动得捏紧了小拳头,下一秒却突然反应过来,“我……我不是死了吗?”他看着周围坐着的人深感迷惑,“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周子舒神色凝重,活死人,肉白骨,世间难得一遇之事被他们撞了个全,世间哪有免费的午餐,越是重要的珍宝,所需付出的代价越高。
随即,他又释然一笑,他有什么重要的?如今不过一条暂时痊愈的命罢了。
张成岭大概给韩英解释清了如今的状况,这孩子还一脸欣喜,“这样说来,我有幸可以参阅一番庄主的经历!韩英,竟幸运如斯!”
天窗怎么尽出周子舒与韩英这般的傻人,那心肠毒辣的段鹏举和他们一对比反而像个奇葩了。
温客行一身酸意,本来他与周子舒正对而坐,韩英出现后,身下的凳子自行运作,反而把他挪到侧面去了。他委屈地扁嘴看着韩英的位置,心下觊觎却不敢说,堂堂鬼谷之主,当真落魄到了极致,哪还有当初众鬼惧怕的“温疯子”的样子?
身处黑暗的人,见到了那唯一的光,又怎会不畏惧失去呢?有了畏惧之心,他便不再是那个癫狂的鬼主了。
【他表面上看起来身量颀长匀称,然而这一解开衣服,才显出干瘪得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一样的身体,那枯瘦的胸腹之间,竟分明已经插着六颗七窍三秋钉,不知什么年月钉上去的,都快长到了肉里。
周子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自嘲似的笑了笑,从旁边捡起一把小刀,咬咬牙,将每一颗钉子附近已经在合拢的皮肉重新割开,他下刀极快极稳,像是割得不是自己的皮肉一般,没多大工夫,整个前胸都被血染透了,再看上去,那些早钉进去的钉子便像是才打进去的一样。】
七爷看着那文字描述,揪心不已,腹中转过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叹息,“子舒啊……“他知那是他的选择,是他对四季山庄八十一亡人的歉疚,是他为自己负上的枷锁。
成岭心疼地望着周子舒,“师父,疼吗?”话一出他便惊觉自己的愚昧。怎么可能不疼啊。疼得他向来能忍的师父身体不住颤抖,疼得他脸上血色褪尽,疼得他全身没有几丝气力……可是他知道他的师父甘愿如此,知道他此刻高兴至极,因为他马上便可不受约束——
他快要自由了——
可在短暂的自由过后,他便被自己这不争气的徒弟赖上了,给他一颗自由心上了重重枷锁。而自己还伙同师叔骗了他,让他身心俱损……
【大步走出了囚室,回到了那冷梅白雪的小院子,周子舒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扑面而来,好像轻易便将他满身的血腥气涤荡干净了似的,他在一棵梅花树下站了许久,凑上去轻轻嗅了嗅,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些许笑容来。
又轻飘飘地叹了口气,低低地道:“来人。”
一个黑衣人影子一样地钻出来,躬身等他说话。周子舒掏出一块暗色的令牌丢给他,道:“去请段大管家来,今日叫他跟我一起面圣。”】
看到此处,众人纷纷发现了不对。
“面圣?晋王什么时候登上了那个位置?”七爷一脸困惑。
“是呀……我分明记得当初是晋王抓走了师父。”张成岭晕头晕脑,更想不通了。
叶白衣也一脸状况外,“晋王是谁?”
周子舒揉了揉不住跳动的额角,“继续看吧。”看下去总会知道的。
如今地位最高的人一发话,众人都安静下来。
【周子舒也不多说,只留他用了一顿早饭,估摸着皇上差不多要下早朝了,才吩咐一声:“走吧。”
……
随后不等赫连翊回话,便大步走出上书房,像是歇下了什么包袱一样的轻快,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周子舒略微垂下眼,“这和当初我经历的有些不不同。”自己那位晋王表哥,和书中所写的容嘉皇帝相比,名姓都一模一样,可这书三言两语就写出了他们的不同。
——书中的那位,当真是有执掌天下的气度的,而晋州那位,如今看来,不过是个为一己私欲四处蹦跶的跳梁小丑罢了。
“佛曰,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七爷捻着衣袖念了句禅语,“如此看来,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子舒了。”
温客行愣愣地看着那本书,不知为何升起几分恐慌,这本书里描绘的阿絮是那般的熟悉,可他又直觉他们有几分不同。
在不同的世界,他们……还能相遇吗?
