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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英】敬启 提阿非罗大人 1

作者 : Hispid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黑塔利亚 阿尔弗雷德F琼斯,亚瑟柯克兰

标签 米英

状态 连载中

279 2 2021-6-19 22:10
夜晚,耶利米·司通穿过昏暗的草地来到医生约翰·克拉克家,爬上阿尔弗雷德卧室的窗口,想办法引起他的主意,当时阿尔弗雷德正在做祷告。

耶利米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以免惊醒屋主,他用力挥舞手臂,但很快发现阿尔弗雷德·琼斯闭着眼,最后他不得不小心地扣了扣窗框。

屋里的孩子因祷告被打断而不满,转头望向窗外,耶利米示意他出来,别被发现,随后消失在窗边。阿尔弗雷德披上毯子悄悄从后门离开,在杂物棚子后面见到耶利米,世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朋友。

“有船遇难了,我认为应该让你第一个知道。”

“显然我不是第一个,”阿尔弗雷德皱着眉说,“既然你知道,那我顶多是第二个。而且如果发现遇难船是刚刚发生的事,说明你在晚上出门游逛,这样不好。”

“听我说,那是傍晚之前的事了,但我只有等到晚上偷偷来找你,”比自己个头小一整圈的孩子将审问的眼神投自己,无异于怪异的逾矩行为,耶利米却习以为常,“今天我在港口弄丢了塞琳替我雕的十字架,想趁天还没黑找回来,希望它没有掉在太离奇的地方,或者最糟的是,掉进海里。不过还没有走到港口,我就在沿途的海边发现的大型船的碎片,可能是荷兰来的船,也可能是英格兰。我还没告诉任何人。”

但一艘远洋船的不幸遭遇不需要特地告诉他,不是吗?

“有一个幸存者。如果我不认识你,肯定会以为遇见了魔鬼或者巫师,那样的话他就惨了。他最好别被大家发现。”

于是阿尔弗雷德跟着耶利米在背风的隐秘洞窟里见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一动不动地倒在将熄的篝火旁,灰色的金发海藻般黏在额头上,浑身摸起来滚烫,几乎被拦腰斩裂,流出来暴露在外的内脏被海水冲刷去了表面血迹泛着蜡白,整个人呈现一副血已流尽万事休矣的模样。

然而不管等上多久,少年的胸口依旧倔强地微弱起伏着,浓稠的血腥味来自骨髓深处,而非伤口。




敬启 提阿非罗大人
|米英
|if线 假想自最初的清教六区史




三月中旬的时候,全欧洲的飞机都无法再进入对岸那个不讲道理的小鬼家领空半厘米,倒不是说会被巡航导弹当场击落,可里头的人就算能顺利落地也不得入境,强制遣返来回的油钱还要航空公司自己买单。但只要机上乘客美国人的占比是百分之百,那就没问题。费城机场堵满的外归美国人滞留时长已经升至七小时,挤作一团且没有防护措施,当两个人之间只剩俯身就能接吻的距离,口罩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那时候美国的症状尚未恶化,国民意志的整体流向总会或多或少体现在他的生理反应上,所以起初他只是有些许焦躁,在顶头上司针对“为什么欧洲禁飞令中的国家不包含爱尔兰和英国”作答“因为英国有国境线(可以抵御感染)”时,还有余力躺在华盛顿家中的沙发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并把自己呛到。当然不是因为有国境线,当然不是,说得好像哪个国家没有似的,尽管这一层漏洞这谁都看得出,以及有必要澄清总统先生其实还不至于仍旧把爱尔兰当做联合王国的一部分,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因为他在这两个国家有高尔夫球场啊。不然呢,难道还因为名存实亡的“特殊关系”?

可惜如此笑料三天后就不复存在,英国和爱尔兰迅速地加入了禁飞名单,而新的笑料就立场而言只有敌人才有权为此开怀解颐,在此之上联合国每月的脱口秀演出也被迫停办,无所事事的阿尔弗雷德·F·琼斯,生活迅速陷入乏味的泥潭,眼睁睁看着《死亡搁浅》北美地区评分讽刺地回升,很快在重拾使命召唤新作后游玩时间突破六百小时的某一天突然在客厅倒下,烧得神志不清。

听上去挺不可思议的,但他的家中确实没有被秘密安装监视摄像头。就算有,也不会出于对其健康的监控目的。人类的病理学规律以及死亡威胁在他身上不起作用,而且说真的,他从来不生病啊,两百年来没人担心过这种问题。

