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8698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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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人间最近处在恋爱的低谷期,同事们一上工就开始嚷嚷着要跳槽到地府,现代封心锁爱的人太多,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增长的财神庙的香火。
按理说掌管姻缘的活归月老干,我们部门只是负责散播爱和记录爱,关系大概等同策划组跟宣传部,但最近,月老他们部门的新人闯了祸,把人间某个重要人物的缘弄乱了,导致姻缘簿要推倒重来,几个老登抽不开身,留下的烂摊子还好巧不巧甩到了我的头上。
“■■最近不是在忙着某个人类的事情吗?”
“他又准备去一趟人间,要我说就应该……啊,■■,你来了。”
说着这话的同事A有些畏惧地看我,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连忙收住了抱怨。
我很可怕?
记仇是另一码事,又不会要他的命。
从两神中间直接挤了过去,我拿起挂在墙上的纱,从神台一跃而下。
纱是为了让神灵在人间行走的时候不被触神者看见,不是每个神灵都能自我隐藏身形的,至少对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来说是。
只是,为什么要织成这种破布一样的外观?既不美观也不实用。我以前找织女找了好几次,次次吃闭门羹,最后是她先受不了每天都要见到鼻青脸肿的牛郎们,才黑着脸说这样如果纱丢了也不会被路人捡走,她做的就是最伟大的设计,不给改。
还给我竖了好几天中指。
算了,跟一个踩缝纫机的较什么劲,揍一顿那群牛郎倒是舒心不少,勉强抵过。
披着破布麻袋,我顺利来到了人间。又是二月,大地的银装去了不少,人类的建筑越来越高,在很多地方,雪还没来得及留下痕迹就融化得一干二净。
我从窗户翻进了办公室,然后跟主人一样坐到了老板椅上。
现在还没到八点,那个人类一向卡点上班,精确到秒。
我一直忙着监督的家伙是个为老不尊的变态,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够,常在那些年轻员工面前装疯卖傻,看了就叫神反胃。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每天来看一眼,为了那根缘线的动静。
月老府弄错的缘线源头是他,听说,是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老不死的,为了保持业报的正常运转,留在人间没有升维。
人间有什么好的?虽然上面也差不多无聊。
毕竟人类总会消失,天地枯荣,万物轮回,只有升维这一条路才能保证自身的存在永不磨灭。
“咔嚓”。
八点整,门开了,上工的老不死的又要开始坐在他的工位上打酱油了。
今天他似乎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跟椅子合体,明明我已经让出了位置,转而坐到办公桌上。
粉得伤眼睛的家伙双手一拍,突然跟发神经一样自言自语起来:“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情人节,我要不要去月老府上烧个香呢?”
你是去烧香?你明明是去取笑月老们的工作失误的吧?事故中心。
我翻了个白眼。
“唔……不好吗?难道说不是月老,是别的神?”
对,不是月老府,记得一步到位去地府找那个傻……他刚刚说什么?
我忽然一怔,看向那双粉瞳,里面是打趣的兴然。
“还想着要怎么开口来着,如果你能懂我的意思,那真是省了不少功夫呢。”
不、是、吧?
我立刻跳下桌,黑着脸检查起身上的纱,终于在衣领子附近揪出来一块标牌,上面的有效日期截止到前天。
前天。
……
啧,又他妈要写检讨了。
这事不能全赖我身上。
如果没有那两个讲小话的神,我就不会心情不好地看也没看就拿走纱;如果不是昨天刑天临近去人间的时候闹着要一起,我也不会没检查日期。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织女没让这玩意变成永久有效的错。
事已至此,我当然是摸到窗户就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咚”。
“**!”
脑袋撞上了什么薄膜,伸手触碰,淡粉色的荧光聚集在指尖。
……这个死变态,把整个公司都设了屏障!?
是怎么在一天之内做到的!?
妈的!从来没人告诉过老子他还擅长阵法!
