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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王者荣耀 诸葛亮 , 司马懿
标签 亮懿
文集 亮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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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4-23 22:58
1.
司马懿来到曹营的第三年,公务繁忙。时在上朝,文武大臣立于两侧,曹操坐于正殿,魇语军师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众人对其神色不一,多为忌惮。总有一些事情的发生会打破一些固有的印象:比如这位被打上了弱势第二性别标签的军师偶尔会混进武将群中操练,他的魄力和手段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久而久之,当性别的印象逐渐淡去,似乎再没有人记得司马懿是一位omega的事实。
所以当一阵强烈的信息素引来满朝躁动的时候,没有谁第一时间怀疑到他的身上。
曹操最先反应过来,以一种揣度的神态看了他一眼,司马懿则淡淡回瞥,神色平静。若不是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曹操都几乎要被他骗过去。
曹操顿时暴怒,捏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司马懿用魔道之力束缚住了一部分的生理反应,此刻面色白得像纸。已然有不少目光落在他这个方向,司马懿快步从侧门出了殿。有仆从追来,被他摆手退下。这位罪魁祸首脚步很快,死死抓住脑中所剩无几的理智,开始预料和计划这件事将会引发的后果与对策。但很快,这几分清明就要被混乱所吞噬了。
正值冬季,魏都下大雪。司马懿头脑昏沉,脚步虚浮,走出连廊,入茫茫白色雪地,雪淹至靴子一半。司马懿蹲下去,捧了一捧雪,扑到脸上,便很快化了。冰冷刺骨的感觉续命一般让他的神志强行回笼,而后一步一顿一趔趄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在第一时间做出没有离开的判断,是因为他在等待抑制剂生效,且对自己的意志力自视甚高。在撑到极限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中有一根弦崩开了,魔道之力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炙热,仿佛要将他融化。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偶有路过的仆从都是对信息素绝缘的中庸之人。司马懿关上房门前,用最后的力气告诫门童无论什么情况,谁都不可以进屋。门童还没到性别分化的时候,但也看出了司马懿此时狼狈的原由。门童的眼神使他将一阵无形的屈辱担在肩上,只能关上门。
司马懿苍白的脸色已经被潮红所取代,他跌到柜子旁,哆哆嗦嗦地翻出了抑制剂。旁边的箱子里全是被他已经打空的管子,这一切自然是瞒着所有人进行的。无论是谁看到这个计量,都会对这位Omega的健康情况产生担忧。司马懿深吸一口气,情欲的潮水已经吞到他理智的边缘,就在这个临界点时,针管终于不偏不倚地注射进了血管中。
司马懿靠着柜子瘫坐,仰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读秒如年地捱过接下来的的几分钟时间。他已经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若干年前,当时间的指针还在稷下转动的时候,一切都还带着鲜明的颜色的时候,他比现在放肆得多,甚至偶尔会遗忘随身携带抑制剂。但没有关系,不会有严重后果,总有人会帮他弥补错误。而在如今,布满乌云的阴雨生活中,他无时无刻不像一条紧绷的绳子,生活如有利刃一割,整个人仅仅倚靠着一条丝线,在断裂的边缘摇荡。
因为长期没有接受过标记,发情期的到来变得越来越频繁,而抑制剂的过量注射显然让他已经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抗体,这样的恶性循环将一切都毁了。司马懿在一瞬间绝望地意识到:抑制剂不再生效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炙热没有任何减退的趋势。司马懿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浮现出一些虚幻的画面来,如精神崩溃后产生光怪陆离的幻觉,其中夹杂着暧昧的气息。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司马懿的一切都已经像一片龟裂的土地,而发情期的到来就像瓢泼过猛的大雨,很快把土地润湿、软化,成为一场不可抵挡的灾难。
过了一阵,激素的攻势稍有平息,司马懿撑着身体起身到案前,匆忙而艰难地写下一张字迹潦草的纸,从门缝塞到外面。确认门外的小童捡起后便重新跌回床上,缩成了一团。身着红色,使他看起来如一只刚刚被烫熟的鲜艳虾仁。