于是现在,无人知晓美国国家意志正瘫痪在地,像个只有意识还勉强残留的植物人,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无力求援,虽遭受病痛侵扰,却无性命之忧,并且最终一定会自然康复,那么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何必与人类抢夺医疗资源。

病入膏肓精神恍惚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些幻觉。对于医护服务的需求迫切且正当,甚至允许他摒弃面子问题正视他需要帮助的事实。阿尔弗雷德的脑中又一次恍惚浮现出不存在的往事,见过无数次的可耻幻想,百年来可耻的秘密。

他总会梦见一段荒诞的过去,在那奇境之中的英格兰竟愿意频频漂洋过海来见他,甚至会替他下厨,哄他入睡,关心他,照料他,他们像家人一般相处。他一定是过分渴望医疗服务照看以至于疯了。谁都可以,哪怕先把他从满是膨化食品碎屑的地毯扶到沙发上。托尼呢,托尼去哪了?

啊——太棒了,他与外星朋友之间果然有心电感应。阿尔弗雷德倒下时处于耳朵贴地的姿势,此刻清晰地听见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正在接近自己。积极自救的美国所做出的的最大努力体现在翕动的嘴唇上,而且还没发出像样的音节,充其量是肺里挤出来的哀嚎。但托尼能理解他的,毕竟他们本来就不用英语交流。

“我的天,”然后托尼说出了一口英式英语,“真希望让俄罗斯和中国也看看。”

力量奇迹般地涌上四肢,美利坚霎时恢复知觉,踉踉跄跄爬了起来。

亚瑟·柯克兰就靠在落地灯所在的墙边,离他不远不近,左手松松垮垮拎着一个塑料袋,脸上是专属于看笑话场合的无情微笑,而且他站在那儿,仿佛他就该站在那儿似的,好像英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美国的家里理所当然。阿尔弗雷德警惕地打量他,忍住喉咙干痒,尽可能使语气听上去沉稳些。

“解释。”

“我来探病。”

哈!美国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有嗤笑的力气,他连站着都很勉强了。如果这也能被称作理由的话,那他们现在都应该坐以待毙等着被探病。但是永远别想让他在英国面前示弱,永远。

“我国现在禁止欧洲人入境。”

亚瑟耸耸肩:“我在那之前来的。”

“什么?但那都是一个月前了!”

“很高兴你还有时间观念。”

英国无视了他的情绪,将手中的塑料袋丢给他,转身走开。美国打开袋子,里面是几盒无用的盘尼西林。

厨房传来可疑的声响。

阿尔弗雷德拖着病躯奋力冲向餐厅,那里连着他基本不会使用的开放式厨房,不出意外见到亚瑟正随意地挨个儿打开视线范围内所有的抽屉和橱柜,接着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

“为什么你的厨房里没有厨具?”

“因为它是装饰品。就和高级公寓里的壁炉一样,明明是电子暖炉,却非要加一块循环播放火焰扭动动画的屏幕。”

“但那假壁炉的确能加热,你的真厨房又不能下厨。”

“说真的,英国,”阿尔弗雷德几乎没有力气争辩,“你来干什么的?”

“我告诉你了,探病,”英国补充道,“作为白吃白喝的代价之一。你的政府虽然现在无偿养着我,不过我毫不怀疑这笔人情账会等到脱欧缓冲期结束后贵国与我国共商新贸易协定时清算,争取占够便宜。”

“什么意思?”阿尔弗雷德愣愣地发问。

“意思就是我已经被困在美国一个多月了,你的手下今早发来邮件,大致意思就是叫我过来看看你死了没,如果没有就顺便照顾你,而我无权拒绝。”亚瑟面无表情道。

“为什么是你?”阿尔弗雷德揉了揉发烫的额角,他现在头痛欲裂,“我姑且还是有私人医生,虽然我从没见过他。”

“你最好还是关注一下你家的新闻吧,我个人推荐福克斯以外的媒体。现在是个医生都没空关心任何不至于死掉的小病。”

可是他真的难受得快死了。老天,一个世纪前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感冒。

“他们当初安排我做你的邻居没准就是料到了这一步,美国有任何需求,只要一个电话,英国就得跑着穿过马路来到他家门口双手奉上。”

阿尔弗雷德头都快炸了。

“你……这一个月,都住在我对面?”