我遥遥感应了一下,与上面的通讯反馈出信号中断的杂音,内心立刻盘算起最坏结果。
其实,今天大不了就是被拉去结缘,换一个打工地。不过和人类结缘依然有一定概率招致业报,也不比公务缘稳定,没点信念还真干不来。虽说人间与神结缘的例子愈发少了,但也不是很特殊,正常的像我们这样的公务缘,都在公共自在秘境,好处是稳定,不用担心业报,到点了下班,随便去哪快活,要知道,神灵大多数自闭且傲慢,真喜欢人类的,早就下人间闯荡,守着结缘人三生三世聊以慰藉了。
我不结缘,因为我讨厌人类。
或者说,人、神、动物、植物……什么都一样,除了我自己,都是看不透想法又妨碍我享受生活的东西。
现在的打工地傻逼神虽说也多,但也比人间密密麻麻的人类要好上一点(至少我不用替他们收尸,而且他们耐揍),人类文明传承千年,几乎跟神灵来到这个位面的时间点一致,听起来很值得尊重,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是原始神灵,世上早已没有了原始神灵。
话题扯远。
那个粉毛跟没事人一样走了过来,在我警告的目光里停下,对我伸手示意落座:
“有没有兴趣坐下来谈一谈?”
“你个老**都**把窗封了,还装模作样问老子选择?我选你****!”
听到我毫不客气地辱骂,对方大概是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是疑惑。
他是不是在想这世界上有没有叫“脏话神”?如果是,我会很遗憾地告诉他没有这玩意,毕竟我也希望我是。
这样就不会有哪个没长眼的来我面前犯贱了,实属完成了靠名字就能一身轻松的神生目标之一。
“抱歉?那我换个说法如何?”老东西见多识广,很快调整过来,“既然你已经走不掉了,不妨听听我的请求。”
“我要是不听呢?”
“那就没办法了呀。”老东西就说,他那副脸我真是看了就想揍一顿,假惺惺又黏腻腻的,“神灵是不灭的,我无法约束你,但是你也不想被永远关在一个地方吧?况且,要是你滞留人间那么久还没结缘,说不定会被业报发现哦。”
是威胁。
他妈的!这世上居然有敢来威胁老子,还是个人类。
但是我来人间这趟只有几个不顶用的家伙和月老们知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可以豁出去把我救走的关系,刑天倒是能主动来找,但是他真的能突破这个老登的封锁吗?
我沉默太久,很明显是落入对方下怀,他趁热打铁道:“不会麻烦你太久的,真的不听一听嘛?”
“……要是什么无聊透顶的傻*事你就完蛋了。”
“你还是个挺富有挑战心的神呀!”
我收回前言。
老东西真是恶心!
人类寻求神灵帮助,多数是为了谋求私利,少有胸襟比较开阔的家伙,但也跟“无聊原因”脱不开干系。
面前这个家伙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我希望你能帮忙查明人类之爱减少的原因。”
“哈?”我挖了挖耳朵,重复一遍,“人类之爱减少的原因?”
这玩意不应该是跟潮汐一样的吗?大多数人觉得谈恋爱谈得养胃了,褪去热情,总有一天爱又会席卷而来,恋爱的风气就又起来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老东西似乎看出来我在内心的反驳,道,“我曾跟爱呆在一起三千年之久,之前算了一卦,能很明显知道它减少了。”
“……跟爱泡三千年你也够恶心的。”
难道这就是对方粉里粉气的原因吗?
“这不是重点嘛!”粉毛就说,“我之前用一点小手段让月老府注意到了我,他们派你来,那你就应该是跟‘爱’有关的神吧?不是月老的话,会是什么呢?”
“……”怎么这里还有死粉毛的插手?
他还在喋喋不休:“泗州大圣?桃花星?唔……难道是管生育的?感觉有点偏科,也可能是合欢神?哇哦,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受不了了!
我终于冲上去照着他那张脸狠狠来上一拳。
“老子***就是‘爱神’!!!”
我从有记忆起就是入世的神灵了。
我是“爱神”。
只是有一点问题……尽管很不想承认。
身为“爱神”,我没有“爱”。
每一个见过我的家伙都会说:我再也不相信爱了!