不一会儿小童开门,送来一个装满雪的大桶之后离开。司马懿脱光自己的衣服,跳入了桶内,将整个人埋进雪里。距离皮肤最近的一层很快融化成了冰冷刺骨的水。由外而内的冰冷和由内而外的炙热在体表冲撞不休,很快司马懿开始抽搐痉挛。而就在这样一种极端的条件冲撞中,他悲哀地想:自己的下身居然还能有反应。
身上的红色从情潮的绯红变成了冻疮的红色。当一桶雪水悉数消融后,燥热感终于同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司马懿缓缓从桶内站起来,甚至没有擦干身上还在顺着肌肉淌下的水,随便地套了几件衣服,躺回床上,陷入了昏迷般的梦境。
第二天一早,司马懿精神回笼,收到了曹操的指示。
“司马懿,你需要一位Alpha。”曹操声音低哑浑厚而疲惫,“这是命令。我不需要一个随时随地有发情风险,让所有人陷入疯癫局面的军师。”
司马懿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也明白了为何此情此景,除了他和曹操,还有其他人。魏营武力强劲,优质的Alpha比比皆是,他们强壮而具有侵略性,散发的信息素足以让世界上最坚贞的Omega腿软。司马懿眼神没有回避,淡淡扫视了一圈,目光相碰时,双方各有所想。他们对司马懿的情感各异,大多数并不正面,这个鬼魅般的军师让人看不透彻。但若是让他们标记司马懿,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拒绝,性的角度和爱的角度似乎是两码事,标记并不一定意味着精神上更亲密的关系,那只意味着在关键时刻,成为满足对方生理需求的工具——这是他们一面的想法。而司马懿却再清楚不过,标记是无形的羁绊,这种羁绊将会像绳子一样勒住他的喉管,他的性别决定了他在这种关系中会失去一切自由,处于一个被剥削的地位中。
“我必须承认,我隐瞒了一件事。”司马懿回头,“我已经被永久标记过。如果再一次被标记,可能有生命危险。出于对自身的安全考虑,我不会接受这个要求。”
这一事实足够让人震惊,以至于满朝沉寂,没有一句回应。从对人类的审美角度看,司马懿显然是一个美丽的人,他的美丽及具侵略性,从某种方面满足了许多有征服倾向的人的需求,不知有多少士兵在城墙下远远望着他的身体意淫。他是那么强大,却有着脆弱的性别,这矛盾所造就的致命吸引力足以让未见过苦果的愣头青铤而走险。
曾经的一次,司马懿在自己的房间中阅览文书,刚刚性别分化为还未调离岗位的仆从拿着砚台进来,神使鬼差的对着他低垂的脖颈咬了下去。这听上去实在是一桩划算生意,毕竟没有几个Omega会杀了标记过自己的人。而且他对自己实在过于自信,属于顶尖性别的强壮身体稍具雏形,让他有一种错觉,自己似乎离成功近在咫尺。而在他咬下之前,司马懿别过头来,采取了最快速的行动——因为魔道之力而变成漆黑的爪状的手捅穿了他的喉咙。
这件事成了一道屏障,把司马懿这个人彻底与那些旖旎的美梦从众人脑中分开。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事实:不论是谁,司马懿绝对会在对方的牙尚未碰到腺体时置他于死地。而这一理解在这一刻被宣告错误。
这个男人,这个邪恶、残忍而强大的omega,亲口承认,自己曾被人永久标记过。
曹操脸上的不解一闪而过:“何人?”
“无关紧要。”司马懿语气平静。
满场沉默,众人心中的猜想各异,而大部分的猜测听起来十分离谱。他们知道他后来的故事,对他的从前也有些耳闻。尽管只是没有根据的传闻,却足以让有心之人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毕竟,魇语军师并非生来如此,他的几岁、十几岁时,在那一段岁月中,也许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曹操皱眉:“你如何保证,上一次的情况不会再出现?”
“我自有办法。”司马懿淡淡道,“若再犯,你斩我便是。”
2
第四年。
魏都在北,冬天似乎格外漫长,长到要把人的骨头都冻脆了。司马懿没有太多厚衣服,他对魔道之力的运用可以一定程度地抵御寒冷。难得的,这个冬季没有战事,人间的空气比往年少了些铁锈味。而未来的一年似乎也顺应了这个祥和的预兆,比先前太平不少:曹操因为整顿新的装备和军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没有精力主动挑起战争。
这一年,司马懿履行诺言,再没有发生过一次意外。于是一切如常,没有人过问司马懿究竟做了什么,一切随着新年的一阵寒风去了。
新年节气,曹操因为军队训练成果显著,心情大好,大摆酒宴犒赏将士们,司马懿也坐在席中。这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队戏班子,在台中大唱痴儿怨女的苦情戏,那身娇体弱的一挥袖子,道:“若是郎君死去,我便也不活了!妾身宁死,也不愿被别人标记!”吃席的人表情异彩纷呈,极少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场上还有一位Omega。司马懿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出戏,在演员“拔剑自刎”后,面向曹操的方向饮了三杯示意后,从席间离去。
司马懿从闷重的殿中逃离,走在街上游荡。他脑后的头发留得比之前更长了,足以盖住后颈的腺体部位。黑夜辽阔,刚刚那出荒唐又落俗的戏却在他的心上停留。
愚蠢!愚蠢!愚蠢!
