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中曾偷听到召使先生低低地唤神座出流，仿佛世界只有眼前一人那样粘腻专注。



那是在一个好孩子不应该醒着的夜晚。

经过召使和神座出流所在的房间门口时，最中从他们未能关紧的门边缝隙中听见魔鬼的引诱声。



房间内，召使先生带着哭腔却又激动到颤音地低低喊“神座君”，好似压抑不住而不得已吐露的心声，含含糊糊，潮湿粘腻，又带着不愿意让人听清的羞涩，只得含蓄地呼喊对方的名字。

既痛苦又饱含欢愉，就和召使先生本人一样，被绝望和希望反复拉扯后堕入混乱无序的深渊。



但最中却听得着迷，她靠在在门边上将耳朵紧贴门缝，想要更加清楚地感受到召使先生声音下遮遮掩掩的东西。那是最中从没感受到、让她头晕目眩、此刻在召使先生声音中却溢满的东西。



“...哈...神...座君...”



召使先生又出声了，断断续续的，好像行走在沙漠很久的孤独旅者，用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呼喊这个包含自己全部渴求和妄想的名字；又好像暴风雨中围绕着船只的塞壬，用潮湿黏腻的吐息呼喊着，祈愿着，拉拽着，裹挟将对方一起拖入冰冷深海的执念。



但无论召使先生怎么呼喊对方，最中都没能听见那个男人的回应，只有召使暧昧而情动的喘息和越来越激烈的水滔声从小小的门缝中钻出，钻进莫妮卡的耳朵里。



扒拉在门外的最中有些嫉妒了。她嫉妒能拥有这样呼唤却不回应的神座出流，也怨恨不愿意用这样呼唤自己的召使。



她决定要给不听话的召使一点教训。



于是她专门等到神座出流出门后，才噔噔地跑到厨房，站在板凳上掀起盖子，在神座出流为他们准备的午餐中，往召使的那份添加一些充满绝望的粘稠液体。



“真期待召使先生吃下去后的表情呢。”



做完这一切后，最中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回她常用的轮椅上。



中午，错过早餐时间很久才起来的狛枝凪斗将神座出流温在电饭煲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餐桌上。

之前杀人魔小姐留下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狛枝凪斗能够缓慢行动，做一些轻巧的家务活了。

“最中，一起吃午饭了。”



桌子上的饭菜三菜一汤，已经按照每个人的分量分好摆在小盘里。出自神座出流手的饭菜卖相精致，虽然因为过久的保温而充满潮湿的水汽，但比起召使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好太多了，至少最中将它们嚼碎咽下后不会对胃造成二次伤害。

况且最中的心思根本没在饭菜上，她绿色的双眼时不时看向召使，嘴巴只是在本能地咀嚼食物。



“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也只能请莫妮卡稍微忍耐一下了。”

召使先生苦恼地皱着眉，嘴角却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思索了片刻，说，“这样，最中好好吃完饭，我做奶昔给你喝好不好？”



“咦？！不要，最中才不要喝召使做的油腻毒药！而且明明是召使没有好好吃饭喔。”

最中驱动身下的轮椅来到餐桌的另一边，召使先生吃饭的位置，然后握住勺子狠狠挖起一大勺加了料的饭菜塞在召使的嘴里。



“今天的饭菜味道是有些奇怪....唔？”

“指责别人但自己都没做好的召使再说一句，小心最中直接将盘子塞进你的嘴里喔？”



召使先生的嘴被饭菜堵住，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嘴里食物还没咽下还开口说话，只能接下来自最中的过分好意。

等到咽下最中喂来的食物后，狛枝凪斗发现自己格外的干渴，随手拿起手边盛有水的杯子饮下后，却并没能缓解反而更加口干舌燥起来。



最中来不及阻止召使吃下远超预计分量的药剂，只能眼睁睁看着召使脸色越来越红，眼神迷离，吐息粘稠。



热。

呼。狛枝凪斗扯开了领口的扣子，顾不得遮掩白晢脖子上细碎樱花般的红痕，他现在思维一片混乱，大脑陷入黏腻的沼泽，行动更加趋向本能。



最中只得硬着头皮按照原计划那样推进。她试图将瘫软成一滩春水的召使拽起让他看向自己，却因为力气不够，只能和召使一起跌落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到来。

