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8620565
作者 : 古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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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无倾向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战双帕弥什 战双库洛姆
标签 战双 , 战双帕弥什 , 战双库洛姆 , 库指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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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12
2023-4-12 16:25
- 导读
- Tips:灵感来自于一个噩梦,因此存在剧情逻辑错误与OOC。请当做一个极度糟糕的平行世界来看待。
Summary:为了彻底解决红潮入海的重大隐患,以黑野为主导的研发团队尝试研制“潮汐”机体,但机体的适配工作却陷入瓶颈。今天,这台机体迎来了新的适配者。
扪心自问,记录员并不理解为什么上头的人对于那颗蓝色行星会如此执着,不惜为其砸下难以想象的重金与鲜血。但无论是从世俗道德来说还是从个人立场来看,这种真心话都是万不能讲出来的,毕竟他就是吃这碗饭的。
地上的情况总是反反复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类有了新的应对方法,病毒便跑得更快,进化出更为恐怖的形态,像无间地狱一般永无尽头。记录员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阻拦红潮入海的大型行动了,但他知道,胜利正变得一次比一次惨烈,人类一方在被不断消耗,终有一天,这脆弱的堤坝会被冲垮。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情况危急时,理性也好,道德也罢,总是会被不断地放低再放低,狂人们的妄念也会被接纳,比如,“潮汐”机体。
记录员自诩见过不少科学疯子们的妄想,但“潮汐”机体设计之荒谬还是突破了他的认知,这简直无异于试图以人力控制海洋。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最荒谬的是,这项构想竟通过审查,被允许投入研发。
看来人类真的要完蛋了吧,记录员深深叹气。算了,他转念一想,这些又与他何关?作为小卒子,他决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要听命令就好。如果世界真的毁灭了,人类真的消亡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但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一起死掉的话,心里总归是更好接受一些的。
然而造化弄人,记录员知道自己一向不走运,但也没想到会背运到如此程度——他被选为“潮汐”机体适配工作的实验记录人员,即日起随团队前往位于地球的封闭实验区进行工作。
无论是艺术协会的新作还是黄金时代的残章,都反复描绘过地球上惊心动魄、雄奇壮美的景象。可惜的是,记录员没有眼福,连所谓的蓝天都无缘窥见。运输舱直接停在了位于地下的设施内,他刚出舱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铁灰色空间。但这样也好,熟悉至少比未知要更为安稳,他不必劳神去适应环境,可以直接进入最佳工作状态。
如他预想的一般,这台机体的适配工作相当艰辛。由于需求特殊,模拟链接技术在整个适配过程都毫无意义。一个接一个的适配者或是人格数据崩解,或是意识海彻底偏离。他们中走得最远的那个,倒在了适配“潮汐”机体的最后一道门槛。这台机体就像一个不知餍足的恶神,吞吃一个又一个祭品,却迟迟不肯施舍庇佑。即便是那群科学疯子也对这样的瓶颈感到焦躁,于是有人突发奇想,认为不应局限于寻找作战经验丰富的构造体,应当剑走偏锋,寻找那些意识坚韧,且尚未改造成构造体的人类来参加适配工作。这种提议在记录员看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谋杀。他只能默默祈祷不要通过这项提议,即便通过了也不要让自己碰到这样的适配者。太过鲜活,太过生猛,太过热气腾腾,麻木如他也会因此而感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不想了,不能细想,不该多想。记录员穿好工服进入观测室开始一天的工作。今天来送文件的研究员是个总是醉醺醺的怪人,一下班就总想拉着他去喝酒,勉强算是熟人。而现在,酒鬼研究员却一反常态地“清醒”,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神秘又狂热的笑:“这次,绝对能成功。”