他这样想着。世上没有什么比为了所谓爱情而死去更愚蠢的事情,这种一天在人间上演百八十遍的东西并不值得被搬上戏台。廉价的羁绊被夸大其词地高歌粉饰,而少有人看到这种以爱为名的现象背后的故事。哪怕两个个体之中因为生理需求而连接,那也是短暂的,人生的一切都是如此。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后颈的位置,感到自己指尖冰冷,又缩回手来,心中猛地腾升起一种烦躁来,但没有欲望。
银灰色街上没有什么人,月光随着风晃荡。司马懿浑身酒气,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脸色苍白。一扇门推开,探出了一颗苍老的脸,老人看了看司马懿,把他当成了夜半不归的醉汉,把他请进了屋子里。司马懿没有拒绝。
老人给司马懿端了杯醒酒茶。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围着炉火坐着,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孩。老人端详了一下司马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的性别,司马懿说,他是Beta,于是老人的心放了下来。等司马懿将这杯茶喝到一半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回到里屋里去了。破旧的墙上挂着一张手画的图,图形一张枝丫繁茂的生命树,司马懿眯着眼睛看,发现那是一张家谱。这一家,这一代应有七口人,屋内却只有三个。老人说,死啦,活不下来的都死啦。司马懿问,活不下来,为何还生?老人双眼浑浊:生,得生,一个接一个。我当年生了五个孩子,现在老了,omega又没用,现在是一个废人了。能活下来就活,活不下来就算啦!这世道是这样的……
司马懿猛地感到一阵反胃,倏地起身,夺门而出,走到街上,扶着一棵树干开始呕吐起来。等吐到浑身瘫软,又走回那间屋子里去,打算把剩下的半杯茶喝完,却瞥见桌上一本小册子,大约是什么机关术。书脊上作者的署名,赫然是诸葛亮三个字。
司马懿目光如冰刃,老人惶恐地把册子收起来。依照法令,家中有蜀国书籍的,一律得斩。
他警惕地看着司马懿,而司马懿垂着头站了一会,突然低笑一声,而后踉跄着夺门而出。他继续在街上游荡,一直到没有任何力气时,随意找了一处便坐下。他将头埋在胳膊里,过了一会又向后躺去,仅留一条缝的眼间,看见了漫天繁星。
3.
第五年,魏军战败。司马懿在战斗中被某种特殊武器击中,断了一条腿,即便他有能力短暂地脱离外物依靠魔道之力移动,依然随身带着拐杖。
司马懿藏在一群战俘之中,他们被按照性别分类。蜀地对待战俘甚优,因为有意纳降,所以他们并未遭受凌辱,诸葛亮在这一堆人中找到他:人确实是用“堆”来形容的,所有人挤在一起的时候,就像裹在蜂巢外面的一群蜜蜂。诸葛亮先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所有人的发顶,而司马懿从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最后他放弃了原先高高在上的位置,艰难地挤进人堆中,被熏得头晕眼花。人群一个一个地被登记,被安排去处,被告知惩处。做这项工作的官员并不识司马懿,只是瞧着他身材比寻常Omega高大一些,又断了条腿,面色憔悴,于是多看了几眼,又继续问:“职业?”