相不相信的关我屁事,我只负责把那些黏黏糊糊的恶心玩意儿带给人间。
况且,从没有哪条规定说没“爱”就不能当“爱神”,毕竟神本来就跟爱互斥,如果要我跟死粉毛一样,穿着这些恶心的东西到处晃,我宁愿维持现状。
经常在我面前拿“爱”这点小事说道的已经被我摁在地上揍得听到我的名字就跑。
眼前这个粉毛即将成为最新的一个。
“咦?!居然是‘爱神’???”
三个问号表懵逼,加上一脸难以置信,虽然应该很突破他的表情管理,但我丝毫没有成就感。
“你有意见?”
脸上顶着我的拳头印,粉毛老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道:“没有呢,爱神先生,不过我需要知道,你的神能是什么?”
“爱神除了爱以外还有什么神能?”
“诶?不是这个意思,类似于‘月老调节缘分’、‘桃花星给人附桃花运’一样,你总得有个比较具体的能力吧?”
我难得沉默了。
对方可能也因为我的沉默,陷入了一样的沉默。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好的,我们来换下一个问题。”
三秒后,粉毛很自然地略过那个问题:“知己知彼,我也会慢慢跟你解释我能做到什么,当务之急,需要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宇宙的爱池看一看。”
他看上去不想让第二个神知道这件事。
难道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内情?
我权当默认,交由他安排,反正等他关了阵法,我不还是照样想走就走?拜拜了,人类里最变态的那个——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发展,而就在我等着老登关掉那个破屏蔽器的时候,他忽然冲到了我面前。
“你……!”
这个死老登……不!死变态身上分出的粉泥紧紧束缚住了我,我身为爱神,居然会被这种软弱无力的玩意儿困住?!
不对……这好像就是是“爱”?是爱的话不奇怪,但是为什么……刚刚他有说自己泡过爱,所以是那个时候偷来的?妈的,还是个臭小偷。
“你好像很嫌弃‘爱’的样子,真是‘爱神’吗?没骗我吧?”
小偷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趁着我骂他的工夫里伸手捧起了我的脸。
……哈?
“这不是怕你在解除阵法后不履行契约嘛!”死变态就说,一边说一边把脸凑过来,我已经能看清他的瞳孔里倒影的自己的脸,扭曲到想宰人。
然后他亲了老子一口。
他!亲!了!我!
我他妈的!!!被一个人类强吻了!
呕——!
呕呕呕呕呕呕!
“……”
这份心情,就是极致的怒意袭来前的平静吗?
呕——
神不吃东西,但是神也吐了。
“抱歉~这是结缘的必要仪式,我没有要非礼爱神先生的意思呀!”
粉色老不死小偷神性恋变态就放下捧我脸的手,表情里似乎真的只有内疚,演技看上去天衣无缝。
但我已然察觉到了他他妈的在耍老子!
爱神听起来虽是不擅战斗的类型,但其实我凭借本来的素质,已经能压制大多数非战斗专长的神,在上面还有刑天助阵,我基本都是横着走的。
就来了人间几趟,偏偏是这一趟,我什么也没带。
操他妈的,他结缘是真,但肯定不是那么变态的做法,不然我早就对“强吻神的变态仪式”有所耳闻了!傻逼人类以为神灵是感觉不到结缘的时间点吗?把老子当弱智?在亲上来之前,粉泥巴的缘早已结成。
刚想着要不一口气把楼淹了算了,神识中便突然涌现一抹粉光,打断了我的施法前摇。
办公室的天花板和墙上已经全是粉色碎屑,那个变态泥巴就从某一池子里把上半身探出来跟我对话。
“爱神先生?消气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哦!”
“……”
感觉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比屎还臭。
啧,还不能杀之而后快,杀结缘人会有业报,回头还要跟上面解释公务缘擅结私缘的事情。
老子的报告真的要堆成山了。
——
神灵不靠空气也能活,那个死变态则穿着套丑得能在我审美阈值上横跳的宇航服,三番五次在我面前辣我的眼睛。
……真他妈想把这衣服扎漏气。
人类探索宇宙的脚步没有停止过,在不借助神灵的力量后也亦如是,但宇宙真没什么好看的,又黑又没声,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人类在上面前仆后继?作死心吗?