召使先生本能地圈住最中，把自己的身体垫在她身下作为缓冲。



最中拽了拽召使蓬松如火焰一样的白发，身下的召使并没有说话，只有海藻一样纠缠在耳边的喘息更重了。

“召使先生？”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召使的回应，最中大胆了些，“你可以叫一声莫妮卡的名字吗？和昨天晚上一样的那种。”



最中那双绿色眼睛专注地凝视身下的召使先生。此刻的她终于像一个相信童话、圣诞老人、仙女的普通小孩，期盼独属于她的幻想梦境，她焦急而又忐忑地等待来自大人的回应。



来自最中的长久注视将他从粘稠的蜜糖中拖出，狛枝凪斗终于清醒了些。大脑像卡片的映像机，艰难吐出之前最中的话语后就宣告死机，让他没法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长久以往顺从别人心愿的本性催促他开口，“莫妮卡？”



不对！不对！这根本不是最中要求的那样。

空洞、没有昨晚盈满到要溢出的情感、像是一个只复制了召使先生外表的机器人吐出的话语。明明昨天呼喊那个男人的时候都要溢满了，为什么不愿意分一点给最中呢？



低头厌恶地看着此刻的召使。过热的体温使得他微微张开殷红的唇，汲取空气中冰冷的氧气，眼里激起了晶莹的泪水，泪水随着身体的喘息而浅浅晃动，终于承受不住般从眼角流下。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迷茫地注视着前方，眼睛四周泛起春潮润湿后的红，衬得皮肤冷白如玉，像个勾引人的精怪，无辜而艳丽，很难拒绝他的靠近。



最中有些气消了，她将带着凉意的小手放在召使先生的脸颊旁，召使先生便像家养的猫咪一样本能地贴过来蹭一蹭，嘴里还发出表达舒服的气音。



和召使先生一起生活这么久，最中也了解他的本性。表面上像一朵随风飘荡任人摆布的脆弱花朵，但实际上内里包裹着一旦认定就难以动摇坚韧心灵。所以无论最中怎么刺激、鞭打、羞辱他，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最中崩溃地哭了出来，像是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童话、圣诞老人、仙女的孩子一样。

“最中~想要~的~永远~不会~实现~”



不过，那个男人怎么没有阻止她呢？

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一个念头浮现在最中的脑海里。



还没还得及细想，她就感受到领口一紧，双腿腾空，有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衣服后领将她提起来随手放在一边。然后她看见那个男人像摘下一枝柔弱脆弱的花一样，温柔地、小心地穿过召使先生腿弯，托住消瘦骨感的背，称得上珍重地将他抱在怀里。



感受到自己落入一个冰冷但熟悉可靠的怀抱中，狛枝凪斗放松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上对方的脸颊，像是要确认对方是否真实存在一样地凑近他的面孔。春潮叠荡的桃花眼凝望了半刻，狛枝凪斗才从层层叠叠的幻影中辨认出对方的存在。

他用着喜悦、蕴含着粘稠爱意、莫妮卡梦寐以求的语气呼喊着对方，

“希...望...”



“噗哈哈哈。”一向懂得看他人脸色的最中忍不住笑了，像一个自己拿不到糖果也见不得别人吃到的坏小孩，“原来你也没有得到。”



“和你没有关系。”神座出流用着一贯平静淡漠的语调回应，抱起怀着已经不知今夕何夕的狛枝凪斗转身回到了房间里，仿佛半点也没受到最中嘲讽的影响。



最中心情不错地哼着歌，坐回轮椅上。在这个家里，召使先生会关心、爱护她，但给与不了她更加深层、或许召使也很难分出的东西；而那个男人一向则是忽略、无视她，既不好奇她的想法，也不阻碍她的行动。这次的回应还是第一次他正眼看向最中。



    召使先生像一团温暖不了他人的冰冷火焰，他用炽热的温度伪装自己，吸引黑夜中的孤独旅人，等走到面前拥抱他后，才明白他的冷冽内心。



“...神座君...”



甜腻的呼喊声又从关不上的门缝中透出来。但这一次最中不再渴望了。





写在后面

Ps. 莫妮卡就是塔和最中想要有人爱她，她渴求的是狛枝的亲情但是很可惜狛枝给不了。

Pss. 比较隐晦的神座动心hhh被狛枝热烈的情感吸引但是发现拥抱的只是空洞虚假的东西。

Psss. 这次写得很爽快，一晚上+一上午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