亚瑟停止翻他那塞满碳酸饮料和冰淇淋的无趣冰箱,关上门看着他。

“是的。以及还有什么问题最好趁现在问完,因为你看起来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你……怎么进来的……家门,密码锁……”

“不用你的手下特意告知我都猜得出,六位数密码177674。还有别的吗?”

有的。提醒他醒来第一件事致电唐宁街。

岂有此理。英国怎么可以就这样放着亚瑟·柯克兰不管?禁飞令又如何,打个招呼派架专机把他弄走又不是难事!向来亲切的美国政府一定会同意的,至少他第一个批准。

“都说了,人类现在很忙,”英国叹了口气,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失去意识,“也许我们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这感觉真熟悉。

英国,被困在美国。多么荒唐。

如此这般似曾相识的一切令阿尔弗雷德厌烦。好像最大的区别只在角色的对调,拙劣示范着历史圆环周而复始的诅咒,曾经那个不省人事乃至命悬一线的可怜虫并非自己,而他也绝对不会拔刀对准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那时的亚瑟·柯克兰十分不同。美国在视线彻底转黑前最后看见他的脸,挂着事不关己的敷衍与笃定。

至少他曾经会对自己笑得更猖狂。情感宣泄得张扬肆意,无所顾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看着一具死物。既然从未得到过生命,那么也就不必畏惧死亡。



也许英格兰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

在谈及社会与民族兴衰前,他们都快忘了过去的世界有多么生死无常。小小的感冒便足以致命,瘟疫的强大更是让束手无策的人类将其认定为末日预言中的四骑士之一。那时的欧洲人更容易激发出视死如归的愚蠢气概,并对那本家喻户晓的书中所描绘的死后世界深信不疑。一切的一切皆因生命的终结来得太过容易,太过简便,苦难与未知横行在大地上,为了驱散无穷无尽的恐惧,那个美丽的期许成为了唯一的手段。

随着太阳升起,更多帆船碎片与海上飘来的尸体被发现,船只遇难的消息很快为镇上所知。耶利米越发担忧起来,他向阿尔弗雷德提议,如果还能让那个身份不明的倒霉国家接受救助,就只有现在了。必须把握住这个恰当的时机,将他伪装成一个幸存的普通人类,才好名正言顺地将他接回镇上疗养。而且他们昨晚给他就着水喂过一些黑面包以后,由于不能为他做更多就回家了,此时此刻他还被放在那海边的洞里没人管,耶利米担心这样下去他的伤口会溃烂。愿上帝保佑他没事。

“你认为克拉克医生有没有可能为他做手术?”

“当然,前提是他伤得像能活下来的样子,如果他的伤口没有那么离谱就好了。”

阿尔弗雷德神情严肃,捧着一个细心藏进怀里的包袱,同他的朋友一起状若镇定地避开人群前往海边,向昨晚的洞窟走去。

“那像这种情况,你们…有没有可能自愈?”

阿尔弗雷德不快地瞄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被拦腰斩裂过。迄今为止受过最严重的伤,是偷用克拉克先生的骨锯锯木头结果割到手指。”

“我在场,”耶利米哆嗦了一下,“那可真把我吓坏了。结果你为了逃避医生的训斥,为了阻止我去诊所叫他回来救命让事情败露,才把关于你的事告诉了我。等医生回家的时候你的手指已经完好如初了。”

他们讨论着该怎么办一路回到洞窟,却发现篝火早已熄灭,昨晚留下的食物与水被扫荡一空,原本躺在那儿的伤员已经不见踪影。

两个男孩儿面面相觑,心想也许来自古老欧洲的国家的确比他们想象得要强壮得多,仅用一个晚上便康复。没准昨天濒死的少年现在已经被招待到温斯罗普总督的家中,声情并茂地描述他的海难经历并请求金钱捐助。

正当他们决定打道回府时,一阵阴森地风从理应密闭的洞窟深处不自然地袭来,走在前面的耶利米回头发出一声惊叫,跟在他后面的阿尔弗雷德颈边已经被抵上一把生锈的匕首。

黑暗中浮现出少年苍白的脸,黯淡的绿眼珠透漏着一视同仁的冷漠,如同启示录中的死亡骑士。他并不因眼前的两个人只是孩子而展现出一丝动摇。

“等等,请别伤害他!我们是来帮助你的!”耶利米紧张地喊道。

阿尔弗雷德脑袋一片空白,心脏砰砰乱跳,直到那人因脱水而沙哑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你们看到我的伤了?”