爱池离神州有些遥远,这是自然,作为与神灵本质互斥的东西,它需要一个掩神耳目的地方,而知道爱池地点的神——我很遗憾,死变态运气不错,因为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神比我更加清楚这里,要真换做那群老东西过来,说不定还要跟他扯会皮。
神都讨厌爱。
因为当初第一批原始神灵深受人类之爱的荼毒,搞得现在那群裂化版本也继承了这些烂德行。
当然,跟我没任何关系。
我严格来说跟那些糟心的神不太一样……这种没意思的事情先放到后面再说。
死变态在爱池的入口招呼我。
“你难道不想久违地回个家看看嘛,爱神先生?”
“谁跟你说这里是我家?”
“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作为爱神,应该把这里当作家一样看待呢!”
他妈的,他要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就想起来这个死粉毛在我的爱池里面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要承认这里是我家,岂不是等于承认老子的家被对方白嫖了三千年?
死都不会承认的。
爱池没什么特别,从散发粉色光粒的扭曲入口进去,就能看到以粉色的黏黏糊糊的恶心巴拉的成分构成的巨大空间……
等等,我记得很久以前的时候,里面没有这么些奇怪设施的?
死变态:“看来你也发现不太一样了……”
“你**在老子的地盘上造了些什么玩意!?”我吼他。
“诶?重点是这个吗?”死变态好一副无辜又天真浪漫的做派,“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嘛!”
“你所谓的做事就是把我j……的地盘弄得乱七八糟?”
“哪里乱了,明明又美又极具考究。”
我冷笑:“继续编,说说那个跟破网一样的帘子是什么?”
“罗纱~好看吗?凭记忆复原的哦!”
“这个大得跟监狱一样的破床又是什么?”
“是万工床,是不是超级华丽超级漂亮?每个细节我都捏了好久呢!”
“这个破桌子和蜡烛……”
“镜台跟龙凤花烛~”
“……”
随着清点,即便是我,也开始渐渐品出了一丝不对劲,最后,真相大白于床头贴着的红色双喜字。
——这、他、妈、的、是、个、婚、房!
在上面上班等同于上坟。
现在回家也像进墓室躺着。
有什么区别?
刚准备一脚踢爆死变态神性恋造的破床,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贴着我,导致腿施展不开,本来应该是老子的主场作战,却因为对结缘人下重手就约等于给宇航服下死手,我用的力都不够挠痒痒的,所以现在僵持不下。
死变态就是死变态,不打断他的手的话他大概是想一直放在老子身上揩油,连土地都他妈的没他这么恶心!
“够了!你求老子来爱池难道就是想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那你想怎么不无聊?”死变态眨巴眨巴眼,虽然松开我的腰,但恶心度更上一层楼,他继续道:“去别的区域逛逛?这里又不只这一处,你是最清楚的吧~”
我没说话,但我必须得检查一遍。
拉开门,跟他一前一后跨出婚房……妈的怎么这么奇怪!?死变态不会是故意的吧?
思维暂停一秒,等到我看清外面布置以后,我真的有点想跟对方同归于尽了。
业报在他面前都没那么精神污染。
为什么?
因为他他妈的!把房间外面!全部!做成了婚宴现场!
红喜遍地,张灯结彩。
“********!”
眼睛疼。
怎么才能一次性把这些看了会烂眼的东西扫地出门?包括旁边这个死变态。
“诶,爱神先生,先别急,我可以解释这一切的。”
变态小偷两步绕开我,来到了房间外的主台,双臂伸展了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人老了需要活动筋骨吗?他能不能直接暴毙?
“在这个充满爱的空间里,必定是需要一些符合氛围的设施呀!我想爱神先生也不愿意一到家就只能看到一堆不成型的粉泥吧?”
不,我现在更宁愿跟粉泥过日子。
离得远了,他已经阻止不了我一脚踢爆门口摆件的行为,只是颇为惋惜地看着稀巴烂的一滩。
“所以,你现在感觉到了吗?”
我回他:“有你这种变态在维持平衡,人类之爱想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多谢夸奖~”
我他妈没夸他!那是在讽刺小偷把老子家偷了这回事!他以为装傻是什么免死金牌吗?