丢下这句话,酒鬼哼着难听的调子离开了。记录员狐疑地瞄了瞄他的背影,快速扫了眼基本资料,在表格上填好信息。他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次的适配者有什么名堂。
记录员不得不承认,这次的适配者相当与众不同,光是意识海稳定程度就已是顶级地优秀。他的适配速度也是目前所有适配者中最快的。他打破了之前一周的记录,在三天之内就成功适配了从男性到女性、从幼年到老年的各类人形机体,期间只发生过一次安全阈值范围内的意识海波动。后续的异人型机体适配也相对顺利,从半人马到弥诺陶洛斯,从人鱼型到娜迦型,意识海的偏移无可避免,有几次偏移值几乎要爬升到预警范围。适配者竭力梳理意识海中的数据紊流,硬是将偏移值压了下去。
除此之外,从个人角度来看,记录员也相当欣赏这位适配者。他已经太久没有度过如此安宁的时光了,这段时间他听腻了各种各样的哀嚎,哭泣与咒骂扰得他心烦意乱。这名适配者相当完美,他会礼貌清晰地回答工作人员的询问,除此之外不会说多余的话,状态不佳时也会咬紧牙关不发出声响。他的意志固然令人敬佩,但记录员更感谢他拯救了自己的耳朵。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那是异人型机体适配的最后一天,适配者进入女郎蜘蛛型机体,依照指令完成动作。一开始一切都如常顺利,吐丝流畅,结网漂亮,节肢刺穿实验假人的动作更是干脆利落。记录员记下最后一个参数,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适配者的异常。往常实验结束时,他总是挺拔地站立着,今天却神态茫然,上半身人形的躯体轻微摇晃,下半身蜘蛛体的四对步足不断颤抖。随后,他俯下身,面无表情地折断了右侧的一支步足。循环液自创口处涌出,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样,松开手指任断肢滑落,双手再次伸向另一支步足。
自伤行为在异人型机体适配中并不罕见,记录员驾轻就熟地按下紧急休眠键,强化玻璃另一边的构造体顿时瘫倒在地。记录员抿抿嘴,重新调出实验记录,拉到最下方补充道:“目前适配进程较为顺利,然高强度的适配工作对实验对象的意识海造成较为沉重的负担,建议休整数日或降低适配频率。”
记录员没指望过自己的建议能起到什么作用。第二天,他就被告知要着手准备明天动物型机体适配的记录工作。这是一道分水岭,从这里开始,直到宣告适配者失去适配资格或是可以适配“潮汐”机体之前,适配者的意识都必须被安置在动物型机体之内,否则会严重拖慢适配进度,甚至前功尽弃。而如此重大的实验,他们居然只给适配者留了一天的休整时间。为什么要这么急?是他们终于彻底沉溺到狂热的浪潮之中了?还是外面的情况已经凶险到这个地步了?
但是,记录员也深知自己人微言轻,他的质疑与抱怨无济于事,他能做的只有在规定的时间出现在规定的地点做好记录。适配者没有抗拒,没有怨言,照常配合工作。和过去的实验一样,适配工作一开始的顺利程度远超平均水平。随着机体的不断更换,意识海症状也层出不穷。适配蛇型机体时,他的意识海偏移值首次突破警戒值。到虎鲸型时,他第一次无视指令,只是在水池中不停地巡游。记录员将出现刻板行为的情况上报后,他被转移到适配性最好的角鸮型机体中。这让他的意识海稳定程度有所回升。适配工作继续推进,水生类机体适配总算结束,昆虫类机体适配也一路坎坷地进行着,但不管怎么样,他终于来到了门槛面前。只要能驾驭“蜂群”机体,他就有适配“潮汐”的可能。
和之前唯一一个触碰到门槛的适配者一样,他刚一进入“蜂群”机体,意识海偏移值就居高不下,钢铁制成的胡蜂四下乱撞,飞成一团乱麻。尝试几次之后,他才勉强控制住这台机体。意识海症状仍然接连不断,偏移习以为常,沸腾更是家常便饭。上一秒还在依照指令构成指定图形,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急躁的嗡鸣,执著地勾画着一个有八行八列的矩形网格,尺寸大约为51×51厘米。日子一天天过去,神经同步率不增反降。然而,这次将意识重新转移到“角鸮”中也收效甚微。他或是因为意识海震荡而陷入昏迷从栖木上掉下来,或是突然暴起拼命撕扯机械羽翼。
看来,他也将止步于此了,但这样也好,现在还能回头,带着一些后遗症活着也总比彻底丧失自我要强。记录员整理好文件,莫名地感到轻松,甚至答应了酒鬼下班后去喝一杯的邀请。
酒鬼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却也是实打实的研究人员,和记录员不同,能享受单人宿舍。酒过三巡,记录员放下手中的空杯,酒鬼又笑嘻嘻地开了一罐。一段插科打诨之后,记录员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发问:“‘那个’是不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嗯?你说02160507?”酒鬼大着舌头回应,但见记录员点头之后,醉态一扫而空:“我不是说过吗?他,绝对能成功。”
“嘁……都这个情况了,还能有什么转机。”
“此言差矣,差矣!”酒鬼摇了摇指头:“他可不是一般货色,他不光作战经验丰富,还是法奥斯首……这个不能讲,总之,你知道他是个不得了的天才就行。而且,他是自愿来适配。”
“呵,”记录员冷笑:“那你说说,这里哪个不是‘自愿’来适配?”