周子舒眼中多了几丝兴趣,另一个世界,他会活成什么样呢?
【第二章 偶遇
七窍三秋钉有一个秘密,这秘密眼下除了周子舒,没有人知道,往后大概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若是一次连钉七根钉子,人当时就不行了,功力深厚的如周子舒,大概也够留一口气叫他离开皇宫,恐怕到不了宫门口,便成了一摊不能言不能动的烂肉。
可若是每三个月钉进一次,叫那钉子一点一点地长进自己的身体里,和自己变做一体,慢慢适应,虽然三年后也得吹灯拔蜡,可好歹能剩下五成内功,并且言语行动皆能如常人,只是须得忍受十八个月锥心蚀骨一样的疼。】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那正文前还有一个小小的标题,往左侧还没翻过去的那页左上角一看,果然写了个“第一章 天窗”。不禁笑自己刚刚眼拙,否则也不用猜半天才发现这大概是本“周子舒”的传记。
成岭之前只知道自家师父身上钉了钉子会危及他的性命,却没想到这苟延残喘的几年时光也是他一年半锥心蚀骨的痛换来的。
不自由,毋宁死。
这句话从未这般深刻的被写在他的心中,不自由……毋宁死。他为了师叔想活了,可他们这群被他推心置腹的人,却联合起来,亲手断绝了他的活路。
现在,别说周子舒无法原谅自己了,他张成岭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了啊。
泪珠一串接一串地滑落,温热的泪水打湿衣襟后又一点点凉透,像极了他如今凄凉的心境。
师父那天,比我现在还要痛多少啊……
“金豆侠你怎么哭了?”压抑的啜泣声被顾湘灵敏的捕捉到,“这又是什么事烦着您了?”
张成岭偷偷地瞥着周子舒的神情,打着哭嗝回复顾湘,“湘姐…嗝…姐,我…嗝我没事,我们,继续,继续看书吧。”
“……早晚憋死你!”
【只听旁边酒楼上,一个女子脆生生地道:“公子,你瞧那人,若说他是要饭的,身边却连个破碗都没有,若说不是呢,又巴巴地那坐了一上午了,什么都不干,只嘿嘿傻笑,莫不是个傻子吧?”】
来了!
温客行看到顾湘说话,精神一振,自己还会与阿絮相遇!太好了!
顾湘拍着旁边的曹蔚宁,“诶诶!曹大哥你看我也出场了!”
【还没来得及暗地里自嘲,下一刻,便又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他是在晒太阳。”
这男人的声音十分好听,低低沉沉的,吐字极慢,却不黏糊。
周子舒便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对街酒楼二楼靠着栏杆,一个长相极好的紫衣少女和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相对而坐,那男人脸色微有些苍白,眼珠却很黑,像是将光都吸进去了似的,这黑白分明,看来竟有些不像活人,周子舒那么一抬头,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灰衣男人面无表情地将目光错过,便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专心吃着桌上的饭菜。
周子舒便忍不住失笑,心说人海茫茫,竟还遇上个知己。】
温客行看着书中阿絮夸他是知己忍不住抿唇一笑,可下一刻又想到他们的情意被自己的假死之局破坏殆尽,忍不住瞪大眼继续“悄悄”瞧着周子舒,若是他身上有尾巴和耳朵,此时便是一幅耸拉着耳朵、尾巴却摇得飞快的可怜样。
周子舒心如磐石地忽略了他的目光,心里轻声道,不一样了。
【因她长得美,周子舒也忍不住想多和她说几句,便半带玩笑地说道:“凭酒借红颜。”】
这话刺激得曹蔚宁默默侧身挡住点顾湘在椅子上四处乱晃的身影,星光灿烂的双眸凝视着她,“阿湘,我喜欢你,你是…你是我的…”越说声音越小,脸越红了。
“呆子!我知道了!”顾湘也跟着他脸红,扭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