司马懿淡淡说,“没有职业,供曹操取乐。”
司马懿说出这句话时,诸葛亮刚刚从队伍的最末艰难地挤到最前端。他先听到声音,而后才看到的人,还没辨出这声音耳熟,脑袋便嗡嗡作响了起来。司马懿抬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旁边呆立的诸葛亮,他湛蓝色的眼中表现出强烈的苦楚,似乎马上就要涌出两泓清泪,仿佛他的一双眼睛和他这个人是两个独立的东西,而眼睛替他提前做出了反应。他被诸葛亮从又小心翼翼又用力地从人群中拽到旁边的空地上。诸葛亮看他,双眼发红,就这样看了半晌,一句话也不说。
司马懿拄着拐杖站在他身前,穿的是统一的白色囚服,头发久未打理。算起来已有四五年未见,即使是最熟悉的脸孔,也逐渐变得陌生。即使梦中常见,也不敢说是同一张脸。直到司马懿被重新送入另一个地方登记身份,诸葛亮才转身离去,似乎是已经看司马懿看得心碎,不忍再看。
司马懿是诸葛亮的第一个omega,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在稷下时,十四岁的司马懿在武道课上突然性别分化,伴随而来的是人生第一次发情期。他的拳头逐渐飘然,直到整个人倒下去。稷下的医务室中,他默许了诸葛亮对他的临时标记。他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记得诸葛亮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身体时的感觉,像是两股孕育着灵魂的河流相交汇,汇成一片奔腾的海。
诸葛亮拖着他的后脑,司马懿喘息声极大,抑制剂还未生效,浑身发红。十四岁的司马懿和诸葛亮都还未长成如今的体型,不过都是处在纤弱和刚劲之间的少年郎,诸葛亮没有经验,哪怕是凭借本能的行动也磨蹭了许久。在此过程中他们抱着彼此,很快房间里就不止有一种信息素的味道。
而十八岁的毕业那年,诸葛亮强行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司马懿的身体里,对司马懿留下了永久性的标记。他近乎于执拗地想把一切都给他,以换取他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而分离一词确是太过于戏剧。那年诸葛亮救下司马懿,又进入他的军帐,看到活着的司马懿就已经足够口干舌燥,几乎已经无法忍耐地想把他吞之入腹。但同样是那天,他知道了一切的真相:顺着一条命运的线往前慢慢地看,司马懿人生转折的起点竟是自己不值一提的几句话。
命运的齿轮就是这样转动的,司马懿已经为了他的那句话几乎付出了除了生命以外的一切。若不是他,他还是司马家的少爷,也断然不可能被一个当时尚还无名的Alpha标记,遑论这人是毁了他一生的人。司马懿已经因他落魄至此,他又如何能要求司马懿与他同行?诸葛亮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只觉自己的奢望和爱太过于无耻。那一刻他真正希望自己从未出现在司马懿的命运中,哪怕一辈子再未相识。
那以后诸葛亮便决心与司马懿分道扬镳,只是旧日的标记依然像他心上的一块疤,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诸葛亮又一次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耻,他在听到司马懿说出自己供曹操取乐的那一刻,几乎想扑上去掐住他的喉,质问他为什么扔掉自己的标记,又想问他为什么不要自己。最好是带着眼泪,看起来似乎他才是受害者的可怜神态。但这一切想法都太无耻,司马懿仅剩的一条腿更是让他如被架在火上翻烤般疼痛。诸葛亮这时才猛然想起——这一切都是自己造就的。
而就是自己这样一个命运的帮凶,居然还想从这个已经破烂不堪的人身上再讨要些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诸葛亮未能再阖眼。
4.
诸葛亮找到司马懿的牢房,在门口站了很久,没有进去。第三天夜里他遣散了守在门口的士兵,在门口站了半宿,又坐了半宿,直到沉沉睡去。司马懿就在他一墙之隔的门内,但他不知道如何才能面对司马懿。他害怕自己见到他的落魄会把难过写在脸上,害怕司马懿向他讲述这些年的经过,平静地讲述他是如何被第二个人所标记。司马懿绝对干得出这种事,他是一个绝对的冷酷的异类,哪怕是在稷下最悠闲的时间,除了解决生理问题的配合之外,也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让诸葛亮甚至从来不敢提出想与他接吻。
一周过后,诸葛亮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门。司马懿是睡着的,侧卧在席上,听到门开的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看见是诸葛亮。
诸葛亮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理性和冷静,但在这一刻,之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设依然付之东流。司马懿就这样看着他,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半只眼睛,他架起旁边的拐杖,站了起来:“有水吗?我想洗个澡。”
诸葛亮给他弄来桶和水。司马懿洗澡,大方而又坦荡,甚至并不避讳诸葛亮。而诸葛亮由于担心他身体障碍,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坐着,看着司马懿慢慢把身上的污垢和血垢都冲洗干净,一桶水很快就浊了。他的头枕在木桶的边缘,轻轻闭上眼睛,睁眼的时候一张脸正出现在上方,诸葛亮移开视线。洗完后司马懿想从桶里出来,伸手够一边的拐杖,却被诸葛亮轻轻挡住了手:“……我扶你。”
司马懿没有拒绝,然后赤身裸体地被诸葛亮半搂半抱地从桶里弄了出来,把诸葛亮身上也弄得湿透。司马懿却突然笑了一下,笑得诸葛亮不知所措:“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痴情,不知时过境迁。”司马懿推开诸葛亮,架起拐杖穿衣服。
诸葛亮的心思被司马懿一眼识破,却不知哪里露了马脚,只觉得心乱如麻,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晚上琢磨司马懿说的那句话,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司马懿那从膝盖以下消失的断肢出现在脑海,使他想得几乎走火入魔。他是怎么伤的?是因为我当时决定采用那种武器?
