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8711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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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金光布袋戏 竞日孤鸣,夙
标签 金光布袋戏 竞日孤鸣 夙
文集 金光布袋戏(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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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18 19:25
- 导读
- 年少分化时,绝望的竞日孤鸣和夙的一段小故事。
双o非cp向,含一句话的撼夙。
天君=A
地君=B
雨露客=O
竞日孤鸣&夙
《十八泥犁经》
竞日孤鸣的分化期在十二岁,比夙认知里的所有人都要早。
春入三月,枝头艳红片片,苗疆冷而干燥,一向不宜中原那类柳树种植,北竞王十二周岁生辰当天,当今苗王却为这最为年幼的王弟送来一株紫叶垂柳,说是经过中原迢迢,翻山越岭,千辛万苦才寻了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奇这饱食水露的娇贵植物要如何在苗疆北地委屈落地,垂柳来时,北竞王府年幼的主子难得出屋,抱着汤婆子在园中观赏了许久,看众人一层一层撕蛛网似的将那布条拆开,裸露出垂柳光秃秃的树根,虬结的,只有零星一点土块覆在须上,失却了汲水的土壤,活物似的在料峭春寒里发抖。
今上笑眯眯的道,王弟,先前听人说你在读唐宋诗集,很是爱其中写江南柳树的诗词,这样移来一株垂柳,可给你北竞王府的园子增加些中原江南的气息吧?
竞日孤鸣将手从汤婆子的绒罩里抽出,端端正正倾身向兄长行礼,两颊泛着些三月春花的艳红气色,膝头落地,长衣披迤,他一向伶牙俐齿,但昨夜骤病,现在还体虚着,因而勉力压着咳嗽,只笑盈盈的说一句,是,谢谢王兄。
今上扶起这幼弟的胳膊,说何必谈谢,这辈兄弟只剩你我,王弟体弱,快进屋去罢。
彼时竞日孤鸣还年少,个头不过到苗疆尊贵的苗王胸前,或许这也是种征兆,他在长大成人后,个头也从来没有给过旁人“男子健壮”又或者“高挑颀长”的印象,竞王爷自幼让人感觉是如何呢?言辞慵懒,甜润而狡黠,层层叠叠的毛皮裹覆下,整一个富贵闲人,年纪轻轻端着苗疆王室极高辈分,大抵除了体弱,实在什么也不缺罢。
舞女献舞前,甜甜的唱歌赞道,您生来则骄子。
他个头小,随着今上坐在锦绣包裹之间,除了皮毛都快瞧不见人了,然而周遭都是灿金,艳丽色彩罩他黑发,金黄丝线又亮了面庞,苗疆年幼的北竞王这张脸,大抵正恰恰说明何谓人间富贵花,年岁不过十二,眉目流转之间已然都是瑰丽。今上与人笑道,孤王这王弟的好相貌,在孤鸣王室细致难得啊!今后若有人求偶,孤王可要为王弟好生把关了。
少年王爷抱着酒杯坐边儿上,听王兄说闹,听众人奉承,面上便只是抿着嘴笑,神情尽是柔和。他好笑语,掌心却硌着酒杯下缘浮雕的花,生生在手心皮肤压出花朵形状的血痕,一垂眼,金色弧光映朱红血丝,杯中酒液掺了蜜糖,如同古蝉封存成化石一般的,在琥珀里凝固住一张雪白的脸。
苗宫人人皆知他身体欠佳,酒过三巡,今上便催侍女们带王弟回去休息,人声鼎沸,来宾喧嚣,但这晚宴重心,从来也不是以他的心情好坏与需求作为焦点。离开庭上后外头正是夜风呼啸,他脚下一个趔趄,侍女还未反应得来,已有人无声出没,在一边揽住他肩,他小声说了句谢,站稳迈步,并未要人继续相扶,语气里大抵还残留有未褪的柔和笑意,然而与方才在苗王与众人面前的内敛甜润相较,已是不自觉的天差地别。
北竞王府是北竞王的住处,但这住处到底由苗疆的王所恩赐。
他晓得自己情况并不太好,难说是心绪影响了身体感知,又或者是身体上的疼痛导致了心绪混乱,按平时一趟睡前流程折腾完,洗了药浴灌了汤,抖抖索索爬进被窝去时手脚又是冰凉,侍女们退下关上门,房中静谧,听来便只有他的呼吸,间或带着些头发衣物在被单里摩擦的簌簌声响,他拿被头蒙着面,脑子里胡乱的想起许多,一时是父王染血的身体,双眼怒睁,其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愤意,一时又是母妃三尺白绫下晃悠的脚,雪白里透着死气的乌色,恰似先前他在酒液中看见的自己。
如此混乱不堪,身心烧灼,筋脉疼得剧烈,身体也像是置入熔液的火烫,迷蒙之际忽的头上一凉,被头给人掀了开来,他惊诧之下勉力睁眼,泪眼模糊间发觉清瘦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床前。
是夙。
他并不明白夙为何忽然在此,来到他身边两年,战兵卫从未在保护他的时间之外如此近身而来。
夙倾身望着这身形蜷缩的少年,褪了金碧瑰色的外套,在白衣裹覆与黑发散乱之下,好像从来也无人意识到年少的北竞王身骨如此细弱,青年皱了皱眉,鼻翼翕动一二,迟疑伸手去轻轻碰了一碰他的腰间,隔着衣衫也是如此鲜明的湿濡与高热,心下登时一惊,转身正要出门去寻人取药,衣摆却猛地被攥住了,叫人惊异这少年从哪里来这般大的力气。竞日孤鸣胳膊撑着身体,勉力抬起头,不顾自己头昏心跳得大汗淋漓,也失却了平日安静而气定神闲的模样,颤着声道,你去哪里?你要做什么......