“不一样啦不一样,就算是‘被自愿’,他的主观能动性也是过去那些小白鼠不能比的。你就看着吧,他一定能成功的。”
记录员第一次如此希望酒鬼能预测错误,但现实却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记录员又一次在玻璃对面见到了那名适配者。记录员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单从结果上来看,他彻底驾驭了“蜂群”机体,简直可以说是如臂使指。
他成功跨越了门槛,成为了第一个进入“潮汐”机体的人。
记录员曾见过“潮汐”机体,那时它被装在一个一人高的巨大透明箱子中,看起来与水无异。酒鬼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这台机体甚至能渗入到布料中最细小的缝隙里,让布块看起来就像真的被打湿了一样。但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台机体运行起来的样子。依照指令,它可以灵动柔软,也可以澎湃磅礴,像透明的绸缎,像活着的水体。
或许是从“蜂群”机体的适配中磨砺出了难以想象的技巧,“潮汐”的适配工作一切向好。机体被分割成数块隔离在不同的空间,适配者控制着机体同时完成不同的指令。这是空前的进展,整座设施都士气高昂,只有记录员变得愈发沉默。
他总是会想起酒鬼不小心吐出的那几个字。法奥斯的……首席毕业生吗?这个时代将前途无量的年轻生命推入深渊,而自己终于成为满手鲜血的帮凶了吗?
不能细想,不该多想。
记录员挤挤眼睛,重新将神态调整为漠然。
“潮汐”机体适配的最后一步,检测其对红潮的同化能力。他们从机体中分离出一杯的量,向其中滴入了一滴红潮。红色迅速蔓延,污染程度节节攀升,再这样下去,这部分机体必然报废,适配者也会受到意识损伤。记录员准备按下休眠键,却被一旁的同事拉住。
“再等等,再观察观察。”
“你疯了吗?”记录员几乎要喊出来。
“就算遗失一小部分记忆或者人格,对于整个机体来说也无关紧要,这是可以允许的损耗。”
“冒险一搏,或许就能见到奇迹了,实验继续。”
身后传来研究员的命令。
记录员环顾周身,又转过头看向那不断蔓延的红色,最终无力地垂下手。
那些科学疯子得偿所愿,奇迹真的发生了。在这部分机体即将被彻底感染时,红色突然褪去。红潮节节败退,重新凝成一滴,挣扎着向容器外逃离,却被透明的机体捕获,最终一点点地变淡、变浅,变成透明的一滴,融入到“潮汐”机体之中,成为机体的一部分。
在周围人近乎癫狂的欢庆声中,记录员双手颤抖着捂住耳朵。
投入红潮,“潮汐”进行同化与吞噬,日复一日。污染,沸腾,偏移,震荡,隐痛,日复一日。适配者的意识海状态每况愈下。实验的间隙,这台机体有时会僵直,变成一团多刺的“冰”,有时又会格外躁动,翻涌的样子宛如沸腾。
但不管状态如何,适配者都依然顽强地将红潮并入到机体之中,机体的体积已经成长到能装满一个标准泳池。
记录员凝视着“潮汐”,又一次想起酒鬼的话。自愿……自愿……不管这份“自愿”背后到底是波谲云诡的权谋斗争,抑或是光辉无私的奉献精神,这名适配者都无愧于是一名勇者,一位英雄,一个真正伟大的人。所以,记录员在心里不断哀求着:不要再努力了,不要再尝试了,放弃吧,停下吧。
住手啊你们这群疯子。记录员咬着牙,从报告上删除了这些话,重新写道:“实验对象的状态不足以支撑后续实验。”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疯狂的实验已成为脱缰的野马,在无可挽回之前已无法停下。
一天夜里,记录员的终端发出警报,“潮汐”机体出现严重的意识海沸腾症状。他记得很清楚,实验一结束就会强制休眠,这台机体怎么会处于运行状态呢?
他第一时间冲进存放室。他穿过一道又一道铁门,水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到存放室内,他看到那台庞大的机体正不断冲撞着收容间的四壁。水流彼此摩擦、拍打,猛然间,记录员惶恐地发现,这水流声并不是无序的。
他提高声音,让其他紧随他身后进来的工作人员都暂时安静、停下。周围人被他急切的样子吓到,纷纷屏息凝神。
记录员闭上双眼,把全身的感觉与注意力集中到耳朵。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那流水的声音在呼唤,那流水的声音在说:“……shen……shenwei……wanshi……kamu……”
流水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记录员难以辨清具体发音,只能通过相同的节奏判断出水流在重复新的音节。
这难道是谁的名字吗?