又是因为我。诸葛亮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肝胆俱裂。
第二日,诸葛亮找了些抑制剂,又走到了司马懿牢房门口。他先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音,于是他直接打开了门,把手边的东西推给司马懿,说:“我昨天想了很久,也许是你误会。我并非痴情,只是歉疚。”
司马懿没有理会诸葛亮的话语,指着盒子问:“是什么?”
“抑制剂。对Omega统一发放的,我只是帮你拿进来。”诸葛亮说,“我们抓不到曹操,你也只能用这个应付。”
司马懿对诸葛亮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憔悴。因为身份特殊,他本是要被严加管控,诸葛亮却在第一日时叫人偷偷把他手脚上的镣铐和遏制魔道之力的装备都拆除了。诸葛亮直到第二次进来,才有心思好好打量牢房:这是条件最好的一间,至少干净整洁,没有蚊虫和老鼠,甚至还有一盏灯和一个书案;有一扇小窗,刚好映上一轮银色的月,一阵凉风从窗外拂面而来。诸葛亮看着月亮,收回视线,平复心绪问:“这几天都干什么?”
“坐着。”司马懿说,语气很平和,“有时候站着。”
“站着做什么?”诸葛亮追问。
“不做什么。”司马懿说,“想一想未来。”
“你居然还会想那种东西。”诸葛亮说,“不像你。”
“你居然会这么啰嗦,你也不像你。”司马懿讥讽地说,“你想我是什么样子?”
诸葛亮攥紧了手,胸口有些发闷,不知是不是通风不太好。司马懿穿着素色的囚服,不算难看,但人似乎比几年前瘦削了许多。这么多年,诸葛亮只得几眼远眺,看见他穿着红色的大袄子,一条束腰。当时是看不出身形的,但至少四肢健全。
“你瘦了。”诸葛亮说,“……比之前。”
司马懿依然不说话,垂下眼帘去,眼仁就被几绺额前的乱发遮住了。诸葛亮又说:“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司马懿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诸葛亮顿了顿,又抬头看窗,有一条薄薄的云影流动,把月亮遮住了。诸葛亮说:“我们还没有抓到曹操。”
“你们抓不到他的。”司马懿摇了摇头,“他本事太大。”
“他本事太大,大到……能标记你?”诸葛亮终于忍不住。
司马懿看着他,眯了眯眼,翻身下来,囚服在他身上空空荡荡。他弯下腰去把诸葛亮带来的木盒打开,看了一眼,说:“我平时不怎么用抑制剂,这些应该够用了。谢谢。”
诸葛亮想说,你不应该对我说谢谢,又品那句“我平时不用抑制剂”,只觉得心脏都痛了起来,像是被扭住了脖子,只好扭过头去,司马懿的身影被灯映到墙上,又挂进他眼睛里。最终他还是艰难地张嘴:“你……”
“曹操没有标记过我,我当时是乱讲的。”司马懿平静地说。
诸葛亮看着他,愣了。
下一刻,司马懿说:“诸葛亮,你对我的标记早都失效了。”
司马懿走近诸葛亮,又转过身去背朝他,然后撩起了脑后的垂发。他的后颈上有很多道狰狞的疤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诸葛亮抬起手,指尖触上疤痕的位置。他对司马懿的这个部位说不上陌生,至少曾经不。然后他的指尖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我挖除了腺体。”司马懿平静道,“从那之后,我都再没有过发情期了。就算有,也不会再分泌信息素。而你对我的标记,在那之后就解除了。”
不是单纯的皮肉之苦。当他感受到那种疼痛的时候,他知道他再也不会有Alpha了。他失去了这个能力,失去了曾经标记过他的一位爱人。他的生命被剜去一部分,散落一地,疼痛难忍,然后一部分灵魂从此不知所踪。
诸葛亮看着他,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哑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找个Alpha?为什么不打抑制剂?”