他说着和他一样的语言,而他的口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口音。

来自英格兰的人们组成了乡镇村落,说着英格兰的方言,带来英格兰的宗教,以英格兰的方式养育着他。

他自诞生以来,未曾有过一秒不是生活在他的名下。

慌乱中阿尔弗雷德无意识收紧手臂,来自遥远彼岸的国立即察觉到他怀中的包袱,略微松开的刀尖即刻再度顶进他的皮肤:“你抱着什么?拿出来!”

阿尔弗雷德平稳呼吸,将包袱扔到地上,松动的结两侧,一套干净的衣物从布的边缘滑出来。

“现在看来,它们用不上了。我们打算让你以幸存乘客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到镇上去,这样的话还是穿着你现在的衣服比较有说服力。”

匕首在脖子上的感觉消失了,连带挟持他的人向后退去,默许了他可以回到朋友身边。耶利米赶紧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戒备地望着他们凭上帝的教导一心想帮助的人。

基督徒仁慈的义务。捐献、出借、宽恕。去爱你的敌人。宽恕。宽恕——



英格兰收起他的匕首,捂着尚未痊愈的伤口,毫不掩饰羞愧地从阴影中走出来。

“对不起,二位,”他直白地道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听说本地的清教徒有一点点敏感,也许你们没注意到我的衣服是从海盗身上扒下来的,而且很不巧,根据口袋里泡烂的玫瑰经,他是个天主教海盗。所以请原谅我的自卫行为。”

耶利米顿时六神无主。

“但但但,但你不是海盗,也不是天主教徒,对不对…?”拜托了,哪怕是海盗都无所谓,但千万不能是天主教!

“耶利米,”阿尔弗雷德打断他,“你忘了他是国家。”

英格兰好奇地将视线重新放到二人中更年幼那名身上,那个方才还被他抓来当人质的孩子。

“他是英格兰。顶多是个圣公会的新教徒。”

英格兰挑起眉毛:“你是谁?”

阿尔弗雷德罕见地咬着后牙槽,踌躇着,抗拒着,一言不发地。俄而竟丢下在场的两个人,独自向外走去。

耶利米尴尬地面对着那个国家,那个他们义无反顾离开的家乡,英格兰却无所谓地摇摇头,转而问他这是哪儿。他的船本该驶向弗吉尼亚。

“我很抱歉,这里是马萨诸塞。”

“……啊。”

英格兰灵光一现,忽然爽朗地笑了。笑声传得很远,回声沿着石壁碰撞,一直飘到刚出洞口的阿尔弗雷德耳中。

“所以他是新英格兰。”

亚瑟·柯克兰,如同一个胜者般说道。



那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见到英格兰。

那个不洁的,罪恶的,令人失望的小岛上的小小一部分。在旧世界的尽头孤零零地站着,不受兄弟喜爱,不得君王青睐。注视着欧陆的眼里总也掩饰不住贪婪,岛上该死的天主教徒总也无法完全消失。

他听说海的另一端到处是崇拜偶像的罪人。陆地上遍布教会的走狗,忘记敬爱唯一的基督而向主教卑躬屈膝,不知研读开诚布公的圣经而去听信异教徒别有用心的曲解。英格兰的国教不过是天主教换了一张皮,圣公会不过是淫乱的国王为了更换新妇不择手段的结果。而后是苏格兰那可笑的玛丽·斯图亚特之子,夺去了英格兰的王冠将天主教又一次推上祭坛,清洗与屠杀周而复始,新教徒与天主教徒不断交替着被猎杀;查尔斯一世历时十一年的暴政,经济萧条,瘟疫横行,似乎大地已经对它的居住者感到厌倦,似乎人类比他们所践踏的土地更让人讨厌和卑贱。

我们必须这么想,一个声音对他说。

以色列的上帝就在我们中间,那时我们便能够以一敌百,那时他将使我们获得赞美与荣耀。以至对于往后的拓殖,人们会说:耶和华使之像新英格兰的拓殖。

我们必须这么想:我们会成为山巅之城。去建立一个圣经中的国度,去开拓一片净土。所有目光都将注视我们,全世界都将传扬我们的故事与格言。

海的另一端有什么?