粉毛跟没听懂一样,从怀里摸出一张红纸——隔着八米远我也能看见上面大写的“聘书”二字。
“你*****的还没完了?!”
“诶?”粉毛变态茫然道,“如果你指的是这个,这是我们壁役临时结缘要签的合同啊?我觉得你肯定不太愿意主动涨助阵次数给我,干脆来拟合同,规定一下我可以用多少次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个屁!
“不签。”
“可是……”
“你觉得我连施舍结缘人一点助阵次数的胸襟都没有?”
听到我这话,粉毛的表情很像在说:对啊对啊。
……老子真想打扁他这张脸。
我面无表情地把一枚铜钱砸向他,粉毛好奇地接住,拿在手上翻看。
“找不到别的寄宿物了,将就拿好,还有,在找老子加助阵之前,我这里有几百条规定要你立誓答应。”
粉毛犹豫:“几百条?爱神先生你确定没说错?”
“对,几百条。”
说着这话的时候,从粉毛面前升起一个桌案,上面放着一本由粉泥印刷厂出品的《人神规章制度大全》。
粉毛上去翻了两页,那张一贯欠揍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禁止用神能做与目的无关的事’、‘禁止和神有没必要的肢体接触’、‘每日对话的废话不能超过五条’?对话都能算进去吗?”
“你也可以一个人左手拍右手在那演相声。”
“要不……我们还是签聘书吧?少是少了点,但我能省着用啊!”
我嗤笑:“晚了,把寄宿物收好。”
他头顶的呆毛都齐齐耷拉了下来。
虽然最终的结果依然是给粉毛提供助阵次数(而且这种没有上限规定的方案对我来说更亏),但心情的差距上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看讨厌的家伙怎么不爽了!
别人不爽我就爽。
回归正题。
我重新验收了一次爱池,抛开小偷偷走的那部分,确实要比以前少上三四成,全归功于“爱情的低谷期”也未免太牵强。走时,房间跟广场都恢复了以前未成型的原始模样,小偷看起来还挺惋惜,被我一样无视了。
返航神州的路上,粉毛拿出那枚铜钱开始问东问西……早知道就把规章制度里加上“禁止提无聊的问题”这条了!
“这好像是宋代的铜钱,爱神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朝代?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没有。”
那只是我无聊的收藏品中的一件。
对方刨根问底的烦人劲又上来了:“爱神先生,你以前就是爱神了吗?”
“你**说什么废话,神不是神难道还是人?”
“嗯?我还以为……”粉毛说及此处,突然停顿,视线锁定一点,我也不得不跟着看过去。
离开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我发现神州的轮廓,似乎要比之前更粉嫩一点?
仔细一看,原来是整颗神州正在往外散发爱,却没有统一流向爱池,而是去往了不知名的地方。
在宇宙昏暗的环境里,我的脸色也一定很差:“有什么东西在吸收‘爱’。”
“违反规定的那种?那可不行,看来要快点找到罪魁祸首呀!”
“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可以从爱流动的方向看出,目的地在神州背面,距离于神灵而言不是什么难事,神灵本就在另一个维度存续,几息之间就能跨越寰宇,烦的是要顾及眼下这个凡胎肉体的速度。
到达神州背面要不了太久,只是我发现,这颗球的自转,加上来去所耗费的时间,我们最终在他的带领下,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家傻逼公司!
老子他妈的!绕了一圈!居、然、回、来、了!?
——
“姜生,您早。”
“早呀。”
一个女的给死粉毛按了电梯开关,她是触神者,发现我也在后,脸色一瞬间犹豫起来。
“姜生,需要帮您登记这位……”
“不用呀,他现在是我的神灵,你记一下寄宿物就行,喏。”
变态把铜钱用红线穿过,挂在脖子上,之前在我的强烈反对下,他终于放弃了再给铜钱套一层粉色保护袋的危险念头。
“好的。”
电梯门关上后,死粉毛马上换了副面孔冲我笑:“爱神先生觉得我们公司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人文关怀?很有朝气?”
“跟你一样虚伪。”
“你看上去很擅长洞察人心的样子,不过在请你帮忙这一点上我是真心的哦!”
