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5

“哎呦喂，大爷，今个儿来上班了？”张岚东倒西歪地拄着拖把，带着调侃语气，给洛雅打了一个招呼，“您可比前几天早了二十分钟哇。”

对于九点五十洛萧把昨晚剩的饭热一下让自己吃，十分钟就吃完，花了二十分钟走到成鹏武馆里的洛雅来说，这句话不就是调侃自己经常迟到吗？

“拖你的地，闲得无聊吗？”洛雅恨地牙痒痒，又不是她喜欢迟到，她只是做事磨叽一点点而已，张岚怎么可以正直中还夹杂着贱兮兮的人格？

“哎呀——，你生气了！”张岚正准备进一步激化矛盾，他的父亲，也就是这家店的主人，张磊走到他背后，用力拍了拍这个摸鱼的小子。

“好好干活儿，早上八点钟就让你起来拖地，两个小时喽还没干完哈？”张磊用严肃的语气批评了偷懒的张岚，看到一旁的洛雅先是吃惊，随后又恢复正常，自然地问她吃了没，仿佛刚刚厉声的人不是他。

“吃了吃了，我先去放东西了啊，师傅。”洛雅不是很擅长寒暄，找了借口溜了，只剩下原地默默付出的张岚。

虽然内心有点同情张岚，毕竟自己九点半还在睡觉，但，洛雅还是狠狠地在同事群里发了一张张岚拖地的照片，配文《冬至清洁图》，嘲笑了他一波，人与人的感情就是这么脆弱而复杂。

报复了张岚，洛雅安心地把脱下的大衣挂在休息室的衣架上，正准备给头发绑起来，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

一看是徐淇龙发来的消息，洛雅坐在沙发上点开聊天界面。

小龙：那个箱子你拆了吗？
洛雅：拆了
小龙：里面是不是有一本写真集？
洛雅：嗯，咋了
小龙：我姐给拿错了，那个东西是限量款，要送的是特典版
洛雅：？需要我带给你吗
小龙：算了，感觉我姐也不是很在意(=ＴェＴ=)，你拿着吧
洛雅：好吧。
洛雅：你今天不上班吗？
小龙：对啊，今天不是周末吗？而且还是冬至，我妈妈要包饺子
洛雅：忘了。
洛雅：中午直播记得来看
小龙：(●'◡'●)ok

洛雅正准备问洛萧晚上包不包饺子，身后就传来咳咳的声音。不用想，必然是张岚，今天除了自己和老板的儿子没人会上班。

“哎呦喂，张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洛雅抬头看到张岚脸上愤怒的表情，情不自禁笑出声，就连称呼也拐了个音。

“很好笑吗？”张岚拿出手机，质问洛雅为什么要将他拖地被训的事公之于众，夺笋啊。
见洛雅迟迟不回答，干脆放弃追问，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过几天我打算给咱们店改个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听？”

“你要改名？”洛雅惊奇地看着剃了平头的张岚，“你发型明明跟现在的店名很搭啊？”

“不是，你说什么呢？”张岚无语，这平头又不是他自己想剃，“我不想再教小屁孩跆拳道了。”

“哈哈，我觉得还挺好玩的，不过你这样就不单单只是改个店名吧？”洛雅回想起暑假张岚教小孩踢腿的滑稽样，自己都做不标准还教别人，有点丢人哈哈。

“你别笑了，洛雅，我是认真的，”张岚认真地说。

他说完空气中传来了一个提示音。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洛雅拿起手机准备看是谁发消息，“我只是个干活的。”

“洛雅，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我爸这么一个死别扭活嘴硬的老头，在我面前夸了你不下五十次，你天天迟到也不管你，”张岚简直是声泪俱下，语调抑扬顿挫，仿佛已经成为苦情戏的男主，“我说话他一定不听。”

洛雅看着张岚浮夸的表演，早已绷不住，“我说话你爸就一定听？”

“没错。”张岚痛彻心扉地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已经给我爸说了好几次，他说，要是你也同意他就同意。”

“张岚，你脑子没事吧？你爸肯定知道我会拒绝，所以你就放弃这个念头吧。”洛雅用一种看狗的表情瞥了张岚一眼，然后立刻投身到玩手机中。

“大爷，算我求您嘞，我不想教小孩子……”张岚可怜的话还没说完，磊师傅听起来有些遥远的声音响起，“张岚，过来帮你妈包饺子！”粗狂的声音代表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洛雅留给张岚的只有一句话，“加油，岚爷。”

目送张岚不情不愿地回厨房后，她打开手机，是洛萧的消息。

“下午一点我去福利院，大概晚上七点回来。”
“需要我帮你买什么吗？”

洛雅看着聊天界面皱起眉，她快速打出来“你的车不是限号吗？你要坐地铁去吗？”“不用买东西”。

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舒服，为什么哥哥今天必须去做志愿啊？在家里不舒服吗？

“嗯，王院长让她的孙子接我。”（洛萧）

“妈的，”洛雅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她愤愤地回复，“谁啊？你认识他吗？”