司马懿看着他慢慢红了眼眶:“你会很痛苦。”诸葛亮一愣,又听司马懿笑了几声:“我开玩笑的,你的痛苦与我无关……这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标记我。我之前告诉你,我最近在想我的未来。如果你对我还念同窗旧情,能不能至少告诉我我会被怎么处理?处死,还是打成庶民?我如今已经失去生殖能力……”
“别说了!”诸葛亮打断他,吸了一口气,“司马懿,我会想办法,我……”他没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懿,最后长久地点头作为告别礼,向门外走去。司马懿一直没有转头,拄着拐杖站在一片月光下,等到房间里的油灯烧灭了,月亮被云翳遮掩,只有冷空气和乌黑。
而桌子发出一声闷响,一个人猛地从后面抱着他,一只手拉着他的肘关节,一口咬上那片宛如恶鬼形状的疤。司马懿闷哼一声:“没用的。诸葛亮,都到今天了,你还想……”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听见一声带有撕扯感的鼻音,然后有几滴冰凉,低落在后颈的那片旧迹上。
“司马懿。”他听见诸葛亮含糊不清的哭腔,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便再无声息。
5.
司马懿多了一块可以活动的室外空间,平时可以晒晒太阳。这几天诸葛亮每天都来,每天带一点新的东西,例如换洗的衣服或各种口味的小零食。司马懿对诸葛亮的殷勤照单全收,只是与他依然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仿佛过往的一切从未发生。
诸葛亮也带过医生来,但司马懿拒绝见他,反而反唇相讥:“诸葛亮,你觉得我这些年来没有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进行过处理?还是你觉得你们蜀地的医生的技术,能精妙到让我的腿像壁虎断掉的尾巴一样重新长出来?”
若诸葛亮想再有意无意地靠近些,自己去察看他伤处的情况,司马懿则会立刻化为一滩漆黑的流体,过了一会又出现在不远处。虽然能力折损,但在这种时候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出往日的本事,并不算困难。久而久之,诸葛亮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无用,便不再提起让他看看伤处,或是见医生。
十日后诸葛亮带来了一封信。司马懿没有立刻拆开:“谁?”
“……老师。”诸葛亮说。
诸葛亮看见司马懿的手几不可见地一颤。信来自那位司马懿的救命恩人,将他引向知识的道路的人,他真正的启蒙者。这位老师在战争中从来不会拥有任何立场,但并非冷面无情。诸葛亮前几日去往稷下,与庄周说书论道一日,并恳求他留下一封信带给司马懿。司马懿看了一眼诸葛亮,把信放进了衣中,没有当着他的面打开。很久之后,留下二字:谢谢。
诸葛亮与他聊天,只聊一些琐碎之事,只字不提囚笼之外天下局势。让司马懿有一种错觉,这里仿佛并非牢房,反倒成了一处桃源。诸葛亮总是能变着法子带来一些小物件,但总不明说是为了讨谁的欢心,仿佛只是举手之劳,这些东西慢慢堆满了司马懿牢房里的小桌子的桌面和抽屉,到后面摆不下了,多出来的一只手工做的木头小猫被他放在床头。墙上多了日历,日出月落他便撕去一页。当重新拥有了时间的概念后,时间似乎快得多,也没有最初那么难熬了。
而诸葛亮是这些日子他能见到的唯一一个人。
司马懿不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当一个人的精神足够强大的时候,外在的事物往往对他就会无足轻重。他自己也不想承认,诸葛亮的到来已经成为了他生活里的一个盼头。他会不自觉地想下一次诸葛亮过来会给他带什么样的书,或是什么口味的糕点。水果里他比较喜欢吃水蜜桃,但从来不说,但他觉得诸葛亮察觉到了,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善于捕捉他的表情。而多数时候,诸葛亮会带来一个棋盘,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下棋,赢面各半。而当这样的时光过去,当他从这些想法和几乎虚幻的场景中抽身后,当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他会重新反应过来——他是一个战俘,一个残疾人。诸葛亮总有一天会带来对他的宣判,带来他空无一物的未来。
他确实会思考未来。力量与权利是贪欲的来源,而当他失去了这一切,甚至是一具完整的身体后,对世界的仇恨感随着力量的流逝似乎也极其缓慢地在衰退。从前的人生中,仇恨总是历久弥新,而在他的活动范围、所能做的事情,甚至是时间都被限制,丧失了追逐的资格的时候,坚硬的仇恨似乎慢慢被风化,成为一堆凝聚在一起的沙。