还来不及细想,声音戛然而止。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水面重归平静,机体重新陷入休眠。
从那一夜开始,记录员失去了睡眠。只要闭上眼睛,那如泣如诉的水流声就会钻进他的脑子里。
那次的深夜事故被当做实验操作疏忽来处理,无人理会记录员在报告中写下的“自行启动情况”。
因此,当警报声划破夜晚的宁静响彻整座设施、终端疯狂弹出消息警告“潮汐”逃离存放室时,记录员并未感到惊讶。强制休眠指令已然失效,他们失去了能拘束住这台失控机体的最后手段。为了及时止损,设施紧急封闭了机体所在的这片区域。似乎还嫌情况不够糟糕,在混乱之中,这片区域内储存的红潮样本发生了泄露。
记录员自知死期将至,但他还憋着一口气。于是,他小心地避开抱头鼠窜的同事,穿越红潮经过后留下的残肢狼藉,抵达区域控制室。
灯光忽明忽暗,门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记录员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敲打着键盘。透过监控,记录员找到了那台透明的机体,他正迷茫地徘徊在某条走廊上,虽然撞见他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欲望,似乎只是在寻找出去的路。
门外的喧闹渐渐消去,时间已经不多了。记录员的头脑高速运转,手腕与指节酸痛难耐。他能听到那代表死亡的涌动声正不断逼近。他输入最后一条指令,终于,那条走廊里的一块铁壁略微上抬,露出一条缝隙。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传来,那红色的死神已然降临。
去吧,别被发现,别被抓住,去找你想见到的人吧。被红潮彻底吞没前,记录员看着挤入缝隙离开的“潮汐”,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
在第九次击退异合生物狂潮之后,纵使是灰鸦的指挥官也深感疲惫。汗与血浸湿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外骨骼因运行时间过久而微微发烫。里和露西亚握紧武器保持警戒,丽芙为前来支援的神威做着应急处理。
海风已从最开始单纯的咸味变为浓烈的腥臭。指挥官观察着周围环境,发现海潮将一只白色的飞鸟推到沙滩上。它的身上没有外伤,似乎是溺死在海水中的。指挥官下意识地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毫无来由地,指挥官想到了库洛姆。自从他被派遣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之后,指挥官就再没见到他。期间,指挥官收到过几次语音留言,但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指挥官尝试过探寻他的去向,却都没有结果。
战场从来容不下多余的思绪,里发现北面有异常动向,有不明物体正向这边高速移动。指挥官回神抬起手枪,里、露西亚还有神威挡在他身前做好战斗准备。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团透明的水体漫过远处的石滩,向这边涌来。起先,指挥官以为这是红潮的新形态,于是和其他人一起攀上礁石。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团水体的流淌状态显然与红潮不同。它像是有意志一般,紧紧地跟着他们爬上礁石。他们不得不从礁石上跃下,水体再次紧跟过来。
“指挥官,分析结果显示,这好像是……”丽芙蹙起眉头,迟迟不敢说出结论。
“丽芙,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这好像是,一台机体。”
“……这怎么可能?”
“而且,我发现这台机体内部的‘水流’似乎在以某种规律震动着。”丽芙一边说,一边播放放大后的水流声。
指挥官感觉如坠冰窟。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
神威也愕然地看向那团水体,喃喃着:“队长……?”
随后,水流声断断续续地叫出了神威的名字,印证了指挥官在心里不断否定的猜想。
“库……这台机体的感染情况怎么样?”
“并未发现感染迹象。”丽芙担忧地看向指挥官
“好。露西亚,里,丽芙,接下来我会暂时断开和你们的链接。”指挥官逐渐找回自己的镇定:“神威,麻烦你协助他们警戒周围。我要尝试链接一下……这台机体。”
指挥官的意识不断下潜,随着链接深度的增加,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冲散。指挥官费尽周折,总算成功投下思维信标,进入深度链接状态。混乱的画面从面前不断闪过,指挥官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库洛姆进入到各种类型的机体之中,最终进入这台透明怪异的机体。而后,红潮卷挟着庞大的数据涌入。库洛姆的应对方法简单直接,他借助这台机体的性能,将自我碾碎,融入到纷繁的万物之中,让闯入意识海中的每个“生命”都包含着他意志的碎片。这就是他同化红潮的方法。
指挥官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不断崩解又不断重塑的昏暗空间之中。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摇摇欲坠,包括脚下的地面。于是,他奔跑起来,不断搜索着、呼喊着。
脚下的触感逐渐坚实,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形形色色的人与动物,飞禽走兽、游鱼爬虫,甚至还有许多幻想生物。
它们都有着同样的蓝色眼睛。
它们似乎被人类的声音所吸引,不约而同汇聚于此将他团团围住。它们一边注视着他,一边用各自的声音呢喃着他的名字。
突然,这支怪异的队伍静默起来,自觉分成两列。
在这由万物构成的窄道尽头,指挥官看到了“他”。
那团活着的水散发着淡蓝的光,如久旱逢霖,急不可耐地涌向日思夜想的人。理性溃不成军,克制荡然无存,外界曾赋予或是强加于他的一切、他曾作为可用之物拾起的一切都已破碎消散,只剩下最纯粹的欲望。他紧紧裹住人类的身躯,柔软透明的机体漫上颈项,覆盖嘴唇,涌入口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离。
人类几近窒息,但仍勉力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他舒展意识的触角,稳定这台机体的意识海,尝试聚拢名为“库洛姆”的意识。思维信标犹如星辰,在那一瞬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这混沌昏暗的空间照亮如白昼。
透明的机体松开人类,他得以重新呼吸。随后,他听到了熟悉得几欲落泪的声音:“……指挥官?”