“前几天认识的”（洛萧）
“放心”（洛萧）

洛雅换了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心里烦得快坐不住了，草，还要假装不认这个所谓的孙子，哪里来的啊？但是坐地铁也好不到哪去啊？啧。洛雅的左手死死地压着冰冷的桌面，沉默地闭上眼思考了几秒后，她换回原来的坐姿。

“哦”（洛雅）

那么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每一个都好不到哪去。

————————
洛萧看到洛雅的消息后就关了手机去洗衣服，再看表已经是十二点。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洛萧心里纠结，其实没那么饿，早上九点多才吃的，但是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吃。说实话，他现在的体重有点偏轻了，不太健康。最后还是拿起手机看看附近的餐馆，花花绿绿的界面让洛萧看得眼花缭乱，而且还不确定干不干净。

吃顿饭真难。

洛萧决定再看看，要是还没有就不吃了。然后他看到了成鹏武馆开直播了。

“今天还直播？”洛萧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点进去了。今天开直播的话，估计是小雅在播吧。不知道徐淇龙会不会在旁边……

点进去就是一个洛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洛雅毫无形象地趴在武馆里的桌子上，沉默地盯着正前方发呆。

直播标题是“祝大家冬至快乐”。

洛萧愣了一下，他忘了今天是冬至。算了，不重要。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那才是需要操心的事。

弹幕里不是在跟洛雅打招呼，就是在奇怪今天开播。

“啊，我今天上班啊，肯定播……”洛雅面无表情地回复着，然后突然顿了一下。

洛萧看到有个弹幕，“姐姐你有没有对象啊，你真的好帅啊”，后面跟着两个哭泣的表情。

“张岚！”洛雅冲着身后喊到。

“别问啊，洛姐不喜欢别人打听她私事。”

“妈耶，感觉今天主播本来就不高兴哈……”

“我们是不是要完蛋，洛姐下播我怎么吃饭”

“+1”

“+10086”

洛萧一头雾水，吃饭非要看着直播吗？直播背景里传来张岚的声音，“来了大爷，别催。”

他端着一碗什么出现在画面里，然后洛雅接过来放到了桌上。洛萧这会看清了，那是一碗饺子，卖相极佳，红色的辣椒被切成了极碎的小块，跟葱和香菜漂浮在汤中，这碗饭颜色丰富，看着确实有食欲。

就是这个碗……

会不会有些太大了？

虽说一些吃播会特意用夸张的视觉让碗看起来很大，但洛萧觉得洛雅应该不会那些技巧。而且她饭量真的不小。

洛雅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在拿过张岚递过来的筷子后。

洛萧有些无语，之前怎么没发现洛雅这么会使唤别人，这在成鹏武馆的日子过得挺舒服哈。哎，对大了八岁的张岚都那样，对徐淇龙他都不敢想……

再看了一会洛雅的直播，洛萧总算明白为什么要看她才能吃饭了。

吃得太香让洛萧都饿了。

还是关掉吧，这会都十二点半了。

收拾了一会要带的东西，穿上外套，手机铃声响起来。在拿起前洛萧就猜到是叶泠时打来的，毕竟他要来接自己。

“喂，”洛萧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去拿放在鞋柜的鞋。

“呃，我在楼下。”叶泠时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好，我马上下来。”洛萧穿上鞋。

“嗯。”

“嗯，挂了。”洛萧将手机息屏揣进口袋，该走了。

…………

洛萧没想到叶泠时又开着他的豪车出来了，每个经过小区门口的人都对这辆不同寻常的车格外关注，好奇地慢慢上下打量后才恋恋不舍去做自己的事。

难怪刚刚路过的时候听见别人说门口有一辆价值七百多万的豪车。

站在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小区门口，冬天的寒风冷冷地拍打着每个人，洛萧在原地愣了很久，最后僵硬地走到车前，路过的每个人都在看他。

叶泠时开着车窗，看到洛萧走到跟前，连忙下车给他开车门。

“……”

叶泠时睁着眼睛不知道洛萧为什么不进去。

“叶泠时，”洛萧尴尬地站着，他瞄到门卫跟好几个路人都停止聊天看向这边，“你……”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叶泠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后洛萧直接眼神视意他看人群。

“……”叶泠时撇过头就看到一堆人连忙扭头假装没看这边。

“呃……是我考虑不周……”

“算了算了，快走吧……”洛萧还是赶快进了车内，关上门和车窗。

叶泠时点点头，回到驾驶座，掉头离开了小区门口的路段。虽然后视镜里叶泠时表面上没有任何怪异，但是他摸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聊天。

洛萧坐在车内感到有些难受，眼睛看着窗外，脑子里全是刚刚路人的眼神。

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怎么说？

他们会将这件事告诉谁？

还是看过就忘，完全不放在心上？

洛萧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但他很清楚，绝对会有谣言。这件事他不怪叶泠时考虑不周，一个公司高管，家里能有便宜的车啊……有些人嘴碎还思想下三滥，两个男人，一辆价值不菲的车辆就能让他们浮想联翩，编造出根本不存在的故事。

越想越郁闷，洛萧闭上眼，感受到了车上一摸就很昂贵的内饰，独特的柔软触感昭示着豪华材质的存在。行驶平稳的车辆缓解了疲惫，却让他感到几分焦虑。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何寻求交集呢？

何必作践自己。

他看向驾驶座的叶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