谋杀,欺骗,亵渎,黑暗,被神遗弃的世界。

你要成为新世界。

这就是他自出生来被教导的一切。


“可你口称新英格兰,我却相信,是老英格兰更新了,蒙蔽了我们而已。”

他独自走回镇上,1630年卡尔·司通所作的诗不断回响着,从不曾被传诵而他却极其偶然地读到,然后他看着诗人的儿子长大。

卡尔抱着襁褓中的耶利米。而阿尔弗雷德,他们饥肠辘辘的新英格兰本人,流浪在新罕布什尔与马萨诸塞的冻土之间,此时甚至还未见过亲情的模样。

这是英格兰的文字,卡尔说。

阿尔弗雷德还不识字,却已经能听懂造就他的语言,于是卡尔·司通念给他听。


你即将离去,我倒要问问:难道不是老英格兰更新了吗?

房里充满了时尚,桌上摆满了新物。

辞退迟缓的老仆,雇了能干的新仆。

昔日的习俗,好像只是古老的传说。

难道不是老英格兰更新了吗?


我不会再和你说新英格兰了!

新英格兰矗立在老英格兰的地方。

不过是装修了,时髦了,有了新的主妇和主人。

难道不是老英格兰更新了吗?


“英格兰是什么模样?”他天真地问,“我能见见他吗?”

荒芜、贫瘠、四面楚歌、疾病、战乱,野心勃勃的孤岛。

我们就从那里来。

“你不会见到他。你要成为新世界,这是大家所期望的,”卡尔迟疑地抚摸他的头,“不过,要我说…你只需回应呼召过完良善的一生,那样就很好。或早或晚,所有人都会在天堂相遇。”

“但人能否上天堂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加尔文宗的影响下诞生的年幼的新英格兰反驳,“并不是所有人。不管怎么努力,总有些人永远无法进入天堂。”

“我不这么认为。”卡尔·司通认真道。

我不这么认为。

因为与众不同的想法,卡尔死在那一年的严冬中,没有人愿意救助他食物与木柴。

凭借基督徒之间爱的联结立下的救助誓约,对于一个背离公认准则的异端而言便可轻易撤销。当他们想起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冰冻的干尸,脆弱到仿佛能轻易折断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阿尔弗雷德为了不让耶利米在卡尔怀中冻死,将他抱出来,蜷缩在婴孩父亲的尸体前,用自己的体温延续他的生命。

人们最终发现屋内竟有两个孩子活着时,只是惊讶他们不知道卡尔还有一个长子。

被镇民找到的那天,阿尔弗雷德趁着夜色逃跑了,没有人追究,也没有人在乎。他在离开前确定了耶利米将被带去给一对陌生的夫妇收养,这对夫妇有一个叫塞琳的女儿,同耶利米一样刚好还没断奶。

“他的身世听起来叫人沮丧,就叫他耶利米吧。”

但他知道卡尔给孩子取的名字是阿莱尔,意思是“快乐”。

那之后新的移民不断漂洋过海而来,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往往家境不俗甚至身份尊贵,三分之二的人从没见过农具。1638年,阿尔弗雷德被一名来自英格兰的新教徒外科医生捡到并收养,结束了他的流浪。一天早晨他推开门,发现九岁的耶利米焦急地站在门口,托着玩耍中不慎弄折的胳膊,偷偷来寻求医生的帮助。

那双盛满稚气眼睛,与卡尔是如此地相像。

然后他忽然就意识到,如果说世界上真有什么人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进入天堂,那一定就是像他这样的人。

穷其一生,行进着没有终点,也不知去往何方的旅途。



美国睁开眼,英国正坐在他的床边,百无聊赖地翻着圣经。

察觉到他醒来,英国象征性地侧了侧脑袋,并无任何特殊表示。

高烧的痛苦略微缓解,醒来后的美国口干舌燥,提不起的说话的欲望。他向英国锲而不舍地投去疑问的目光,终于换来一声不耐烦的叹息。

“如果你想问这个,”他举起手里砖头厚的书,“那是因为你家没有像样的阅读材料,我在你的床头柜里找到了唯一能看的。不如说我很惊讶你家里竟然会有圣经。”

“不过后来我想到,一般人的家里都会存放许多根本不看的书,便不觉得奇怪了。”

他笑了一下,单手嘭地合上神所编辑的圣书,望着没有力气反唇相讥的美国,心情似乎不错。

“今天几号了?”阿尔弗雷德沙哑地问。

“4月23日。你想过圣乔治节吗?”