他承认了虚伪,但我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此变好,这意味着他后面还有更麻烦的东西,这个死粉毛从不做吃亏的买卖,不……应该说他致力于白嫖世界上的一切,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男。
果然,他紧接着就说:“说起来,我可不可以去你的自在秘境看看?”
“想都别想。”我的脸色黑到能杀人,可惜死粉毛是个色盲,从来看不懂我脸色,于是我继续补充:“你敢进去,我就趁着你意识离开的时候把你扒光丢到你们公司门口倒吊。”
粉毛撇嘴(看上去真的很恶心):“好吧,虽然很好奇闺……但我也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狗才信他。
如果福金与雾尼在这,把死粉毛这两天干过的事情搬到大荧幕上,公开循环播放,他所谓的领导形象马上就会碎得满地都是……啧,这个想法好像不错,先纳入备用,值得拿来当谈判筹码。
电梯到了目标层,偌大的平层里只有这死粉毛一间办公室,真他妈会浪费资源。他上去打开电脑,调出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卫星图。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
“因为你菜。”
“可是爱神先生一开始还被爱泥困住……”
“……闭嘴!你违反规定了!”
“好吧~精准的地点被遮掩了呢,只能知道在广州,不过,贸然出手会打草惊蛇,如果爱神先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
“……”我只是说,“随你的便。”
我没再说话,那个粉毛也不接话,反正他已经拿到了一次助阵次数,估计这会正在盘算他那些龌龊的计划,我倒是好奇,他打算怎么运用这次助阵了,毕竟知道我神能的那刻,这个变态的表情倒是不同以往的精彩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有约在先,他倒也没做什么出格举动,这收放自如的控制力倒有些令人刮目相看(不包括我)。
粉毛看完监控,打了个电话不知道给谁,听声音应该是个真老头。
“对的,我要去你们分部一趟……算是公费旅游?要提前把最近的美食汇总一下哦。”
满嘴谎话。
他挂断电话,又让人安排了行程,人类归根到底还是需要食物、交通和住宿,麻烦。
“爱神先生好像本来就会飞,应该没有坐过飞机?”
这当然是废话,不然神灵和走地鸡有什么区别?我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他答应过的,一天废话不能超过五句。
出了办公室,粉毛终于把精力投入到正事里,他干起活的时候精神完全正常,和别人交流起来也毫无犯病迹象……所以为什么在老子面前是那副德行?我现在正在飞机的头等舱,这个死粉毛所谓的行程居然不是专机,用的理由还是“专机太浪费资源啦,正好有一班下午直飞广州的”,现在我得等这个傻子像普通出差人士一样,体验一遍全流程。
人类的规矩真他妈多!
“你站着累不累呀,要不坐会儿?”
他指的是坐哪,连看都不用看,我面无表情地用口型比了个“滚”,虽然主动的肢体接触也算让死变态违反规定,能借此收回助阵权限,但总觉得会吃更大的亏,索性把一切扼杀在摇篮才好。飞机的颠簸对浮空的神灵来说毫无存在感,窗户开得又小,放眼望去是无聊的云海,这样的景象在公共自在秘境几乎都要看吐了,我收回视线,粉毛正端着温柔人设谢过工作人员给的吃的喝的,头等舱就他一个,等那些人走了,他冲我招招手。
“又是废话?”
“怎么会,我是想拜托爱神先生一件事。”
“有屁就放。”
粉毛说:“待会到了广东分部,麻烦爱神先生不要透露我们的真实目的。”
“理由。”
“我的力量与‘爱’关系密切,那个让‘爱’减少的……装置?物体?总之这样的东西稍稍有点对我不利,所以表面上我只是要去做不定期视察的哦。”粉毛把手枕到脸颊旁边……装嫩的老男人就是恶心!
我“哈”了一声:“你也没自己说的那么招人喜欢。”
“没关系呀,世上只要还有在乎我的人喜欢着我就够啦!”
他妈的,没救的变态自恋狂。
破公司别的不行,楼倒是修得大张旗鼓,生怕普通人看不出来这是家大企业。楼的内里继承了暴发户喜欢的风格,金碧辉煌,粉毛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来到一扇巨大的双开门前,大门无风自动,薄雾一瞬间从会客厅流出,里面满当当坐了一堆人。
应该说,这个分部的高层,全员到齐,死粉毛也不至于连这点待遇都没有,他两步走到上座,落座,看我还杵在门口,终于开口说话:“坐我旁边嘛,这个椅子很大的!”