诸葛亮又一次到来的时候,带了两小坛桃花酿。他和司马懿面对面坐着,同往日一样聊天。司马懿并没有喝——他从来没有喝酒的习惯,事实上他也不认为诸葛亮会是个酒鬼。他平静而疑惑地看着诸葛亮聊到最后再无话可说,几乎是毫无节制地给自己灌酒,到最后似乎终于犯起迷糊,趴在了桌子上。
司马懿起身准备离去,却被诸葛亮抓住了手,连拖带拽,拐杖在这个过程中丢了。而司马懿重心不稳,却又神使鬼差地没有化为流体逃走,而是被诸葛亮带着走,一直到床边。
诸葛亮把司马懿扔到床边坐着,自己站在他身前,低垂着眼,面颊因为酒精而染着醉色。诸葛亮没有说话,忽然半跪下来,轻轻帮司马懿脱去了仅有的一只鞋。
他的手顺着失去了包裹的小腿一直往上,到膝盖,到大腿,慢慢站起来,最后捞着司马懿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肩里。也许是某种本能,他把司马懿推了下去,欺身压上。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司马懿能数清那半垂的眼上有几根睫毛,然后他听见诸葛亮的声音。
“司马懿,有的时候我真恨我自己。”诸葛亮说,“我恨我太聪明,解了曹操的天书,从此让你一生不得安生;我恨我太通战略,选择的武器夺取你的一条腿,让你再也无法自由;我恨我欲望加身,标记了你,同时也永远失去了拥有你的权利。”
司马懿从未直面诸葛亮的哭相,只有红的眼眶,今日却看见那几滴眼泪从他眼角滚落而下。诸葛亮哭得极为平静,讲话的语气也是。司马懿从不记得诸葛亮从前会为任何事流泪,此时却不知自己究竟是低估还是高估了诸葛亮的泪水。他也从不知道世界上有人可以用平静的五官做出如此悲伤的神情,尤其是那双眼睛。
司马懿张嘴,想说你不能恨自己,想说你别哭,但没有说出来。
司马懿揽着诸葛亮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吻了他,同时尝到诸葛亮眼泪苦咸。第二日诸葛亮酒醒,什么也不记得。
6.
司马懿被关在这里的半年后,诸葛亮来访的频率逐渐降低,也再没表现出什么逾矩的举动,似乎司马懿对他而言确实只是昔日的同窗之友,今日的阶下囚。他给司马懿设计了一个可以自己操纵的轮椅,司马懿嫌麻烦没有用,依然要么拄着拐杖,要么变成黑色的液体流来流去。他甚至找诸葛亮要了种子,开始学习种花。诸葛亮对此感到非常惊奇,不知司马懿是真的心境有变,还是其中有什么别的心思。
而司马懿种花确实很上心,似乎这让他的日子多有些趣味。一年过后花期到了,司马懿剪了两枝下来,找诸葛亮要了个瓶子插进去,摆在桌子上。诸葛亮看着,从其中拿了一枝走,说是瓶子太小,放两枝不好看。狱卒对司马懿的警惕性日益降低,发现这个传说中的魇语军师似乎和传言中大相径庭,并未那么骇人听闻。
而就这样一年过后,司马懿偶然听到了狱卒的谈论:诸葛亮开始寻找合适的配偶。对于诸葛亮这样身份的Alpha来说,到这种时候还没有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诸葛亮本人不是俗人,但世上大部分人却都是。狱卒语气兴奋,言辞中充满了好奇,好奇诸葛亮这样的天才的基因能诞下多优异的子嗣,这样尊贵地位的大人又会看上怎样绝色的美人。司马懿本只是路过门口,慢慢往外面的花圃里走,却用了点魔道之力强化了听力,一边听他们的讨论一边浇花,很久之后才发现水壶早都空了。
晚上司马懿躺在床上,想着这样是好的,对谁而言都是好的。他不恨诸葛亮,从前不,现在不,未来也绝不会。尽管他的一切,他这不幸又短暂的人生,这残缺的一条腿、腺体、和碎了满地的灵魂都可以归咎于这个人。但岁月起点的纸上总有两个并排的字发着光,成了他很多灰暗生活中唯一的念想。
但他无法入睡。起身点灯时碰到床头的木头猫,放了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他久违地又一次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指腹能感受到那一块的坑洼和残缺,忽然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如果自己依然拥有诸葛亮的标记……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自己主动忘怀。
第二日诸葛亮来访,带来棋盘与司马懿对弈。司马懿问,听说你好事将近。诸葛亮沉默片刻问:“你觉得呢?”司马懿没有抬眼:“恭喜。”
诸葛亮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你有什么意见吗?”
司马懿摇头:“问我作甚?”
诸葛亮低下头去,不再说话,看着棋盘。又下了一步棋之后突然道:“也许你也应该教教我怎么挖除腺体。”
司马懿整个人一震:“不行!”