“不了。”那会让我想到英格兰。

过去的英格兰。

大不列颠尚不存在,加入苏格兰的蓝色的国旗尚未诞生,那时圣乔治旗上血一般的十字万分刺眼。

美国重新睡过去装死。

英国却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推到餐厅。桌上是传说中的英国料理,名副其实,如假包换,英国做的料理。

“我向你的手下汇报了你晕倒的情况,并指出你的饮食不均衡,他们立刻将食材送货上门。真贴心。”

英国难得显露出一丝得意,美国这才意识到他先前的好心情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如愿施展了厨艺。

发着低烧的国家意志沉默地望着桌上散发着不详黑雾的锅子。

就算他饮食均衡方面有所欠缺,难道改善方案就是让他吃这个吗?

“虽然你不会饿死,但如果不进食,你将一直活着体验饥饿的痛苦。要试试吗?”英国威胁道。

美国闭了闭眼,发誓这将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英国做的饭。下次需要进食他会亲自动手,一定。

他视死如归地往嘴里送了一勺炖肉。

接着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够面色如常地吞下去。

他尝不出任何古怪,尽管这毒药般的颜色足以引起心理不适。他想起料理被自己评价为与FIVE GUYS的牛肉堡一样美味时崩溃的法国,不禁隐约察觉到自己独特的天赋,同时又有点和法国一样崩溃。

然后他又惊讶地发现英国脸上同时表现出感动与不甘心混杂在一起的扭曲表情。

“……?”

他到底希望自己被难吃得吐出来还是乖乖吃完?

从他们一贯的默契来看应当是前者。

所以美国一鼓作气消灭了黑暗炖肉,就差把锅底舔干净。

英国又恢复了常态,一言不发地半撑着眼皮,好像世上,或者坦白来说美国没有任何能引起他的兴趣的东西。他以一种诡异的自然接过餐具并忽略了智能洗碗机,用着多半是让美国的手下随食材一道送来的洗碗棉和洗洁剂以原始方式清洗了锅瓢。

“在你无权拒绝的任务里还有帮我洗碗?”美国调侃道。

“再怎么说连洗碗这种事也要英国替美国办也太悲惨了,你们不至于承认自己真有那么无能,”英国笑道,“不,我只是不信任机器。”

“你只是企图用怀旧情节掩饰自己跟不上时代。”

“需要提醒你曾经走在时代前沿改变世界的工业革命起源是谁吗?噢,我忘了你的历史一向不太好。你的大脑对于过去的存储容量可能只有两百年。我认同新事物有一定价值,不代表必须逼迫自己对着新鲜事物没头没脑地趋之若鹜。我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在他面前提过去的荣耀真不害臊啊?还有这家伙刚才是不是又含沙射影地骂他没脑子,而且是两遍?

阿尔弗雷德本可以理直气壮地反击,义正言辞地驳斥修昔底德陷阱下被淘汰的可怜国家。败者的言论无论多漂亮也不过是苍白无力的狡辩,而美国则足够强大,足够聪明,足够有底气对此一笑了之,并且不需要为还以讥讽付出代价。

“哦,很遗憾,我的历史恐怕超乎你想象得好,远超两百年。”

而他却用近乎赌气的声音回敬,使得自己像个嘴硬的小鬼。

对于英国的诋毁,美国只要愿意就能变出上百种理由用来控诉,现实却偏偏让他的不满源自强烈的辩解心,既不成熟也不体面。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何须为自己辩解呢。

“我记得很清楚,都铎王朝终结后英格兰混乱又狼狈。宗教改革也救不了他的贵族们呼喊着上帝之名的同时声色犬马,那个说起英语总带着法国味儿的岛国也没来得及改掉本性的野蛮作风。”

英国的脸色总算因为他的话有所变化,充满警告意味地盯着美利坚小伙的那对蓝眼珠。质询般居高临下的态度令阿尔弗雷德更加烦躁。

“我常听人说那是他当过一阵海盗才落下的恶习,但事实不是这样,”他无所畏惧地说下去,“事实就是,他本性如此。他本来就是个粗俗,鲁莽,没有教养的野蛮人,而不是他两百年后才开始宣扬的天生的绅士。”