那不是由水流发出的回应,而是真切的、来自于库洛姆的声音。
“欢迎回来,库洛姆。”人类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来带你回去了。”
暂时恢复意识的库洛姆看着向他伸出手的人类。他想说,对不起,指挥官。他想说,你果然是为我带来希望的启明星。但无论是歉意还是感谢,他都已来不及表达。现在的清醒随时可能崩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于是,下一秒,人类感觉胸口处受到重击,周围的一切不断远去,他的意识被强行“推”了出去。
借由深度链接,指挥官知晓库洛姆的用意,也知道这是最明智的决定。他也明白覆水无法收回,破镜不能重圆,库洛姆的意识破碎至此等境地已几乎不可能再修复,刚才那一下只是回光返照的奇迹。但是,悲恸已然决堤,人类发出绝望的嘶吼:“库洛姆——停下——”
透明的机体调转方向,奔涌着流入海洋。
“潮汐”成为了人类在大海中的防线,任何进入其中的红潮都会消失殆尽。久而久之,红潮逐渐明白了一件事——进入海洋代表着消亡。于是,人类再也观测不到有向海洋移动的红潮。
万事被任命为突击鹰小队的新队长,但无论是他还是神威与卡穆,都默契地不再使用“队长”这一称呼。
灰鸦的指挥官每日照常饮食、睡眠、保质保量完成工作与任务,甚至比过去还要勤勉认真。当听说突击鹰小队将被指派新的指挥官时,他默不作声地上交了一份报告和一份自荐书。这份报告深入浅出地分析了各项利弊,逻辑严密,理由充分,无懈可击。于是,他被任命暂时兼任突击鹰的指挥官。
闲暇时,他总是站在窗边,默默凝望着那颗蓝色的行星。偶尔,他会展开电子棋盘,但只自弈,不再与人手谈。遇到难得的休假,他会立刻跑到地面,走向那片海,直到海水淹没膝盖。他像凭吊一般默然伫立,一次又一次徒劳地发起意识链接。起初,灰鸦与突击鹰担心指挥官会做出偏激的事,总是想方设法跟着,到后来,他们逐渐明白指挥官不会做那样的事,他更需要的是一些个人空间。
这天,在地面执行任务的灰鸦小队提前完成了清剿工作。指挥官收好手枪,心绪不宁地望向一旁的海面。
“没关系的,指挥官,去吧。”丽芙善解人意地说。里向他点点头。露西亚补充道:“指挥官,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谢谢你们。”指挥官歉疚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大海。
他发起意识链接,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没有回应,海水只是沉默地轻抚他的小腿,拍打他的膝盖。
他回到了队员身边,摇摇头,露出开朗的笑:“走吧,回去吧。”
夜里,指挥官推开整备室的门。海水与细沙会折损外骨骼的使用寿命,而这是他的个人行为导致的。他不愿麻烦里,决定由自己来清理维护。
他打开存放柜,取出腿部外骨骼放到工作台上,却听到房间中隐约传来十分细小的异响。他支起耳朵仔细听,最终确认声音源自于桌上的外骨骼。
他快速拆开外骨骼,发现内部构造的缝隙之间充满了透明的液体。这些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聚拢到一起,在桌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声音也变得响了些。
那声音在重复着他的名字,没有感情,只是单调的重复,如同一种自然规律,如同一种天性本能。
咸涩的水滴砸在桌面上。透明的机体碎片安静下来,涌动着将那些同样透明的液体并入,旋即又开始了那单调的重复,但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急迫。
微弱的声音在阒静的整备室中如雷鸣般震耳欲聋。