诸葛亮看着他,笑得难看:“我开玩笑的。”
“恭喜。”司马懿说,“那么,我什么时候到应该去的地方?我在这里关押了两年,你们还没决定怎么处理我么?”
诸葛亮没有回答,他们继续无言地下棋。仅仅下了一把,诸葛亮便收拾棋局离去。当晚司马懿又听到狱卒的谈话:诸葛亮第二日便要离去,出访长安,又听他们说诸葛亮似乎已经物色到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配偶,完婚只是迟早的事。司马懿想,为何诸葛亮不跟他提这件事,然后才发觉诸葛本就没有这个义务向他汇报所有事情。
司马懿去浇花,发现花期过了,原本开得正盛的花开始稀稀拉拉地掉落花瓣。司马懿皱着眉看,突然觉得养花实在是没有意思,扔了水壶,回了床上躺着,合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天,诸葛亮真的没有再出现。司马懿想,狱卒之间的流言应当是真的。诸葛亮的生活也应当是这样的,他不应把他珍贵的时间耗在一个将死之人的牢房中,不该讲心思花在给他带来那些藏不住心思的糕点上,不该……他该走上他应该走的路。自己是他的敌人,是他人生中必将战胜的一座山,而后这座山将化作尘土。当诸葛亮的生活迈入正轨时,他也就彻底不畏惧死亡了。像是一种奇怪的接力赛,而他的终点,也将成为诸葛亮的新的起点。
久违的,脖子后的部位隐隐作痛。当年他拿着刀,混着魔道之力在那个部位摸索着捅下,鲜血淋漓。几年后,这种熟悉的痛感竟又一次出现。他自己也不知道,梦时的呢喃中,他又一次喊出了诸葛亮的名字。
7.
司马懿没有预料到诸葛亮的破门而入。
诸葛亮把司马懿从床上叫醒,后者头发凌乱,双眼无神,遍布血丝,看见诸葛亮破门而入后却仿佛不知所措起来,平淡问道:“做什么?”
“我这几天……”诸葛亮抹了一把脸,满脸倦容,“我这几天去了一趟长安。”
“所以?”司马懿。
诸葛亮表情一动,垂眼:“我总是梦到你。所以来见你。”
司马懿没有再说话,坐在床上,慢慢地穿好了衣服。而后拄起拐杖站起来,挡住了放在床头的木猫。
诸葛亮在长安的第五天,他听到由狱卒转告的司马懿动向的第五天,
突然放下手边的一切事务回到了益城。他发现一刻也再无法忍耐,哪怕他已经忍耐了几年。那些随着忍耐而压抑的东西似乎在某一刻突然由量变到了质变。所有的掩饰,所有的妄想、所有的痴念……没有酒精,没有什么突然的刺激或动机,诸葛亮没有捱过心里的那道壁垒。
他突然觉得:早该开口的。无论事实有多糟糕,无论他们的以后会怎样。
诸葛亮开口:“司马懿,我们能不能,重头来过?”
司马懿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对视,似乎谁都不感到吃惊,像是默契得对这一刻早有预料。但在此之前,又有谁能保证这一刻一定会来呢?
司马懿淡淡道:“我是一个残缺的人。我不能被标记,没有生育功能。”
“我知道。”诸葛亮说,“这不是你的价值,我不需要标记你。”
“我不会再释放信息素,无法给你快感。而且我还少了一条腿。从生理上说,我是残废的。”司马懿像是在说服自己,“我连普通的omega都不如,我这样的失去了很多功能的残缺的人,甚至不能成为一个四肢健全的合格的军妓。”
“我就是来填满你那些残缺的部分的。”诸葛亮说,“如果你不愿意,我甚至可以不和你做爱。”
“我的寿命比一般的Omega要短很多,”司马懿的声音渐渐提高,“我挖出了我自己的腺体,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完全有可能杀了你。”
“那你便杀。”诸葛亮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那样,一直到死,你都会是我标记的唯一一个人。我不在乎你的生命长短,你要是死得早,我就多当几年鳏夫,只要你记得在天上等我。”
“可是我恶贯满盈,杀人无数。我不会上天堂,我会下地狱。”司马懿轻轻拉下眼睑,语气讽刺。
诸葛亮沉默几秒,声音沙哑:“若是那样,我便与你一同。”
世间之大,总不能找不到一处以供人相爱;岁月之长,总不能找不到一时以相拥而眠。哪怕是十八层炼狱。
“我们重来,好不好?”诸葛亮又问。
一阵风从那扇小窗吹来。
往前的几十年岁月,都随着这阵东风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