“是吗,”英国冷笑道,“你口中那个‘他’是从哪儿看来的,历史书吗?他的确不知道你还会读书呢。”

“我不必读书,”美国愠怒地看着他,“我亲眼所见,英国。我说了,我的历史比你想象中好得多。”

“你烧坏脑子了?我们1860年才第一次见面。”英国古怪地扫了他一眼。

又来了。

阿尔弗雷德攥紧拳头。

是啊,1860年。

你假惺惺地与亚伯拉罕·林肯握手,接着那张堆满虚伪笑容的脸转向我说:早已听闻贵国之事许久,如今终于有机会亲自访问。很高兴认识你,美国。

你看,英国。到底是谁的记忆里装不下超过两百年呢。


亚瑟·柯克兰不明就里地打量着他,他们的超级大国先生,北约的领头人,纠缠不清且反复无常的特殊盟友。

那已经算是他们二人之间为数不多可以回忆的共同过去了,可惜每次提起这件事,阿尔弗雷德总是显得满腹窝火,欲言又止。但管他呢。仅限公事场合,他才必须在乎美国的想法。

英国巧妙地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作为缓冲,为美国的情绪做一个无害的观众,然后转身没有任何征兆地走向前门。直到他转动把手,美国才意识到他要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他成功使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换来的也只是司空见惯的挖苦。

“你说了算,”亚瑟嘲弄道,“如果你愿意说服上司让我现在就滚蛋,我一定很乐意的。”

所以这又是他的错。

英格兰不请自来却意外受困,为各种意义上的方便起见就地隔离,满期十四天后依旧被动地等待着被他的人民领回去,期间安然落户在他的地盘上,每每跨过马路从街对面闯入他家,完成任务式地查看他的健康状况时都会顺带毫不客气地批评这里的生活质量,内容无非是有关美式前院的单调草坪与茶叶与食品。你有什么资格批评食品?美国时不时从虚弱中恢复活力以应对英格兰无休止的抱怨。而且别忘了,你一开始根本不喝茶,也不喜欢喝茶,不如说你是压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茶叶这种东西。你只是个喝不上干净的水只好以酒解渴的酒鬼。

“那好,”亚瑟又说,“就算如此,你家的酒也不怎么样。”

“是不怎么样。比起‘苏格兰’和‘爱尔兰’威士忌,噢,还有‘法国’白兰地,我承认稍逊一筹。你说得没错,‘英格兰’。”

他故意强调了他们的区别,得到一声不咸不淡的嗤笑。

四分五裂的联合王国,代代结怨的世仇。可怜的,一无所有的英格兰总是做着被簇拥的美梦,而他竟的确曾拥有过一切。

但在那之前呢?

英国逗留的时间正式突破两个月,并且看起来仍旧离回国遥遥无期。而美国的情况则持续恶化,他一度认为自己快习惯了曾经无缘的病痛。就在他快要习惯的时候,纽约突然降下一场暴风雪,就在他以为彻底摆脱了冬天,就在他满心期盼天气回暖后病毒也许真的会如同上司所说的那样奇迹般地突然消失时。接着密歇根州爆发了百年难遇的洪灾,两座大坝轰然垮塌,街区化为一片泥泞浑浊的汪洋。与此同时夏日忽然近在咫尺,飓风与之附带的龙卷风高发季还在前方等着他。

美利坚摸起来烫得像块烙铁,又冷得动弹不得,英国不出意外地守着他。他从不知道这个彼岸的岛国竟如此信守承诺,答应他的官员照看他,便理所当然地执行到底。要知道他被称作英格兰的孩子,最显著的原因在于完美继承了他的出尔反尔。

尽管英格兰从不曾亲自教导他。

时间的流逝变得宛如出生时那般缓慢又不可知,混沌中他呆滞地望着英国在他的床边添置了一把专属摇椅,手中捧着他永远不会采购的书本,平静而专注地读着他永远不会去读的故事,好像在那儿一坐就永远都不会再挪动。随后他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英国的死亡人数……一个月前就已经欧洲第一了。”

“你看的哪个台,CNN fake news?他们是不是消息太灵通了点。”

意料之中,美国并没有力气还击他随口的反讽;但意料之外,美国抛出了一个他没指望他能发觉的麻烦问题,毕竟他现在已经病得连拯救世界都没工夫考虑。

“那么。”可美国盯着他,超乎寻常地冷静。

“为什么你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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