我比了个中指:“滚你*。”
里面的以白胡子老不死为首的高层隐约有些骚动,以我平时的性格,一定会再挑衅几句,好看他们精彩的表情十八变,但很遗憾,死粉毛一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白胡子老不死:“这位……看上去是个有主缘神?”
一开口就是我最讨厌的老人臭,把结缘人和缘神类比为“主人”跟“狗”,还是在我面前说出口的。
“有主?那你又是哪家没拴好的狗?”
刀疤男拍案而起:“太不礼貌了!”
眼罩男:“哇哦,好勇。”
卷毛女:“我觉得祂挺有意思的。”
姜子牙把双手往下压,示意大家冷静:“小誓!你答应过我不乱骂人的。”
“闭……”
死粉毛张口就给老子编了个莫名其妙的假名跟理由,我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他在打什么馊主意,马上又把刺话收了回来,黑着脸越过这些没名字的家伙去了他旁边。
真老不死的还以为我是听了姜子牙的话,道:“既然是子牙公您带的客人,那我便不多说了,给这位客人加座。”
门口一言不发没存在感的白毛顿时消失,一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把椅子摆到了姜子牙旁边,死粉毛冲我眨了两下眼睛,明显在示意:你坐呀。
我:“……”
突然就不想坐了。
但是不坐的话,他们绝对能在这就座位问题耗到地老天荒,于是我落了座,当然,是远离姜子牙的那端。
“招待子牙公的客人不周,海涵。”
他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出的话阴阳怪气又留有余地,是个见识广的,不好对付。我想到姜子牙这货在飞机上交代过的要点,在分析的同时,把分部这边带来的不快统统扣在了死粉毛头上,反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到说正事环节,这些脑回路曲折的老狐狸们就开始各怀鬼胎,白胡子老不死有意或无意地开始试探姜子牙的来意,虽然大部分全被后者轻飘飘用合理的理由一一堵回去,但太过完美有时也是一种缺陷,姜子牙也是知道这点,才特意照顾到每个细枝末节。毕竟他们这种聪明人,要是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也会疑神疑鬼,姜子牙正是看中这一点,索性卖个破绽,再抛出语焉不详半真半假的饵料,嗅到腥味的鱼自然会慢慢靠拢过来,到时候,收杆就只在他一念之间。
“你真是***有够心黑。”
被建筑外的空气包围后,我这么评价道。
“哈哈,虽然跟我此行无关,但分部确实有不少小动作呢。”死粉毛离了漩涡中心,又恢复那欠揍的表情,笑起来十分恶心,“有些地方跟我在资料中看到的对不上,不过优先借用一下这方面对方的顾虑,有利于威慑他们呢,接下来就要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寻找目标啦,小誓~”
“***!别**再叫那个名字!”我的脸色如锅底一样黑,一脚踹过去,“你不想暴露老子的神能是一方面,但如果再**拿那个蠢得要死的假名喊老子,老子会**找月老让你爬到广州塔上表白那个死老头。”
有顾虑所以杀不了,但让对方出丑绰绰有余。
姜子牙的表情格外委屈……呕,这对我没有丝毫用处,他嘟囔了句“再怎么也应该换个人表白”,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挂着的铜钱,一下、两下、三下,正三反三,如此重复,应该是在卜卦,最后在我耐心告罄前,抬起头看向我说:“那么,就叫你……”
“九千誓。”他松开手指,大概是放在眼前相互捻了捻,粉瞳里是我没读懂的情绪,“我感觉,你很适合这个名字,我以后叫你九千誓吧!”
“……你**给神灵取名前,根本不打算征求当事神意见吗?”
“哎呀?”
我一拳打过去,他没躲,缺了一块的发型很快重塑回原样,粉毛顶着淡笑的脸从我身边走过,声音渐渐飘散在风中。
“就这么定啦,九千誓,一起去等待最后谜底揭晓的那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