夙看了看他,比划着手示意:我出去找人。竞日孤鸣看懂手语,攥他攥得愈发死紧,指尖扭曲发白的陷在布料之中,执拗的道,找人,为什么找人?我发烧而已,睡一觉就能好!你不准去,夙,别、别去,好吗,小王拜托你......
偌大苗疆,堂堂一个王爷,如此恳求一个守卫。
言语混乱至此,其意昭然若揭,他意识到他分明已经发觉自己是怎样的情形,声线里几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和尖厉,夙一时无措,走也不是,不走同样是不适,伸手沾了桌上茶水,借着月光在地上写道,你分化了,现在若不服药,会很糟。
竞日孤鸣满面细汗,伏在床缘看他在地上划字,微微的笑了一笑,又咳喘起来,肺腔空洞似的作响,他说,谢谢你,但是小王不想让人知道。
沉默半晌,他又抬起眼睛,睫毛黑亮濡湿,面上因为冷汗涔涔而黏着发丝,他看向月光下跪坐在地上的夙,青年眉眼细长,面色苍白,气息淡到几乎不存,但同类毕竟是同类,或者说,如果先前他不过偶尔想想战兵卫的体质是何,才能将气味弄得将近为零,——直到方才,夙近身掀被,自己身体内部骤起的气息立即被牵动起了什么,便全然无可遮挡,互相明了,他压抑着身体内部痉挛的高温与剧痛,嘴上却没停,断断续续的道,你是......被标记的雨露客,你的天君,是我最年长的侄儿......是吗?你的气味太淡,即使地君也、也不会这么淡。
夙眼睫上微微一颤,他抬起头时神情难以遮掩,显而易见有些惊异,大抵是没明白竞日孤鸣怎会知道天阙孤鸣还活着的事实。竞日孤鸣侧卧在床沿看着他,喉头猛烈的喘着气,唇上却还笑得令人生厌,热息熏腾,两颊艳红,他白日里在花园中向今上屈膝时,也是这般面上泛血色,夙后知后觉的想,原来那时他就在忍着甚么,不过是因为最终引爆点未到,尚能撑几个时辰,直到方才回到自己被褥中——
他这般想着,心头难免一丝恻隐,平心而论到北竞王府数年,竞日孤鸣于他,依然不过是被强加的保护对象而已,一誓龙黥的诺言在作为交换之时,已然变味,黥纹在此是条件是麻木,从来无关臣服。北竞王年岁尚小,对外神情却天真得滴水不漏,尽是闲散,自小富贵堂皇,仿佛从无所缺,尽管作为随影同行的暗卫,夙想自己或许是唯一一个,得以目睹数次竞日孤鸣对自己进行自残......的人。
少年王爷的武力不过尔尔,内里波动,气劲损脉,侍女看来毫无察觉的变化,却从来无法在他这里隐瞒。
他过去从未想过对此询问,竞日孤鸣的自我行动,他想不太明白,也并没觉得需要去制止甚么。
如若不是政变,他二人不会有任何牵连,因而在如今也不过是行事形式主义的王爷,与被强加条件的暗卫而已。
但如今看他体内烈焰烧灼,面上细汗遍布,手腕绞了被单,弄得狼狈不堪,雨露客的气味层层外溢,甜得发腻,却是同为雨露客的夙从不曾经历过的惨况。夙着实无措,想来想去只得倒杯冷茶给他递过去,然而还没给附到嘴边,竞日孤鸣身体骤起一阵痉挛,险些撞翻了夙手上茶杯,他猛地转身拿衣物蒙了面,牙关间咬着自己散开的发辫,喉头咳得断续,余音几近呜咽,然而夙早已断离自己言辞的器官,哑口沉默之中,唯有伸手去推一推少年的脊背,待人从衣物下半露眼睛,方用手比划一二,示意自己还是外出去寻人来,又念及先前竞日孤鸣态度激烈,叫他心有余悸,匆忙拿起茶杯蘸水,在地上又写道,我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死,但是你不想死,所以不行。
......哈。
竞日孤鸣在朦胧中看清那些字句,他唇角溢出了些笑意,说,夙啊,你怎么说小王不想死呢,哪里看出来死......或者活的事?
他问得轻轻忽忽,仿佛那话全是夙可笑的推论,战兵卫看他直挺挺的躺在床里,双手抓着身下床单,却还攥得指节青白,殷红成了血色,他记忆里的这些仿佛与眼前饱受分化痛苦的王族相叠,手指慢慢抹了茶水,写的是你恨,现在的苗王。
这行字,大逆不道,乱臣贼子,其心昭然,他写出来时却丝毫未曾犹豫,动作流利印记清晰,天还冷,茶水在地上好半天也没干涸,映着窗前明月,光灿得明亮。或许是他的态度让竞日孤鸣感受到某种同病,少年忽然戒心浅了,惯于上扬的唇角疲惫不堪,他未带笑意之时,面上便失却了春花与色彩,从全然的苍白和黑暗里塑出石般冷硬,几乎叹息的说,不止,不只是。
竞日孤鸣望着床帐,胸口薄脆的骨被身体里的热潮烧得疼痛不堪,耳边除却夙的衣物簌簌鸣响,全是体内咆哮沸腾的熔岩,可他晓得自己的指尖是冰凉,如果说平日如履薄冰,却还在自己的心思里等待一点可乘之机,分化的结果却足以让他坠入地狱第一阶,他心思百转,想的全不是这个年龄的少年所想的事,甚么草原,骑马,打猎,甚么唱山歌的美人,甚么兄弟意气,在奔跑中大笑出声......没有,当然不会有。他在黑暗的床帐里直直望着混沌,觉得自己甚是可笑,老天给的结果又添困难重重,眼前道路又该如何?全是失衡,如此却仍然不甘,他含着口里浓烈的血腥,红唇下是狼的白牙,锋利而冷光灼灼,他在视觉的暗角里眨着眼睫,又重复道,不只是啊,夙,你、咳、你晓得我、我所说的么?不止。
他倒不求夙多么理解自己,话语出口,不至后悔说与夙听,他想夙或许觉得自己疯了,只是也好,平日里足够压抑,他不曾说的、不敢说的,竟在这烧灼的时刻倾诉了一个彻底。夙的沉默仿佛无尽的黑洞,房中断断续续的言语,切齿痛恨,咬着一口枯血落入了黑洞之中。
没有回响,也没有甚么后顾之忧。
北竞王府今日灯火通明,后园的守夜人喝了过多酒水,寒风吹拂之下,意识依然是晃悠。忽的有人落在他身边,步子轻缓,却带了层层香腻的气味,守夜人抬头看了一眼来者,招呼道,是你啊,你喝蜜糖了么,香得很?
战兵卫面色依然是苍白一片,府中人等倒也早已习惯他的来去无踪与闭口不言,守夜人撑着柱子坐起身,嗅得鼻间香味愈发浓烈,便笑道,这个气味?难道你是雨露客么?平时我们完全闻不着你的气味,还以为暗卫都体质特殊,要么把后颈那块儿给割了呢。正说着,低头却见战兵卫在地上划字道:王爷体质现在分化,需医生。
他一惊,起身连道怎么不早说,一面开园的门锁,一面昏头道,怎的会这么早!那王爷该是分化成天君了罢?王室都是天君哪......
身后的沉默一如既往。
夙转身离开时想,旁人大抵反应也都会如这守夜人,看他多么典型,因为这北竞王府的王爷,是孤鸣王室的人。甜腻在鼻间,而守夜人在一时之间,竟然都未能将这携来的气味做出准确判断。
雨露客将臣服于天君。
他这么想着,对自己只是无悔。
而方才那少年人的绝望,却叫他心绪难言。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